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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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这里的花竟也开得这么美呢……”
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进堡的情景时,似水曾发出这样的赞叹。
“你不怕我?”
而后那个叫寒云浩的男人曾这样淡淡地问她。
“怕你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她微偏着头回视他,“不过你背后的大刀,确实挺可怕的。所以要说怕的话,我怕你的刀,却不怕你的人。“
当时的他,曾微眯起眼注视着她好半晌。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的交谈。那之后,她便成为一只笼中之鸟,虽然安全却也不再自由
只能在这片有限的天空里生存着。虽然眼下的她并不介意,可是也不愿意永远这样下去。
“听说你想见我。”他问
“难道我不该见你?”她答
于是,寒云浩微扬眉,俊美却又酷漠的脸上隐隐泛过一抹笑意。
整个寒云堡,甚至整个江湖,也只有她这样一个小女子,敢这样和他说话,偏偏她看似狂妄的话语下却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
她只是在一个过分被照顾的环境中长大,而使她忘记了为人处世的圆滑,也正因如此,他喜欢她这一份直率与毫无心机。
她若说不怕他,那必定是真心话。
绝非虚言,更不若其他女子那般,只为了他的一副皮相与身价而百般的讨好。
“我想离开。”
她提出自己的要求。
“现在这时候,你觉得合适么?”他淡淡地回道。
有意无意间,他的目光扫过她的粉颊,逗留在她的唇边。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依旧坚持,“这里又不是我家,更非久留之地。难道你希望我一直在这白吃白住着?”
“寒云堡倒也不介意多养一个人,若你真过意不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还可以考虑让你从医,做我寒云堡旗下的一名大夫。”
“你……”她瞪大了眼,他是在开玩笑吧。
他像是看透了她,淡淡道:“你可以放心,在我寒云堡,无人可以找到你。”
“你还不明白。”她有些烦恼地试图解释,“你还不知道是我是什么人,这样会给你惹来无尽地麻烦。”
寒云浩深沉地注视着她好一会,方沉声道;“我寒云浩从不怕麻烦二字。”
“可我还怕闷,在这,闷得慌。”她有些苦恼的神情,终于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伸出手,他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对待心爱的宠物般,他俊美却又狂傲的脸上染上几分柔和:“好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寒云浩带她所去的,是一处被称为楚榭的地方。
从未涉足过江湖的似水当然不明白,“楚榭”是慕容世家所经营的一处别苑。
慕容世家虽亦为武林世家,然而其在江湖中的地位主要是以商贾为主,富可敌国之余又开辟了大半的新产业,不仅仅是以普通的日常生意为主。
比如这“楚榭”便是其中一项,它是专收集各项不流传于世的奇珍异宝,珍贵的曲谱乐器,宝剑名器,珍珠斐翠等等等等,也因此,来此的客人,自然都身价非凡,非富即贵。
似水虽不知寒云浩为何要带她去这里,然而去之前,她还是坚持着戴了一副面纱,毕竟她不想自己给他惹来麻烦,横生枝节。
慕容世家毕竟是是江南首富,尤其是这用来接待贵客的楚榭,更是建造得回环旖旎,浓荫迎地。
三月的天气,花事正浓,风露清气与花的甜香胶合在一起,让人飘然欲醉。
一路上,似水的眼光随意的在院中扫过,奇花异草,怪石嶙峋,竹影憧憧,曲径通幽…果然好手笔,风景硬是不同,虽与她一贯所居的的秋家的富丽堂皇不符,可也另有一种天皇贵胄,洪开八荒的大气…
楚榭的总管,姓冷名蕊,一袭白衣,人倒是长得风流,却有着一双极是精明锐利的眸子,也正因为他,似水才见识到了寒云浩这三个字在江湖上所拥有的响当当的名声。
冷蕊亲自出马,在楚榭门口相迎,远远的可看见一排仆人站在岸边恭候着他们。
入内之后,又只一个手势,鱼贯而入的少女仆从们更是将他们迎接招待的妥妥帖帖的。
“寒爷,您可是好久不来了。今日可要听琴?”几个抱琴而立的美貌少女侧立在路边,而寒云浩视若无睹而过,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下,这让众人都感觉非常的失望。
而见到蒙着面的似水,冷蕊心中虽感意外,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寒公子,这可是头一回见你带着别人一同来到楚榭。”
而寒云浩,却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并不多言。
“两位,先入客房内休息一下,一会再去正厅如何?”
寒云浩微微点头,看来他来此绝非一次两次了。
似水从下人的手中接过热巾洗净自己的双手,却始终未曾脱下面纱,众人见她如此自然地跟随在天下第一狂刀寒云浩的身后,自然都有些惊讶,却也不敢多言,寒云浩更是一派听之任之。
用过饭后,冷蕊将二人引到了正厅,似水这才有些明白寒云浩带她来此的目的。
楚榭绝不仅仅是个普通买卖场所,而可以说是个正规的拍卖行。
在这里,天下的兵器、珠宝、药材、书籍等各式物品简直可说是应有尽有,慕容世家不愧是懂得生财之道,将其中最为珍贵难得的珍品们归结在了一起,然后又专门邀请贵族与富豪之家,价高者得,既显得对方身份不凡,又可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寒云浩一路行来,众人皆纷纷起身,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些江湖上的女子们见寒云浩带着似水,不由纷纷难掩失落的神色。
“寒公子请。”虽然有冷蕊招待着他们,似水却仍是感觉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步入包厢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更明显得让她感觉有些不适。
“最近苑里又从关外进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与绝版的医书,我特地为寒爷留了些。”冷蕊恭敬道,边说边将寒云浩引至雅致的包厢。
而后者,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楚榭所有的,难道我寒云堡会没有?”
“当然,当然。”冷蕊微笑道,目光却停留在似水的身上,“却不知这位姑娘有何感兴趣的物什,楚榭虽谈不上应有尽有,然而珍珠玛瑙,斐翠玉石,古玩玉器,筝琴笛萧,绫罗绸缎,胭脂花粉,这些东西,只要姑娘开口,必定都是上好的精品,绝非市面上可随处觅得的。”
这冷蕊是个地道的生意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商机。拍拍手,一群女子随即抬着一个个托盘上前,内中个个都盛放着数不清的灿烂夺目的美丽珠玉与珍宝,确实都是难得一见的极珍贵的珠花与美玉。
似水面无喜色,显得极是沉静,她自小生于秋家,又以皇后的仪制养大,什么样的珍贵物件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虽件件都非凡品,在她眼中看来却也绝不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姑娘可有中意的?”
似水淡淡地摇摇头,于是冷蕊挥手让众人将珠玉们都撤了下去,然而他的脸上却并无半分的失望之情,依旧彬彬有礼地微笑道:“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我楚榭绝不敢怠慢。”
似水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道:“那……你这可有精致的点心?”
后者一楞,寒云浩俊眉微挑。
“有有,是在下疏忽了,姑娘请稍候。”不消片刻,果然精致的点心一一递送而上,似水看了眼寒云浩,只见后者淡淡地道了句:“不必看我,你喜欢就好。”
虽然是极淡的一句话,然而精明的冷蕊还是看出了寒云浩眼中所隐藏的极难被人发觉的温柔。
像这样的包厢,是专门为寒云浩此等贵客所设计的,居高临下,可看到下面一处辽阔的台面,那是竞拍的主场,周围更是有数不清的熟客或是其他贵客。
那高台建造于湖边,金墙玉瓦,精工细雕着珍禽异,远远看去就已经晃了人眼,楼前两凤,雕的是栩栩如生,若有破水而出,直冲云霄之势,单此一项,便可见慕容家楚榭的气势。跟勿论这一路行来,仆从侍女的整齐有致,宏伟精致的院落自有其天然而生的霸气。
像这样的拍卖会,一面求得是利,另一面,恐怕也是更震响慕容世家的名声。
名利双收,何乐不为。
“今日又是要拍卖什么?”寒云浩淡然地问道。
冷蕊恭敬地一笑,随即道:“这……一会您便可知道了。”
话音落间,一个小厮走近冷蕊的身边,低语了几句,冷蕊则微敛神色,对着寒云浩与似水微笑道:“实在抱歉,慕容家的几位公子突然到访,在下不得不亲自前去安排一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失陪失陪。”
寒云浩微一点头,冷蕊便作了一辑,退了下去。
“他对你可真是必恭必敬。”似水说道。
“这更说明他对慕容家的忠心耿耿。”寒云浩道,“因为他是个生意人,自然是无利不往。做生意的人永远是和气生财,慕容世家贵为天下第一富商,笑起来自然也是春风拂面,与众不同。”
“那他说的慕容家的公子,可是他的主人?”似水好奇地问道,“我倒想见见,慕容家的人是个什么模样,在家时便听说慕容世家的产业遍布天下,富可敌国。也不知都是些怎样的人?”
说话间,便见得竞拍场中的附近,人人起身,对着不远处步入场内的几人纷纷抱拳相迎:“见过慕容家的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
只见几个衣着鲜亮之人朝着楼上缓缓而来,朝着身旁另一处包厢而去。
“大哥,今日这儿倒是热闹得很。”说话的是一个神情傲慢,細長的凤眼、緊抿的唇的年轻公子,他身繁复的华丽衣饰配戴着稀世宝玉,看起来倒也是尊贵英俊,只是似水极是不喜欢他眉眼间的那股子自大的态度。显然有些不可一视,路过一旁见到一个美貌的侍女时,他轻佻的伸手试图捏了捏她的下巴和脸蛋。
“带你出来,可不是胡闹的。”为首的一个内敛深沉的男子出言斥道。
“是,大哥!”于是,慕容侗不得不泱泱地收回手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身后,随即泄愤似地又对身后的另一人吼道,“看什么看?慢慢吞吞的,腿断了不成。”
他的口气,明显是带着不满与无事生非型的傲慢。
与此同时,似水看到在他身后出现了另一个与这两个男子的气质所截然不同的黄衫少年,他看来只有十三四岁,至多与自己同岁,那五官却是精致而俊美,优美的鼻梁和下巴如同最完美的琉璃般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然而他的气质,却是冷漠甚至倨傲的,薄薄的双唇,坚挺的鼻梁,清朗如宝石般的眸光,既冰冷且高贵。
那一瞬间,似水想到了宛月,然而这少年年纪却远比宛月年轻得多,更有着与自身年纪所完全不相符的沉稳与冷酷。
面对着自己二哥的挑衅,他始终是面无表情,即使经过寒云浩身边时,也是眉眼未抬,神情冷漠。倒是大公子慕容宇,面带微笑,抱拳道:“寒堡主久违了,幸会幸会。”
“这位是舍弟——慕容恫,慕容绛雪。”他向寒云浩引荐自己的弟弟,慕容恫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却被寒云浩周身的刀气给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生硬地从喉中挤出了句:“久仰寒堡主。”
相比之下,尚嫌年幼的慕容绛雪反倒显得从容许多,他没有回答,凌厉的眼神却直直看着他,好半晌,终于微扬嘴角,淡然地道了句:“不愧为天下第一狂刀。”
慕容宇瞪了他一眼,对着寒云浩又道:“舍弟不懂礼仪,还请寒堡主见谅。”
寒云浩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慕容绛雪,嘴角却是划过了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笑意。
这个少年,不简单啊。
随后,慕容宇带着两人又与场中各人一一招呼,众人表面虽然客气平和地互相寒暄着,然而似水总觉得有些波涛万丈,似是暗涛汹涌的感觉。
“怎么样?”寒云浩问道。
“什么怎么样?”
“慕容家的人,你觉得怎样?”
“我喜欢那个最小的。”似水随口而出道。
“喜欢?”寒云浩眼神一凛,略暗了暗。似有冰刀划过。
似水却未察觉,兀自点了点头,道;“他看来最不卑不亢,气质超群,慕容家说起来厉害,见到了你寒云浩还不都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惟独他,才能让我感觉得到半分慕容家的气势与武林中的地位,所以,我觉得只有他,才真正让人欣赏。”
寒云浩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江湖,其实与宫廷皇家没有什么差别呢。地位低的要向高的人屈服,没钱的对有钱的人弯腰,无权无势的巴结有权有势的。”
“那你,又如何看待我?”寒云浩微挑眉看着她。
“你?”沉思着了他一会,似水道,“你不一样,若是你的话,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也绝不会因为别人向你低头而沾沾自喜,洋洋自得。”
“看来你对我的评价倒是不低。”他的笑意隐没在锐眸最深处。
“我话还没说完呢。”似水又道,“像你这种人,若非是做皇帝,否则根本不能活在宫闱之中,只怕早被人害死不留全尸了,所以你将来记着,可绝对不能入朝为官。”
他一楞,突然感觉想笑,有她在身边,果然时时刻刻都不再感觉无趣。
有人的地方,则必有江湖
而有江湖的地方,也则必有八卦小道。
“刚才那少年,听说可是慕容家最小的公子,身世难测啊。”窃窃私语声从四周传来。
“可不是,听说是个青楼女子所出,难怪一身乖戾之气,毫无教养。”

“你懂什么,慕容家是何身份,怎会容得自己的血脉流落青楼,更何况慕容世家将来的掌门人,必定是慕容宇无疑。大局已定,慕容家又何妨多收留一个弃子。”
“言之有理,看来这小子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竟能投在慕容家,从此后,倒是一生衣食无忧了。”
闻言,似水像是感慨般地自言自语了句:“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便可真的开心了么?”她叹口气,心头涌起无限的感觉,也搀杂着几分对着那小慕容公子的同情之意,他虽生在慕容家,却只怕过得不易呢。
淡瞥了她一眼,寒云浩眼神有些幽深。
“你若同情他,便是对他的侮辱。”
他的语气中隐含着深沉,“这样的人,是根本无须他人的垂怜。”
因为,他绝不会是普通人,那眸光,那神情,那气质,如最上好的美玉一般,已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光芒,惟有凡夫俗子,才会体会不出。
若能平安活着,假以时日,他会有怎样的成就,还未可知。
“各位武林同道,今日诸位来到我楚榭,真是令这里蓬壁生辉,在下感激不尽,”冷蕊终于出场了,以东道主的身份开始了他的开场白,“在此,在下也不叨扰大家的时间了……请!”
一声“请!”正式地揭开了楚榭竞拍会的帷幕,刚开始,似水还有些好奇,以为会是些什么令人咋舌的奇珍异宝,然而逐渐的,除了些绝世字画,便是些珊瑚翡翠,珍奇异宝,她生来便对这些个没有大的兴趣,看了大半日,便觉得有些兴味索然。
眼光无意之中瞥过同样做在另一处目光所及处的包厢,却见那慕容家的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公子依旧神色平静,不喜不嗔,淡漠地平视前方,然而不知为何,她似乎依稀感觉他真正关注的,并非是台中此起彼伏的叫价声,而是自己身旁的寒云浩。
与慕容绛雪比起来,寒云浩的冷漠则更带有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沉与稳重,令人见之便有距离之感,只觉高深莫测。
半日之后,只听得一声锣鼓,好戏终于开场了
“各位,请容在下介绍今日的最后一件竞品。”冷蕊朗声道,众人都以为这压轴的必然是某件稀世珍宝,而之前未曾买到心仪物件之人的,此时也跃跃欲试地准备把筹码压在最后一单上。
这竞拍实则不单单是盈了慕容家的楚榭,对于高价夺得卖品的买主来说,也是扬名天下,显示财富的好机会,也因此,这最后一件物什,自然人人都是关注万分。
然而带上来台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衣裳残破,双手双脚皆拷着铁链,脏污的脸上有着一双星亮的眸子,如同一池深滩般,充满着无限的愤怒与杀意。
那眼神,如冰,如雪,带着透彻心肺的寒冷。
众人不解,寒云浩却是微微地眯起了眼。
“各位,这是本楚榭的最后一件物品——飞雪剑楼语。”
此言一处,顿时满场哗然。
飞雪剑的名声众人可是如雷贯耳,传闻他手中的剑舞如同万雪轻飘般潇洒迅捷,是当时江湖的首席剑客,死在他剑下的人可谓不计其数。然而这台上的人,真会是鼎鼎大名的飞雪剑吗?若真是其人,一代豪杰,又怎会如此屈辱地被困于此?
冷蕊微笑着扫视过全场,领受了全部质疑与疑惑的目光后,遂开口为众人解疑道:“各位,飞雪剑的名声,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了,如今所下注的,乃是飞雪剑的命,若是能战胜堂堂的首席剑客楼语,那么各位在江湖上的地位与名声自然会大大提升,而现在飞雪剑就在台上,若是想与之一战的,只需下注即可,价高者得。若是不甚战败,则重新再下一轮筹码。起价,一百两黄金。”
他的话无疑是在众人之中激起了千层浪。
对江湖中人来说,打败飞雪剑的确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即使这看似并不怎么光明正大,然而若是公平竞争,又有谁可以杀得了此人呢?
这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之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胜了,谁还管你是如何胜的,又是靠什么得胜的。
这么一想,众人于是纷纷下注。
“真是不要脸哟,还是武林人士呢,我都替他们羞。”似水不屑道。
寒云浩淡淡一笑,轻举杯抿了口茶。
“一千两黄金。”
“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
众人犹豫了,虽说打败飞雪剑确实是个在武林中扬名的好机会,可是这价码若是太高,也会犹豫是否有些不值。
开出两千五百两价钱的男子见众人不再做声,不由得意洋洋地准备上台,正在此时,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令一声清碎如冰,朗然如月的声音
“一万两黄金!!”
这个数字一出,众人皆是无言,连先前正准备迈脚的男子也给吓出了。
似水更是夸张,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口来,再斜眼看了眼寒云浩,却见后者依旧稳如泰山,不由暗骂自己也太大惊小怪。
“慕容三公子,开价一万两黄金,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没?”
冷蕊心中虽也有些意外,却并不会坏了规矩。
他环视全场,只见人人都将目光投注向慕容绛雪,有不屑,有猜疑,更有看好戏的心态。
慕容恫按奈不住,正欲也出声喊价时,却被慕容宇一把按下。
“大哥!”他有些懊恼地看着对方。
慕容宇却是以警告的眼神对着他淡然地道了句:“你若想活命,最好就安分点。”
慕容恫只得不甘不愿地坐下。
“寒云浩,我看错人了。”似水冷哼道,“本来我以为那慕容家的三公子是个人物,如今看来,却也只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罢了。”
寒云浩高深莫测地扬眉,却只淡淡地低声道了句:“你只需看下去,便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了。”
似水对他的话语有些好奇。
再看向台上,只见慕容绛雪已然进入场中。
而楼语也是一脸深思地看着来人。
虽说此时他手脚被制,看来残破肮脏,然而实际上他的身上并无什么伤口,眼前的少年即使手脚便利,毕竟年纪太轻,要打败他恐怕也非易事。楚榭是慕容家的产业,用了卑鄙的手段将来掳来,还害他受此奇耻大辱,他正愁自己被制,无法报仇,如今这慕容家的三公子倒是主动送上门来,如此良机,他怎会轻易放过。
这样想的,他的眸中开始染起杀机。
慕容绛雪走上台来,却见他一把拔剑,挥剑便斩断了楼语身上的手链脚铐,他手中的剑乃是慕容世家代代相传的宝剑——飘雪剑,削铁如泥,
铁链落地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一来,不单台下的人惊讶,连楼语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顿时一片安静。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他看向冷蕊,又冷冷地吩咐了句:“给他一把好剑。”
这回,众人由安静又转入了哗然。
众所皆知,飞雪剑是天下首席的剑客,给了他手脚自由,又还予宝剑,那天下间还有谁人可以以剑道胜之,这小少年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真的嫌命太长了?
就连楼语自己,也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对方。
接过剑来,好半晌,他终于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管怎么说,这少年是个人物,值得尊敬,即使会死于他的剑下,他楼语也值得知道他的名字。
慕容绛雪微扬嘴角,那笑容说不出的自负与傲然,却又绝美得令人窒息:“你只需知道,我将会成为超越你的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客。”
他的话语,无疑更是挑衅,除了激起对方的斗志外再无他意,这回众人再不怀疑。
这小少年看来是真的执意求死了。
台下的人鼓噪了起来。
而似水只是好奇地看着台上慕容绛雪的一举一动,既佩服他,又担忧他。
举凡高手,大多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楼语当然不是普通人,所以他也绝不会因为慕容绛雪年纪尚幼便不将他放在眼里,然而同时,他也并不认为他有多大的本事。只觉他至多就是个富豪人家,养尊处优,自负自傲的公子哥儿罢了。
两人在台上互相凝视着对方半晌,方才出手。
出乎楼语意料的,这少年虽然语气狂妄,眼神狂傲,剑法却是有条不紊,沉着冷静,甚至可说是精妙绝伦,想是平日里绝对是下了番苦功。
二人二剑随着白光,只见得台上你来我往,一时竟难分胜负。
楼语是何等样人,这飞雪剑之名也绝非浪得虚名,出剑出招之快,自然是令人目不暇接,然而让他吃惊的是,慕容绛雪的剑招居然也是迅捷威猛得不可思议,无论他出招如何迅速灵活,也都能一一为他所接下。
百招过后,双方虽暂时仍不分胜负,然而楼语的眼里还是出现了激赏。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身手,面对强敌也仍旧冷静不凡,这份资质实在令人赞叹,这么想着,他的剑便有了爱才之意,不再招招狠辣夺命,攻其要害。
飞雪剑楼语的剑照是走轻灵飘逸之路,暗含飞雪满天的充溢之势,而飘雪剑的月华剑法则是取踏雪无痕的轻盈之态,两人都是轻灵迅猛一路,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之余,也心中不由地为之所喝彩。
两人攻到第一百三十招时,飘雪剑突然剑法一变,舞得愈加灵动快捷,精妙至极如雷霆万钧直向飞雪剑攻来,楼语剑尖连颤,忙收招闪避,而飘雪剑更是宛若游龙扫尾,变招极为灵活。你来我往之际,飞雪剑终于露出了破绽,接下一招,被飘雪剑扰乱,只见一声清脆的剑吟,楼语手中的长剑骤然地脱手而出,转了一个圈后,牢牢地落地,直直地**台下的地面,而下一刻,飘雪剑便已缠上了他的脖颈。
看台下顿时落针可闻,慕容宇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波纹。
这一局,真正为慕容家的武学与剑法造了势,更使得飘雪剑从此扬名江湖。对慕容家自然也是大大的有利无害。
而台下的慕容侗则,早已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原想待这狂妄的小子战败之际再羞辱他一番,如今却让他生生地在武林中扬了名立了威,白白里越过了他慕容侗去,这口气又怎么消得下去?
楼语眼神一敛,神情暗淡下来:“我输了。”
“不,我们该是平手。”慕容绛雪收剑,看了他一眼,遂淡淡地冷漠道,“你体力气血皆不足,又兼被困于此,心浮气燥,是以出手只得发挥平日里的六分。我若与你堂堂正正的一战,至多只得平手。”
闻言,楼语身体一震,一时竟无法说出半个字来。
“慕容家如此做法实在令人汗颜,比武比武,本该就是堂堂正正,将人掳来,用此卑鄙手段,即使得胜也不过是得个臭名罢了。”
只听得一阵呼啸声从远处而来,这声音穿透朔风的嘈杂,清楚地响彻整个看台,可见此人内力之强。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灰影破空而出,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随即脚尖点地,轻飘飘的落在了高台之上。
顿时人群中陆陆续续得响起了一些议论之声。
这刚才那一声震喝已显得内功非凡,如今这优美的轻功更显得来人的功夫高人一等。
“小子,打败了区区的飞雪剑算不得什么本事,谁不知道楚榭是你们慕容家的地盘,若只是做戏岂非愚弄了天下人?”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面容清瘦,目光灼灼,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容绛雪,那目光阴沉至极。
此言一处,果然挑起了众人心中的疑惑,虽说慕容绛雪方才所露身手也确实不凡,然而一个年轻的少年打败江湖中久已成名的飞雪剑,终究还是会引人生疑。
于是众人议论纷纷,千万双怀疑的眼神指向台下始终不发一言的慕容宇。
而后者却是极致的沉稳淡然,并不开口。
老者呵呵一笑,又道:“小子,看你是后生晚辈,我也不以大欺小,就让你三招,你若是能打败了我,我才承认你们慕容家确实剑术超凡,是为武林中名副其实的世家之一。”
此言分明是为挑衅了,似水不屑地一撇嘴角,说道:“还说什么不以大欺小,明明就是逼着一个比自己小上数十岁的人出手,刚才不声不响,现在趁着人家刚战一场再出手,年纪越大,还真是脸皮越厚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本是无心,却又正正好好在安静下来的场子里转了个圈。
于是那老者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似水的方向看来:“女娃娃,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下来跟老朽比划一场。”
“这是寒某所带来的朋友,阁下若是有意,寒某倒不介意与阁下切磋一番。”
寒云浩淡淡的道了句,这下老者的脸色都变了。
倒不是他的声音多响,相反的,寒云浩的声音极轻极淡极稳极沉,却依旧清清楚楚地板传到了场中每个人的耳中,这份内力真正是令人不敢小觑,比之刚才那老者呼啸的一声,高出了不知几筹。
好汉不吃眼前亏,饶是再不知天高地厚,来人也不敢挑战天下鼎鼎大名的狂刀寒云浩。
汕笑了一声,他道:“在下哪敢与寒堡主较量,何况此事也与寒云堡无关,还请寒堡主见谅。”
“不就是不敢打么?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
这回似水又忍不住嘟囔了句,听见的人都是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听之任之,装没听到。
抖了抖衣袖,老者又再度对着慕容绛雪说道:“小子,怎么样,你是比还是不比?”
慕容绛雪淡然转身,目光凌厉,却是轻悠悠地说了句:“就凭你,还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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