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漂流密室 死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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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怀彬脸色阴沉地走进房间,第一时间去看的不是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女儿,而是正在和黄珊珊攀谈的胡玲。
“邢老,你总算来了,案情有没有什么进展?”方医生从未觉得跟年轻人在一起会如此沉闷,早就有些按捺不住想要给毕生打电话,“孙朝晖还没有找到吗?你们有没有试过到下面几层去找找,那儿人多眼杂,倒是非常适合于藏身呢。”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胡玲,邢怀彬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对方医生的问话充耳不闻。
来到邢晓菲身后,抬起手轻轻将她按回座位,邢怀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跟方医生如出一辙:“胡玲,孙朝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始终不敢抬头的胡玲这时无法再装做没看见邢怀彬,“你们真的很好笑啊,朝晖是你们带走的,现在反而来问我要人,这世界还有没有黑白之分了?”
“你换了衣服。”邢怀彬自顾自地说。
胡玲垂下头看了看自己,愤懑地回答:“你们无缘无故地关了我一天一夜,难道回到房间我洗个澡换件衣服也犯法了吗?”
“我知道现在有些年轻女性不喜欢带胸罩,说那是违背自然的、对**的束缚……”邢怀彬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就像在读一本了无生趣的书,“但是胡玲,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了解你的性格,你是那种需要胸罩来给自己安全感的女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们俩个,就连方医生也无法理解,什么时候邢怀彬变得如此直接而残酷了。
胡玲此时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阵红阵白过后,她猛地站起来将胸部朝前挺,“你个不要脸的老色魔,你喜欢看是不是?喜欢看老娘就让你看个够!”
“我只问你,孙朝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藏在什么地方!”邢怀彬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胡玲不受控制地大叫起来,“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为什么要针对朝晖,我们两个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这样折磨我们?”
“你不久前刚刚跟孙朝晖上过床,我看得出来……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铁石心肠的邢怀彬将话一次一次说绝,仿佛只要胡玲不交代,他还要将事情说得更加露骨。
神色尴尬的邢晓菲终于忍不住了,她仰起头轻轻捏了捏父亲的袖子,低声说:“爸,你这是怎么了?”
刹那间邢怀彬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其中充满了悔恨和怜爱,但更多的却是让人心悸的愤怒。很显然,这种愤怒不是因邢晓菲而起,因为邢怀彬温柔地摇摇头,轻轻地握住邢晓菲的手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尽快找到那个畜牲,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
“畜牲”一词听上去虽然并无不妥,但心思缜密的方医生仍旧察觉到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他起身调和着气氛道:“邢老,我看还是不要为难胡玲了,她也不容易,刚刚被你们放回来,还没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呢……或许,等她睡一觉起来,就想通了。”
知道自己这样逼问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邢怀彬只得叹口气,弯腰对邢晓菲身边的林倩儿说:“林小姐,你能帮个忙,让我在女儿身边坐一会儿吗?”
一向在众人面前沉默寡言的林倩儿勉强起身让到一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邢怀彬在沙发上坐下,冷冷地说:“邢先生,你气色很不好,看来心情也非常糟糕,但我要给你一句忠告——”
“倩儿?”邢晓菲不安地望向林倩儿,似乎想说什么。
“邢先生,你要懂得尊重别人,特别是要尊重女人!我希望你为刚才说的那些话向胡玲小姐道歉,否则,不久的将来你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林倩儿的古怪性格大家心中都有所了解,但没想到她说话如此直接,反倒是邢怀彬哦了一声,重又站起来冲胡玲微微鞠躬,抱歉道:“胡玲,我为刚才说的话向你道歉,也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情。”
胡玲抽泣不已,压根就没理会邢怀彬。
“林小姐,你觉得怎么样?我现在气色是不是好了一些,心情是不是好了一些?”邢怀彬侧头盯着林倩儿,似乎能从她眼中看出什么秘密来。
林倩儿烦躁地摆摆手,迈开步子往外走。
“倩儿,你去做什么?”邢晓菲慌忙问道。
“找个地方安静一下。”头也不回的林倩儿径直走了出去。
邢晓菲苦恼地叹了口气,依偎在父亲的肩头闭上眼睛,这时方医生想要打破沉默,故意咳嗽着说:“这个林倩儿还真是怪人……晓菲,你好像跟她走得比较近,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吗?”
“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只是随便聊聊天而已。”邢晓菲回答。
“她是同性恋。”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邢怀彬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同性恋?邢老,你是怎么知道的?”方医生奇怪地问,他觉得邢怀彬跟今天早上相比,有些不正常。
“猜的。”邢怀彬不负责任地回答,“晓菲,是不是这样?”
邢晓菲微微点头,双手紧紧地挽着父亲的胳膊。
“噢,难怪——晓菲,林倩儿是不是正在追求你啊?”方医生这是没话找话,脑子却飞快转动,琢磨怎么将话题转到案件上来。
“也……也说不上追求了,只是,她只是说过喜欢我的话……”邢晓菲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邢怀彬道,“爸爸,一禾呢,你没有找到他吗?”
邢怀彬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被汪耀明带去进行调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邱一禾被抓了?”所有人异口同声,包括眼中含泪的胡玲也抬起头来。
“不是被抓,只不过协助调查而已。”邢怀彬不耐烦地解释道。
“那杀死高翔的凶手究竟是不是陈庆啊?”张伟忍不住问。
邢怀彬眼中的不耐烦更甚了,他慢腾腾地摆摆手说:“在没有找到新的证据之前,这个结论不会随意改变,所以你们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在别人问出更多的话之前,邢怀彬主动对女儿说:“晓菲,我觉得好累,你能扶我到房间里休息一下吗?”
邢氏父女离开后,气氛忽然热烈起来,除了方医生若有所思地保持沉默之外,张伟、黄珊珊和胡玲都交头接耳地说个没完。
似乎已经忘记刚才方医生很不礼貌的质问,双手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的胡玲绕过茶几坐过去,轻声咳嗽着问道:“方医生,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诧异地看着胡玲,方医生微微沉吟道:“我想你应该不会是要问孙朝晖的下落吧?不过除了这个,我还真不明白,有什么问题是我能够给你提供答案的。”
“其实——”胡玲犹豫了一下,可以看出她此时内心的斗争格外激烈,就连双手也不由揪紧在一起,“方医生,不管你们怎么看,但我自己明白,刘剑锋绝对不是朝晖杀的……朝晖不是那样的人,决不会因为一段偷拍的视频就随便杀人,而且,而且他已经决定不再隐瞒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听到这儿方医生不由愣住,因为他之所以认定孙朝晖是刘剑锋案的元凶,理由便是那段偷拍视频,但如果胡玲说的是真的,孙朝晖确实再没有任何作案动机。目不转睛地盯着胡玲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来,可是方医生发现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无助,“胡玲,咳——,怎么说呢,你跟我说这些是没有用的,这些话你应该告诉邢老,或者毕生,或者乘警……就算我相信你,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不,不,你能帮到我的,只要你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胡玲抬起头望着方医生,原本娇美的脸庞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苍白。
“好吧,好吧,你就问好了,我洗耳恭听就是。”方医生无奈叹口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这个自认为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也变得很容易感慨起来。
胡玲身子后仰,双手按在胸口用力吸了口气,“我们上船后的第一个晚上,也就是高翔被害的那个晚上,当时进行了最后一次投票,你还记得吗?”
“记得。”方医生点点头,不解地看着胡玲。
“方医生,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因为其他人或许没注意,但始终没离开过包厢的我,很清楚一件事情——”说到这儿胡玲顿了顿,“你在宣读投票的时候,我发现,投票的数量不对。”
方医生身子一颤,他本以为这个疑点只有自己注意到,没想胡玲也留了心。“邢老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毕生也是颇具洞察力的高手,他们都没注意到的事情,为何偏偏胡玲你——”方医生慢慢说出心中的疑问。
“因为我就是你们当时说的那个人,那唯一一个没有将票投给高翔的人。”说完胡玲叹了口气,“当时我吓坏了,我不想被当成嫌疑人看待,所以我才会特别关注投票的事情……方医生,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票数是不是不对?”
方医生没有太多怀疑胡玲,只是不理解这个问题跟孙朝晖杀死刘剑锋有什么内在的联系,“确实如此啊!投票现在还在警务室呢,这个疑点不久前我也刚刚跟他们反映过。”
“找到那多出一票的主人了吗?”胡玲忐忑不安地问。
方医生不愿透露太多细节,他揣摩不透胡玲现在的想法,故而不答反问道:“胡玲,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想洗脱朝晖的嫌疑,因为那晚他没有参与投票。”胡玲毫不隐瞒地回答。
“这——呵呵,这大概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吧。”方医生回答的同时,转身看了一眼邢晓菲的房间。
“为什么没有说服力?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多投一票?而且是在别人不易察觉的情况下,将这一票塞进去,你不觉得奇怪吗?”胡玲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
“当然,当然……事实上,刘剑锋的死,跟其他两宗案子已经被分割开来了,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两宗不同的案子,也有不同的凶手,所以——”
胡玲凄惨地苦笑,“方医生,你们觉得这可能吗?就我们这么几个人,居然隐藏着两个杀人凶手,而且选在同一个时候杀人,你觉得这个说法可信吗?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是凶手在故意混淆你们的视线?他是故意要栽赃嫁祸给朝晖吗?”
“唉,你找错对象了,胡玲……我说过,这些你应该跟——”
“跟邢怀彬说?”胡玲冷笑着打断道,“方医生,你有没有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过,为什么邢怀彬可以高高在上地说这个是凶手,那个是凶手,难道他就没有嫌疑吗?如果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们怎么办?”
方医生一时没了言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叹息道:“胡玲啊,你现在的心情我很理解,只是,唉,我真的帮不了你——要不,你把这些跟毕生说说吧,或许他能给你一些比较满意的回答呢?”
“毕生?”胡玲茫然地摇摇头,“他是邢怀彬一手帮助长大的,自然跟邢怀彬穿一条裤子。”
“这你可就说错了。”方医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跟胡玲说清楚一些,可看到她那幽怨的面容,心软道,“事实上,毕生和邢老一直在相互怀疑,已经势成水火了。”
“真的?”胡玲刹那间看到了希望,“真的是这样吗?”
“恐怕是真的。”方医生有些后悔,但说出去的话想再收回来可就难了。
胡玲感激地点点头,慢腾腾站起来,抓着方医生的胳膊说:“方医生,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耸耸肩讪笑地摇摇头,方医生有种很异样的感觉,就像小学生在完成一道对错问答题后,心中既是彷徨,又充满了期待。
整整一个多钟头后,邢晓菲脸色难看地从卧室出来,眼睛红通通的仿佛刚刚哭过,她抬起头发现大家都奇怪地望着自己,只好报以勉强的微笑。
“晓菲,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邢老他——”方医生起身询问。
“没有,只是,只是爸爸的心情不怎么好,刚才头疼的也很厉害。”说着邢晓菲走到胡玲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坐下,头轻轻地靠在她肩膀上,“爸爸说这几天让大家受苦了,到现在还没能找到凶手,是他的责任,请大家原谅。”
“哪能这样说呀,邢老没日没夜地查案已经很辛苦了,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他呢?”方医生笑着安慰道,“让邢老好好睡一觉,可别把身体给累坏了,如果这个案子破了,他一定可以重回警队,将来还有很多的案子等着他去侦破呢。”
“是啊,是应该让邢伯伯好好休息一下了。”张伟和黄珊珊也附和道。
对邢晓菲突如其来的亲近,胡玲有些不知所措,浑身上下也极不自在,她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邢晓菲的手背,低声问道:“晓菲,伯伯怎么了,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嗯——都怪那个该死的毕生了……”邢晓菲气鼓鼓地回答,嗓音颤抖着好像又要哭出来,“我爸爸对他那么好,小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是先给他,可是现在,现在他居然,居然——”
“居然什么?”胡玲迫不及待地问,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作为表面上的好友,这个时候应该是同仇敌忾才对,于是她急忙改口道,“这个毕生也太不象话了,这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不过,晓菲啊,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伯伯生这么大气啊?”
“还能是什么?”邢晓菲没有正面回答,“他现在把一禾抓走了,下一个很可能就是爸爸,我真不明白我们邢家有什么地方亏待他了?”
“咳,咳……”方医生插嘴道,“晓菲,你可能是误解毕生了——”
“我才没有!方医生你不是也说过吗,当年他爸爸就是被我爸爸抓起来的……他肯定是想借这个机会报复我们,肯定是这样。”邢晓菲越说越难过,最后竟扑在胡玲怀里大哭起来。
……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趴在桌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方便面,满头大汗的郭启达含糊不清地问。
阴沉着脸走进来的毕生一言不发,对郭启达的问话充耳不闻,他将自己扔进长条沙发内,脸朝下躺着发出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
“小老弟,你不会是气馁了吧?”放下面前香喷喷的方便面,郭启达挪动肥硕的身子过去,一边拍着毕生的背部,一边调侃道,“审讯这种事呢,就像找老婆,要的就是耐心和脸皮,只要我们坚定地、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句话,就是天生石女也要败下阵来咯。”
自从今天上午将邱一禾带进审讯室之后,毕生、郭启达、汪耀明三人轮番上阵,无论他们说什么,出示什么样的证物,邱一禾均以沉默应对。
对于郭启达的玩笑,毕生表现得有些失常,他勉强挤出一丝沙哑的笑声,微微侧过身子来说:“郭大哥,你觉得我们这样跟邱一禾耗下去会有效果吗?”
“当然会有!”郭启达斩钉截铁地回答,顺手拖过一张椅子在毕生旁边坐下,“现在是铁证如山,还被我们抓了个现行,他就算宋世杰投胎,有一百张嘴也狡辩不了!”
“问题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狡辩,他好像突然之间成了哑巴似的,这么长时间,我们没有从他嘴里撬出过半个字!”毕生愤懑地说道。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呀,我看他是耗子进油缸——死撑!”郭启达笑道,“毕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我收到消息,那两张薄膜经过试验证明,在通上电之后大概四到五分钟便会产生自燃现象,如此一来,邱一禾图谋布局杀死孙朝晖的论断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疑点了。”
“唉……”毕生没来由地叹口气,按理说他已经取得了主动,但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我原以为跟邱一禾会有一场精彩的较量,可没想到,却是现在这样。”
“这不是正好吗,也省得我们浪费口舌!等明天船一靠岸,立马将他转送当地的公安部门,剩下的事情我们就等着看开庭好了。”郭启达可谓心满意足,浑然忘了三起谋杀案事实上并没有全部侦破。
毕生可不这么想,他的目标显然要比郭启达复杂的多。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林倩儿送给自己的那包香烟,说实话,若非断粮,他还真舍不得拿出来抽。点上一根递给郭启达,毕生慢条斯里地问:“汪大哥真的是从邢怀彬身边将邱一禾带走的吗?”
“嗯,当时他们两个正在谈话,耀明没有任何迟疑,当下就上前将邱一禾给带了回来,我看就算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也应该没来得及交待清楚吧。”一想到邢怀彬,郭启达脑袋就疼,心想最好在船靠岸之前,不要跟邢怀彬有任何正面的冲突。虽然侦破大案、要案是郭启达的梦想,但他可不像因为惹上京城第一神探,从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鬼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能不能将他拉下马呢。”
“要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串供倒还罢了,我担心的是,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而现在邱一禾的态度和表现,完全是出自邢怀彬的授意——若是这样,恐怕就要糟糕了。”林倩儿送的烟很柔,毕生觉得不过瘾,所以不停地嘬着。
“这,这应该不会吧?串供,串供,一句话都不说,这算什么串供啊?我看毕生你是有些多心了……”郭启达狐疑地问。
“要不,郭大哥,我们还是把邢怀彬请来吧,你觉得怎么样?”毕生不安地看着郭启达,他不想得到否定的答复。
郭启达为难地哼唧了两声,双手来回搓着大腿说:“这不大好吧?毕竟没有什么证据和线索表明,他跟案子有牵连啊。”
“就是请他来问问话而已,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想他应该不至于拒绝的。”毕生努力说服郭启达。
“还是算了吧……你看天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寻找突破口撬开邱一禾的嘴巴,怎么样?”郭启达提议道。
毕生感觉也确实很累,只好叹口气道:“行,就听郭大哥的。”
由于考虑到凶手或许可以打开船上任意的电子锁,郭启达特意用新添置的大铁锁锁上了审讯室的门,以确保邱一禾不会和孙朝晖那样被人弄走,在这之后,毕生、郭启达、汪耀明三人在警务室外面的走廊分开,各自回房休息。
夜晚的风开始转凉,长时间不眠不休地工作让毕生感觉非常畏寒,他双手抱着肩膀,低垂着头走路,心里不断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面对邢怀彬。这种苦恼并没有纠缠他太长时间,因为他忽然决定不回自己的房间了,他决定要去看看林倩儿,毕竟现在才晚上八点多,林倩儿应该还没有睡。
拿定主意后精神便振作起来,他用手掌揉搓着脸颊,尽管这样无法让眼中的血丝敛去少许,但起码可以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疲倦和颓废。
“已经整整一天没见到倩儿了,不知道她今天做了些什么,心情好不好?唉,可惜这次旅行很快就要结束,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这艘游轮能够永远这样航行下去……”不明白究竟是因为林倩儿的原故,还是有机会替父亲报仇,对这次危机重重的出行,毕生与其他人不同,他并不希望这一切过早地结束。
在一处漆黑的拐角处,毕生被突然从侧前方跳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想使出擒拿术制住对方,幸好那人影及时地说了一句——“毕生,是我!”

这声音并不算陌生,可是由于声音中夹杂了太多的恐惧和不安,使得毕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狐疑地问:“你是谁?”
“胡玲,我是胡玲。”过去拉住毕生的手腕,胡玲用力将他拽进拐角处的一个临时储藏室,紧接着将门关上后打开了灯。
刹那的光亮让毕生有些不适应,他用左手遮着眼睛,右手却没有挣开胡玲的手,“怎么是你?我还以为遇到不要命的家伙打秋风呢。”
毫无血色的胡玲急切地将毕生的左手扯了下来,焦急地说道:“毕生,你要帮帮我,帮帮朝晖,你帮帮我们。”
“怎么了?你不要急,慢慢说,慢慢说。”毕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是不是孙朝晖找过你了?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眼神骤然冰冷下来的胡玲慢慢松开抓着毕生的手,用几乎绝望的声音问:“毕生,你,你也一心想要置朝晖于死地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害孙朝晖呀!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的为人,但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地去冤枉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询问太过仓促,毕生急忙补救道。
“那,那你为什么急着想要知道朝晖在哪里?”胡玲语气缓和下来。
“胡玲,我知道孙朝晖和邢叔叔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这也是困扰了我一整天的事情啊,所以我才会急着想见到孙朝晖,想问个清楚。”
毕生的回答没有丝毫破绽,可惜他面对的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同时疑心很重的女人。胡玲慢慢挪到门口,只要毕生有什么举动,便可以第一时间冲出去逃走,她紧紧地盯着毕生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问:“毕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朝晖是无辜的么?”
张了张嘴,毕生脑子里飞快转动着:“如果我毫不犹豫地回答相信,她肯定会认为我心怀叵测;如果我回答不相信,那就会失去抓住邢怀彬把柄的唯一机会……”
“别的我不敢说,有一点是肯定的,孙朝晖绝对不是杀死刘剑锋的凶手!”权衡利弊之后,毕生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胡玲似乎松了口气,身后抓着门把手的左手也放了下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别人都说朝晖杀了刘剑锋,而你却这么肯定。”
“呵呵,其实很简单,我知道在孙朝晖和刘剑锋之间,有一笔很冒险的交易。”毕生微笑着回答。
胡玲愣了愣,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连跟刘剑锋住在一起的方医生都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你会知道?”
“只能说我运气好!”其实毕生说的这个理由纯属猜测,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根据的话,那就是孙朝晖在审讯室内的只言片语,刘剑锋用孙朝晖的银行卡大肆挥霍,以及刘剑锋手机内接到的最后一个孙朝晖打来电话的纪录。
果然胡玲没有再追问,她呼出口浊气,身子晃悠悠地软了下来,“朝晖是无辜的,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他根本就没有杀刘剑锋,根本就没有。”
“也不能说完全是无辜的吧。”毕生抓住机会逼迫道,“除了刘剑锋之外,还有两起谋杀案呢,现在我还没能找到证据说服自己,孙朝晖不是另两起案子的凶手。”
胡玲忽然笑了,“高翔和陈庆更加不是朝晖杀的,他们两个是死在邢怀彬的手里。”
“哦?你的口吻跟孙朝晖一模一样,只是当时他并没有拿出证据来说服我。”毕生叹道。
“毕生,你会帮我们吧?你不会因为邢怀彬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就助纣为虐吧?”胡玲仰起头来看着毕生。
神情黯淡的毕生无力地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后,叹息道:“养育之恩啊!这担子对我来说还真是太重了,不过跟认贼作父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了。”
见胡玲靠在门上瑟瑟发抖,于是毕生走过去轻轻抓着她的手,柔和地说道,“胡玲,带我去见孙朝晖吧,我会给你们一个公道,让某些人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真的可以吗?你不会将朝晖抓起来,交到邢怀彬手里吧?”虽然胡玲来找毕生的目的就是为这个,但现在她又犹豫起来,毕竟将孙朝晖交到毕生手里,是死是活同样属于未知。
“唉,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这,这毕竟是你和孙朝晖唯一的机会啊,等船靠岸之后,我说的话就没人听了,岸上是邢叔叔的天下,他的徒子徒孙到处都是,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刑侦的重点……现在两个乘警都非常信任我,如果不乘此机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留给孙朝晖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啊!”毕生无奈地说道。
一个死字让胡玲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她用力点点头,踮起脚尖在毕生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低下头难过地说:“毕生,我把自己和朝晖的幸福都交到你手里了,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你放心,只要孙朝晖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我绝对站在正义这一边,决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毕生诚恳地回答道。
“嗯,我相信你……我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恐怕晓菲会对我有所怀疑,所以——”
“没关系,我这就去找孙朝晖,希望能够有所收获……胡玲,你也要注意安全,另外,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胡玲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毕生,我,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婆婆妈妈,可是,可是我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朝晖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你拿到那个证据,有没有把握证明朝晖的清白?”
“这个必须等我见过他之后才能回答,我不想做毫无意义的承诺,你明白吗,胡玲?”毕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胡玲是真的爱着孙朝晖,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像孙朝晖这种男人都能够得到爱情,而自己在这方面却总是一筹莫展呢?
……
啪——噼啪——
防狼器的电花闪了闪,却未能清楚地映出“黑影”的模样,很快便被收进了口袋中。
取出一张手帕,在上面倾倒了一些有着刺鼻气味的液体,“黑影”蹲下来将手帕按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足足一分钟之后才拿开。
用力呼出口浊气,“黑影”转过身,在微弱的光线下毫无偏差地握住门把手。
推开门,刹那间昏黄的灯光直曝过来,让“黑影”不得不垂下头。
……
郭启达感觉自己躺下没有多久,甚至还未能进入梦乡,便被缓而重的敲门声吵醒,他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墙上的壁钟的时针正好停在午夜十二点那个刻度上。“居然已经睡了将近四个小时,我怎么觉得好像刚刚躺下似的?”嘀咕着来到客厅,郭启达不知道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造访自己,“但愿门外等着我的不是又一个噩耗,也让我能踏实地睡上一晚上吧。”
打开门看见外面冲自己微笑的邢怀彬,郭启达礼貌地问道:“邢老,是你啊,快进来坐,进来坐。”
邢怀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摇头答道:“不了,不了,就在这儿说吧!看你累成这样,我还真有些后悔来找你,也就不耽搁你太长时间了。”
郭启达笑着说:“呵呵,没什么,邢老你不也是到现在都还没睡吗?”
摆摆手结束这个话题,邢怀彬沉吟片刻道:“小郭,我想去见见邱一禾,不知道行不行。”
郭启达当然知道邢怀彬是无事不登门,可没料到他居然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故而为难道:“现在吗?要不明天再说吧,你看都已经——”
“没办法,不搞清一件事情,今天晚上我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小郭你就辛苦一下,陪我走一趟吧。”邢怀彬坚持道。
想要拒绝却又碍于面子不好开口,琢磨来琢磨去,郭启达最后还是妥协道:“好吧,既然邢老你这么坚持……”
“麻烦你了,小郭。”
“瞧您老说的,你还不都是为了案子在忙吗,是不是?”说完郭启达示意邢怀彬稍等片刻,然后回到屋里穿衣服。对于邢怀彬的突然造访,郭启达肯定是有想法的,联系上今天对邱一禾的审问情况,直觉告诉他,或许一场串供的好戏现在才开始上演。借口洗漱一下,郭启达在卫生间里拨通了毕生的电话,可等了许久都无人接听,“毕生这小子怎么搞的,睡得也太死了一点吧?”
无奈草草洗了把脸,郭启达脸上堆着笑出来,领着邢怀彬往警务室走去。
“邢老,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急着见邱一禾,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啊?”郭启达好不容易才能跟上邢怀彬的脚步,说起话来难免有些气喘。
邢怀彬嗯了一声回答:“我刚刚了解到一些新的情况,想找他验证一下自己的看法。对了,小郭,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抓邱一禾,能告诉我吗?”
“这个,其实我们在怀疑他想要谋杀孙朝晖,哦,不应该说怀疑,应该是可以确定,他企图谋杀孙朝晖。”郭启达笑着回答。
“你说邱一禾想要谋杀孙朝晖?这怎么可能?”邢怀彬问。
“呵呵,邢老今天离开现场太早了,后来我和毕生有很多非常精彩的发现,这些足以证明我刚才的说法。至于邱一禾的动机嘛,我想多半跟你女儿有关吧。”
“什么样的发现,就是地上那两个只出不进的脚印吗?”邢怀彬沉着脸问。
“当然不止这些……邢老,当时现场太黑了,你眼睛又不好,所以没注意到汽油泼溅的情况。经过我和毕生的仔细勘查后,找到了不少有力的证据呢。”
“是吗?能告诉我,那是些什么样的证据吗?”邢怀彬总算放慢脚步,与郭启达并肩道,“这对我或许会有帮助,要知道,我也希望能在船靠岸之前侦破这起复杂的连环密室杀人案,也算是完美地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吧。”
郭启达其实是不想说的,可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只得讪讪道:“我跟毕生在卧室天花板上的吊灯处找到了两张薄膜还有一根金属导线,从汽油泼溅的状况,以及一张印有邱一禾脚印的椅子来分析,这应该是邱一禾布置来谋杀孙朝晖的局,只不过,在准备的时候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疏漏。”
“这样啊……”邢怀彬若有所思,“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邢老说的只出不进的脚印自然也是其一,另外,还在卫生间找到了邱一禾未能及时处理的、被汽油浸透了的衣物……”郭启达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盯着邢怀彬的眼睛。
邢怀彬微微颔首,说道:“小郭,你还是详详细细地将整个过程跟我说一遍吧。”
无奈,郭启达只好从头到尾,毫无遗漏地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当然,这不包括毕生对邢怀彬的怀疑。
来到审讯室外,郭启达用钥匙打开铁锁,推门进去时意外地发现邱一禾正睁大着眼珠子盯着自己,不由叹息着问:“邱一禾,你不会预先就知道,我要带邢老来见你吧?”
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支着下巴的邱一禾爽朗地笑了起来,“我只是被关在小屋子里睡不着罢了,真要说有什么预感的话,也只不过忽然想通了一个问题。”
“你想通了什么?”郭启达好奇地问。
邱一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歪着头看向慢慢踱进来的邢怀彬,问:“邢伯伯,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的,你最好如实回答,因为这关系到你自己个人的利益。”邢怀彬一字一句地说完,走到邱一禾对面坐了下来。
“呵呵,他们问了我一整天的问题,没想到还没有问够。”邱一禾叹息道。
邢怀彬似乎在整理头绪,他愣愣地望着邱一禾足足有两份多钟,最后用一次深呼吸开始了问话:“邱一禾,你如何解释房间里到处都是汽油这件事情?”
与白天的情况不同,邱一禾面对邢怀彬竟然没有采取沉默战术,这让旁听的郭启达更加地怀疑,两人之间确实曾有串供的行为,可是他没有阻止,因为他也很想看这样一场表演,看两个人如何一唱一和地说服自己,尽管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改变任何看法。
“我早就告诉过这位郭警察了,昨天晚上我回到房间的时候,便发现有人进去过,汽油应该就是那个人留下的。”邱一禾回答道。
“你知道那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吗?”邢怀彬问。
邱一禾摇摇头,苦笑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恐怕现在被关在这里的人就不是我了,而是那个偷偷进入我房间的家伙。”
“你是怎么发现曾经有人进入过房间的,因为汽油的味道吗?”邢怀彬又问。
“当然不是,那个时候汽油还没从天花板上泼下来呢!”邱一禾嬉笑着回答,“说来好笑,这个偷偷进入我房间的家伙很有意思,他什么都没有拿走,反而将许多汽油装在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天花板白炽灯的上面……我真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听到这话郭启达忍不住想要开口,可是碍于邢怀彬在场,只得隐忍下来,心道:“我看你们两个人的双簧要怎么演下去!”
“小心翼翼?”邢怀彬不失时机地问。
“当然是小心翼翼了,那么薄的袋子里面装那么多汽油,还要放到那么高的地方,不小心翼翼行吗?反正当时我轻轻一碰就破了,结果弄得我浑身都是汽油,白白糟蹋了我那身名的西服。”邱一禾叹息道。
“果然如此,这就是他们的串供!”郭启达在心里怒吼,恨不得当场揭穿两人的一唱一和。
松了口气的邢怀彬颔首道:“也就是说,你首先发现有人进入过房间,然后发现了天花板上的汽油,所以你因为好奇,想要将它弄下来,导致了薄膜袋子的破裂,汽油泼溅下来,是这样吗?”
“我想是这样的。”邱一禾笑眯眯地说,“只不过郭警察肯定不接受我这个说法,所以我干脆闭嘴好了。”
“那为什么现在又愿意说了?”郭启达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因为邢伯伯来了……”邱一禾毫不避讳地回答,“这么晚了你突然带着邢伯伯来问话,肯定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是这样吗?”
郭启达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很后悔在邢怀彬面前退缩,以至于陷入如此尴尬的局面,只是想着无论如何要将毕生找来,否则以自己的本事,绝对说不过这两个狠角色。
“小郭啊……”见郭启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邢怀彬抬起手来问道,“你们把邱一禾抓来,好像是因为他意图谋杀孙朝晖,是这个原因吗?”
郭启达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摸不透邢怀彬这句话后面的意思。
“呵呵,其实你们有一个很大的疏漏啊,小郭……”邢怀彬轻轻敲了敲桌子,“就算邱一禾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谎言,但有一件事情却再明确不过了——”
“什么事?”郭启达看看邢怀彬,又看看邱一禾,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就如你们所说,如果邱一禾想要谋杀孙朝晖的话,他为什么不将这个巧妙的陷阱布置在孙朝晖的房间,反而要布在自己房间的呢?”邢怀彬脸上绽开了花。
“邱一禾的房间?那,那是你的房间?”张大了嘴巴瞪着邱一禾,郭启达一脸的不敢置信。
“废话,那当然是我的房间了!里面那个才是孙朝晖的房间。”邱一禾也笑了。
“小郭,你好好想想,正在逃亡中的孙朝晖肯定不希望自己被人发现,就算他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回到住的地方,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跑到邱一禾房间去受死吧?”邢怀彬发动了最后一击。
郭启达是彻底懵了,他愣愣地望着邱一禾,絮絮叨叨地说:“难道,难道这个汽油陷阱不是用来杀孙朝晖,而、而是用来杀你的?”
邱一禾用力呼出口浊气,“难道你觉得凶手做这么多事情,只是为了看免费的焰火吗?若不是床上摆了把椅子,恐怕我不会有丝毫警觉,早就被活活烧死了。”
“布下这个陷阱的人必须具备三个特点。”邢怀彬发话道,“第一,他必须了解孙朝晖的行踪,也就是说,他必须知道孙朝晖逃走的确切时间,只有这样,才能够将我们的视线引到邱一禾的房间,适时地发现汽油陷阱;第二,他必须有充足的作案时间,也就是在邱一禾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能够提供不在场证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必须有这样做的动机,因为没有动机,花费心力布置一个难度极高的陷阱,是相当不划算的事情。”
“三个特点,符合这三个特点的人只,只有——”郭启达稀里糊涂地自言自语着。
“是的,符合这些特点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毕生!”邢怀彬斩钉截铁地说。
郭启达用力地摇头,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毕生,“做这么多仅仅是为了寻找一个突破口来诬陷邢怀彬?这可能吗?有可能,毕生似乎一直对父亲被邢怀彬逮捕耿耿于怀,或许他真的会这样做也不一定……不,不,像毕生这种有志向的年轻人,那么有理智的一个人,不可能冲动地作出这种事情来得……”
就在郭启达犹豫不决的时候,掌心的手机猝然响起,尖锐的铃声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由一颤,而他的反应最激烈,差点没将手机给扔掉。
“喂……嗯,是我……什么?发现了孙朝晖的下落……在什么地方……‘小澳门赌场’的后门,嗯,我知道了……你们别急着行动……我这就赶过去!”郭启达的情绪在接完这个电话之后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似乎在心里认定了什么事情,脸上洋溢着“果真如此”的自信表情。
……
狭长的过道笔直地朝前延伸,就像死神停留在这艘油轮上的一根手指,指尖深邃的黑暗总是让人充满了敬畏之情,而它事实上只不过是赌场后门鲜有人迹的出口,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寻常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过道很窄,并肩勉强能够容下两人,赌场保安负责人说,这条过道一直是用来转移资金所用,故而在正对过道出口的地方,设有一部还算隐秘的监视器,其用途,无非是给赌场老板吃颗定心丸罢了。
“你们就是在监视器上发现孙朝晖的吗?”尽管四周的灯光已经逐次暗淡,可闪烁的五颜六色还是让郭启达觉得有些昏眩,这多多少少跟睡眠不足有关,也与邢、毕二人的争执脱不开干系。作为局内人,偶尔听到两位推理高手争锋相对的辩论或许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但长时间处在如此彷徨和举棋不定的状态中,郭启达可吃不消,他越来越为案情而觉得焦虑和烦躁,他希望这种局面能够尽快结束,最好能在游轮靠岸之前。
赌场保安负责人是个四十出头、目光犀利的退伍军人,他简洁地回答了郭启达的问题:“每天晚上赌场停止营业后,在运送当日的资金前,我们会检查一遍后门过道的监视录像,工作人员发现傍晚六点三十四分,身穿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头戴鸭舌帽、疑是孙朝晖的青年人进入了这里。”
“疑是孙朝晖?你们没有进一步确认吗?”郭启达对船上设置赌场一事始终不是很认同,故而说话的语气方面有些僵硬而欠缺礼貌。
“事实上我们重复确认过五六次,只是因为过道内灯光太暗、监视器像素不高的缘故,我无法明确地回答你,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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