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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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墙分内城、外城,当时的外城早已年久失修没有了防御作用,成为阻拦黄河洪水的一道堤坝。所以红巾军没有浪费一兵一卒防守外城,将士们都在内城墙上下枕戈待旦。
当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借着天空反射的微光,楚风清晰的看见天地交接处出现了一条黑线。铁蹄敲打地面的声音,像天际的闷雷滚滚而来,无数兵马扬起的漫天尘土将天地之交搅得一片混沌,万里晴空也染成了带着死亡气息的灰黑色。
敌人越发近了,城墙在雷鸣般的蹄声中瑟瑟发抖,女墙上的泥沙和细碎的土粒,像突然有了生命似的,争先恐后的跳下城墙。
站在西城墙上向南、北、西三个方向望去,大地上都覆盖着一层层灰白色的浪潮,偌大的开封城,却好似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没有擂鼓,没有放炮,没有摇旗呐喊,开封城静悄悄的。难道守军被铺天盖地的敌军震慑心魄了吗?
绝不!城头上,数万汉家男儿紧咬着牙关,挺拔的身影如铜浇铁铸,屹立不动!
城西高岗,杏花营,元军大帐。
察罕帖木儿看着开封城头的情景,眉头紧皱。
帐下众将早耐不住性子了,大帅没有开口,谁也不好说什么。众人交换了几个眼神,脾气最急、也最得大帅信任的重将虎林赤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大帅,兵至城下了。”
察罕把眼神从开封城头上收回,一一扫过帐下众将:李克彝、虎林赤、赛因赤、答忽、脱因不花、吕文、完哲……一个个站起身来跃跃欲试,只有身边的儿子和一向智计深沉的阎思孝还能安稳的坐在凳子上。
“传我将令,兵至城下五里处扎营下寨。三日后再战。”
察罕此令一出,连平素最沉稳的阎思孝都按捺不住,从凳子上站起来了。“大帅,去年三月以来,我大军北驱潘、关,西破白、李,战必胜、攻必克,所向披靡。且关陕晋豫俱在我手,河洛水旱皆为我有,开封羽翼已失。大帅以盛兵凌孤城,其势如破竹,何不乘势而拔城?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锐气一失,红巾贼必婴城固守,末将恐我大军顿于坚城之下,日久师老兵疲,恐有不测之变!”
“大帅!”
“大帅!”
麾下重将们摩拳擦掌,都想大战一场,虎林赤又上前一步,抖得鱼鳞甲哗哗作响,说话时一部络腮胡子一翘一翘,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察罕脸上了:“大帅,末将愿领军先登城头!”
察罕微笑不语,转而问身边一言不发的扩廓帖木儿:“保保我儿,你可愿领选锋,替为父拿下开封?”
这下子军帐中顿时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几位有资格充当攻城先锋的将军都傻了眼:开封是龙凤政权的都城,破名城、克顽敌、立不世之功,是深入每个军人血脉里的终极梦想。但是察罕把这个熟透了的桃子交由自己的儿子去摘,他们当然也不敢反对,只是内心里有点失落、有点嫉妒。
“父帅,儿不愿!”
扩廓此言一出,帐中众人都是一脸茫然:小将军想来勇猛敢战,怎么今日却要学那缩头乌龟?
察罕微笑着一捋胡须:“唔,开封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我儿可是怯战么?”
扩廓的声音立刻放大了些,急道:“儿以为今日之开封不可攻,攻则必败。其一,攻城器械未曾完备,若以蚁附登城,自古未闻城高五丈而能登;其二,父帅,你看城头……”
“小将军不去,我去!”虎林赤声如雷震,“大帅,便是今日攻城器械未曾完备,末将愿领亲兵在西门外邀敌出城野战,先挫其锐气!”
见察罕还在犹豫,虎林赤更是将铁甲下摆挽起,直挺挺的跪下:“末将愿立军令状,不胜,则死!”
赵牌头指挥楚风、刘虎子等几个军士,用固定在回回炮底座上巨大的绞盘,把抛射臂拉到与地面齐平,装上石弹,只要松开绞盘上拉住抛射臂的绳索,配重臂上的数千斤巨石就会急速下坠,带动抛射臂绕轴旋转,把百十斤的石弹砸到鞑子兵的脑袋上。
红巾军严阵以待,声势浩大的元军鼓噪而来,却在离城五里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伐木、挖壕、设置鹿砦,忙得不亦乐乎。
赵牌头愣了半晌,才自言自语了一句:“鞑子,鞑子这不是攻城?”
忽而元军营中鼓声大作,一个千人队的鞑子骑兵拍马走到西门外三百步,领兵大将生得豹头环眼、颌下一部虬髯,越众而出大声喝道:“我乃大帅察罕帖木儿帐下万户先锋官,关陕诸路招讨使虎林赤!城中红巾贼子听好了,谁敢出城和我一战?”
这鞑子的脑仁儿进地沟油了?楚风差点笑喷,我们好好的待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打不好,非得出城到平地上和你亡命?
“出战!”大梁门(西门)城楼上的刘福通大手一挥:自古以来能战而后能守,躲在高大的城墙后面意图侥幸,那是宋徽宗,不是我刘福通!
西门城墙缓缓打开,前军陷阵营的两个千人队开进瓮城;西门关闭后,瓮城城门打开,陷阵营的步卒昂首挺胸走到城外的荒野。
古代像开封这样的大城,城门外一般都建有瓮城,其形制就是在正门外加建一道城墙,并开瓮城门。敌人攻城的时候,瓮城就是“双保险”;守军出城进攻的时候,先进入瓮城,关上正门,再开瓮城门出击,可以避免敌人乘正门打开的机会一拥而入,而且守军在瓮城中集结,拥有出击的隐蔽性和突然性。
楚风站在城墙上,从上往下清楚的看见那群陷阵营的士兵,一顶顶或乌黑或灰白的铁制头盔中间,只有一顶锃光瓦亮反射着早晨金色的阳光——毫无疑问,那就是自己穿越时带来的钢制镀铬头盔,身体矮壮的买主叫做李七五。这个异族统治的黑暗时代,朝廷不允许普通汉人拥有自己的名字,只能用阿猫阿狗之类的小名,或者数字编号。那位集庆的朱元帅,将来的明太祖,他原本叫做“朱重八”、也即是“朱八八”,而他的老对手张士诚,原名是“张九四”。
见红巾军出城,虎林赤往后摆了摆手,约束部众缓缓后退到离城两里外。他不傻,城头上高高矗立的回回炮在提醒他:注意距离。两里,是一个非常好的距离,足够骑兵加速冲锋,又不至于跑进回回炮的射程。
一排排步兵从城里列队而出。城门关上了,远比虎林赤预计的时间短。
什么?!用一千步卒对付我一千铁骑?虎林赤气得须发皆张:这是侮辱!**裸的侮辱!对大元勇士的侮辱!
人所共知,平地野战,一个骑兵能抵三个以上的步兵;面对元军骑兵千人队的挑战,红巾军竟然以同样数目的步兵迎战,这简直全不把元军放在眼里。
刘福通并没有托大,陷阵营是整个红巾军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兵员全是身经百战的敢死之士,装备着最坚固的盔甲、最锋利的武器,得到最严格的训练,开封十八万军中,陷阵营只有区区三千人。
“列阵!”
千户一声令下,百户、牌头各自约束部众,排成了一个适合应付骑兵冲击的满月阵。
“竖枪!”
陷阵营前九排的将士们把长长的拒马枪成四十五度竖起,闪着寒光的枪尖斜斜指向一里外的敌军。
“立盾!”
长枪手身旁的刀盾手将盾牌举到身体右前方偏上的位置,除了遮护自己,还能给长枪手一定的保护。
“张弓!”
后十一排的弓手把箭搭上弓弦,左手执弓,右手拉弦,呈四十五度斜指天空。弩手则用力踩着克敌弩前端的踏板,弯腰双手拉住弦后的皮索,上身一挺、双臂发力,借助腰腹的力量将弦拉起,卡在弩机机身的发射机构上,然后装上弩箭,平平瞄准前方。
此时虎林赤已经带着骑兵千人队以疏散队形冲刺了。一个千人队的骑兵,跑起来黑压压的一大片,扬起的尘土仿佛有千军万马似的,单从声势上,就不亚于五倍的步兵。
“敌进一百步,弓手,放!”千户大声呼喝下达战斗命令,亲兵摇动着一丈高的营官认旗,用原始旗语把这个命令传递到整个队伍。
城墙上的楚风就见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轨迹:二百枝羽箭以四十五度斜斜的射上了天空,当动能克服空气摩擦之后剩余的部分完全转化为重力势能时,羽箭就从抛物线轨迹的最高点向斜下方坠落,重力势能重新转化成动能,直到一头扎进鞑子骑兵的队伍里。
可惜,抛射的威力并没有张一谋电影里的秦军箭阵那样无坚不摧。箭枝的数量不够多,飞行距离太远空气摩擦消耗了太多的能量,敌人的阵型过于疏散,种种原因使得只命中了十多箭,加上缀铁叶生牛皮甲的保护,坠马的骑士只有区区四五个。

“敌进八十步,弩手,放!”
这个距离上,威力巨大的克敌弩基本上是直射。弩手们已经用弩机上的望山牢牢的套住了敌人,扣动机身下部的悬刀,机括松开绷紧的弦,三百枝三棱破甲箭带着令人牙酸的啸音以近乎平直的射道扑向敌军,轻松的撕开他们的生牛皮甲,刺穿皮肤、刺穿肌肉、刺穿内脏,有的还余力未衰,直接从躯体的另一侧穿出,带起一蓬溅射的血花。
克敌弩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至少五十个骑士倒在了血泊中。更有士兵已经中箭坠马,脚却卡在了马蹬上,被飞驰的骏马在地上拖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肠肠肚肚稀里哗啦,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暗褐色的痕迹。看到此景,楚风又开始觉得胃里泛酸,只得吞了两下清口水,强忍住呕吐的感觉继续观战。
“敌进五十步,弓手,放!”
弓手的第二波箭雨以和地面呈二十度角射出,射道相对平直,而且由覆盖射击改为概略瞄准,又有十多个鞑子兵中箭落马。
战马飞驰,很快鞑子兵就到了离红巾军步兵阵三十步的距离,他们从背后取下双曲复合角弓——这是成吉思汗纵横欧亚无敌手的重要装备,用轻箭时抛射距离超过二百一十步(每步约1.4米,210步合300米),有效射程超过一百步;但是,用重箭的射程并没有这么远,有效射程不超过六十步,最佳射距在二三十步左右。
对付有盔甲、盾牌,并且密集结阵的步兵,重箭才是最有效的。双曲复合角弓因为在马上使用,所以弓身短而拉弦行程近,拉力极大,即使是强壮的战士,发十二箭后也会双臂酸软,鞑子骑兵从来不浪费体力作覆盖射击,而是把宝贵的机会留到最有杀伤力的距离上使用。
元兵从挂在马儿右胯的牛皮箭囊里抽出重箭,搭上弦,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箭雨,直到冲击到红巾军阵前二十步,才猛地开弓射箭。箭枝携带了快马奔驰和角弓发射的双重动量,蒙古骑射手近距离射出的三棱重箭具有比拟强弩的威力,红巾军虽有盾牌遮护,箭枝却能刁钻的从盾牌遮护不到的地方钻进去,狠狠地钉在士兵的身体上。
“啊!”有个年轻的士兵腿部中箭了,他亲眼看见那支箭射到左边战友举着的盾上,包覆光滑铁皮的盾让箭枝滑向了斜下方,刺进了自己的大腿。蒙古角弓射出的箭枝携带着强大的动能,甚至个别箭枝在盾面上反弹之后还能刺伤没有盔甲覆盖的部位。
元军前锋射出第一枝箭后,距离红巾军第一排闪着寒光的拒马枪只有十来步了,眼看就要撞到枪林中成为人肉串烧,只见他们身子一扭,轻轻地一提马缰,不知怎的就擦着拒马枪锋利的枪尖往斜刺里去了。
鞑子骑兵纷纷在红巾军阵前表演他们娴熟的骑射技巧,把带着死亡的重箭一**的射进阵中,然后再向斜前方跑开,并从侧面再次开弓发箭。远远看去,骑兵阵形就像流水冲刷礁石,并不正面对捍,而是从侧面利用水流的力量,一点一点的侵蚀。
“变阵!”
红巾军的队形一阵变化,前方两翼的长枪手、刀盾手向后退,后面的弓弩手中间靠拢并稍向前,被退下来的长枪手刀盾手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圆阵。
在阵型变化时,原本被盾牌遮护的位置漏出了不少空档,弓弩手的反击也停滞了一瞬,鞑子趁机连环开弓,给红巾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这个陷阵营的千人队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士兵永远倒下了,另外还有同样数目的士兵受伤失去了战斗力。
“好!孩儿们再加把劲儿,贼子们顶不住了!”虎林赤舞着狼牙棒大声呼喝。
冷兵器时代,十分之一的死亡足以令绝大多数军队崩溃。
陷阵营恰恰不属于那“绝大多数”。他们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他们是护卫明尊圣火的战士,在鞑子兵叫嚣着往来奔驰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呼喝,受伤的战士们紧咬着牙关,只有重伤濒死的士兵会发出几声垂死的低吟。
冷静,冷静得让人产生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弓弩手一遍又一遍的拉弓、开弩,和飞驰的敌人对射。不断的有人倒下,然后由战友填上他的空位。
红巾军组成了圆阵,元兵绕着这个圆阵的逆时针方向奔驰,形成了一个包围圆阵的环形阵。当包围敌人时,如果射箭,蒙古骑兵会纵马沿逆时针跑,让敌人位于自己的左方,便于左手执弓右手拉弦射箭;如果肉搏他们就会沿顺时针跑,让敌人位于自己的右侧,便于右手执刀、斧攻击。
现在,已经不需要长官呼喊口令组织齐射了,飞蝗般的箭枝在两个军阵之间穿梭着收割生命。
渐渐的,楚风看出了点门道:元军骑兵在高速奔驰的战马上,被命中的概率较小,同时鞑子骑术高明,能在马上闪转腾挪,避开大部分箭矢,但他们为了保持高机动,身上只穿着辍薄铁片的生牛皮甲,防御力欠佳,其主要防护策略是:闪避!
红巾军的盾牌厚重,身穿铁甲,但是阵型紧密,行动也不算灵活,主要防护策略是利用盾牌:格挡!
元兵一般是躯干被命中,往往滚鞍落马,就算没被射死也被马踩死;红巾军一般是四肢头颅等暴露在盾牌外的部位被射中,受伤没死的都能得到战友的保护。
元兵的射箭技术远好于红巾军,总是能把箭枝射到盾牌防护不到的地方;红巾军的箭术明显逊色得多,但是他们的目标除了人还有敌人**的马,运气好射中马的要害部位也能致命,不时有马儿长嘶着倒下,把背上的骑士跌得头破血流,所以红巾军的射击效果并不比元军差。
总而言之,在比较稳定的对射消耗局面中,拥有良好骑射技术的元军并不占优势,胜利的天平反而逐渐向红巾军倾斜。
“曼古歹!”虎林赤一声大吼,马弁忙把手中的小黑旗摇动,元军狼狈不堪的退却,但是,眼尖的楚风注意到他们手中的箭仍然稳稳的搭在弓弦上。
虎林赤久经沙场,他很清楚在面对密集结阵、各兵种密切配合的步兵阵时,硬拼对骑兵并不是最有利的选择——骑兵最大的威力在于机动力。“曼古歹”,在西方又称安息人射箭法:骑射手佯装失败退却,诱使机动力差的敌人追击,蒙古轻骑兵可以在马背上回身射箭,但是对方的步弓手在追击的快速奔跑中却不可能发箭,欧式重装步兵和重骑兵更不可能挨上蒙古轻骑的一根汗毛。
“曼古歹”这种的恶毒战法,其精髓在于把蒙古轻骑兵良好的机动力和优秀的射箭技术结合起来,能够持续不断的攻击敌人,同时敌人一接近就跑,利用轻骑兵的机动力保持非接触作战,不给敌人还手的机会。这样的战法在欧洲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军事史上的奇迹,让整个欧洲在“黄祸”的梦魇下颤抖,今天,在开封城下,它能再一次展现威力吗?
只差一点儿!
红巾军的阵型已经开始松动,他们被敌军欺负到了家门口,开封城里,就是刘丞相、就是小明王!早憋着一肚子火了,又是城下首战,刘丞相就在城楼上督战,士兵们自然是奋勇争先,急着发动反击了。
步兵对骑兵,阵型一散,接下来的会是什么?虎林赤已经在笑了,他在期待一场一边倒的杀戮。
“当当当当”,城楼上敲响了铜锣,士兵们止住了准备冲击的脚步。
让步兵追击骑兵?刘福通不是傻瓜!千人队再次结成坚固的大阵。
死伤人数明显多于对方,“曼古歹”敌人也不上钩,虎林赤准备孤注一掷了。他排出了前端锐利的密集阵型——“凿穿”战术,利用骑兵的冲击力,硬碰硬的撕开敌人的步兵阵!元兵们都把背后的斧头、狼牙棒、弯刀抽了出来;马儿全身汗津津的,打着响鼻,在主人的驾驭下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个由人和马组成的矛头成型了,不,似乎最前端还不够锋利,第一排,是并排的两个百夫长,矛头显得有点儿平。
虎林赤从阵后拍马走到了最前,自己填上了凿穿阵型最前端的空位。
他抽刀向天——只要这把刀向下虚劈,这个千人队的士兵就会和自己一起冲向敌阵,撕裂他们的防御!
城墙上的红巾军士兵大声呐喊为城下的战友鼓气助威,狂热的呐喊声感染了楚风,他也跟着喊叫,直到声嘶力竭。
与城墙上的狂热相反,陷阵营的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近乎麻木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冲击。他们身经百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咬紧牙关,他们一声不吭,他们绝不浪费力气去作无谓的呼喊。
“风、林、火、山,刘福通治军,不动如山呐!”杏花营高岗上的察罕帖木儿意兴阑珊,“让虎林赤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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