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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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牢房的时候,我恐怖至极的模样吓了小乖一跳,他噌地从地上窜起,跑到我身边后,问我,“你这是怎么了,那帮条子打你了?”还没待我开口准备跟他解释,他又问了,“白玲姐没来?”我略带嫌恶地伸手打掉了他摸上我额头的手,并摇了摇头。“那谁来找你了?”我转过身子,没回答他。小乖愣愣地看着我的背影,也再没说话。
我以为我和小乖这种被监禁的日子还会无限期地持续下去,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们对白玲姐可以把我们解救出去的那份期待也就越觉得渺茫,但是事情好象完全出乎了我们想象。在我们把希望一点一点从白玲姐身上转移到任何一个可以主宰生灵的神身上之后,我们竟然被告知我们被释放了,我们可以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出去了。这个天大的喜讯在我们看来却好像天方夜谭,或者可以说像是某个又有权又有势的人在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我们怎么可能就这样被释放了,聚众闹事,打架斗殴,这些警方都不跟我们计较了吗?我当时真那个想说,警察叔叔,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我们真的可以走了?我甚至特意小步地从牢房里走出来,然后站在牢门旁边,抬眼小心翼翼瞅了眼警察叔叔。但我这样规规矩矩的动作却招来警察叔叔的完全不谅解,他挥着手,瞪着眼,然后对我吼叫道,“看什么,走呀!”于是我和小乖只好闷不吭声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在治安处办手续的时候,从那的警察同志口中才得知我们之所以被释放,是因为警方已经一致判定了我们当时的行为属于正常自卫,而至于聚众斗殴,那是另一方的人主动挑衅的,我们可以完全逃离责任。
我们心花怒放地离开了这些天来一直不辞辛苦照顾我们的警察局,并欣慰白玲姐真是有手腕,我们这样铁定要在牢子里带上十年半载的人她都能有办法把我们搞出来,真不愧我们平常都要叫她一声白玲姐。而警察局那套什么我们属于正当防卫的屁话鬼才会相信,要不是这幕后有白玲姐给撑着,给打通好了关系,我们还能这样通通畅畅出来个屁!我和小乖从警察局出来后,我们以为会在门口看见白玲姐来接我的车,然而空荡荡的马路上除了来往的以奇怪的目光打量我们的路人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跟小乖说,“怎么样,准备去哪?”
小乖用同样疑惑地眼神扫了一眼横亘在我们面前的那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大马路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接着说,“要不,去我家吧,洗个澡,好好睡个觉后我们再一起去找白玲姐。”将近半个月没回家,我已经无法想象我那个凡事都神经紧张的老妈现在已变成什么样,希望她不要再看到我后冲进厨房拿把菜刀出来砍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小乖听完我的话,却没有答应,他还是像刚才那样精神衰弱似的晃了晃他的脑袋,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比我们在牢房里待着的任何一刻都显得萎靡不振的多。他说,“还是不去了,我回家看看,我也将近一年没回去了。”说完,转身便走了,没等我再说一句话。我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我和我妈住的公寓,院子里这时候静悄悄的,只有些小孩,好像是因为没到学龄所以纷纷在院里跳着皮筋,而男孩子们在旁边不是跑过来就是跑过去。我瞧了一眼,觉得这群孩子真是幸福。边想边就上了楼。咯噔咯噔上楼的时候,我心里还在那个想着这见到我妈,该怎么说啊。还捉摸着呢,便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我轻轻叩了叩门,一片静寂,几秒钟后,才听见我妈那熟悉的趿着拖鞋的声音。门开了,妈站在我面前。
“琅子……”不管是惊喜辛酸甚至愤怒不可思议,一股脑从我妈那简简单单一句琅子真真切切明明了了全表达了出来!而我的表情呢,也决不亚于我妈,我也辛酸,我也难受,我也委屈,我也想您老啊!正当我准备向我妈那温暖的臂膀上扑过去,然后以有史以来最为悲怆欲绝的一幕向她老哭诉她儿子也就是我这几天是受了怎样的折磨,我妈却掉头跑了。“妈……”我还没喊出口,就看见我妈从拐角又跑了回来,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我妈手上又多了把刀,一把菜刀,一把显然已经被磨过的刀刃光光亮的菜刀。
“妈,您这是干什么!”我大叫,并乱着步,趁我妈闪身过来的时候溜进了屋。
看来,这有史以来最为悲怆欲绝的一幕要改成演大义灭亲了。
“干什么?”我妈手举菜刀,一副英雄无畏的样子,直愣愣地看向我,宛若我是她的杀父仇人。“你说,我还要你这个儿子干什么,与其让你在外面被别人砍死,还不如让我这个做妈的亲自动手,也省的我伤心我痛苦!”妈边说边举着菜刀就向我冲来。“妈呀……”我失声痛哭,边洒热泪边左右闪躲。

我和我妈在僵持了大约数十分钟后,这场大无畏之母要砍杀不孝之儿的大戏才在没造成任何严重后果的情况下被一个我从进家门开始便一直忽略了的人好心劝解了,而那个人就是白玲姐。
“白玲姐?”我看着她,好不震惊。这会儿她怎么会在这,刚我们还猜测她没去接我们,可能是因为帮里的事要忙,而现在她怎么又有空跑到这来了?我百思不得其解。而白玲姐看到我,好像也很震惊,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妈你也不要再打了。”白玲姐扯过我妈手里的菜刀,对气喘如牛的我妈说。
我妈哼了一声也只好放手作罢,谁叫白玲姐在我们家的地位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呢,这就叫实力,这就叫魄力,我妈年轻时吃白玲姐的那一巴掌可不是白捱的。
于是,妈、我、白玲姐三人纷纷对峙了起来,谁都没再说一句话,谁也没再动一下。我妈看我,白玲姐看我妈,而我则一会看看我妈,一会又看看白玲姐。在我正酝酿着怎么向我妈开口好博得她老人一片同情心时,妈突然刷地一下就哭了起来,泪啊那个就像脱线了的珠子哗啦啦落下来。
“妈……”妈这么一哭,我立马心软了,刚才那女人拿刀砍我时我心里生出来的那么一点点的鄙视和仇恨也一溜烟迅速飞跑了。我迈着小步跑到我妈身边,抚着她背说,“妈,别哭了,儿子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回来……回来才要哭啊!”我妈哭得更凶。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回来了您老就不哭了,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心里想,却嘴上还是没那么说。当然,我又不傻,想让我妈再砍我一次。
我妈在我和白玲姐的共同劝解下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妈被我们逗得终于开开心心乐乐呵呵去厨房为我们准备吃的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白玲姐两个人。
我瞅着白玲姐傻笑,白玲姐却突然严肃了面孔,然后啪的打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我吃痛地还是抬起头朝她笑,她却还是一本正经绷着张脸,然后找了把椅子坐下,点起了一根烟。
“你知不知道你那样砍人是判死刑的!”白玲姐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深深吸了口烟,接着再吐出来。
我还没开始说,白玲姐又说了,“你还当自己是十六七岁的时候,怎么砍怎么闹,那帮条子们都没办法判你的刑!”
看着白玲姐完全没有笑容的甚至称得上冷酷的脸,我也不禁变得严肃起来,我在她旁边找了另一把椅子坐下。“我知道,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没办法不全力以赴!”
“甚至一棒子打得人家脑袋开花!”白玲姐瞪着我说,“还在那么多警察面前!”说完没一会儿,紧接着又叹息了一声,重重吸了口烟,“不,这都怪我,我不该带你到红叶去。”“不,白玲姐,这不能怪你,你就是我一大恩人,我萧琅的命本来就是你的!”白玲姐笑了声,“还记得那年的事呢!”我笑笑,又摇摇头。“要是没你,我早死了!”“行了,这都多少年了,还提那么多年前的事干嘛!”我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不,白玲姐,我还是要好好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和小乖恐怕……”“什么!”我还没说完,白玲姐看着我突然吼起来,然后从位子上跳起来,重新坐正了身子,对我说,“你说什么?我还正准备问你呢,那群条子是怎么把你们放出来的?我找了好多人都帮不上忙,今天到你家来就是要告诉你妈,让你妈不要担心的。”白玲姐边说我边看向她,她越说我则越吃惊。白玲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跑到我家来是告诉我妈叫我妈不要担心,也就是说我和小乖放出来并不是白玲姐在帮的忙?那会是谁,谁在暗中操纵了这一切,再不可能真是好心的警察叔叔良心发现看我和小乖可怜心一横手一软把我们放出来的吧。
我头脑一直寻思着这个帮我和小乖从警察局弄出来的人会是谁,可是就算都加上我的脚趾头一块想,想破了头皮,我也没想到会是谁!对,是会是谁,而不是可能是谁,在我不愿表露出来的内心深处确实有那么一个人选,一个我不愿承认的人选,因为我真的实在是不敢相信救我们出来的会是他。
我又一次抬头,用万分仰慕万分崇敬地目光看了一眼白玲姐,说,“真的不是你?”
白玲姐用比我更万分糊涂更万分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异常肯定地摇了摇头,确切地说了声,“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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