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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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艽望了望上空,只见比方才更加黑了,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天明。这边地势较高,后面有片沙垒,很是坚硬,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地点。她挽鞭踱了几步,看见乌拉正要把剩下几块牛粪往火里添,秦艽立刻将乌拉喝止,余人望着她,脸上已不掩绝望之色。秦艽往后面的沙垒一指道:“现在唯有一个方法可试,你们几个立刻往下挖出一个坑洞来,高出地面的不可超过三尺,越深越好。一定要快。”
秦艽执着长索守住缺口,剩下的人刀掘指抠,沿着沙垒向下挖去,有人已经大约明白她的意思,向内愈挖愈深,生死关头,每个人都不遗余力。冰面破开后,沙土渐软,不多时候,居然向里挖出一条深沟来。
这时候火圈又多了一个缺口,秦艽令伤弱之人按序而入,在里面传土。两个夏兵和几个苏拉不顾灼烧之疼,把外圈的热碳向坑口移动。有的恶狼作势欲扑,秦艽目到鞭至,用响鞭把它们阻喝在外。几个人忙出一身热汗,已经将火圈缩小在四尺之内,这时坑口已经堆高了沙土,秦艽用鞭梢勒死一只恶狼丢了过去,夏兵楞了一下,秦艽道:“放血!”一边的乌拉虽然言语不通,但抽出藏刀一刀割破了死狼的喉咙,把热血浇在沙堆上,然后将狼尸丢出火圈。这样一连丢了四五只狼尸,放出的热血很快结成坚冰,将坑口的沙土冻得结结实实。
圈外的恶狼把同伴的尸体一抢而空后,又复虎视眈眈。几个苏拉也退到坑里,十几个人密密匝匝叠在一起,都感到难受之极,但比起方才群狼环视之感,却不啻于地狱天堂之别。坑道空气滞闷,几个人心里想:“真的没救的话,不如把洞口封住,这样闷杀也总比被狼活吃了好。”最后一个夏兵不愿进去,他一手短匕,一手单刀,示意要与秦艽一起在外共抗群狼。秦艽心底赞叹:“这倒是一个好汉子!”两个人退到沙垒边,正好将坑口挡住,夏兵拨了一些火种,连同几块牛粪堆在面前,以待小圈火灭再点燃。只要一线火焰在,这些野兽总不免要有所忌惮。
秦艽心中倒是异常平静,她将软剑环在腰间,一手拿鞭,一手握着把藏刀。眼看着风吹灰扬,圈子里的火由橙转红,由红转暗,扑簌簌一片火星飞了出来,又灭了半边。有两只黑狼窜了进来,她手里长索一卷,拎住一只,将两匹狼的脑袋撞得四裂。但还没等丢出去,又有三四只从旁边闪了进来。秦艽一踢脚底的石砾,嗖地几枚激射出去,顿时其中两只破眼入脑而死,另一只给敲在前腿上,一声哀嚎,翻滚在地。后边的狼群一时踌躇不前。但就在这时,大风一吹,另外一半的火圈吐尽最后几条红焰,呼地只剩一地碳星。这火一灭,群狼恶焰便立刻凶了起来,噌噌几只窜了过来,秦艽挥鞭绞荡,有两只跳得高远,扑进身前。
那个夏兵等了好久,矮身一刀搠进狼腹,将其挑死。秦艽藏刀一转,也砍死一只。她右手长索一挥,打在火堆的灰烬上,顿时打得火星四处迸溅,如一道血色长龙。那狼群不禁又向后退去几步。夏兵借着这个机会把火点燃,他知道这一线火光是此处十几人的生机,唯恐其不亮,但燃料却也不敢多加。狼群怯光,又在外边盘旋,一只接着一只。一块块牛马粪投进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已然告罄。秦艽和那个夏兵相视了一眼,靠在洞前,只是静默。
等最后一条火舌灭后,十几只狼一起扑了过来,秦艽长索挥打,被一直狼死死咬住不放,她索性将长索一丢,左刀右剑,与群狼搏战起来,先前还有些章法,割喉刺眼,到了后来,满目都是凶睛,她怒叱一声,刀剑狂起,任性劈砍。一时间,惨嗥连连,血肉横飞。坑里的人但觉得一滴滴的鲜血不时迸溅进来,热乎乎粘在脸上,过不多久就凝成寒冰。有的人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从坑洞里钻去来一起御敌。这时那个夏兵单刀劈在狼头上拨之不出,正挥着匕首刺击,有只黑狼突然冲上来一口将他左手连同匕首都吞在口里,眼看着就要被拖出狼群。秦艽狠眨了一下眼睛,藏刀一挥,将他左手小臂卸了下来。抢出来的一个汉商立刻将他拉入坑道内。
秦艽一个侧顾,攻势略减,有匹灰狼扑上来一口咬住她的肩头。她甩肩一抖将它摔了出去,肩头剧痛,已经撕了片皮肉下来。这当头突然听得一声长啸从南而来,啸声清亮,绵延数里。她心里顿时一振:“流红僧回了么?”接着但听有人冷冷笑道:“姓段的,你当你嗓子好,唱大戏么?咦,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畜生?”另一人回道:“方才看到这里射出一颗火流星,一定有人被狼群围困。”秦艽听出好象是段蒉的声音,才欲发声呼唤,突听另一人冷冷道:“就算有什么人,也给狼活嚼了。段老儿,少废话,接我一掌!”这人听起来居然是桑木公。
秦艽一个迟疑间,两个人已经去得远了,呼喝声渐没。她心情一沉,不由有些乏力,软剑被只恶狼咬在颚中,竟然脱手。她随起一掌,将扑向头面的一只恶狼击毙,眼看着又一波冲了上来,此情此景几乎和梦中所见吻合,仿佛拓印的一般。恍然间,只觉得仍在噩梦之中。突然身边有人惨叫一声,原来其中一人的一只小腿几乎给恶狼撕扯开。秦艽打起精神,天一劲气于掌心聚合,呼地推出一掌,真气激射,直将前方的狼群击出一个缺口来。她把一套“大衍八方”的掌法就势用来,厉风披逆,逼得狼群不敢擅擢其锋。她心里想:“这样又能捱得多久,怕不到半个时辰,便力竭而亡了。”她又复持刀,斩杀了十余只,渐渐手足酸软,气血翻涌,已觉不支。
这时一只青狼凌空扑来,秦艽横刀格住,但自己也向后跌震了两步。侧面还有几只再扑上来,自己势必已无力抵挡。秦艽心中好笑:“死便死吧,不过堂堂大泽谷的传人就这般以膏兽吻,真是,真是荒唐……,福伯莫要气死才好。”她的念头才滑过,突看狼群呜呜向后撤去。坑道里有人喊,“少侠,向后退。”
秦艽后退一步,贴住洞口,才发现有火光闪动。原来里面的人纷纷脱了自己的衣服,割成裘条毛块在后面点燃。这些东西烧起来火不大,烟气却极为刺鼻,但到底还是缓了一缓。有的人也顾不得严寒,把靴子毛袜也剥下来传到洞口。秦艽靠在边上,深缓了几口气,这时抬眼望去,天边那颗启明星已在空中闪亮,就快天明了。
她咬住藏刀,把自己的皮裘脱掉也丢到里面。有人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听得毛皮撕裂的声音。
在东方渐有一丝微白,狼群一阵骚动,秦艽只当它们要做最后一搏,远处却有马蹄声隐隐传来,就看着右方有一骑越来越近,原来是匹骆驼。那骆驼跑起来飞快,四只铁蹄在狼群里荡出一条路来,跑到百米远近的时候,看得出是马锅头的老骆驼。秦艽奋力清开面前的狼群,没等骆驼跑到跟前,一个大皮袋子先投了过来,紧接着跳下两个人。那骆驼势子不减,兜了一个弯,又远远地跑了出去。
其中一人自然是于晔,他跳下来之后,哇地吐了口鲜血。先踢死一头恶狼,一手挽着马锅头,一手拎着皮袋跳到洞口。两下也顾不得寒暄,于晔先把皮袋解开,掏出几片黑漆漆膏皮状的东西往地上一丢,用火布一点,蓝旺旺的火焰很快就烧起来了。秦艽舒口气道:“大师救苦救难,总算是回来了。”
于晔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笑道:“给你们这么多的人念超生咒,和尚哪里划得来。”秦艽看他受了内伤,倒了一粒紫芝丸给他。于晔面色惨败,又吐了口血,扔到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也顾不得逞强,立刻坐到一边盘膝运功。才闭上眼睛,突又睁开道:“娘的,和尚遇上了天旗六部。小心。”那马锅头手脚利落,把火圈燃好,坑洞里的人冷的厉害,依次出来烤火,好在有一些热沙可以推进取暖。秦艽又忙着替几个受伤的人封**包扎。
那些黑漆漆的东西甚是耐烧,火力又旺,一干人等劫后余生,都是惊喜万分。
秦艽料理完别人的伤势,才得歇下手来,拓拔丽珠走过来,指了指她的肩头。原来肩头的伤被冷风一吹,冻得麻木都不觉得痛了,伤口跟衣料凝结在一起,一片模糊。拓拔丽珠从里衣内撕了一条棉布,裹了雪在火上烤化,帮她敷在伤口上,才把布丝一根根抽出来。偏偏金疮药方才已经用完,老马锅头从地上撮了一点草灰,洒在创口上,才包扎起来。这一包好,却倒钻心地疼起来。
此时天已微亮,狼群还在外边徘徊,老马锅头咄咄两声,用刀尖挑起一些火油向狼群射去,那火油沾体便着,任是在雪地上翻滚也扑之不灭,五六只恶狼顿时皮肉焦烂,一阵阵哀嚎。秦艽听着也颇有几分不忍。这样一来,群狼惊骇,即使是同伴之间,也纷纷走避,有只头狼长嗥了一声,就此渐渐开始散去。

这种黑色的膏块俗名石脂水,在西北一带开凿盐井的时候经常可以遇到,不但可以取暖照明,还可以漆皮帐衣物,所以当地人又称之为石漆。老马锅头熟悉地貌,知道附近有口废旧的漆井,不过井里多瘴气,以前的旅人下去取,缒上人来往往面色紫黑,半道就断了气。久而久之,妖鬼之说不胫而走,这口漆井也被传为鬼井,再也没人敢去。于晔气功精湛,自是不放在心上。两个人骑着驼马全速赶去,万没料到,千不巧万不巧,在中途居然撞见了天旗六部一行。于晔拼得重伤,好容易才摆脱了他们,但在井底也遇到些险情,一去一回,已然迟了。幸好有秦艽及时赶来,不然场中十余人只怕唯剩白骨支离。
趁此功夫,老马锅头领着人到处搜罗了些衣物,众人穿将起来,一个个真是狼狈不堪,脸上又是灰沙又是血渍,借着日光一看,便如翻倒在酱缸里的泥葫芦一般。秦艽和于晔暗中商议了一阵子,秦艽准备继续南行,与韩潮等人会合,于晔则护送着众人去沙州。于晔道:“他们一行人仓然南撤,你现在赶上去,怕也来不及了。何况以韩公子的武功机智,脱身自保定是绰绰有余。”秦艽道:“我担心的倒不是大军,而是那些回鹘高手,如果他们追上去,局面就难以预料得很了。”于晔奇道:“回鹘高手?和尚到是没有遇到,身手如何?”秦艽想了想,苦笑道:“怕是不在桑木公一流之下。”
于晔啊了一声,他没想到对方军中居然会有如此高手,既然有这样的高手,又怎么会让韩潮等人轻易冲了出去?但他随即领悟,吐蕃回鹘两队人马虽然表面联手,但私底下必定也是钩心斗角,各谋其利。
眼看天已大明,秦艽正欲告别,老马锅头把她一拦,笑道:“小哥先别急着走,且等一等,用两条腿子过大漠,太过危险。”他把两根手指撮在嘴里吹出一声清亮已极的指哨,直追着风沙远远传出去。过了很久,秦艽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就听得有蹄声“哒嗒哒嗒”渐渐响起,那只老骆驼领着十几匹驼马不紧不慢地跑过来,有的骆驼背上的驮子还不曾卸下来。老马锅头嘴角虽有笑容,眼角却不禁有点潮,驼马背上空荡荡,就是没一个人。他也没多说什么,抚着老骆驼背上的长毛道:“小哥不嫌弃的话,老头子陪你走一趟。我虽然不中用,但到底还是对这地头熟一些。”
秦艽心头一阵酸热,只是点点头,“我正求之不得,怕有劳您老人家了。”老马锅头笑了笑道:“小哥忒客气。”秦艽昨日抢到的马匹居然也在列内,两个人一驼一马,放开步伐,向南疾驰而去,过了数里,循着痕迹,又向西行。那骆驼老虽老,跑起来一点也不比健马逊色,所行甚快。秦艽沿途看见许多兵士的尸骸,有的已成白骨,半掩在沙雪之中,触目惊心,真是杀戮为耕作,白骨黄沙田。“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些人就算无妻子,难道会没有父母亲人在家翘盼,血肉长成,都付狼乌,便是连一个孤冢也无。秦艽不由想到那批重宝不取出来还罢,如果取出来落到心志枭野之人的手中,翻天撼地,那么不知道又会闹出一个怎生惨烈的局面来?又会有多少人家破败流离?
秦艽正沉湎在思绪之中,老马锅头突然在旁噫了一声。他下马查查地上的印迹,秦艽侧首问道:“怎么?”老马锅头才地上撮了一块雪,捏得碎了,跳上驼背道:“等走走再说。”过了三五里,他又捞起块雪仔细看了看,向秦艽问道:“你们后面有援兵么?”秦艽摇摇头道:“我不曾听说过。”老马锅头道:“这事真有些蹊跷。我看这一路的蹄马记,在四五百人大队后,还有近百十来号人后面紧紧跟着。”顿了一刻,他捋着胡子尖道,“那可都是日行千里的大通马呀!”
“大通马?”老马锅头点点头道:“就是青海骢,波斯草马和青海土马的杂交种,这么好的马,可不是单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老头子我还没听说过青陇一带哪个大富之家能有如此多的好马。”他连道奇怪。
更古怪的是,有许多秃鹫玄乌在不远处的天空聚众徘徊。
再向前行二十多里,绕过一个沙谷,便是一大片砾漠,砾漠不同于沙漠,地表上都是大小不一的砾石,大风吹起时,当真是飞石如雨。这片砾漠尤其特殊,一颗颗石头坚利无比,仿佛满地的狼牙铁钉,无论多么厚的牦牛皮一扎就透,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都把它称做牙海。牙海里不但石头粗砾,而且地上碱盐有剧毒,如果进了创口,附近的皮肉就要大片片地脱落下来,牛马的蹄子往往整个烂掉,所以对任何驼马队来说,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片死地,无人敢过。
秦艽和老马锅头走进沙谷狭长的谷道时,才转了一个弯,眼前突然展示出了一幅极其骇人的场景,就见半里多长的谷道内横七竖八到处塞满了人马的残尸。秦艽屏住气息,才没有惊叫出来。两个人在里面穿行,便如走在血肉林丛中一般,马蹄时不时地踏过一具躯骸或者几只断肢,铿然作响,低洼处还未渗透的血,就结成一方殷红色的冰面,粘满了黄沙。看着景象这般残酷怪异,秦艽忍不住从心里烦恶起来,冷风从背后一吹,象一张巨掌直要把人压进阴冥鬼府中去。
有两只黑鹫正停在一具尸体上挖吃腹肠,看人走近,双翅一展扑棱棱地飞到半空,然后一个盘旋又落了下来,继续啄食,只把那头颈扭来扭去,偶或将是人看个不停。看得人心中一股阴寒之气,直透骨髓。
这里的尸体大多都吐蕃兵士,也夹杂着些回鹘人,大部分死者都是被非常利落的一刀砍断了脑袋。有两具尸体犹然站立在地,一个人的肩头上停着只大渡鸦,仿佛黑帜飘摇,说不出的诡异。老马锅头催着坐骑快行,两人仿佛逃命一般,用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走出这条谷道。这时向后看去,宛如一场噩梦。道口前后尸籍满地,死者更多,想必是被人扼住要道,前后伏击而致。而对方手段如此干净狠厉,人马不留,想起来便不由让人毛骨悚然。
老马锅头出得谷来,许久才深吐了口气道:“鬼斩头!”他说,“姑娘你听老头子一言,不要再往前追了,白白送了性命!那些人已经进了鬼门关,任谁也逃不出来了。”他这么历练老道的人,都掩饰不了眼里的恐怖。秦艽抬眼往向前方,一片的铺天盖地的漠漠荒原,风沙卷起,漫天都是黄色的幕帐,就连头上的白日也是昏昏黄,只露出一个惨淡的光晕,这个地方从骨子里就透着一种肃杀无情的气氛来。
秦艽轻轻道:“八方天魔舞,千里野魂哭;漠北不可过,人鬼无殊途。”老马锅头不禁愕然,然后苦笑道:“原来……原来姑娘已经猜到了。”秦艽问道:“您看他们是往哪里走了?”老马锅头拿手在眉下遮了一个帘子,琢磨了片刻道:“他们一定是徒步向西南去了,我虽然没去过牙海,但听说里面有个盐湖,顺着盐湖往西走,穿过戈壁草滩,百里之后,就是音凹峡的北麓。”秦艽跳下地来,取了水囊,笑道:“老伯,这匹马你就先带走吧。如果我找不到人,自然会转去敦煌。”老马锅头只是叹口气道:“唉,这是何苦来着呢?”秦艽笑道:“漠北王终究也是人,不是鬼,怕他何来?”
老马锅头劝秦艽不成,自己却背着行囊,跟在后边。秦艽拦他,他笑道:“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难道怕死不成?左右你是要去,我也借这机会看看红盐湖,都说那里有条金脉,老头子也是寻思着很久了。再说这大漠毕竟不比中原,凭多大本事的人,都得看天讨命,有我跟着,食水打点总是无虞。”秦艽作势往回走道:“我想想还是太危险,不如不去了。”老马锅头嘿嘿笑着道:“姑娘不去,我便自己瞧瞧去了。”他窥破秦艽的用心,竟也不回头。秦艽无法,只得跟着。
老马锅头年纪虽然不小,但身手矫健,他在皮靴底装上木齿,行走如飞。两个人商议了一下,也不循着众人留下的足迹,直接奔向盐湖。虽然如此,路上也经常能看死马,想必是不堪驱使,不是逃出来,就是被主人丢弃。这几日大漠上又刮起了狂风,秦艽顿时觉得牙海这个名字起得当真贴切,这风一刮起来,飞沙走石,仿佛天地以为唇,浩冥之间只剩下一张巨口,切齿磨牙,无论什么东西进来都要磨砺得粉碎才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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