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风烟滚滚彼岸缈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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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遗言:人世间必有一种爱,可以超越物欲,超越生死,去到世界的尽头。风云变幻,沧海桑田,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不变……红尘有爱,千古如一……


那个叶生又打电话过来了,叫我出去。本不想应充,但转念一想,还是答应了,就当是陪别人散散心吧,也没什么。何况,还有一份私心,某些事情需要他帮忙。


这次到东门商业圈,站在那繁华的摩天大厦之间,感受着身边人潮涌动的人流,我知道,有一扇记忆的门窗,此时又轻轻地被打开了。记得去年我第一次到达深圳时,曾经就到过这里,还差点上当受骗,处境够狼狈落寞。如今一切似乎如故,再现眼前,只是,不变的还会是什么?改变了的又是什么?曾经的风,还是曾经的云?曾经的景,还是曾经的情?曾经的人,还是曾经的心?……都如浮云掠过,匆匆,太匆匆。昨日已远去,今日再难追忆,明日将要离去,道不尽,道不尽……


这里有步行街,商店门铺很多,不少年轻男女或一家三口购物或闲逛,热闹非凡。在其中,我的步伐总是如此匆忙,曾不止一次被他说着,能不能慢点,这哪里像逛街,简直就像“扫荡”一样。还说什么深圳这里的人们白天工作起来生活节奏是很快,但一到晚上就会慢下来,更多的是用心体会城市美丽的一面。我心想,如果我也能有他们那么好的条件,安稳定居,衣食无忧,我肯定也会有很多闲情逸致去欣赏的了。可如今,我连生活都快要维持不下去,又哪还有心情去留意身边一切?当生活问题成为最大矛盾的时候,我们是永远也腾不出心来真正融入其他事物的,这是事实。


也不知他叫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却见他尽往手机店里去,我以为他自己想买手机,谁料原来他是想给我买一台。无功不受禄,我自然找借口推辞,工作不需要,更不需如此破费。后来,我无意中提及夏天的衣服全放在其他城市,现在天气热了,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来替代。他又叫我随便在附近商场挑几件,不用说钱肯定是他掏,我哪有钱买得起衣服。可我知道,我不会接受的,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些什么,无形中会是一个负担,过得更不轻松。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都能那么厚着脸皮轻易对男人开口或者欺骗,要是我,宁愿死也不会向男人借钱,尤其是那种明知对自己有点什么的人,无形中就是一种利用与交易。我想,如果我身上真的窘迫到身无分文将要饿死的地步,我可以低头到街上向一个陌生人乞讨,但却不会向身边熟悉的异性伸手。也许,像我这种性格倔强甚至是有点高傲的女孩,注定是得吃尽苦头的。但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只要自己灵魂过得轻松,就足够。


从商场出来,我们又到“麦当劳”坐了会,叫了点吃的,期间又发生“闹剧”了。我们叫了两个冰琪淋,下面有一个小筒子盛着,当我吃完上面,正想着到哪找一个勺子把剩下的雪糕挖出来吃的时候,才发觉原来他把那个筒子也给吃掉了,我像哥伦比亚发现新大陆般惊奇,目瞪口呆,然后瞬间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筒子不是“胶”,而是蛋卷所做,是可以吃的。他得知后,比我的态度还要更惊讶万分,并用手在我的脑袋轻敲了一下,意思是我怎会这么的笨。可我的确不曾进入过这种场合,不了解也是理之常情呀。就如以前上洗手间不会用那个手自动感应水龙头一样,在那按个不停,在别人看来肯定是觉得很荒唐甚至会被嘲笑。可当我后来学会之后,还是会碰到如我一样不了解的人也在那里猛按猛扭,始终弄不出水来。当时也是有点想笑的冲动,但转念一想,自己曾经不亦如此?我们每一个人在面对一样新发明新接触的事物,岂非都是由陌生到熟悉,由“不会”到“会”?只是时间的先后问题而已,本质却是一样,没必要那么大的反应。


吃那个薯片,也是第一次,我拿起来就直接往嘴里送,也没沾什么配料。他便打开那包蕃茄酱,说沾上这个好吃点,可我试了一下,感觉却不如先前原味的好吃,干脆什么都不加了。他见了,便说你怎那么特别古怪,真不是个人,还说什么要把我抓进“动物园”里面,与那些动物关在一块。我说好呀,与动物相处绝对比与人类相处要简单容易得多……他又说还有许多东西得慢慢教会我才行,感叹自己原来是认识了一个“小傻瓜”。大概也是我的纯真让他愿意无偿帮助我吧,怎么样的为人他一眼就能识别。不过,我却不甚苟同他的某些见解,就如吃东西,其实我觉得这纯粹个人品味和习惯不一而已,与做人有何相关?难道自己吃不下,也要强迫自己顺从大众口味不可?真不知是别人想得太多,还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至于所谓“教导”“改变”则更不用谈了,在我这么一个“木头”般的人面前,再有能力的人只怕也难以发挥。何况,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刻意改变自己。固执也罢,倔强也罢,总之就是自己,最真的自己,不需要改变。


那时,天已经很晚了,快十点钟,我很担心没公车回去,不停地看表催促。他便说,如果没车到时“打的”送我回去,他付钱。我相信,可我不想别人破费。后来,他为了给我省下两块公车费,又多走了一个站台和我一起同上一辆车,他在下一个站下车再转车。如此要经过一座天桥,在那里碰到一个外国人,手里提着很多袋子,大概是刚从商场购物出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转过头来看我,让我很是疑虑,不可能会认识我吧。后来,听他说那人似乎想拿什么东西出来给我吃,可能是看他在身边不好意思。我心想,有那么好的人吗?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何况,那天我的穿着可谓非常简单普通,一身牛仔衣服,看起来很随意自然,像个小孩子天真活泼。我向来很少穿休闲服的,显示不出自己的气质,回头率自然也不会高。只是有时想想,为什么我走在人群中总会特易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永远得不出答案的问题,却常常牵引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故事情节……


在等车的时候,他拿出一张钱给我,我刹那间有点反应不过来,问干嘛,他说拿去坐车。我开玩笑道,要报销也不用这么多呀,之前答应出来时,我曾开玩笑让他报销车费。“拿去就是了,我看你现在也没什么钱用。”他随意说道,大概是怕我拒绝,他应能明白我这种女孩的心思。虽然我从就不曾想过要别人在经济上帮助我,但却不无为他这份细心和关怀而有所感动。他看得出来,我生活的困难和拮据。他更知道,我又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绝不会轻易向别人开口哪怕生活再苦再累。他这样做,在既可帮我解决生活难题的同时,又替我保留了面子,让我好接受,心存感激。虽然,我也是极其不想接他的钱,但就在犹豫的一瞬,我还是接下了。因为,我不想再低声下气三番五次丢失自己的人格与自尊向《天堂的约定》中的他乞求,更重要的是不想再拖累最好的姐妹晴。因为,前者帮不到我,在走投无路之时,我必定还是得找晴借钱,我不想再这样做,所以,我宁可自己忍着,忍着,这一切……我知道,一旦收下了别人的钱,就是欠下了一笔人情,永远难以还清。受人恩惠绝对比施人恩惠还要难,因为拖欠,理亏,所以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生活的无奈。
虽然心里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但心中又不无感慨。始终感觉自己是茫茫人海中最幸运的那位,因为无论我走到哪总会遇到那么多的好心人,愿意伸手向我援助。莫非,这也是上天暝暝中的一种安排吗?我的死期未到,所以在“船到山前疑无路”的时候,必定又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果真如此,我倒不希望这样。我宁愿上天冷酷到底,再也不要这样“折腾”我了。反正我去决已决,再多的“恩赐”或“馈赠”都起不了作用的了。


没过几天,我打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时间出来,因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他那加以保管,急需拿回,途中有了一点小风波,这让我心里很不好受。我以为,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来往的了。然而,第二天,他又打电话过来找我,说和几个好友在外面打火锅,特意叫我过去,还来到店铺等我,我推辞不过,便过去了。


在附近不远一个饭店就餐,走路二十多分钟便可到达。到那,桌上一切膳食已基本准备好,锅里正滚烫地煮着“水蛇”,还有很多鸡肉、萝卜、青菜未加放。同来的还有他公司里两好友,一个叫阿伟,一个叫小张,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年纪自是比我大得多,是我的长辈。他们都很热情友好,叫我不用客气,随便一点,想吃啥就吃啥,我点点头,刚坐下没多久,就三下两下扒了两碗粉,喝了三碗汤,消灭了一瓶椰子汁。肚子实在饿了,天降盛餐,哪有不享之理,只是那条水蛇,我却不敢吃。蛇皮还可勉强尝尝,那个蛇肉硬得很,我夹了一块就扔掉了。他们说这水蛇可是非常滋补之物,价格十分昂贵。我问多少钱一斤,要不要一百,他们说四十多,我便非常惋惜地叹道:又浪费了一块钱。之后,便再也不夹了。


窝里的水还在不断加热,菜随着水温在翻腾不已。我很是好奇地望着那个电磁炉,想摸一下,看温暖是多少,又不敢触摸,怕一不小心被烫死。只见那个叶生这时却自动把手放在上面,可把我给吓了一跳,以为要出人命,奇怪的是,却见他什么事都没有。我更加惊讶了,难道,那里不会漏电的吗?我表示了自己的疑问,他便开始和我慢慢讲解。原来是关于物理磁场定律之类,接触面那里会产生一种短路现象,瞬间产生高温以达到加热状态。总之,我听了几篇始终未能说出个究竟,不过,多少又学了点知识。原来,生活中每件小事都包含着哲理所在呢,只要用心,随处都可学到东西。


期间,他们几人频频喝酒,在大家的盛情邀请下,我不得已尝了一口。那个什么“鞭酒”,又苦又辣又涩,我立刻吐了出来,并不断地喝水以洗胃,还跑到门口不停地吐口水,感觉还是无法彻底消除那种“异味”,大大影响了我的食欲。还好,他们知道我酒量不行,也不过于强求,随便我。他们喝他们的酒,聊他们的天,我只顾一边享受去,不断地往嘴里送东西,结果饭桌上的菜食几乎有一半都进了我的肚子,总不能浪费。有时,我也会加入他们的谈论之中。不知怎的,大家说着说着竟把国家大事也提到饭桌上来了。说到海峡两岸,情势如何;再说到人们生活水平,贫富不均等。并说到世界首富前五百名,自然其中少不了一个名字——华人首富李嘉诚。我忍不住发出感叹有多少有钱人会学一下他那样,投资兴建各种公益事业机构,帮助社会上那么多穷苦的人民。那个阿伟接着说道,真正最有爱心对中国作出贡献最大的应该还是算霍英东了,说他曾在中国解放年代大量捐资,帮助中国取得抗战胜利,尤其是攻打蒋介石的时候,许多人都不敢运军火支援,还是他作为第一人站出来,解决了大陆的运输问题等等。听他如此一说,感觉这个人简直比李嘉诚还要厉害,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只是,内心却充满了好奇和疑虑。


“霍英东是谁呀,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到底是一个什么人物?”我急不可耐地问道。


“死了。”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啊,死了?”我几乎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没想,一个刚刚才听说的英雄,还来不及了解,却已经英年早逝,心里多少有点惋惜和难过。


“去年死的,一大把年纪了,好像是八十多岁吧。”他们继续阐述,如此一来心里倒也平衡了点,原来不是“英年早逝”,只是“时辰已到”,能活到八十高龄,应该也已不错的了。何况,他一生毕竟为社会做出了那么多奉献和成就,实现了人生价值和意义的超越,应当之无愧无憾的了。只是,由此事又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惭愧和不安。那么鼎鼎大名的人物,竟然也不熟悉,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怎说得过去?看来,人真的是活到老学到老,人世间还有太多事情是我们永远都不曾有机会体验与感悟的。我们要有“海纳百川,山积细壤”的胸怀,不断丰富与增长自己,无欲则刚,有容乃大。


用膳进行到一半,又多了两个人物的出现,是小张的爱人与小孩,一个看来挺有素质的女人,和一个很是聪明与乖巧的女儿。嫂子和我们热情地打招呼,小孩子却不怎么说话,不知是怕生人,还是害羞,亦或天性如此。但是那小孩天生一副美人胎样,皮肤白晰晰的,一双大大的眼睛,一个小巧的鼻子,最可贵的是有一张樱桃般的小嘴,五官搭衬非常均匀。我们都说这小孩长大了一定是个十足的大美人一个,还叫他们要好好教育和栽培,说不定能成为“星光大道”“梦想中国”的“明日之星”呢。他父亲也非常自豪地叹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就是她了。从这一句简单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他对孩子深沉的父爱及引以为荣的情怀。



我们特意让他们一家三口坐一块,以制造一种和谐的气氛。就在我正为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温馨的画面有所感动时,却得知一非常令人不愉快的消息,原来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和睦,有可能正闹离婚。而且从他们言语中得知,这是非常难得的一次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饭,也就是说平时基本很少共处。到底怎么回事?原来他老公脾气不怎么好,爱喝酒,喝醉了回到家中,胡言乱语,惹是生非,让嫂子心冷到透,对他越来越失望。她说,如果不是因小孩过于依恋父亲,不肯走开,她早就搬出来住了。小孩似乎天生有一种恋父情结,如果一听到别人说她爸什么,她会立刻啼哭和发威起来。我想,那应该也是一种父女天性吧,一种血脉相通心灵相连的本能性反应。无论父母再怎么不好,可在孩子眼里总是最神圣不容侵犯的,也如孩子再怎么不好,可在父母眼里就总是最好的决不容许别人的辱骂。想到这,我又禁不住有点伤感起来。想到自己的孩子,那何尝不一样呢?可是,我们啊……


通过这件事,又让我更深读懂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记得,曾在电话上看过这么一个真实的故事,一对夫妻为了闹离婚足足僵持了十年时间,才算是真正落幕,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原来男的是一个有点跛脚的残疾人,女的并不曾嫌弃,双方情深意重走进婚姻,婚后始发觉彼此之间太多不合之处,经常闹家庭矛盾,后养下一对儿女,夫妻关系有所缓和。女人的脾气不好,渐不得人心,终闹到离婚境地,女方不同意签字,并远离家门久久不归,离婚手续无法正常进行。时间长了,男的在家里又结识了一性格合得来的中年女性,在未彻底解脱婚姻时期同居在一块……中间历经波折,彼此足足打了十年官司,最后以男方被控告重婚罪入狱坐牢一年零八个月结束,可谓是家破人亡才结束了一段不幸的婚姻。但男的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却说,他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只为能甩掉这么样一个女人,可见婚姻带给他的创伤和痛苦有多大。而孩子同样是站在父亲一方,在父亲被母亲告入监狱后,纷纷不认其母,说她根本就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可见在这段不幸婚姻之中过错方更多在于女方。感觉,婚姻合不来,离就离罢,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放手还是另一种幸福的开端呢,需不需要那么大张声势,付出如此之惨烈的代价。当然,事情已至此,再追究谁的责任都是徒劳,只是由此又可映衬到国内的婚姻状况,天底下又有几对幸福的婚姻,有几个真正美满的家庭?为什么?在中国总会有如此之多不幸的婚姻?为什么展露在我面前的都是一些负面教材,以让我笔下的文字都变得如此之沉重,更加重大家眼中的淡漠和失望?为什么就不能多遭遇一些美好的东西,让我拿出来与大家一起分享,把幸福和快乐的曙光挥洒?爱情,为什么会如此之多无奈;婚姻,为什么会悲哀到这种地步……

说真的,有时我在这里写东西,会感觉自己仿如成了一个“罪人”,不断写一些负面文字出来,渲染忧伤气氛,传播失望种子,进一步加重人们心情的沉重,这岂非也是“作孽”的另一种手段?可是,我并不想这样的呀,我也只是据实写作而已,生活就是这样,我又能怎样呢?至少我做不到为了写作而攥改现实,为了成名就刻意伪造。好也罢,不好也罢,都是生活的一种体现,我们,应该尊重客观事实,最真实的反映现实生活。我想,这才应是一个执笔之人心中最大的度量衡。


吃完饭后,他们说要去唱K,叫我也一起去玩玩,我哪有那心情,很想推辞,却被他们一个个“三寸不烂之舌”缠得没法拒绝。尤其是叶生,一脸不悦的样子,听他那意思,似乎我还不给他面子,小瞧他啦。最后,只得看在朋友份上,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内心一肚子的抑闷与不满,各有心事。


从饭店出来,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天气,更显寒冷,我的心情就如这天气一般,阴冷一片。一路上,那个叫阿伟的朋友不断在我面前说着叶生的好话,还说什么如果他敢欺负我,就告诉他,他一定会帮我好好教训他的。他这话让我心里更感不安,我越来越猜不懂他们几人的心思,这是什么话?仿如年轻男女谈恋爱,好友在一旁撑腰一样,我们之间可只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关系,此种话语太不适用于这种场合。不过,他这么一说,倒引起我心里某种念头的萌发。


“那,以后如果有谁敢欺负我,我就找你们帮我出气算了。反正我在深圳这里又没什么朋友,你们会不会帮我呀?”我试探着问,很认真的样子。


“肯定会了,以后有事就和我们说一声,一定会帮你的。”他很坚定地回答,一脸豪情义气。其实,我这样问的目的,都是为了心中藏着的那个男人。有时,真想找一帮人到他们公司把他给狠狠揍一顿,最好把他们公司也给踢了,谁叫他们以多胜少,仗势欺人,还没找他们好好算账呢,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当然,想归想,说归说,现实中是行不通的,我还不至于如此丧失理智,毫无分寸。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几分钟后,到附近一个不挂名的小酒吧。里面人不多,我们算是第一批客人。坐下,他们叫酒,我不喝。他们在一旁有说有笑,我在一边沉默寡言。偶尔唱歌,无非是以此来喧泄自己的情绪。嫂子和小孩玩游戏般追追赶赶,叫上我一起玩,我却怎么也玩不起来。脸上的笑容是僵硬的,肢体的动作是机械的,就连表情也是呆滞的,感觉真是扫人家的兴。我想,我是老了,真的老了,再也天真活泼开心快乐不起来,无法融入孩子们的游戏,也无法走进大人们的世界,只是一个“局外人”,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也许,我早应该“退休”的了,这是年轻人的世界,而我已不属于其中范畴。我的心比一百岁一千岁一万岁的人还要苍老,心灵的衰老,才是真正的老迈。


后来,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唱歌的人也多了。我不怎么好意思再点唱,只因自己的歌喉不敢恭维。听到他们动情的歌唱,感觉自惭形秽,也更加重心情的失落。都是一些伤感的情歌,“借歌浇愁愁更愁”。这世上除了一个“情”字,基本上就没什么内容可描述的了,歌曲又岂能例外?我也很是佩服那些唱歌的男女,如果不是有所经历与感悟,又怎能唱出如此之深沉的嗓音,真挚的感情?如何能打动听者的心,引起大家共鸣?!同样的路途给了我们同样的追逐,同样的感受给了我们同一首歌,一首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能听懂的歌曲。


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群学生,都是十岁左右大点的小女孩,也在唱歌。自然,也是与一个“情”字分不开的歌曲,只是,从她们的年纪唱出来,就未免不够相衬了,唱不出歌词的内涵。然而,也许正因他们的童真、单纯和无知,那些情歌经她们口中演绎出来,却是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韵味,甚至比大人们唱得还要好听。比如“爱你不是两三天”“离别的车站”“老鼠爱大米”,听来就仿如在那里“读”歌,你听不到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怀在里面。然而,这些“清脆”的声音却给了我内心一种从未有过的“撼动”。原来,不懂情的人们表达出来的情,才是最真实最让人感动;原来,不是情的情,才是真正的情,才最能撩动人的心弦。而我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的大人们,自以为懂爱的男女啊,有时对爱的理解还远远不如一个小孩子,一个小孩子的领悟。也许,许多东西都是在自己手中变质的。不是爱情抛弃了我们,而是我们亲自扼杀掉了原本可以属于自己的幸福。


朦胧的灯光,变幻的色彩,有点类似于西餐厅的环境,但心情却大不一样,我的心根本就不在那儿。偶尔站立,偶尔走走,偶尔挑歌,偶尔唱歌,就是很少坐下来。一坐近,他们又会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特别是那个阿伟,一大堆不知到底想表达些什么的话语。自然又是在夸赞那个肖生,说他心地很好,就是说话直了点;说他其实是真的想帮我,没什么意思;说他是个好人,绝不是坏人,不要多想;还说什么,我千万不要喜欢上他……我自问自己领悟能力还不算差,可却怎么也听不懂他这么一番话,究竟中心内容是什么。让我感觉简直就是莫明其妙,我再怎么嫁不出去,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吧。何况,他是已有家室儿女之人,我再怎么晕头转向也不至于如此精神失常吧。倒是他自己,应理清身份,不要和我走得太近才是。还有,他的朋友也是,不要在一边自作多情,更添乱子。感觉这个叫阿伟的朋友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为我们制造机会,以让我们挨得近一点,这让我反感,却又不好过于表现。而他呢,好像也默认甚至故意要走得近一些,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不像别的女孩子,喜欢和男人嬉皮笑脸,打情骂俏,都无所谓,那不是一种“洁僻”和“冷淡”,而是一种态度和立场。期间,叶生叫我一起跳舞,我不断找借口推辞,无奈的是,推辞不掉,便只能强迫自己做个样子。跳的时候,有意学不会,乱踩乱踏,然后找理由说自己太笨,真的学不来。如此几次,他大概也觉着扫兴,便不再勉强我了。之后便是大加教导,叫我要放开之类,我想,那话应该就是放纵的意思吧,像那些经常出入舞厅的小姐一样。我不作声,算是默许,不想多加分辨和解释。心里其实在想,我永远也不会那样做的,无论什么情形,这是我做人的原则。那时便想,下次再也不出来了,免扫别人兴,也让自己不好过。


中途,我曾提出过回去,大家都不让,一个一个轮着加以挽留,说什么难得大家出来乐一乐,回去那么早干嘛;说如果店铺关门,那就干脆不要这份工作了,东家不打打西家;说什么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要学会与人相处……听来,似乎是很有道理,但却毫无作用,心里在想,我要是你们,当然也会这样说了,如果换作你们是我,只怕就未必还能如此之大声大气了。人,总会跟随周边环境所改变。当然,这些话不敢当面说,只能在心中暗自表示不满。叶生反应则更剧烈了,一脸极不欢喜,多少让我有所尴尬与不安,当时心里也忍不住有点来气,然考虑到欠别人一份人情,也只能委曲求全了。但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我感觉再呆下去的话真的会活活被憋死,便趁嫂子他们一家起身回去的时候,跟在身后也遛人了。这次什么都不多说,只匆匆打个招呼,表示抱歉和下不为例,赶紧转身离去,不让有说话挽留的机会,先斩后奏,脱身再说。


从酒吧里出来,天已经很晚了,路上行人稀少,天空依旧下着微微细雨,很冷,呼出来的口气立刻化成一阵白雾,轻飘开来。身上没带伞,所穿衣服也不多,像风中飘零的落叶,瑟瑟发抖。我顾不了那么多,辨清方向后,冒雨直冲上公路,只顾一味头也不回地狂奔,直往店铺的方向跑去。我不知道前面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路途,只知道背后仿如是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和“漩涡”,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再也爬不出来。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奔跑,逃脱,远离,这种种纷扰。我走得很快,身后的建筑物和行人很快都被抛到了身后。孤单凄清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很长,白色的外套被风轻卷起来,头发被雨丝打湿,也来不及用手轻挼一下,脸上也沾满了雨水,却不知仅仅是雨水还是夹杂着泪水。夜空漆黑一团,天边看不到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迷茫的夜色,模糊了夜行人的旅途,也揉碎了天涯人的心肠……


我不知道,下一个站台
会在哪里停留
而我只能,只能
不停地奔跑、追赶
哪怕筋疲力尽
不能,不能放慢脚步
否则,等待我的
还是,无尽头的路



我不知道,下一缕阳光
会在何处守候
而我只能,只能
长期地翘首以盼
不能,不能低头
否则,映入眼帘的
还是,无边的黑暗



我不知道,遥远的未来
会在哪方召唤
而我只能,只能
无休止地憧憬、希冀
哪怕枉费心机
不能,不能停止思想
否则,环绕我的
还是,无边的迷茫



我不知道,想要的天堂
会在哪里降落
而我只能,只能
千万次地期盼、祈祷
哪怕望穿秋水
不能,不能转换方向
否则,迎接我的
还是,无边的阴冷



我不知道,凄凄前路
会有多么的漫长
而我只能,只能
不断地辗转、追寻
哪怕永无止境
否则,等待我的
还是,那,漫漫长夜
黯淡,是梦里唯一的光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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