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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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氏医院的特别病房内外灯火通明。
战涅曳赶到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母亲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呆的样子。
“妈!”她急急的走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她坐到母亲身边轻搂住母亲。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在家里宴请客人,忽然接到你叔叔的电话。”母亲看向她,眼睛极快的蓄满泪水,似乎一个不小心的刺激就会立刻流出。
战涅曳点头,看来需要到父亲公司去了解一些情况。
“妈,你不要担心,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总不会出现大问题。”她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是没底,父亲的血压一直偏高,如果这次脑溢血严重,自己也是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的。
“刚刚管家说,父亲可能不会这么快清醒,你先随我去家中休息,再来好吗?你的身体也不好,不要自己出问题,父亲才会安心,他爱你胜于自己。”
母亲点点头,眼睛看向女儿的小腹:“肚子已经这么大了,你也和我一起回去,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还挺这个大肚子。太辛苦了。”
战涅曳没有和母亲挣,事实上她也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刚刚来医院的路上,宋孑是一路护着的。否则,自己可能早就倒下了。
………………
回到家,她一头就扎在被褥里,立刻睡着。体力是严重透支,在床上连身都没有翻。
再睁开眼,天已经大黑了。刚直起身,母亲端着小餐盘进来。
“我睡了多久?”她扶着自己有些重的脑袋,由着母亲给她铺好餐盘。
“已经一天一夜了。”母亲拿过梳妆台上的梳子,为她打理过长的头发。
战涅曳夹起一块牛肉,笑笑:“真的累了,现在又很饿,有一头牛放在这里也是能吃掉的。”
不一刻的功夫,她就消灭掉餐盘里的食物:“妈,爸爸醒了没有?”
母亲摇摇头,刚舒展的眉又皱起。
“我想洗澡,身上粘腻的很。”她轻轻的摇晃母亲。
“你要小心,别摔到了,刚5个多月肚子怎么会这么大?”母亲想了想:“还是我给你洗吧!怀孕了要小心啊!”
…………
浴室里,战涅曳坐在浴缸里,母亲站在身后,给她洗头,她的手指轻柔,战涅曳觉得非常舒服。
“妈,你知不知道父亲有另一个……”
“女人是不是?”母亲快速的把话接过去,说的平淡无奇,且情绪平稳。
“你知道?”
“知道,他从未瞒着我。虽然我们青梅竹马,但是他的第一个妻子并不是我,这样,我怎么能不知道他有另外的女人?”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只爱他,没有他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活。”母亲挽起衣袖,给她看手腕上的伤痕。这个伤痕在战涅曳懂事起就一直在那儿,以前母亲一直告诉她,那是不小心伤到的。
“我自杀过,两个手腕总共割了4刀,刀刀见骨,急救了三天才救回。”母亲似乎因为父亲的生病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想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一直都想知道的战涅曳,她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她已经有权知道父母的故事。
“自那次睁眼后,你父亲便没有再看过其他的女人。他娶的那个女子,本就不是因为爱才娶了,他只是想借助那女子的家族。”
“利用完了,便抛弃吗?”战涅曳不敢相信母亲这么的冷血,在知道这样的事情后,完全无动于衷。
“我恨她,如果我家有势力,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你的父亲自我身边夺去两年,那两年我又如何的生不如死,我被关进精神病院,自己都以为自己疯了。她明明知道你父亲不爱她,却依然用家族的势力逼迫他。不管她是否被你父亲抛弃,我都不能原谅她,丝毫的不能。”母亲说的咬牙切齿。
战涅曳却听的浑身寒冷:“难道父亲就没有错吗?父亲为了得到那人的支持,所以娶了别人,辜负了你。又为了自己的爱情,辜负了那个女人。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父亲是最不值得原谅的人。”
“所以你自成年后,就对你父亲有莫名的敌意?虽然从不表现。但是让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
“以前我并没有知道的这么清楚,只是知道父亲除了你以外有另外的女人,甚至有另外的孩子。”她自浴室墙壁上的大裕镜上看母亲的脸,想找到多年前的不甘和痛苦,可惜,任她仔细的看,仍是没有丝毫。
“我总是把你们的婚姻想像成最完美的,知道后,我打击非常大,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们。妈,当时知道父亲的背叛你为什么不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全部的生命和爱情都放在你父亲身上,要知道,不管是婚姻和爱情都是一场赌博,我用了我仅有的,最终得到了你父亲,我赢了,这就是全部。我不离开,永不离开!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怎样他都别想逃开,这一生,是他欠我的!”母亲这一席话说的缓慢,一字一句,理所当然,绝情冷淡。
从来都不知道柔弱的母亲有这样的心性,疯狂也让人害怕!
可能她从未像过母亲,不管是人前的柔弱,还是人后的坚强,全部都不像!
…………
休息好后,战涅曳先陪母亲去了医院看父亲。然后打起精神,去了战氏。
一进大厅,总台小姐就迎上来。告诉她去28楼的会议室。
刚出了电梯,就被站在门口的叔叔抱住:“乖乖涅曳,叔叔真是想你啊!”
战涅曳笑,这个叔叔总是这样,热情开朗,好玩的很,是个职业高尔夫球手,通常是见不到人的,在世界各地打比赛,这次却回来。应该是代替父亲暂时掌控公司。
“叔叔!小心点,别压坏了你未来的侄孙。”
战切墨往后一跳,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神情略为惊恐的看着战涅曳隆起的小腹。
他的样子引起战涅曳的大笑。战切墨却是异常担心的上前稳住她笑的有点夸张的身子,嘴里直直的嚷:“要小心,要小心!丫头,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有结婚。”战涅曳正色:“他不会有爸爸,也不会有名誉的家庭。他如果出生,便注定是在单亲家庭中生长!”
战切墨盯着她看了许久,战涅曳亦是不示弱的回瞪。战切墨最终放弃,揉了揉她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长发:“你高兴就好,见你仍是如此潇洒,开心,就知道我大哥大嫂一点无异议。”
战涅曳点头,微笑:“谢谢叔叔!”
“战先生,战小姐!”熟悉清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没听见脚步声,可见来了很久。
这次换战涅曳惊恐!范姜!
她下意识的捂住小腹,虽然这只是掩耳盗铃罢了。范姜的神色看似正常的很,但是战涅曳就是知道事实上他的神经快要绷断了,拳头握的犯青,脸色发黑,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惊讶……和震怒。
她毫不怀疑如果四下无人,他铁定立马上前掐死她。
然而她的叔叔,却是比较大条的人,丝毫未发现侄女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涅曳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在法国时,你父亲请的投资顾问。小小年纪不简单,半年不到,竟然由一个投资助理做到独当一面的首席顾问。”叔叔赞许的拍他的肩膀。
“首席顾问?”战涅曳惊讶的大叫,她试想了很多种他暴富的方法。可是没想到是这一种的。才几个月前,他也只是一个在纯净水公司抗水的不满现实的小子。
“是啊!你父亲在你离开后一个月发现他的,当时他在帮欧华做一支股票,虽然只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但是你父亲可是独惧慧眼,把他网罗麾下。”叔叔还是一脸兴奋的赞扬。
“叔叔,你在国外这么久中国文化倒是没有放下,成语一个接一个,我听着都累。”战涅曳调侃着叔叔,试图缓和自己紧张的情绪,但在范姜凌厉的眼神下,她想做到这点很难。“我们还是先去会议室,我想知道这次的事件是怎么回事。”做一万步的退后,也只能暂时的逃避。
在会议室坐定,战涅曳环视四周。会议室只坐了几位公司的元老及顶尖人物,没想到范姜爬的如此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乔叔叔,由你来说吧!”战涅曳看旁边的乔喧,他是父亲20多年的前的相交,从父亲创业开始一直随着父亲征战商场,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近几年来有退居二线的表示,特别是近一年来几乎已经不参加任何决策。这次也在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公司的一项工程计划出现问题,损失达数亿。虽然这还不至于动摇根本,但是声誉受到极大的影响。你父亲一时气急。现在的情况,可能你和战切墨先生要先回战氏主持大局。”

“还是由涅曳主持比较好,你知道,对商场我是招招死棋,我插手的结果是铁定完蛋的。”
战涅曳低下头,心里是极不情愿的。自己一直一直想要逃避的不就是这些吗?可是绕了几乎地球的一圈回来,还是没有逃过。简直是老天的作弄,或者是老天的惩罚。
虽然自认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即使有些事情做的有些任性,比如范姜的这一件事,但她也不好过不是吗?挺着个大肚子,并不是享受。可惜老天爷总是不会放过她的。
重重的无声的叹口气,扬起招牌的笑脸,向各位点头,只是在遭遇范姜的时候稍微的愣了一下。他面容冷静,表现的就真的像是一个社会菁英。可是眼光依然有些无法抑制的火光。
她轻轻的将手覆盖在肚子上,笑着想,是因为这个小家伙吗?如果她不承认,他自然也就拿她毫无办法的吧!
“短时间内,我会帮父亲管理公司,以后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前辈,同仁多多关照。”
她起身,整理资料。示意散会。
“叔叔,我们一起走吧!”她拉住叔叔的手,希望借此逃避一些事情。
“不好意思,有佳人约!”战切墨愉快的拍开侄女的手,大步走开。
战涅曳气极,在他身后大叫:“别忘了爸爸还在医院,你是亲叔叔,别总是这样。真是毫无道义。”战切墨在身后摆摆手,还是离去,连步伐都没有慢。
她是没办法了,手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就这样溜掉了。她不该妄想,这个叔叔会是个在医院傻等哥哥醒来的人,他会说反正他等着也是没有用的。他这个人,情淡漠的很。并不看重这些事,若是亲人有问题,他尽力了也就放开了。
若是平时,她是肯定欣赏的,但那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不同,被丢弃的是自己啊。
还在哀怨,但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出身后有人过来。她的肌肉浑身都僵硬起来,熟悉的气息,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
“你要解释一下吗?”阴沉沉的语气,让战涅曳胆颤的想要立即逃回法国。可是这种时候只能乖乖的认命。
转身面对他,有些不情愿。
“你要我解释什么?你认为有这么必要吗?”她迅速的武装自己,害怕并不代表她要屈居下风。
“你怀孕了,你不觉得需要解释?”范姜满身的怒气,像要爆发的火山,这个孩子可能打断所有的计划。
“我怀孕了,没有错,明眼人都可以看的出来,但那又怎么样呢?我有说过这个孩子跟你有关系吗?既然我没有说跟你有关系,那你还认为这有解释的必要吗?”战涅曳恢复自己大小姐的嚣张跋扈,丝毫都不让步,她能如何呢?因为自己只要自己记住一点就好了,让了步就什么都回不去了。命运已经改变,但少一点是一点吧!
“你什么意思?”范姜看了看虚掩的门,上前锁死。战涅曳的身体更为僵硬。甚至有点无法控制的往后缩了缩。
这时小提包中的电话铃响起,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喂?宋孑,恩,我在楼上。马上下来,你陪我去医院吧!妈一个人在那里我有些不放心。”
挂了电话,她直视范姜阴沉不定的神情:“范姜,我们就此罢手了吧!原先就已经说好,我们的关系只一个月,从此天涯海角。即使相见,也是要连招呼都不打的。如今你虽然是战氏的投资顾问,但是我希望不要是涉及任何的私人情感。我需要全新的空间,你已是过去的人、事了。”
她越过他,向门外走去。他的神情让她有些不忍,但是目前只有绝情,以前已经错了,现在不能再错下去。
彼此之间,在她去法国那日,就应该断的干净,本就清楚,若是再相见,那剩下的就只有苦楚。
离去之时,战涅曳隐约听见他的声音。
“你以为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吗?五个月前,与如今是完全不同了……战氏,已经接近枯萎。”
浑身冰冷,战涅曳无法分的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范姜越显得怀着仇恨的声音。其实有什么可恨的呢?
是怎样的才放不开,除了家恨,是不是还有对她的恨包括其中。
飘忽忽的就下了楼。
楼下,宋孑骚包的靠着一辆大红色的跑车。
“怎么这么慢,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然后去产检,你要保重啊!既然这么想要这个孩子,就要注意,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
战涅曳看着他笑,宋孑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干吗笑成这样的?”
“我笑,你就像一个唠叨的老太婆!”
“小女子!做人要甘愿,你总该知道我是关心你。”宋孑不满她的说法,自己一直是个人见人爱的帅小伙,怎么到她的嘴里就变了。
“宋孑!”她忽然靠进他的怀中。头埋入他的胸膛。
宋孑吓了一大跳,全身僵硬的不敢动弹,他撇撇嘴,看一片神情暧昧的路人。美人恩吗?你来试试,被一个大肚婆靠着只能紧张好不好!
“你搞什么鬼。”
“帮帮我,不要动!”战涅曳的声音带着哭腔,就是这样的哭腔让宋孑停止徒劳的最后一点挣扎。
好一会,她才从他的怀中抬起头,脸上干干净净,没有泪痕,只是脸色苍白了点,于是宋孑就是有怨言,他也是不敢说话的。
“刚刚过去一个男人。”
“刚刚过去很多男人。”宋孑回的很顺。
“你这人是不是神经大条?”战涅曳对此很不满,朝他踢了一脚转身上车。
宋孑却是连闪都不敢闪,任她在自己雪白的裤子上留了个大大的脚印。算了,是个女人嘛,还是个孕妇,就稍微让她点吧!
“你要吃什么?”
“你帮我煮粥吧!”战涅曳不是太有精神,心里想了很多,甚至搞不懂,自己这几个月来坚持的是什么。对范姜的爱情真的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痛苦和非要逃避不可吗?
这样的性格不是自己一向唾弃的吗?他们之间……真的有爱情吗?
“为什么?你家不是有佣人吗?为什么还是要我煮饭?这不是在法国,在这里不要说是皮蛋瘦肉粥就是燕窝粥你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嚷什么嚷什么。”打断他近乎尖叫的声音。战涅曳眨巴着眼:“我喜欢你煮的味道可不可以?是你说要请吃饭的也!不亲自下厨怎么可以显出诚意?”
她喜欢惹他,现在这种情形,只有在和他聊天的时候,在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她才能有点滴的快乐。战涅曳,你悲哀的只能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找来快乐。多可笑!
“我可能过段时间会出国。”宋孑专心的开车,抽空说出想了好久的话。
“去法国吗?回依云?”战涅曳有些惊讶,总是认为宋孑一直就是在身边的,如果他离开,自己从未想过。
“你呢?出去吗?如果你和我一起,我就会依云,毕竟在依云待产是你的心愿嘛!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可能要去别的地方。”宋孑尽量说的轻松,他知道她现在面临的是什么,但是他实在是不想留在此地,几乎不能忍受一天,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是决计不回来的。
“回去啊……我父亲还没有醒来,叔叔是不可靠的。母亲又完全依赖还在昏迷中的父亲。我想走,天天都想,可是走不了……”战涅曳苦笑,看他的样子,是早就在回来前就决定好了的,自己不算是他什么人,怎么可以勉强他呢?他家族的事情也颇为复杂。自己插不得手,也没有立场。
“你送我去‘另一边’吧!我请你吃好味的蛋糕。”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着他笑。作为朋友,对他的决定她无限量支持。若是他的情人却是要烦恼的吧!这样一个不能留在家中的男人,一个劲的逃避关于自己责任的男人,让人爱恨不得。
…………
目送战涅曳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乘着另一个男人的车离开。范姜的心情有说不出的滋味,咸咸涩涩。
她消失了五个月,这五个月中他去过她常去的红茶店。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的。只知道自己买最贵的衣服给自己和菊笞。像一个暴富的人,本来也是这样。
菊笞对他的举动只是有些许的奇怪,但并不问他原因。
他竟然还会徒劳的解释,自己是为了让她过好日子。这都是废话,他只是在显示自己即使不要她的钱,仍是可以飞黄腾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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