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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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明,清晨的小镇上人烟稀少,只有早起的三三两两的人们在集市上走动着。
即使如此,人们的眼神却仍是被一个奇特的情景所吸引了。
只见薄雾中,出现了一抹瘦弱的身影,那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瘦弱少年正步履蹒跚着,他的脸色苍白,身上却背着另一个高大修长的男子,点点血迹遍布在他的衣衫上,显得触目惊心。
被他所背着的男子看来似乎身受重伤而陷入昏迷,那是一名长得相当俊帅的年轻男子,即使一身血垢却仍然无法掩饰他那飘逸出尘,令人过目难忘的气质。
但是那瘦弱的少年显然无法承受背负着他的重量,他的步履颇为不稳,喘着粗气,咬紧牙关地勉强前行着,即使他看来是如此疲惫,却仍然小心翼翼地背着身上重伤的男子不愿放下。
“这位……小哥……”他突然喊住一旁路过的一名布衣打扮的庄稼汉,断断续续的声音透露出他已频临透支的体力,“敢问……这镇上……可有……大夫?”
那被问路的庄稼汉指了指前方,说道:“朝前走,转个弯,再过个两条街就到了。”
似水对着他疲惫地笑了笑:“多……谢!”
随即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背着风如诗前行,那下唇早已由于过度用力而咬出了血丝,一双手更已颤抖得仿佛没有了知觉。
那庄稼汉看着她一步一晃的背影,不由地摇摇头,道:“我看这少年大概没撑到那药铺就得先倒下了,更别提救他背上的那男子了。”
不能倒下,似水对着自己说道,拼命地忍耐着几欲昏阕的疲惫感觉。
她一定不能让他死,一定要让他活着!!一定!!正因为这股信念,才支撑着她瘦弱的身躯将风如诗一路背负到这小镇中。她一步也没有停。她象发疯似地拼着命,不顾疼痛,不顾自己的身躯背负着一个男子的身体是多么的疲惫。她只知道要尽快找到大夫,救他!!
只是她虽这样想着却仍然无法阻止愈来愈不听使唤的身子,只觉得眼前一晃,视线便模糊起来,
于是,她就站着不动,定了定神,停下脚步,站稳之后,她再向前走去,不料又摇晃了一下,几乎摔倒,腿脚更是一软,似水心道一声不好!
下一刻,却是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撑住了她正感觉下滑的身躯,睁开眼,她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名白须的老者,他看似七旬开外,白发童颜,他两鬓染霜,但脸色依然红润,穿一袭青布长衫,身材清瘦,背着一柄古拙长剑,颇有番仙风道骨。他伸手一扶,似水立即感觉到他的掌力是如此延绵有力,只是单手,便轻易地扶起了他们两人。
“丫头,你这副身板恐怕还没把背上这人背去药铺,自己就先倒下了。”只听到老者清朗的声音响起,似水不由勉力地振作了下,微微一笑,回道:“多谢老前辈,只是我现下若是不及时带他去找大夫,恐怕……”的47
那老者细细端详了眼风如诗,摇摇头道:“丫头,你这背上的人已离死不远了,你看他只有出的气,却无进的气,即使你背到了大夫面前,恐怕非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不……他会活着!……还没看过大夫,我绝不放弃。”她坚定地打断老者的话,眼神中隐隐透过一抹坚决,说着,她抓紧背上的人,继续朝前走去。
那老者却也不恼,只是淡笑一声看着她的背影,埒了埒自己的长须。
心中却是暗忖,好个倔强的丫头。
她继续背着他摇摇晃晃的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去,终于来到了药铺前,小心翼翼地放下风如诗,她用力地拍起了医馆的大门。
“开门,快开门!!!”她大声且焦急地喊道。
“来了来了!!”一个打着呵欠的小童打开了大门,似水看到他,立即一把冲上前去,揪起他的衣服道,“快,大夫在哪里,大夫!!”
那小童被她一惊一吓,顿时瞌睡全无,楞了下,随即道:“这位公子,你莫急……”
“快去找大夫,他就快死了,你快去找大夫。”似水泰半是因为疲惫,泰半是焦急,声音中竟**了哭腔,这回,小童终于看到了她身边风如诗的身躯,于是立即明白过来,说道,“公子,你别急,我立即去找我家老爷。”说着,他朝内奔去,似水回转身,不顾擦去额头上的汗,用力地扶起风如诗的身躯,继续朝内堂背去。
不消片刻,大夫赶了出来,一见风如诗,登时神色一凛,也不多言,立即伸手搭脉,同时吩咐身后的小童道:“快准备热水,白巾,先将他背上的箭尖都取出来。”
小童应了声,立即朝后堂奔去。
似水焦急地看着他,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那大夫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位公子伤势严重,再不救治,必死无疑。虽说他内功深厚,支撑了这么许久,但眼下老夫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说着,小童已取来了一盆热水,大夫细心地揭开为风如诗背上的衣衫,洗去已开始干涸模糊的血水,用水擦着伤口,不一会清水即变成了一盆血水。只见他的背后已被数支利箭没入,一片血肉模糊,似水不由泪眼盈眶,心痛难当,不忍地转过头去。
那大夫看她一眼,说道:“这位公子,眼下并非是感伤的时候,所幸他虽然流血过多,但是都被他避过了要害,老夫现在要将它们尽数取出,你必须替老夫扶住他的身子固定。”
于是,似水深吸了口气,伸手将风如诗揽入怀中,双臂固定住他的身躯,脸上则带着前所未有的镇定,对着大夫说道:“大夫,你取箭吧,我会扶住他。”
他是为了她而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又怎会被这样的情景所打倒。她已不再是当年的似水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已知道,世间最残忍的并不是血腥或是杀戮,而是生离死别,眼睁睁地看着他人死在自己的眼前,才是最痛苦之事。
大夫看着她,点点头,随即将刀放在火上烧了半晌,被烧红的刀贴上他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声响,切开表面的皮肉,将一支支的箭头裸露出来,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镇定地看着,眼泪却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啊!~~”陷入昏迷中的风如诗只感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知觉一阵痉挛,从肩头涌入四肢百骸,他突然清醒过来,禁不住呻吟出口,下一刻却感觉自己正在似水温柔的怀抱中。
听到他的呻吟声,似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身躯。
“我是在做梦么?”他抬头,看着她盛满泪珠的大眼,勉力咬牙地扯出一抹笑容,“为什么要哭?”
似水想要开口,却感觉只是泣不成声,只是一径地摇着头。
“傻丫头,别哭……”他轻轻地吐出一句话,试图伸出手去擦去她的泪珠,却无奈连提起手臂的力量都已没有,不由嘴角一抹苦笑。
“你伤的好重……对不起,都是我……”似水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的视线模糊了,只剩下晶莹的泪珠滴答落在他的脸上。
风如诗淡淡一笑,即使那笑容为了掩饰他的痛楚而有些牵强:“若你真的担心我,就亲我……一下……”他刻意恢复他一贯的玩世不恭的语气,一如从前.
而她却楞住了,眸中的湿意却是越来越大。
此时此刻,他竟然还是只担心着她。
一支支的箭头逐渐地从他的身体中被取了出来,大夫看到了那箭,神情似是微震了震,却仍是未停止手下的工作。的7e
小童重新换来了烧水,先以盐水清洗伤口再用药水止血,随即敷上了金创药,再行包扎。那清水红了丢掉,新的清水又被染红,已不知换过了几盆。
“你若是痛,就喊出来吧。”似水忍不住出声道,她即使没有亲身经历,却仍知道这种痛是多么的蚀骨浸髓,然而风如诗却是对着她淡笑着摇摇头。
即使他早已疼得脸色发白,嘴唇也已毫无血色,但从头到尾却始终忍耐着一声未吭,反而时不时地对她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别哭,我没事!!”最终,他说完这几个字,便又昏了过去。
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起身来说道:“眼下我虽已替他包扎妥当,但他毕竟失血过多,能不能撑过这一关,还得听天由命。”
似水不由心一沉,问道:“大夫,难道他真的……”
那大夫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看你与其这么担心也是与事无补,眼下他的伤口刚刚包扎完毕,绝不能轻易移动,还是先让他休息一下,至于你,也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不,我要待在他身边看顾他。”
大夫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似水看了眼床上正昏睡不醒的风如诗,顾不得自己已极度疲惫的身体,只是轻柔地拉过薄被,盖在他的身躯上,眼泪再一次忍不住地扑落落地滴落了下来。
“丫头,看你这副情深意重的模样,莫非这小子是你的情郎?”只听见一声虚无飘渺的声音传来,似水一惊,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只见那老者不知何时已进入了室内,正对着她悠然浅笑。
“老前辈?”似水一楞,随即问道,“前辈为何会在这里?”
那老者四处看了看,随即将目光落定在床上的风如诗脸上,细细端详了一番,随即赞道:“看不出,这小子还真是个风流桃花相,也难怪你为他痴情如此了。”
“前辈,你误会了。”似水脸色微红,忍不住出声道。
“怎么?他不是你的情郎?”那老者呵呵一笑,说道,“天下间,若非他是你的心上人,谁还可以背负着一个比自己重上一半的人长途跋涉为他求医,救他性命?”
“那是因为,他是为了我而受此重伤,若是我知恩不报,也枉为人了。”似水看着床上的风如诗,深深地说道,“这世间有情,却也并非只有男女之情,恩情,友情,难道不都是情么?”
“哈哈哈哈,说的好,难为你有这番见识,显见的是个重情重义的丫头。”老者朗声一笑,说道,“老朽倒是喜欢上你这丫头了,既如此,也就送你一个人情如何?”
“什么人情?”似水不解。
那老者悠然自得地一笑,说道:“我看这小子必定是被朝廷的御林军或是禁卫军所伤吧。”
“前辈如何知道?”似水惊讶道。
老者说道:“这还不简单,看这箭头便可一目了然,这可是朝廷皇城的黑甲精锐所惯用的弓弩,无论长短还是箭头,都有着御林军所独有的标志。不过这一点,眼下不光是我,恐怕那大夫也看出来了。”
似水皱眉,领悟过来:“前辈莫非是提醒我,那大夫心存不善?”
“刚才入内时,我便看他神色紧张地朝着官府而去,恐怕是要去通风报信了,丫头,若你真心想救这小子一命,此处可非久留之地哪。”
“这……”似水腾的站起身来,面色苍白,“这可如何是好?我得立即带风大哥离开这里。”
她说着便慌忙掀开薄被,想要继续将风如诗背在身上。
“傻丫头,眼下你若是从正门离开,岂不是让人看到了?何况,就你这脚程,只怕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得被追兵赶上。”老者摇摇头道。
“那……那我?”似水立即慌神得没了主意。
老者哈哈一笑:“也罢,反正我这老骨头平生就爱管管闲事,如今既然都已跑来跟你通风报信了,也就好人做到底了。”
他话音一落,便伸手一拂,轻似流风,转瞬间,风如诗已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背上,随即他又伸出一手,一把抓住似水的腰带,突地展动身形,倏然一个箭步便从窗口一掠而出。
轻盈一点,他已跃上房梁,只见他虽身上带着两人,却仍足下箭步如飞,只是眨眼的功夫,在屋檐上身资轻盈地一跃而过,便已蹭蹭地迈出了数里的路途。
过了半刻,他带着似水与风如诗来到镇外的林中的一座破庙中,破庙内蛛丝斑驳,显见已很久没人来。老者将身一纵,飘然落地无声,轻轻松松地将似水与风如诗放下,面不红,气不喘,似水不由惊讶地面带佩服地看着他。
“丫头,到了这里,你尽可放心了,这方圆数米之内只要有一人经过,都难逃我的耳朵。”老者从容一笑,目放精光。
“有劳前辈了。”似水感激地说道,随即将风如诗移至一处干草堆上,并在一旁升起了火堆,她跑进跑出地忙活,连头上的汗水都无闲暇擦一下,甚至不愿坐下休息半刻。
而那老者则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面色带笑。
终于,她长舒口气,安置好了一切,坐下开始歇息,只是那视线却还是只落在了一旁风如诗的身上。
“丫头……”过了半晌,那老者终于开口道,“我看你也不像个跑江湖的,缘何流落至此啊。”
长叹一声,似水悠然道:“唉,说来话长了。”
她转头看向老者,嫣然一笑道:“我看老前辈也是身手不凡,不像个普通人啊。”
那老者朗声笑道:“我年纪大了,如今这江湖可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看这小子也是来历不凡,身上是一柄名动天下的玉血剑,想必该是六大高手之一,御风山庄的少主风如诗吧。若不是他本身内功精湛,又意志坚毅甚于常人,否则若一般人身受如此严重的伤势,早已一命呜呼了。”
看向似水,他又是淡然一笑道:“不过这也得亏得你及时的救治,若非你一路不停奔波,背着他找大夫,恐怕现下他早已下了黄泉了。只不过……”老者突然话锋一转,出声道,“只不过他本身伤势极重,又失血过多,只是做了表面处理,恐怕仍是凶多吉少啊。”
似水不由一惊,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担忧:“可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风大哥?风大哥是为了我而受此重伤,我绝不能让他这样死去。”说到最后,她已是语不成声。
老者看着她焦急的模样,不由一笑:“看来,你却是很关心他了,要知道,这生死有命……你已是尽力了,既非男女之情,你对他也算是情深意重了。”
“不,不到最后一刻,似水绝不放弃,风大哥绝非如此命薄之人,若是他不能活在这世上,似水也无颜继续苟活于人世了。”她的眸中燃烧着某种坚决,老者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够倔够傲,和我那孙子有得一拼,也罢,既如此,我也认真地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想救这小子活命?”
“是!”似水紧紧地凝视着他。
老者从她的眸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决,于是笑道:“丫头,非我见死不救,要知我游历天下这么多年,却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虽柔弱不堪,却比许多男子都还值得敬佩。”他站起身来,神情悠远,眸中却是带着一抹隐含的骄傲,“我这一生虽说也曾傲视天下,叱诧风云过,但最终,上天只留给了我一个孙儿,他虽继承了我所有的武艺,却比我当年更桀骜不逊,清高孤傲。我曾以为他必将孤独终老,终其一生也寻不到一个伴侣。”他看向似水,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过就在刚才,我发现到我喜欢上了你这丫头,所以,我想让你嫁给我的孙儿,也许也只有你,可以驯服他这孤傲的性子。”

“前辈的心意,似水还是心领了,此时此刻,似水只想救回风大哥。”她摇摇头,一悲戚,视线却只是定定地注视着风如诗。
“哈哈哈,怎么,你连问也不问便拒绝了,怎知我孙儿不是人中之龙,比不上眼前这小子了?”那老者微微笑道,轻捏胡须又道,“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我救了眼前这小子,你嫁给我的孙儿。”
似水怔住了,她看向老者,过了半晌方才说道:“前辈怎能如此草率,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我只问你,想不想救他?”那老者微眯双眸,微微含笑地凝视着她,“据我看来,他可只有半柱香不到的命了,你若想考虑,便也只有这段时间,若是过了这时辰,即使大罗神仙也难救他的命了,怎样做,丫头,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啊!”
*****
幽暗而宏大的文华殿上,文武百官密密麻麻云集大殿。天逸威严地高坐在金銮宝座上,看着众臣正你言我语地沸沸扬扬,面色从容。
陈青环顾四周,随即拿出金黄色的御昭,威严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沧明王自朕即位以来,恃才傲物,专权自恣,更擅自调动皇城御林军及内宫禁卫军,以至皇城混乱,罪无可赦,但念其多年治国有功,现削去其摄政王及辅政大臣之责,保留王爷头衔,罚俸一年,以为警惕,钦此!”
闻言,沧明王并不答话,却是突然大笑起来。
陈青微微皱眉,随即淡然道:“沧明王,还不接旨谢恩?”
“谢恩,谢什么恩?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本王身为摄政王,调动兵马之权乃是先皇所赐。陛下无权以此责备本王。”
“先皇授予你的,只是京畿卫述之兵权,旨在保卫京城百姓,而不是皇城御林军及内宫侍卫。”天逸拍案怒道,随即他微眯眼冷笑道,“如今皇叔擅自调动泰半内宫军队,岂非等同谋反?”
他的声音威严如洪钟一样清朗,回荡在大殿,众文臣武将纷纷屏息凝眉,全神贯注,不敢做声。
沧明王冷笑一声,狂妄地笔直站在朝堂上,说道:“本王调动御林军是为捉拿叛贼,皇上私放逆贼出宫,本王倒要问问,皇上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立即又是一阵哗然,大臣们表情各异,纷纷左右小声议论了起来。
而这片窃窃私语,却在天逸一个冷若冰霜的扫视下,全都噤了声。
他不怒反笑,对着沧明王厉言道:“那依皇叔所言,宫中所谓的逆贼是何方神圣,有何凭据?”顿了顿,他又缓缓沉声道,“若是没有,那朕却有人证,让皇叔好好地瞧一瞧。”
说完,他朝陈青使个眼色,陈青立即朗声道:“宣静甄王上殿。”
众人纷纷敛容肃目,只见一抹高雅洁净的身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白衣胜雪,翩翩欲飞的衣袂,伴着淡雅沉静的气质,不染世俗凡尘,墨发,青色简洁的发带绾起了他那如流泉般的长发,如雪如月,美若冠玉的脸上,是一副沉静如水,优雅如莲般的平淡神情,与一双瞳深似海,透澈如泉的幽眸,如月下翠竹般的清华脱俗,仿佛是那长于冰雪之中的旷古幽兰,顾盼之间,已令人移不开视线。
霎时,万籁俱寂,皆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
空气中原本流动的浮躁与**,被一股莫名的幽雅之气压了下来。
关于静甄王凌云,众人只知其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兄长,已故丽贵妃之长子,先帝在世时也曾颇受宠爱,但其为人却是颇为低调,素闻他喜好清净,不爱与人来往,久居宫中多年而不理世事,如世外高人一般行踪飘渺,鲜少有人得见,如今乍然出现于这朝堂之上,立即引来了众人惊艳,不由一片襟声。
“臣,凌云,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但见他不卑不亢行过君臣之礼,语气却是波澜不惊。
“平身!”天逸温和道,带着一股帝王的威仪,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在朝堂之上与沧明王公然对决,流露出他真实的帝王的一面,结果自然是只许胜而不许败,“今日请静甄王出来,自然是要让皇叔心服口服了,静甄王,你可将当日情形如实说来。”
“臣尊旨!”冰雁淡然道,随即缓缓沉声道,“前日乾清宫走水,锦临皇子因突发急病,皇上念其病体孱弱,怕其留在宫中有所不便,更为了避免其吸入烟火之气,不利病体,于是便命本王速带其离开皇城前往太医院,而王爷竟私自调动御林军,在其后追击我等,以下犯上,对本王及皇子进行击杀,被逼无奈之下,本王只得奋起反击,锦临皇子虽顺利安全地送出了宫中,但御林军却因此折损过半,实奈臣下情势所迫之为,请皇上恕罪。”
沧明王冷冷地注视着冰雁,炯亮的眼睛中射出锐利光芒:“那照静甄王所言,那日阁下手中所抱的并非那被废的皇后,而是皇子锦临了?”
“不知沧明王此话何意,莫非是不信本王之言了?是否还要锦临皇子亲上大殿来此佐证?”冰雁淡淡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如清风拂面,不带一丝情感。
“皇上即已安排了王爷出面,自然是早已胸有成竹了。不过本王亦也有人证,证明王爷与皇后之间不可告人之关系!”沧明王冷然笑道,随即对着殿外朗声道,“来啊,宣左右禁军副都统上殿。”
只见一个军装打扮的中年男子徐徐步入殿中,对着御座上的天逸行礼道:“臣赵贞信,叩见陛下。”
他抬起头来,冰雁不由微微皱眉,认出他正是梅竹山庄中的管家,多年来在自己身边始终一副忠心耿耿模样的卓不群。
他的脑海中霎时贯穿了千百条线索,想到了似水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的庄中,之后中毒受伤,乃至她半夜受人袭击,恐怕都有沧明王一派的人在其后谋划,而这个人,竟然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而几乎无所觉。虽感意外,却也并非十分意外。思及此,他不由微微叹气,宫廷中的尔瘐我诈,他早已领教多年,厌倦至极却也习惯了云淡风清,江湖之事,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既来自皇家,就心知自己无论去到何处,都无法摆脱这样的战场,
而他更心知此时此刻,只要乱了半分,必然前功尽弃。
“赵贞信,你有话尽管说,大殿之上,众臣之前,将你所知道的都尽数道来。”沧明王出声道,脸上却带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神情。
“臣尊王爷旨!”赵贞信朗声道,“臣自五年前出宫,便一直在静甄王身边,王爷名为微服出宫,不久便成为江湖中的武林盟主,与武林中人周旋。半年前,王爷偶遇一女子,该女子谎称失忆,王爷便将其留在庄中,不久后,便让其入宫,改名换姓成为皇后。前日王爷得知该女子即将被赐死,于是便偷偷潜入宫中将其救出,臣怀疑,乾清宫之大火,即是王爷所放,而那具焦黑女尸,则并非皇后娘娘。”
“静甄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沧明王微眯着眼看着冰雁,本以为他会惊慌失措,谁料他竟只是淡淡道:“此人是谁,本王从未见过!”
“你说什么?”沧明王的脸上微有变色,冰雁随即又道,“本王虽为皇族中人,但从不参知朝廷政事,众人皆知,即使隐遁世间也不过是为了过些潇洒不羁的日子罢了。此人自称在本王身边服侍多年,本王却从未见过他,再说皇后娘娘为奸人所害,流落至本王的山庄,本王略施援手救之,也是人之常情,又何来同谋篡政之说?”
“王爷可以不认得属下,属下可是熟知王爷的秉性喜好。”那赵贞信并非泛泛之辈,他浅笑说道,“属下在王爷身边服侍多年,深知王爷脾性,王爷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却不喜用刀剑,每次只要用剑见血,就必然要焚香净身,斋戒沐衣,食素三日。此习性恐怕并非人人能知吧。不知王爷这几日来,可曾照旧?”的ad
冰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唇畔却是涌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说的好,不过皇上昨日在宫中宴请吐蕃来使,本王也曾出席,不但饮酒作诗,还当场品尝了吐蕃进贡而来的烤羊腿,后宫之中人人皆知,莫非你还想召集众宫女太监,甚至吐蕃来使,以至于御座上的皇上来为本王作证么?”
赵贞信骤然楞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以卓不群的身份在冰雁身边这几年,深受信任,自认已对他的生活习性已是了如指掌,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王爷的智谋远在他之上啊。
他心中不由恼恨,面上却还是依旧不动声色道:“王爷看来是有备而来,也请恕属下唐突,不知属下可否召来几个梅竹山庄中的奴仆与下人,当面质询,以证明属下的身份?”
此时一旁的刘临出列道:“大胆赵贞信,这可是朝堂,并非集市,岂容你无事生非,任意带闲杂人等上堂,若你拿不出证明静甄王私带皇后出宫的罪证,便是污蔑,尔等一心在此诽谤静甄王,无非是想为沧明王之罪责开脱,却不能掩饰其擅自调动御林军,袭击两位皇子之罪,皇上之处罚,已是宽厚仁德,念其多年治国有功,仍然保留其王爷爵位。来啊,将这等狂妄之徒拖出朝堂。”
他一吆喝,沧明王亦也大声厉喝道:“陛下,连证人也不愿传唤,莫非是欲盖弥彰?”
天逸的眸中遂放出精光,冷冷一笑:“既然皇叔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传他们上来吧。不过皇叔最好记住,诽谤朕与静甄王,这罪可要再加一等。”他的语调不减,话音中隐含威胁。
沧明王浑然不在意,只是胸有成竹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太监便高声宣了殿外候着的梅竹山庄的仆人进殿。
只见两个年轻仆人,像是没见过大场面一般,紧张地畏畏缩缩地进了殿,来到台阶下,腿一软,便倒在地上,声音发颤道:“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天逸淡然而又威严地说道,一旁的沧明王嘴角噙着冷笑,上前一步对着二人厉道:“你们二人,在这朝堂之上,可要如实说来,不可有半句虚言。”
两人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沧明王又道:“可认得此人?”
二人将目光转到冰雁的身上转了圈,随即叩首道:“认得,正是庄主。”
沧明王看着天逸得意的一笑,后者微眯起眼,不动声色。
他又指向一旁的赵贞信,对着二人道:“那此人呢?”
“不认得!”的30
“什么?”不但赵贞信大惊,沧明王已也是大吼一声,“你们两人看清楚了!!”
昨夜说的好好的,缘何今日他们又出尔反尔。
这回,这二人面面相觑,却是一脸不知所以的神情:“草民,确实不认得他啊!”
一旁的冰雁虽是微微一怔,却也骤然地领悟过来,深沉的视线随即瞥向御座上的天逸。
而他回视的目光亦也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含义,嘴角更是微微上扬,仿似在说
——难道你的身边就只有沧明王的人么?——
“吕文,金于,你们二人在梅竹山庄这么多年,是我和王爷的贴身侍从,怎么竟连我卓管家也不识得了?”赵贞信上前一步,对着他二人语带威胁道,“这朝堂之上,岂容作假?”
两人却也不含糊,只是一径地叩首道:“皇上,草民确实不认得此人啊,草民不敢欺瞒皇上。”
“你们……”赵贞信上前一步,已目露兄光,他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关头竟然会被人反咬一口,他以为自己百密无一疏,在静甄王身边潜伏多年,早已大功告成,却未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亦也用了相同的法子,对付了他。而这一切,更加说明了这眼前的年轻皇帝,是多么心思缜密,布局多年了。的81
一旁的刘临又再度出列奏道:“赵贞信,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可说,欺君惘上,诽谤皇子,这可是大罪,来人,把他拖下去,关入死牢,听凭皇上发落。”
“是!”殿外的侍从吆喝一声,随即入殿来
“放肆,谁敢在本王面前抓人?”沧明王大喝一声,金銮殿乃至皇城之中,有不少御林军首领或禁卫军长皆是他的手下,谁敢不从?
岂料这几人竟然闻所未闻,只是捆了赵贞信,带了下去。
沧明王细细一瞧,惊惧地发现,原来这些殿外的侍卫们竟然也早已被暗自调换过了,这便意味着,今日殿内殿外,他是孤掌难鸣。
“皇叔。”此时,御座上的天逸终于淡然而又威严地开口道,“皇叔的手下不听军令,擅自带领皇城军队围攻皇子,昨夜,便已被朕尽数处决了,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凡是不忠于朕之人,朕要其何用。”
沧明王这回是真的楞住了。看来天逸是有备而来了,他看向四周,只见自己平日里朝堂上一呼百应的门生故旧为怕牵连自身,此时统统不敢做声,缩在一旁,他心知大势已去,不由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好,看来本王一直以来,倒是小瞧了你去,既然败在了这里,本王亦也心服口服。”
说着,他一甩长袖,转身离开了朝堂。
天逸的眸中划过一抹犀利的光芒,如鬼魅般的寒冷目光缓缓地巡视过大殿中众人的脸庞。
众臣被这目光看得心中发怵,不敢直视,于是低下头去。
三日后,沧明王以不听君命,违抗圣命之罪,摘去了王爷之位,受株连之党足有一百人之众。
五日后,众臣为免祸及自身,纷纷上奏力参沧明王,掀出其在位时收受贿赂,私吞赈灾钱粮之罪,其再度被贬为庶民,府第尽抄。
七日后,抄府官员在其府中发现了其暗通数名边防大将,意图谋反之罪证,天逸以之前数条罪状,赐死沧明王。
至此日开始,新帝才终于算是坐稳了这帝位,真正的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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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出门作客,回到家很晚了,赶着写了些。
我一直想着要慢下这写文的速度,因为自己的很多事都还没做呢。不过每次都忍不住,因为看到大家的留言,所以就忍不住地想要再多写点上来。
关于穿越的问题么,很多人提出了质疑,这一点可能因为文章的更新时断时续,所以持续追文的人可能是会忘记前面的一些伏笔,总之女主要么是梦儿,要么就是似水,但是绝对和穿越无关,我以后我逐渐的解释出来这一部分.
她说话用句一开始就是古文式的,如果是穿越过来的人,我应该让她变成白话文的说话方式才符合常理啊.
而且穿越的题材早就被写烂了,那是个无法超越的境界,我实在没兴趣涉及.
至于MM提到的结局的问题,呃,不必太担心,现在离结局尚早,再说我也不忍让好人没有好报啊。即使男主很多,但是很不厚道的说一句,甜头肯定大家都有的.
呵呵……,所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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