【十七】
你觉得自己还是正常人，一定会在渺小的困难面前遇到巨大的困难，在简单的问题之前遇到复杂的问题。所以闭上眼睛走路吧，最好把自己当成一个不正常的人。
——摘自《桑狼语录》
坐上12路公车，移动电视正在热播一条市井新闻：成都“的哥”为响应“构建和谐社会”的号召，原创了一曲《的哥之声》。
这则报道使我热血沸腾，祖国有几千万人从事销售工作，倘若我写出一首脍炙人口的《业务员之歌》，绝对一夜窜红，单凭彩铃下载就可以开拖拉机拉着钞票周游世界。我甚至幻想召集十万人马在天府广场举行男女业务员的混声大合唱，申请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作为永久收藏。
我这幻想简直异想天开，正如一位因讨要血汗钱逼不得已将工头残忍杀害的民工，面对采访记者说：“狗急都知道跳墙，人被逼急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吴间道当初发誓进军影视圈，做导演搞女明星，现在却做了奋战一线的销售精英，满嘴牢骚地说他在攀枝花和经销商的麻子女儿上床时，刚到临界点脑袋里全是黄秋生在《伊波拉病毒》里和非洲妇女**的**画面。就拿最近的花边新闻来说，姜文导演的《太阳照常升起》落榜威尼斯，吴间道外表斯文内心却愤愤不平：“换作老子当导演，不拿最佳也得拿个群星闪耀安慰奖！”
我把吴间道的幻想当成依赖记忆逃避现实的软弱。吴间道不以为然，说幻想和现实对垒，鸡蛋碰石头，牛头不对马颈。
凌晨一点赵晴醉醺醺的打来电话：“汪凡，今年我确定回不了成都，多多保重。”
问及缘由，赵晴答非所问，反复反复在我耳边说：“这次我是真醉了，黄董，我真的醉了！”
我歇斯底里地吼：“赵晴，我是汪凡，不是黄董。”
不知赵晴有没有听到我喉管里的怒吼，或是感受到我心中怒火的温度。最后只剩挂断电话的嘟嘟声。电话无声无息的断了，夜凉如水，心如刀割，也许赵晴只是因公醉酒，也许他们真有一腿。赵晴从广州回来曾说她们公司的总经理姓黄，一个真真实实的王老五。我不敢再往下想，这年头老板搞秘书就象新婚之夜**一样天经地义。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我感觉正深爱着赵晴。
赵晴酒醉失态的阴霾未从耳根散尽，吴间道十万火急来电：“老汪，出大事了，万达广场见！”我随手拿了件T恤，光着上身打车到万达，广场上人声鼎沸，警灯闪烁，警车消防车救护车摆了一排。穿过人墙，只见“歌神”KTV里浓烟滚滚火光喷涌，招牌和玻璃破烂的撒了一地，吴间道站在警戒线外呆若木鸡。
吴间道说这下子***全完蛋了，“紫煌”KTV出事了！老板和道上的过节太深结下梁子，半小时前被一群混混莫名其妙砸场，将客人全部赶出KTV后放火烧了个精光。
老板到哪去了？还老板，早溜之大吉，不跑等挨刀子啊……。
我掏出卡在钱包里的收货单，看来就算白纸黑字签了合同，投资的钱也泡了汤。
围观者越来越多，消防员正紧密锣鼓进行着灭火计划，警察吼着维持现场扩大警戒范围，其情其景蔚为壮观。在面目全非的“紫煌”KTV面前怔了很久，吴间道潇洒的拍着身上的粉尘，面无表情地说：“走吧，港版电影看完，我们回家睡觉。”
绝望中将单据揉成纸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感觉灵魂被谁掏了空，一阵麻木，没有疼痛。
天道酬勤，大火强弩之际夜空突然下起毛毛细雨，明天的成都又将异常抑郁湿润。
此后数日梦魇不断，有时梦见赵晴，一丝不挂，呼叫着我的小名，却在城市森林星罗棋布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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