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懂得城市的幽暗就别想有诗人的情怀。森林里的禽兽披着真毛皮，如果我不慎也披了一件，一定是逼不得已，因为生活没有抛弃我，而是蹂躏了我。
——摘自《桑狼语录》
吴间道到九眼桥花150元办了一张西财研究生毕业证，复印一份上交公司人力资源部，由于人事经理审核不严，竟也瞒天过海。吴间道被提任为营销副总那天打来电话：“这次一定好好撮一顿，说吧，去什么地方。”
“人逢喜事出手就该大方点，既然升官发财，吃完银杏再去香格里拉大酒店如何？”我洗刷道。
吴间道打了一个咯噔：“星级地盘我们还是避而远之，你他妈真没人性，是不是半年没吃过人肉海鲜？”我说我不想吃人肉海鲜，只想你请我“冰火两重天”。
最后定在二环路鑫西北酒楼，吴间道说他已给谢骨干和陈守仓打了电话，晚上六点见面。
这顿饭让我很倒胃口，连呷一口水都有障碍。
吴间道换了一身笔挺的雅戈尔，春风得意油光满面：“副总得有副总的样，现在上班都得穿西服打领带！”
谢骨干揶揄着：“当副总怎么还穿雅戈尔，穿乔治·阿玛尼才符合你的身份。”
吴间道一阵奸笑：“喝酒喝酒，托您吉言，等老子赚够钱订做十套乔治·阿玛尼，有事无事换着穿。”
饭至中途，吴间道接到一个肉麻麻的电话，几分钟后包间里就多出一位明眸浩齿的姑娘。吴间道眼冒绿光，介绍说这是他们公司新招的办公室秘书黄家芸，然后拉着她命令道：“家芸，这是汪哥，那是谢哥，还有陈哥。”黄家芸依次甜甜叫了个遍，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心想老吴也太得意忘形了，新官刚上任就在兄弟面前摆谱。
酒足饭饱后吴间道趁酒性搂着黄家芸钻进门口的出租车，谢骨干满肚子酸话：“我估计这装清纯扮可爱的黄家芸，二十分钟后就要成为吴间道的跨下骚娘！”陈守仓打了一连串酒嗝：“人家泡妞关你屁事，眼红了就到海洋之星搞一个日式推油，我朋友在那里当经理，最优打八折！”
夜风阵阵，胃里翻江倒海，吴间道啊吴间道，老子一向对“剑南春”敏感，为什么不点几瓶酱香口味的“国酒茅台”。
路过合江亭，两岸街灯闪烁歌舞升平，城市在若隐若现的幽暗中景色盎然。这样的幽暗就像美妇的私处，具有永恒的魅力，欲猥亵有感于罪恶；欲抚摩却碍于下体的躁动。想起前不久在晚报上看到的一篇杂文，说21世纪无人读懂诗人和信徒，皆因太多的人困惑于繁华鬼魅，不是沦为金钱的奴隶，就沦为美女少妇的裙下囚。
回家面对四壁，A大的美好生活浮现在眼前，窗外的钻土机发出一声一声的呻吟，象校园广播里的诗歌朗诵：生活/你是我的臭袜子脏内裤/你是我迷惘的源泉/你是我踌躇的脚步……
赵晴的手机仍然无法接通，一种强烈的痛楚和孤独感涌上心头。
深陷回忆，感觉自己已经超凡脱俗，像一个疯癫的诗人站在120层楼高的地方俯瞰城市，写下“人们在我眼皮底下/成了一堆热锅蚂蚁”的名句。
无限寂寥中群发了一条短信：“谁知道诗人的境界？痛并快乐着的孤独。”过了片刻谢骨干打来电话：“你该去看心理医生了，老子以前吃泡面的感觉就是‘痛并快乐着的孤独’。以后别叫我谢骨干，改口叫我谢诗人！”
谢骨干对我的诗人幻想挂怀在心，翌日刻录了一张日本毛片丢给我，说只要反复揣摩几篇就能找到真实的自我！毛片固然美好，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毛片的激烈再次勾起我对赵晴的回忆，翻开她留在手机里的模糊裸照，热血沸腾，赶忙跑到厕所左右开弓自行解决。
一缕夜风撕开窗帘打在头上，凉意阵阵，成都的秋天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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