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秦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热过又寒,寒过又热,一层层的汗浸透里衣,也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等略能睁开眼时,整个人就好象给打碎了重新拼合一样,周身酸痛不已。她一动,立刻给人按住:“再等一等。”接着手太阴经上的列缺、合**、尺泽等**道微微刺痛,朦胧中沉沉睡去,再醒时居然已经满眼天光。雪洞中只有君自天在倚壁浅睡。冬日散淡的阳光在雪上反复折射,白花花地晃得人头晕。其中有一缕正透射下来,照在他的脸上,顿时将这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孔切割成明暗两片,一半清朗,一半阴晦,但嘴角都是紧紧抿着,勾出一丝桀骜来。不过他的睫毛甚长,便将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几分。
秦艽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手指微动,他立刻警觉,睁开眼睛。秦艽看见他手中握着的金针,一时有点讪讪,游目四顾了一下问道:“其他人呢?”君自天伸展手足,懒懒道:“都在外边。”“嗯?”“大概在挖老鼠洞吧。”秦艽当真万分愕然。原来在她昏迷中,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外边风暴渐止,老马锅头便带着众人出去搜寻食物。秦艽禁不住讶然道:“挖老鼠洞?”这样的冰天雪地,哪里来的老鼠,即便是有一只两只,杯水车薪如何果腹?君自天只是笑道:“天地博厚,万物生养,自然有它的慈悲处。再说,你若是做了几十年的走马人,想要饿死怕还真不容易呢。”秦艽扶着雪壁,慢慢站起,虽然有些头晕,四肢虚力,但比起先前已好过太多。
君自天从膝上拿起软剑,就手一抖,寒芒闪烁。秦艽心中一凛,却见他伸手将剑柄转递过来,目光澹然,笑道:“物归原主。秦姑娘不会还是要杀我吧?”秦艽轻轻接了过来,握在手中,剑柄尚还温热。看他衣发凌乱,大概忙了一夜,青色夹衣上还赫然凝着一块干涸的血渍。她心中疑忌压下,歉疚柔情顿起,笑着道:“昨夜有劳了,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吧。”君自天只笑了笑,道:“无妨。”秦艽掬了些雪水,稍稍梳洗一下,精神略振。她眯着眼睛向外望去,天青云白,居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秦艽自觉与君自天两人独留在此,颇有些尴尬。耐了半晌,秦艽笑道:“不知他们在外怎么样了?我出去瞧瞧。”君自天将狐裘往她手边一推,淡淡道:“当心别再着凉。”秦艽讪讪地接过来,裹在身上。待攀出雪**,但见风暴过后,地形陡变,远处西北方向凭空多了一道雪岭,足有十余丈之高,阳光下玉山也似,正是那道羊角风跌陨之处。幸亏风势仅在众人附近擦过,虽然不免被雪浪所埋,但所受其波不过万分之一。如果再近上一点,众人不是被那疾速的风尾扫得粉身碎骨,就要给旋风吸食,葬在那皑皑雪山之下。旋风经由处,便似从天穹里伸出一根巨指,在雪地上划出一条整齐的沟壑,笔直向前伸延而去。说巧不巧,这条沟壑正好侧穿红盐湖。
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欢呼。秦艽心中好奇,难道是众人挖到一窝旱獭兔子等野物?没过多久,就看一人从前面的雪沟里爬了出来,朝她招了招手,正是那个劫后余生的夏兵。原来老马锅头一大早便带着容尚等人顺着雪沟行进,走了二三里后,砾石渐稀,露出数百尺斑驳的草滩来。等剥去浮雪后,他探得几个旱獭的洞口,就督促众人向下挖去。冻土虽坚,但众人奋力挖掘,居然没用多久就挖到洞底。朵那野先前还心存狐疑,但见洞底一挖开,三尺左右见方的一个大洞里满是草籽和根茎,也禁不住放声欢呼。
老马锅头熟习甘陇一带的地物风俗,知道这类旱獭最喜欢在草滩下打洞营巢,每每到了夏末,就会在洞内储藏大量的食物过冬。果不其然,再向横纵挖掘去,又挖出了几个大的巢**来。他着众人先挑出一种紫红色的野果,然后脱下皮裘筛了厚厚一捧又一捧的沙蓬籽。韩潮这几日实在是饿得狠了,擦干几个野果就口一嚼,甘甜香脆,竟然大为美味。老马锅头用帕子兜了一捧,着夏兵给秦君两人送去。
等秦艽君自天赶到时,几个人已经拢了一堆野草生起火来,火光融融,照在每个人脸上,都不掩和悦之色,数日前的生死相拼几乎如同隔世。君自天微不可闻地轻轻一哼。那个紫色的野果形似花生,草原上的牧人都叫它延寿果,却是一节节的草根,甚是耐饥,挖出来的足有三四十斤,装了满满两布褡裢。还有小半袋子的沙蓬籽,足够众人近四五日所需。老马锅头还割开一件皮衣,分成十几块两尺长短的皮条。等抻平了融雪一浇,顿时冻得如铁板一般。几人茫然不解其意,正奇怪这老头怎么如此糟蹋衣服。秦艽虽然猜到他必有深意,也是一头雾水,病后体虚,看着看着便沉沉睡去。众人既疲且累,当晚也就在此过夜。
第二天一早,老马锅头已经用皮条制成几副初具雏形的雪板,巧思精工,实在令人赞叹。韩潮也正在烦愁茫茫雪野,艰于跋涉,这样一来顿时解了大难。容尚将雪板系在脚上,试了试,大声道:“老头,你这草绳也太不结实。这一路走下去,要备多少绳头才成?”老马锅头只是笑:“绳子虽然不多,但冰雪到处都是。”容尚仍茫然之际,朵那野已想得明白,双手各抓起一团积雪,用力一搓,将水沥在板上,这时往脚上一套,不多时冻得牢靠。这时想将雪板揭下去,只怕要撕开一层靴底。秦艽暗忖:“这人不但武功高强,且心智精明,当处处小心。”
关外旅人冬天用的皮靴都是双层重靴,靴底甚厚,可以用来钉加木屐,或者登山的铁爪,虽然足履严冰,也无多大妨碍。众人一一试来,老马锅头当下教习滑雪之法,如何斜行八字,如何放踝着力。容尚仗着轻功高明,不大以为意,雪上试行时重心不稳,一个跟头跌了出去,还好反应快,打签立住,才没当众出丑。
如此一来,众人所行甚速,因为彼此之间尚有心防,就分成两拨,轮流携带食物和牵扶弱者。五天之后,已经出了牙海,过了小葱岭,再走两天,靠近合黎山支脉。这时野物也渐渐多了起来,雪鸡、狐狸、黄羊等偶有所见,苦于没有柴火,诸人只好打来生吃。一路茹毛饮血,终于走到山下。这一天,八个人找到了个岩洞,集木为薪,烤了几只雪鸡雪兔,才吃了顿熟食。大快朵颐之下,当真有如从鬼蜮重返人间。等把篝火挪走,容尚几人横七竖八往热乎乎的地面一躺,顿时鼾声大作。
山风料峭,一入了夜,飕飕的冷风就在洞口呼啸而过,一阵接着一阵,光是听着,便叫人寒意入骨。君自天辗转难眠,也懒得假睡,索性披衣坐起。他看见秦艽正抱膝坐在火前,沉沉睡着。火光在山壁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在这颤动的阴影下,人自然显得分外单薄。君自天将赤狐裘轻轻解下,披在她肩上,自己也坐在火堆旁。秦艽睡眼惺忪,斜睨了他一眼,轻轻吐了口气,又复睡去。君自天就坐在旁边,呼吸可闻,后来看她身子微歪,向一边斜去,不禁伸手一拉。这一拉,便将她拉了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
一时间只觉得狐皮柔顺,纤臂均亭,有一些细细的发丝吹拂过颌下,任是心冷似冰,也不由得意动神摇。君自天面上笑容微敛,也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这时间也变得仿佛格外漫长,格外慵懒起来。火堆里还剩下几根长大的木炭在支撑着,烈焰渐减,红红的炭火若春风袭人,把人的手面都染上一片深晕。
老马锅头就坐在对面,本来负责照料火势,这时抬撩起一片眼皮看了看,紧跟着又闭紧了。心里想着:过一会儿再添,莫煞了风景,这一路上可是不容易着呢。他迷迷糊糊才打了一个盹,隐隐听着火堆里炽炭辟剥作响,就这么全无预兆的一刻功夫,突然猛觉一股疾风从身畔刮过!这风来得突兀,紧接着有人痛哼,然后是疾快无比的金铁相交之声,铛铛几下,空中飞溅出数点寒星来。
刀光人影,一时层出不穷。那篝火给劲风一带,明暗变幻,老马锅头只看得有几道人影在身前闪电般地交错往来,一时眼睛都花了。他知道定是那两个外族怪人在夜里突起发难,几个人激斗起来。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一脚踢散火堆,轰然一阵巨响,炽焰飞星好似一大捧烟花骤然向四面八方暴射出去!
有人大喝一声,双袖划了一个圆弧,内力雄厚劲敛,一时间将无数火星收卷在圈内,如两条火龙,有形有质。暗中有个声音叫道:“不好!”说时迟,那时快,掌力蓦然推出,那两条火龙顿时以破柙之势脱缚而出,笔直向前击去。暗中出声的人正是秦艽。自从众人走出牙海后,倒悬之危得解,敌我之势复明,她知道朵那野两人自然不甘忍耐太久,近日一定生变。今夜在临睡前,韩潮也特地暗中示意,叫秦艽小心提防。果不其然,两人捱到夜中,一起向秦艽这边袭来,满拟一个攻敌,一个夺人,夺罢便走,到时候以两人的轻功,窜于穷山野岭中,想追也是不易。

谁知对方早有防备,两人一动,韩潮的天阴指气凝如线,立向朵那野大椎**疾刺。摩柯这几日已经将寒毒逼出体内,好了七七八八,不过仍装做重伤未愈的样子,这时身形一撺,一个天通杵,分别自后打向容尚的左右太阳。双方都是快攻,转眼已至火前。朵那野身子一晃,天阴指已经嗤地从他肩头扫过,他也不理会韩潮,中途飞起一脚踢向摩柯,同时伸掌向君自天抓去。容尚跟他配合默契,早一刀攻向秦艽。
秦艽剑出如虹,刺向容尚右胸,容尚回刀一格,嚓啦啦崩出几点银星,勉强挡住。他虽然内力高强,刀法精妙,但长剑灵幻,忽刚忽柔,若即若离,完全不可捉摸。他吃过秦艽剑法的苦头,只得凝神应战。那边摩柯已经于韩潮联手,两拳一剑,齐齐攻向朵那野。五道人影变幻离合,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如此情形是朵那野最不乐于所见,时间渐久,不免处于下风。他一面迎敌,一面足下一踢,顿时炭火暴起,摩柯韩潮等人没料他有此举,眼看着星火扑来,下意识地向后一避。朵那野得此良机,生平内力灌注于双臂,一个大推拿猛地向秦艽君自天两人击去。
秦艽见机不妙,拉着君自天向后疾退,但着掌风来得何等之快,一片星火如影相附,已经卷上面睫。在这火光中还夹有朵那野数十年精修的寒焰掌的内力,端是来势惊人,朵那野这一掌,也是全力一搏,再无回旋之余地。秦艽也知道这时放开君自天,纵身腾挪,多半还是可以避来,但如此一来,无数辛劳,岂不是前功尽弃?只这么一缓,对方的掌力便已排山倒海之势猛压了过来。就在此刻,一道人影合身扑救。却是韩潮。电石雷火的一瞬间,秦艽骤然将他一拉,朵那野那一掌打在她的肩头,顿时将她打了两个筋头跌了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之上。
韩潮就势一指刺中朵那野胁下京门**,饶是朵那野内力精湛,挨了这一下重指,也不禁身体僵直。顿时觉得胁下仿佛给割开了一条口子,寒意入骨,痛不可当,他惟有强忍着伤势,呼呼两掌,应付着韩潮的急攻。
那边容尚与摩柯已经交起手来。君自天站起来时,发梢衣角都开始燃烧,他也不在意,拾起秦艽的软剑,轻轻一挑,向朵那野胸口点去。朵那野“嗯”了一声,但觉得这一剑古怪之极,不是他出剑无力,速度又慢,几乎给刺了一个正穿。君自天随手刺出五剑,每一剑的角度都是令人想所不能想,防所不能防,一时之间,竟为之魂飞魄散,连连逼出数步。韩潮精神一振,就在朵那野狼狈不堪时双指疾刺,眼看就要将此强敌伤于手下。君自天突然一声冷笑,斜斜一剑向他反刺过去。这一剑虽然不快,但意达境冲,来势端的凶险无比。韩潮大惊,间不容发时堪堪避过,不由背上猛地一寒。这人是敌是友,实在不可预测!朵那野又是气恼又是惊奇,忍不住哈哈大笑。
君自天身形一晃,按剑重咳了两下,也是一声大笑,抛剑即退。
朵那野情知诸事不谐,避过韩潮,突然向摩柯喝道:“妖僧,接我一掌!”一掌拍出。摩柯长手长脚,疾退半步,这一掌却是虚招,就见朵那野手往容尚臂上一搭,两人已经跃出洞去。朵那野道:“不死不散,后会有期!”韩潮抢至洞口,看到两人身影闪动,果然已经离开,他们越走越远,不久没了影子。韩潮呆呆站在洞边,望着清辉白雪,不由一时走神。他脑中翻起的乃是方才那一幕,秦艽为什么要拉开自己呢?为什么?!是怜他多情,不忍他伤于强敌掌下?抑或……抑或根本不愿为他所救?难道他韩潮是市恩图报的小人么?!他想到好的地方,心中热血激昂,想到坏的地上,全身冰冷,啪地一拳击在洞口的石壁上。
手上蓦然一痛,再加上洞外的冷风迎面吹来,顿时将韩潮自迷思中唤醒。韩潮心底悚然一惊,即刻心想:“法门寺藏宝是何等要事,在这步步危机的关头,怎么还容得下小儿女情态?我自诩为三庭四院中的佼佼者,诸多长辈多寄期望,如此自怨自艾,自怜自伤,象什么样子?!呵呵,韩潮呀韩潮,似你这般,以后如何中兴赤城水云,与星宿海,乃至天外天抗衡?!”他思定之后,顿时排开心中芥蒂,转回洞中。
秦艽受真力震荡,一时闭过去气去,没过多久已经自己醒转过来。这一掌真是不巧,正好打在旧日创处,自然是痛上加痛。还好方才借着一跌之势,将掌力卸了十之六七,才没有将肩骨打折,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她咬着牙,自己封了肩上的几处要**,面青唇白,额头上顿时迸下汗来。君自天神色如恒,用帕子帮她擦了擦冷汗,问道:“如何?”秦艽咬牙笑道:“还……好。”君自天道:“看起来不大象。”这时韩潮冲回洞道:“敌人已经暂去,秦姑娘,你伤势如何?”秦艽咬着牙向他强笑了下,已说不出话来。
几个人伤的伤,弱的弱,实在难以兼程赶路。好在老马锅头熟悉地形,知道这里已经距马道不远。众人翻过西南山坡,行了几十里,居然看到三家猎户。因为此岭盛产上好的甘草、大黄和紫貂皮,尤以冬季为佳,所以经常有人在此出猎。夏兵甫得脱险,不愿再往前走。秦艽便拿出囊里的明珠换了马匹雪橇,一行人数日后终于赶到了爪州。
瓜州古称苦峪城,正是唐代名将薛仁贵被困,后大败吐蕃之地。瓜州城不大,却是气势恢宏,遵循唐制分内外两城,内城西北各有一门与外城相通,瞭望墩、烽火台、箭台等各自井然有序。借着老马锅头的人脉,众人得以顺利进城,一洗尘霜。城里的客栈虽然敝旧,但五人觉得热水洗浴后,能在温暖的榻上好好睡上一觉,已经再别无奢求。连摩柯这般苦行的僧人,都一觉睡到大正午。韩潮手中短了金银,便取了一颗宝石暗中沽将出去,添购了几匹上好的脚力和衣物行李。
安西有三绝:锁阳酒,瓜州瓜,双塔鱼。众人起来后,换了新衣,酒菜果蔬都让店伙挑好的上,饱食了一顿。好几天未沾盐星,这菜一入口,均感鲜美异常,几乎伴着舌头吞下去。酒足饭饱后,几个人商议行程,秦艽因为前去太过危险,坚持与老马锅头就此别过。老人拗之不过,也只好答应。秦艽向韩潮一伸手:“韩公子,你手里的珠宝可否拿来一用?”韩潮猜到她欲馈赠老人,以谢助众人脱险之恩,当下笑吟吟地递过丝囊道:“姑娘怎么一下山,反而做起山大王?不得己,只有这么一点体己钱,还请笑纳。”
秦艽抽开丝囊一倒,倒出几颗宝石来,一颗色彩变化万千,说不出是什么,另有一颗红宝石,一颗绿宝石,翡翠相映,煞是美丽。摩柯不带身外之物,只得将这三颗捧到老人面前,老马锅头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不是折杀我这个老头子么!”那红宝艳如鸽血,绿宝翠似新叶,晶莹和润,还倒罢了,唯独那块变石,老马锅头见多识广,却是听过一二,最为珍贵无比。
秦艽将那块变石拈起来,仔细一看,色彩灵动,蕴光流彩,浑然一颗猫眼,眼线居然有三条之多。但一般的猫眼石她也曾有见过,透则色减,绝对没有如此纯透无暇,兼之颜色艳丽魅人。老马锅头笑道:“老头子今日饱了眼福,已经值得。二十多年前,我陪大食有名的一个珠宝商人走货时,也曾经见过一粒,还不到这一半大小。商人说此石叫金绿猫眼,最为少见,天下唯独在狮子国僧伽罗(注:古斯里兰卡)才有出产。西域的诗人称赞它是‘白昼里的祖母绿,黑夜里的红宝石’,即便如此,带猫眼的也是罕有。”韩潮心中一动,想到那帮马贼扼守中原西域的通商要道,劫掠多年,所藏之丰,只怕还要高过法门寺的重宝。
君自天笑道:“这金绿猫眼还有一桩妙处。”秦艽听出了兴致,问道:“哪里?”君自天道:“等天黑的时候,点上两盏水晶灯,这宝石在灯下一照,便会跟真猫的眼瞳一般,一张一合,张合大者,身价尤高。”他说完之后,不由连连叹气。秦艽问:“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君自天道:“原本是我带来的东西,给人借花献佛,讨了乖卖了好,又不蚀一文钱,天下既然有这样的好事,我这半个物主,不可以叹气么?”听得韩潮秦艽等人不禁一起笑出声来,韩潮道:“这便是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难强求。”君自天一笑:“韩少侠晓得就好。”韩潮知道他话中藏锋,也不多辩。面上微笑,心中道:“话虽如此,求与不求人各由。”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