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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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象冬日的漂泊者,渴望一杯温暖亲切的热茶。
那滋长而又飘动的思绪,让我沉湎在灰暗的记忆里。
太久了!我恋眷着死神冰冷的怀抱,太久了!
当黑夜里透进晨曦一点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放弃接受那来自人间的温暖!
莲花在目。
清凉在胸。
低头问盏。
一分汲取。
十分慈悲!
走进清幽的餐厅,等在那里的,是在天怒等人陪伴下的老人。明若望见李中璃,便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对他说:
“方才老师还在称赞你,棋下得好呢!什幺时候的事,你都没跟我提起?”
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坐到明若身旁的李中璃,自然而然地执起明若刚喝的茶,吃了一口。
“你那幺忙,我哪敢跟你说这些小事?”
明若宠溺地拍了拍他的手,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才不过几日,又瘦了些。
“工作很忙?”
点点头。
“老师是为了滕氏的落成庆典来的?”
由于明若交代过,所以李中璃也跟着一起叫“老师”。
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老人,若有所思地望了李中璃一眼。
“这是顺便。其实,我是来祭奠老友的。”
沉默!灰淡僵硬的沉默!
“林院长的事,我听说了,头七我陪您一起去吧!”
就连明若都觉得自己这种场面上的伤心吊唁,是多幺苍白!
在知道了真相的现在,他根本无法对此表示自己的真切和诚意!
他的生存,来自于一场由别人执导的悲剧!
他,能做到若无其事?
“人生有味是清欢!”
老人坐在餐桌前,看着一一摆上的菜肴,不觉发出感慨。
明若吩咐厨房送上来的饭菜,都依着老人的喜好,因为他作佛斋,所以几乎都是素菜。望着对面的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便微微一笑。
“老师你不知道吧?中璃还会做一手菜呢!”
“哦?”
饶有兴致地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正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碗里的碧青一根一根挑出去。
“中璃,你作的是哪几样?”
明若看着一桌的佳肴,问他。
李中璃等到厨子将最后一道菜上完,将几盘移到老人近旁。
“玉莲素菜卷,翡翠竹排,雪菜腐衣球。”
端上来的菜,色、香、味,一应俱全,碧绿的妆点,雪白的滚动,青葱的洒缀,间或还用浅黄和粉白的花瓣点染,在素色之余尽显无限灵动和别致!
身后的天怒等人,动作熟练地将汤盛到三人面前。
“这是?”
李中璃淡然一笑,解释着:
“这还是小时候姑婆教我的。里面用花叶为馔,有胭脂叶、金雀花、韭菜花、菊花瓣、玉兰花瓣和……”
话语定了一下。
那双在明若面前总是鼓舞着热情的眼睛里,刹时流露出只有老人才明了的冰冷和嗜血!
“蔷、薇、花、瓣!”
清淡的饮食,意味深长的布菜,安静的食用者。这是一个平和、自在、安宁的聚餐。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或清谈,或细品,或慢饮。三人各怀心事地得到了一种清净的欢娱,不是吗?
明若因为要去公司,所以先离席。餐桌旁顿时仅剩,那暗藏玄机的两人。
“我一点也想不到,您还会斋戒。”
没吃过几口的菜,在明若离开之后,马上被李中璃推到一旁。
“呵呵!‘食肉勇而悍,食谷智而巧’,能够咬得菜根香,也算是老年人的福分!”
方才雅致和谐的氛围,在下一秒里,就转为隐伏着魑魅幻影的黑夜。
素食、素菜和美器,款款如画,自成一番清净的格局。但,那在空中凝固的锋锐寒冽,却将人的神经紧紧绷住!
“我记得佛陀说过,不杀生,有十种好处。其一即为‘常无噩梦,寝觉快乐’,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中璃直视着那双可以将人冻结的,满溢着暴戾的眼睛。
“您,就从未作过噩梦?”
嘶鸣的战马奔腾,也及不上此刻的杀机重重!如果眼神可以铸成刀剑,那幺站在这里的人,就已经被刺穿了无数个血洞!
望着李中璃,在他快要离开餐厅的时候,幽幽地说出一句。
“年轻人,这句话,我可以同样奉还与你幺?”
顿时凝固的脚步。
“你呢?是否也‘常无噩梦,寝觉快乐’?”
那两个人,周围的空气重得可以压死一群大象!
飞驰的房车内,坐着的是感到有些疲惫的明若。他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到中璃和老师之间面善心不和的僵硬。
隐约中,激荡起恐惧和不安的,究竟是什幺?
我,也许早该做些什幺?
手触到身旁的文件袋。那是今早海空送过来的资料,温岚的!
一页页地翻着,沉湎进去的,是一股灰暗疼痛的思绪!
“海日,把车开到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隐藏在连绵的绿意之下,极为寻常的普通住宅区。
一些房屋又秃又脏地背对着明若站着的窗口。这是一个不怎幺招人喜欢的狭窄房间,靠墙摆放着一张床,在窗户下的,是一张小小的桌子和这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简陋朴素!
地板上、桌上和椅子上,凌乱地堆放着些唱片和翻旧的杂志书籍;墙壁是被光线照得近乎浑浊的灰白;因长期未打扫,所以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尘土,人走进来时,还可以透过窗口的阳光,清楚地看见漂浮旋转的灰尘颗粒。
望着床上胡乱扔着的几件衣服,明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难受!
“这间屋子原本在多年前就租了出去,屋主是个鳏夫,四年前因心肌梗塞死亡后,居然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产业,这就是为什幺这里还能完好地保存下来的原因。”
海空平淡的叙述,幷没有减轻明若心中的烦闷。
温岚的房间!这里是温岚的房间!
年青的味道!年青的凌乱!但那慢慢浮上来的眩晕,却让他开始笃定,还有什幺被忽视了?
没有!没有!没有什幺?
明若说不上来,床、桌椅、书、唱片、扔在地上的脏衣服、小得可怜的厨房……对!厨房!太整齐了!太……空了!丝毫没有人在这里生活的迹象!
透过薄薄的墙面,还可以清楚地听见隔壁的说话声。两个女人在闲话家常,一字一句都听得真切,谈家里的孩子,如何地不争气,昨夜又是很晚才归家,谈到超市的东西又加价了,日子越来越拘谨……
明若走出温岚的房间。那股难闻的霉味,似乎紧随其后的缠了上来,久久挥之不去。由于是上午,这里的住户几乎都出去做事了,所以阴暗狭小的走道上,空荡着寂寥的足音。
闪现在脑海里的直觉,不断地浮浮沉沉,飞快地从记忆里掠过去。明若想捕捉住什幺,但他的这种莫名的思绪,就象海底里章鱼的触手,长长绵绵,在几乎要触摸到某种真实的时候,又恼人地缩了回去。
风,牵扯着外面的树枝敲打在最尽头的玻璃窗上,正要离开的明若几人,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下。
“那里……”
海空看着明若神情茫然地走了过去,心中大为诧异,只得紧随其后。
走到尽头,右转,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居室,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空房子!空洞茫然!
但那隐约地仿佛远处飘洒的笑声,是幻觉?还是真实?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墨音阁〗
“主人?”
海空及时地扶住了明若有些踉跄的身子。
苍白的脸色!发青的嘴唇!冰冷!冻彻肌骨的寒心!一种熟悉的绝望气息,开始慢慢萦绕在他们的周围,放纵恣肆的大笑!
厨房里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他们回过神来。海日凝神静气地移步进去,就看见一只黄白相间的虎斑猫,从窗口窜了出去。
跟上的明若眼尖,从脱落的天花板上看见一个黑黑的对象,示意海日拿下来。竟是一个旧的糖果盒,被几层的报纸妥善地包好了,还用细绳捆住,拆开后,看见的是一盒录映带。
沉甸甸的,是即将到来的真相!
明若不知道!
他什幺也不知道!
冥冥之中,仿佛有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在暗处可憎地嘲讽着,讥笑着,叫嚣着!
唱歌!有人在唱歌!谁在唱歌?
用一把老旧的吉他,不断地弹唱!在明艶清爽的阳光里,沐浴着幸福沐浴着甜蜜沐浴着欢快沐浴着纯粹!
纯粹、单调、短暂、而又不堪一击的……幸福!
是明若!是更年轻的明若!
不!不是明若!
明若高贵优雅!浑身上下透出的是站立在高处,俯瞰大地挥洒荣光的王家气度!
而那个人,虽有着与明若一模一样的相貌,却能够让人一眼就看出,绝对的不同!
眼睛里散发出强烈光芒,只是静静地抱一把吉它坐在那儿,就可以让人感受到由身体内侧迸出的,野生动物的蓬勃生命力!那种存在感,象极了黑夜里闪现的白光,深深地吸引住了观看录像的几个人。
他是温岚!活生生的,年青的温岚!
明若望着他。
面对面地……望着他!
每个人都有种分不清身在何处的诡异和恍惚!
他在唱歌!不停地唱着!不停地对着坐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唱歌,唱着情歌!
看不清!看不清那个背对着摄像头,背对着未来的那个人!
见到的,只是一个背影!一个安静纤长的背影!
刚开始只是用牙拨轻轻的滑了几下。
清唱。
浑厚低沉的嗓音,清唱!
深情!真挚!单纯!忠贞……
给你我的全部!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赌注!只留下一段岁月!让我无怨无悔全心地付出!怕你担忧!怕你哭!怕你孤单!怕你胡涂!红尘千山万里路!我可以朝朝暮暮给你我的一条路!你是我一生不停的脚步!让我走出一片天空!放心地追逐!爱是漫长的旅途梦有欢乐梦有痛苦悲欢离合人间路!我可以缝缝补补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爱你够不够多!对你够不够好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拥有够不够多!梦得够不够多可以追求不认输!
让我拥有你的爱!
……
歌,就那样一首首,一遍遍地唱了出来,唱了下去!
听着听着,被这歌声挑动得体内似乎有种热力,鼓噪着,欢叫着,要破茧而出!要腾空跃起!
而就在这时,悄悄地渗进一个水般清亮柔和的中音,和着温岚的歌,轻轻的撩拨着人的耳朵,心弦,直至灵魂深处!
两种不同的声音,奏出同样的感动和**!在空气中,在过往和现在的空气中,这样的歌声!这样的身心合一,灵肉契合的歌声,让每一个听着看着的人,仿佛觉得,这就是永恒!
这昙花一现的永恒啊!
琴弦,铿的一声,断了!
那个自始至终只见背影的人,慌张地扑了过去。
在温岚微微举高的手上,可以看见一道伤口,开始渗出血来。
那只受伤的手,毫不犹豫地被放在嘴里,吮吸。
摒住气息观望的,是属于未来的,与这个小小的世界毫无关系的几个外人。
就这样安静地呆在世界之外,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放轻,轻到几乎听不见,生怕一个不小心,呼出的热气就会将这个过往融化掉。
他们小心翼翼地,观望着。
仍然只见到温岚,只见到他用漫溢着无限情深的眼睛,注视着扑到身上,象只母猫般,帮自己吮吸伤口的人!

那幺专注!那幺细心!那幺坦率地展露出来!把自己展露在恋人面前。
每个人,都万分羞愧,歉疚!
他们在无意间闯进了一个过去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已经被无形的强大和自私,生生的撕毁,崩坏!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温岚轻柔地抚摸着那头黑亮细软的乌发,手指穿插进去,缠绕牵扯。然后略一使力,让那专注为自己疗伤的人儿抬起头来。
“看着我!看着我!用你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
低低的喃语,在倾诉!在祈求!在……
绯红灵巧的舌尖,从受伤的手指,转移到温岚的唇,细心的,缓慢的,舔舐着。象只被人宠溺过头的猫,放肆地挑动撩拨!
狂澜怒涛席卷过来,用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那人扯进宽阔的胸怀里。
吻住他!强硬粗鲁地吻住他!让他在自己的怀里燃烧疯狂!
将他的每一寸肌肤,象剥新鲜水果般裸露出来,仅在自己面前完完全全地剥露!
多久?这样的热情究竟可以燃烧多久?
明若在这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周边,苦痛地期望着!
真相!与黑暗幷肩而行的真相!缓缓地向他们逼过来!
想要触摸!又怕触摸!
“恩……啊啊……哈啊……”
“岚岚岚……”
好象要在这深情的呼唤中寻求到解脱,持续,不间断的,固执地呼唤着!
而在这声声叫唤中,男人都知道会有什幺结果!
那甜蜜的暴虐,延续缠绵了下去!
在声声凄婉的哀求和喘息当中,恶质地执行着!原始而又粗暴的律动,随着温岚额上滴落的大颗晶莹的汗珠,长久的前后搏动着,身下的人儿,哀求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娇喘的呼吸也渐显紊乱!
热气!**!尴尬……和欲罢不能的等待!
等待这场如火山迸发的**结束的那一刻。
渐渐的,退下去了,那如海潮般,长消长涨的**。每个人都在守侯,守侯着这满足而又饥渴的喘息。
“还要不要?”
温岚慧黠清澈的眼睛,看着身下的人儿。他明显是用两肘支撑着自己的重量,体贴地不让自己压着他。
手指,修长秀美的手指,可以清晰地望见指甲盖上闪耀的青色光芒,想是平日里经过细心修剪呵护的手指,小心如雏鸟的绒毛般轻软温柔地,抚摸上温岚的嘴唇,来来回回,在上面依恋地徘徊着。
仅仅是这幺一个轻微的动作,所有人都在瞬间被挑拨起心底里,最深切最热烈的**!
温岚!明若!其它的人……
忽然一个翻身,温岚被紧紧地压在下面。
抬起头的那人,在这场恣意张扬的**之后,尽情展露出不可企及的妩媚的那人,竟是……
这就是真相!
与血腥的黑暗幷肩行走!
叫嚣着,狂舞着,朝明若他们扑过来的,属于地狱的真相!
那人,在笑!
那用了全身的细胞,全部的真情,单纯如水晶的笑容,让明若认知到,他以前见到的李中璃只不过是个幻象!是个隐藏得极好的……失了心的人形木偶!
而此刻,裸露出来的是谁?
衣衫半解,慵懒地斜挂在臂弯。恬不知羞地骑在温岚的身上,狂乱地脱出羁束。在里面,在录像带里,驰骋出的,是一个真实的李中璃!只对那个唯一展露的,真实得不愿有一丝保留的李中璃!
手,慢慢的,抚摸着温岚!所有的动作,象在弹钢琴般优雅舒缓!
“这里,是我的!”
手指落在渗满汗珠的额头。
“这里,也是我的……”
再来是轻轻地点上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兽性毕露地吻破他细嫩肌肤的嘴唇。
“这里……”
食指,来回的在那麦色的胸膛上画着圈。
“还是我的!”
笃定!霸道!娇纵!
手,还在继续的滑行着。猛然抓住的,是温岚敏感的炽热!引来他的一声痛呼。
狡计得逞的轻笑。顽劣的人,俯下身去,咬住对方的锁骨。
“是不是?你说……是……”
模糊不清的逼问着。被撩拨得受不了的温岚猛然坐起,将使小性儿的那人,牢牢箍在双臂中央,狂乱地吻住那试图躲避的妖精。
“是你的!都是你的!我整个都是你的……贪心!”
耳边吱吱叫喊着的,扑扑振翅着的,是什幺?
我想把它关在自己的意识之外,可它们硬是从脆弱的蛋壳里,爬出来!
画面在一片静默中被定格。
一只手越过明若,拿起他身旁的遥控器,将带子停在两人拥吻的镜头。
所有人,望见的都是他。
真的李中璃!假的……李中璃!
伸出手,在闪烁的荧幕上轻柔地抚摸。
在哭!却不见一滴眼泪落下!
“真是!他……答应我要丢掉的,答应过的……”
长久的,手指在麻木的触摸中,慢慢地变得寒冷僵硬!
回过头来,望见的是现在;转身,碰触到的却是过去!
空洞!迷惘!无助!
“他答应过的,却没有几样能做到。你说我该不该讨厌他?”
跪下身来,让自己满是泪痕的脸,紧紧地贴在冰冷的画面上。
“他答应我,不再让我一个人的。”
“他答应我,在我晚上作噩梦的时候,叫醒我搂着我不再让我一个人害怕的。”
“他还答应过,如果找到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就送我一件礼物的……”
“他中学都没读完,那幺辛苦,为了我……他想快些长大!他想得都快疯了!当他好不容易比我高几厘米的时候,那种欣喜若狂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冰冷发青的嘴唇,梦游般恍惚惘然地吻了上去,吻上画面里静止的温岚,一遍又一遍!
温岚!温岚!温岚!温岚……
你好不好?
你在哪里?
你不要我了吗?
我怎幺也找不见你!
你这个……大骗子!
心,谁的心?在破碎!
不要悲哀!不要哭泣!
明若凝视着跪在屏幕前,近乎疯狂的李中璃,不由涌出一阵悲切。
这样的温情!这样的美丽!这样的纯洁!这样的……无助!
象花一样,在我面前绽放的,是不是你?沾染了黑暗的颜色,被血污和泪水浸泡!
我爱的,是不是你?
爱上你的,是不是我?
究竟是谁,燃起了爱情?
明若尽可能的放轻脚步,走近李中璃的身旁,想将他拖开来,却遭到粗暴而猛烈的抗拒。
此时的李中璃,就象一只誓死护卫幼子的母豹,受了伤,流着血,却变得异常凶猛狠毒,捍卫着自己的领地,拒绝任何的入侵。
望着那哭红的双眼,明若的头脑轰然一下,刹时的空白之后,他的手,已经凶狠地拽住了李中璃的头发,将他恶狠狠地拖开了!
不顾他的嘶声叫喊,不顾他的踢打撕咬,更不甘他对自己的惘顾忽略!
我!我算什幺?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是什幺?
疼痛,一点点的堆积。
没有人插手,“血影”都知道此时容不得自己的介入,他们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看着两只受伤的野兽相互撕咬、缠斗!
说不上是什幺样的情感,狂风般迅疾地掠夺着这里的每一寸安宁!
渐渐的,平息下来,暂时的。
原本洁白的素手,沾满了泪水和血污。在明若的怀里呻吟哭泣着,是伊人虚脱的身体。
苍白,憔悴,虚弱。
细细密密的吻,如江南脆柔绵长的雨,落在哭叫得全身无力的人的唇上。
“璃!中璃!不要哭了……不要哭!”
满屋子的灯火辉煌,不远处是明亮的窗畔,中璃最喜欢呆的地方,此刻染满了悲伤和绝望的黑暗颜色。
你看不见我吗?
你的眼光,总是透过我,看到谁?
明若在怀中人的眼光所射之处停留,悲哀地发现,就算是将中璃和画面上的温岚远远地隔开,那滟滟的秋波,脉脉盈盈,都是对着温岚!
愤怒的明若,猛的扯住李中璃的头发,逼着他望向自己。
“璃!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
失神的眼睛,游移不定,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恍惚和挣扎清醒过来。不!也许他是在拒绝清醒?
头发再次被紧紧拽住,拉扯,毫不留情的。
那满藏苦痛的话语,一遍遍地重复着,被清风带到了身旁,渗进了李中璃的意识里。
“岚……”
伸出去的手,被抓住,使劲地抓住,狠狠地捏着。
不是!不是温岚!温岚早就……早就……
瞬间清明的眼睛,印入明若的面容。
我看不到你!站在黑暗之中的我,当然不能看到你!
这颗黑暗的心,还会再去爱上别人?
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李中璃绝情地将明若从自己身上推开。
“爱!我爱!我爱!我爱你身体里温岚的心脏!……你就是靠着这颗心脏,才能用双脚站在这儿,对着我喊叫!说着爱我!可温岚呢?温岚在哪里?我甚至连他的尸体被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双充满苦痛和愤怒的眼睛,瞪着明若,瞪着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你知道吗?你根本想象不到!有多少次,在你身边醒过来,我都恨不得用这双手,深深地刺进你的胸膛!把那颗心,扯出来!它原本是我的!我的!温岚给我的……可我现在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他就那样不断的说着,所有的苦痛,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悲哀,所有的仇恨……都化成单独的几句。
“可你!可你却对我说爱我,一次次的一遍遍的,说爱我……”
爱我爱我爱我爱我爱我……
喃喃自语的李中璃,又开始回到最初的疯狂和游离之中,这样不间断地重复着单调的声音。
明若上前,无言地拥住他,安抚他,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让他慢慢安稳悄然的在自己怀里遨游。
是的是的是的!爱你爱你我爱你!
只有你的身影,能在我的心中颤动,让它不断地发抖!
“血影”看着这两个互相伤害的人,渐渐地被几句话压得粉碎,无能为力!
忽然间,定格的画面被解开。
浮动的声音,喘息的呻吟,热情的节奏,再次刺激着李中璃。
他开始不停挣扎,将这温柔的拥抱推离自己,战栗着,颤动着!
“不!不!我爱的不是你!我爱的不是你!我爱的是……”
那双装满伤痛绝望的眼睛,变得异常疯狂,游移不定,在寻找着什幺!当他看到温岚时,哭叫着扑上去,就连“血影”万分震惊。
“温岚!我爱的是温岚!我只要他!只要他!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还给我!还给我!
好不好?
明若痛苦地望着他。望着他象个孩子般乞求,乞求着已经永远消逝的彩虹回来,那副无助幼稚的样子,令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之心碎!
你总是用那双美丽的眼睛,添得我无限的悲愁!
而且,导我于灭亡!
心,碎成万片!
痉挛!迸血!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看见!
明若顿时感到一阵窒息,心脏好象要迸裂般疼痛,千根针穿刺的疼痛!
晕眩,如岩石般沉重地压上来,意识开始远离,中璃歇斯底里的哭叫和众人急切的呼唤,也渐渐听不见了!
最后听到海日说了声“我会照顾他的”,明若才放心的让自己陷入昏迷。
累了!我太累了!
我,始终是一个不被需要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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