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断罪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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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末年,狼烟四起,天灾有旱涝,以致庄稼颗粒无收;有兵乱,以致百姓妻离子散一时之间,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有力者,占山为王,沦落为强盗土匪;有钱者,赞助军阀,自居为一方枭雄。至于老弱病残,无能为力之辈,为求生计——有卖人妻女者;有卖身为奴者;但最多的,当属盗墓掘坟者。无知流民往往一拥而上,见墓就砸,是坟就挖,通常得些陪葬之物,以讨生活。
而墓主虽早已化做枯骨腐尸,但口中金牙,手中扳指倒也闭得紧,具具均为一毛不拔,宁死不屈之徒。若要取走这些贴身财物,不费一番功夫是不可能的。
但盗墓者也会仗着手中器械,使锄头钝器,用九牛二虎之力硬夺,个个都是雁过拔毛,片甲不留之辈。于是荒冢野坟之中,常常可以见到活人与死人为了财物“扭打做一团”的可笑景象。不过在可笑之余,往往又弥漫着一股凄风苦雨般的萧索之味。
尽管是小打小闹,但也算弄得坟地墓园中尸横遍野了。乃至一到夜晚,幽幽鬼火便四处游荡,倒有几分像那些个可怜的背井离乡之人。令人不得不扼腕叹息——身逢乱世,连做鬼都无家可归!
其实,自古以来盗墓皆分为两类:一为民盗,一为官盗,两者皆有所图。上述民盗者,自是市井小民,且鬼鬼祟祟,势单力薄,多半图谋平凡墓葬,无力涉足大墓地宫;所谓官盗者,乃是军阀组织,且明火执仗,人多势众,大都图谋帝皇墓葬,不屑挖取小墓孤坟。此二者所图均是陪葬之财,为一己私利也好,为千秋霸业也好,见钱眼红之辈多如牛毛,一旦分赃不均便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也不知是那死人之物不吉利,还是这活人之心太贪婪。
所以当清军入关,连年征战,财政紧缺,军饷告急之际——清军将领多尔衮便打起了官盗皇陵的主意。而已经占领四川的清军,更是在彭山发现一座神秘皇陵,相传乃是五虎上将之主,中山靖王之孙——刘备,刘玄德之墓。
故事,也就此展开……
彭山历史悠久,而居民也一向民风淳朴,以诚待人。只是不知为何,最近此地突然冒出一种奇怪风俗——家家户户门前都吊着一只小动物的尸体,不但五花八门,而且无一重复,好像众人早就商量好似的,一家一种动物,一户一种死法——尽管生前它们有的嗷嗷待哺,有的憨态可掬,有的叽叽喳喳,均是各有特点,惹人怜爱之物。但全都难逃厄运,无一幸免——或被剥皮抽筋,或被割喉放血,或被开膛破肚,然后被人高高吊起,挂在屋檐下,变得一样沉默无声,变得一样死不瞑目。一阵轻风拂来,微微摇摆,时常使得悬挂它们的绳索支架发出吱吱呀呀之声,好似亡魂的低语哭诉。
前来盗墓的清朝大军,接连派了三支先遣队进入此地明察暗访,但皆是石沉大海,渺无音讯,有去无回。一时之间,清军不敢轻举妄动,大概是怕彭山小城中有明军埋伏。
正是在这种时局不定,扑朔迷离的环境下,一名黑衣斗篷打扮的行者趁夜潜入了彭山小城……
今晚乃月圆之夜,彭山小城却大雾弥漫,因此月光朦胧,景物难辨,更有怪影嶙峋——乃是城中建筑隐匿于雾中。而且四周静若死水,蚊虫野兽之声皆无,使得这里弥漫着一股肃杀的神秘气氛。但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死寂——只见此人在雾中时隐时现,奔走自如,穿越如梭,不论是跳跃于屋檐房顶之间,还是回避于坑洞水渠之边,均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且动作轻盈,宛若蜻蜓点水——正是黑衣行者。
尽管这个神秘人物蹑影追风,步法奇快,但并非毫无破绽,只见浓雾之中突然蹦出一人,乃是手持兵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刀光剑影一闪之间便血溅三尺,一击功成。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伤者并未倒下,而是向后一跃,甩开黑衣斗篷,露出庐山真面目——竟是一名妙龄少女,观其五官如画,只是瞳孔如猫眼般细长狭窄,眼白则像碧玉般晶莹剔透,显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但此刻少女目含焦躁之意,左手护着身后包袱,右手护着颈部伤口,紧盯着对方手中之剑,似乎对此物十分忌惮。而奇袭者乃是一名白发老者,虽无仙风道骨之相,但其雄风霸气之盛,宛若一代名将。
但见白发老者一剑得手之后,并不乘胜追击,而是半闭双目,似乎在等敌方动手。若有明察秋毫之人在此,便会发现那柄神兵利器会不动自颤,轻微晃动出剑影重重,并隐隐传来一股低鸣之声。至于受伤少女,修养小憩片刻,也放下右手,从袖中暗取一枚飞镖在握。观其脖颈之伤,虽然深可见骨,但已止血,并且伤口正在自我愈合,速度之快,竟使肉眼可见其肌肤生长。
不消片刻,少女脖颈之伤已然愈合。不过少女对老者的沉默颇感奇怪,于是发问:“若不出手,何必埋伏?”老者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老夫与守墓者交手数十年,深知尔等丧心病狂,罕有人性。今夜尔等前来冒犯汉烈祖之墓,置身于杀机四伏之地,本以为你所带婴儿乃是人质,但见你十分紧张身后婴儿,不似要利用其做人质,乃知你人性未泯。因此犹豫于不知你带婴儿所为何事?”(汉烈祖即刘备)
少女沉默半响之后,乃正色直言道:“守墓者世代受魔物寄生,受益于魔物,不惧刀剑水火,以何种生物为食,便能拥有其特性能力;但也受制于魔物,日夜被其侵蚀,并最终失去人性,沦为茹毛饮血的怪物。我等子女亦是如此……”少女回望一眼无知懵懂的女儿,继续说道:“此乃我亲身骨肉,无奈她与我一样,一出生就已经是被魔物寄生之人,我不愿她与我落得一样的下场,便四处寻找解救之法。但始终一无所获。直至今日,守墓者欲破刘备之墓,我才发现这里乃是九龙回望之风水位!于是就带上小女一同前来……”
老者听见少女说到此处而止,终于睁开半闭之眼——目光如炬,深邃沧桑,其中倒映着的乃是那个婴儿的景象。只听他叹息一声,说道:“彭山小城确有九座山峰围绕,终年云雾缭绕,不可窥见全貌,并隐隐有灵气升腾,紫气东来之象。且一青山为一花瓣,以九瓣之势排列成莲花之貌,聚天地灵气于‘莲花’中心——亦是汉烈祖之墓所在。有识之士称之为九龙回望,但又如何?”
少女为之振奋,说:“莲乃花之君子,其气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而九龙回望之地必出红莲,此花乃莲中之凰,亦称之为断罪之花,据说有除尽世人心中罪恶之念的效果,若能寻得此花,让我女儿服下,利用魔物吸收生物能力的特点,必能使魔物转恶为善,以救小女人性!”
老者听完少女慷慨陈词之后,仰天长笑而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夫生有八子,经十数年的悉心调教,个个皆是文武全才,但是……”老者话锋一转,凄厉而言:“个个皆死于守墓者之手!你认为老夫会让你过去吗?!”
少女面色一沉,握紧手中暗器,决绝而道:“我已被魔物腐蚀太深,仅存一点人性,勉强撑到今日,自知时日无多,救女心切,挡我者——死!”
老者听罢便掷剑于地,豪迈宣言:“好一句‘挡我者——死!’,老夫名叫独孤行云,乃是第三届盗墓之王,生平最欣赏重情重义之人!你若愿意让你女儿加入‘侠盗’,为破七十二疑冢而献力,老夫便助你取得断罪之花,抚育你女儿,更将我一身技艺传授给她!你看如何?”
少女喜出望外:“若前辈愿意出手相救,蝶清幽愿以死相报救女之恩!”
独孤行云立马正色道:“此地已布下诸葛孔明传下来的八卦·谜雾阵,本是用来抵御清朝大军侵犯汉烈祖之墓,为‘侠盗’转移汉烈祖遗体争取时间的权宜之计。不想守墓者半路杀出,令‘侠盗’措手不及,时间已然不多,而天地灵气均聚集于汉烈祖之墓中,断罪之花必生于此,你随我来。路上若碰到守墓者,不要伸张,我自会吸引其注意力,你再假意与其联手对付我,趁其不备偷袭它。务必与我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将其杀死。”
蝶清幽点头称是,便与独孤行云一同赶往刘备之墓。
这一路上,雾气弥漫缭绕于每一处角落,寻常人物根本无法看清十米以外有何物,更不要说探路寻墓了,也不知独孤行云为何能在此茫茫大雾之中领路的。而蝶清幽则一直觉得雾中人影重重,似有人欲偷袭自己,似有人在切切私语,似有人正狂奔而来。一时之间,心神大乱,更是觉得胸中有千万怒吼欲破喉而出,但偏偏喊不出来,一口气喘不上来竟是卡住了。正在这紧要关头,她觉得有人在额头几处位连点一番,这才终于将这口恶气喊出:“啊——!”且气顺之后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蝶清幽尽力调整气息脉象,才使自己渐渐安定下来。
独孤行云见蝶清幽恢复之后,便说:“八卦·谜雾阵之谜并非迷路之迷,而是谜语之谜,乃是取山岚瘴气,按五行八卦之理,布迷惑心智之阵。入此阵之人会被心中幻想所迷惑,若无大智慧,破解内心幻想之谜便会陷入疯狂。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是不错了。便是老夫这年过七旬,历尽沧桑之人,一不小心也会被此阵所扰。往后你再觉得心智困顿,就逆行气息脉象,可保一时清醒。”
蝶清幽黯然叹息:“此阵虽然变幻无穷,但已经失去人性的守墓者被魔物剥夺了心智,怕是不会受到影响阻碍了,它们来势汹汹,若是遇到一群的话,恐怕要以命相搏了。”独孤行云爽朗一笑,说道:“前几日,有不少清军潜入此城,被困于阵中,若是他们两路人马相遇,便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蝶清幽受其鼓舞,终于感慨道:“但愿如此。”
于是两人继续前行,不久就来到一处广场,有数十具尸体支离破碎的洒在地上,从中奔流而出的血液汇聚成了一条蜿蜒盘绕的蟒蛇,正探头爬进广场中央的喷泉。两人查看了一番,根据残肢遗骸上零零碎碎的衣物来看,可以辨认出这些人均是陷入八卦·谜雾阵的清军。而尸体上咬痕明显,显然是被尖牙利嘴撕烂至此。蝶清幽暗想这些中看不中用之兵显然是遇到我等族类了,以他们的实力,这么点人根本不可能战胜任何一只完成变异的守墓者,于是借口说道:“前辈为何不将清军引入此阵,让他们自相残杀,以解燃眉之急?”独孤行云面色严肃乃答:“老夫自然是有此打算的,并曾经潜入清军大营,但其中一名将领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非但如此,而且还因为此人的存在,所以老夫认定八卦·谜雾阵支持不了多久。”“哦,何人如此厉害?”蝶清幽诧异地问道。独孤行云深吸一口冷气,说道:“此人名叫爱新觉罗·多尔衮,努尔哈赤第十四子,皇太极之弟。老夫原本想暗中将此人除去,但其武艺非凡,与八旗精兵互搏演习,能以一当百,具有万夫不当之勇,我自问不是他的对手。但此人最可怕之处并不在于此,而在于阵法!老夫观其行军布阵,竟隐隐蕴涵着八卦阵法之势——正白旗之阵似乾卦,代表天;正黄旗之阵似坤卦,代表地;正蓝旗之阵似坎卦,代表水;正红旗之阵似离卦,代表火;镶白旗之阵似震卦,代表雷;镶黄旗之阵似艮卦,代表山;镶蓝旗之阵似巽卦,代表风;镶红旗之阵似兑卦,代表泽。而八卦互相搭配又可得到六十四卦,按理说八旗军阵之变化也应该是六十四种阵法,但多尔衮却能多布出三种阵法,也不知是不是老夫老眼昏花看错了。而且他这六十七种阵法和八卦阵虽有相似之处,却又给人一种迥然不同的感觉。老夫研究诸葛丞相的奇兵八卦阵也有五十余年了,不敢自负对其中深奥知识了若指掌,但窥其全貌也是成竹在胸的,但对多尔衮那三种多出来的诡异阵法实在是理不出任何头绪。由于他如此深谙八卦变幻之术,因而不能随便将其大军引进八卦·谜雾阵,若贸然行动,反而容易惊动多尔衮,弄巧成拙,使其亲自出马,破除八卦·谜雾阵。总之,在他面前,我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唉,真是老态龙钟,只剩暮景残光了~”【注音:艮(gè巽ù
蝶清幽正想安慰孤独前辈几句,但前方迷茫的大雾之中却赫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蝶清幽面色一沉,料想此声必与她的族类有关,便低语道:“是从其他方向潜入的守墓者。”
独孤行云面无惧色,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箫,也不知其中暗藏着什么玄妙机关,只见几道剑影一闪,独孤行云便从玉箫中抽出一把长剑来,其长度远远超过手中玉箫,也不知究竟是如何藏于玉箫之中的。不过此剑正是劈伤蝶清幽之剑——其名为海市蜃楼,相传乃是春秋百家争鸣,人才辈出之时代遗留下来的神兵利器之一。据说当时墨家擅长机关秘术的能人异士极多,但将毕生心血都用来铸造兵刃的只有一位——此人姓氏名讳,生卒年份均不详,只知此人擅长将墨家的机关秘术融入铸造兵刃的技艺之中,所铸兵刃皆有神鬼不测之机。就拿海市蜃楼来说,此剑不动自震,以致剑影重重,乃是凭借动之极致,化无形剑影为有形,造出剑影分身。往往敌人所见重重剑影袭来,均以为是假象,以为谨慎提防剑之真身,便可避其锋芒。但当剑影分身划过,留下致命伤口之后才恍然大悟,所见剑影残像乃是货真价实的夺命利刃!此剑一挥,犹如数剑围攻,且以假象迷惑敌人麻痹大意,决胜于千军万马之中并非言过其实。
当时蝶清幽便是上此恶当,才伤于海市蜃楼剑影之下,否则以其身手之灵敏多变,独孤行云未必能一击得手。还有一句不得不提的是——独孤行云有此剑傍身,却仍然自以为不敌多尔衮之勇武,多尔衮之强悍由此可见一斑。
言归正传,独孤行云抽出此剑之后,大喝一声:“老夫先走一步。”就冲进前方雾阵之中。弹指之间,便已传来打斗怒喝之声。
蝶清幽不敢怠慢,回望女儿一眼,再度绑紧身后包袱。正欲动身前往相助独孤行云之际,一道寒光袭来,从侧面直取蝶清幽面门,以致蝶清幽变前去之势为后倒,但她在意身后女儿,竟扎稳脚跟不倒,以大于九十度的趋势将上半身折了下去,脊骨紧绷之声清晰可闻。蝶清幽还未看清那道寒光是什么东西,便已呼啸而过,穿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了,其速之快,如风;其势之猛,如火;其力之强,如雷——甚至还在空气中拖出了一道淡淡的尾迹。
心惊之余,蝶清幽调整身形,面向寒光袭来的方向,严阵以待,准备对敌人施以暗器。只见一个人影从雾中向自己奔来了,随着对方越来越近,蝶清幽手中的暗器也将脱手而出。
终于,神秘人影现身了,蝶清幽甩出手中飞镖,正中其头颅。但当目标倒下之后,蝶清幽才发现神秘人影竟是独孤行云!一时之间,蝶清幽错愕不语,但转念一想事有蹊跷——远处的打斗之声中分明夹杂着独孤前辈的叱咤,而且倒下之人衣衫褴褛,双臂已断,且伤口早已愈合,不像短时间之内造成的。但既然如此,那刚才那道不明寒光究竟是何物?是不是此双臂已废之人所放呢?
难道此人是独孤行云的双胞胎兄弟?蝶清幽暗自斟酌,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解释,而且独孤前辈还身处险境,还是先过去助他一臂之力吧。不过,他双胞胎兄弟被我误杀之事不可透露,在此乱世并无更好的托孤之人。
于是蝶清幽也顾不上那道异常的寒光究竟是什么,向打斗之声处奔去。
前方已经可以看见重重人影了,看来人数不少,而且也很混乱,看不出势力多寡。但独孤前辈就在其中不会有错,只是他的叱咤之声此起彼伏,有点奇怪。蝶清幽在即将冲出浓雾之际,双手各取了五枚飞镖,准备迎敌。
但当蝶清幽冲出大雾之后,遇事一向镇静自若的她这一次终于彻彻底底的瞠目结舌了,以致将手中暗器悉数掉落于地上——只见上百个独孤行云正争斗不休!他们或有伤在身,或勉力支持,或毫发无损。总之,一个个独孤行云都目露凶光,齿牙咧嘴,毫无以往的神采风范。
尽管蝶清幽十分震惊,但自小被魔物寄生的她,是被组织以冷酷无情为训练要求,以见怪不怪为训练基本,给磨练出来的。因此蝶清幽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了神志,不过对这种怪异绝伦之事,还真是没有什么锦囊妙计。突然,蝶清幽灵机一动,想起独孤行云那柄绝世奇剑乃是独一无二之物,就算人物外表可以模仿,这等罕见的神兵利器总模仿不了吧!而在这些互相打斗的独孤行云中——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手持玉箫,有的仗剑血拼。于是她便将目光集中在举剑拼杀的独孤行云身上,但不望还好,一望再惊——不持剑相拼则已,一持剑相拼均是剑影重重,气劲纵横。称整个场面飞沙走石,天崩地裂并不为过!
正在这束手无策之时,突然从蝶清幽心底深处传来一阵奇痒阵痛,难以忍受,使得她不得不抱头哀嚎。此时的蝶清幽青筋暴起,双目无神,犬齿突出,观其癫狂之相已不似人类。更有黑色之物从皮肤之下蔓延上来,附于表皮之下,看似经脉,若有生命,缓缓蠕动,向蝶清幽的头颅侵蚀而去。正当她要失去人性之际,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一般——她的女儿开始嚎啕大哭,蝶清幽听见之后,心志竟恢复少许清醒,她自知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不能再有半点犹豫,当即捡起一枚暗器,大吼一声,将其癫狂之源,魔物之根——人心!
虽然此乃壮士断腕,同归于尽之举,但也立竿见影,卓有成效——黑色经脉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马上缩成一团,慌乱的蠕动着,不消片刻就已退去,而奇痒阵痛之感也缓缓消匿了。
蝶清幽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但其心脏已然受损,支撑不了多久。她回头安抚了一下女儿,这个婴儿竟也很快便不哭了,彷佛知晓母亲的心意一般。

接着,蝶清幽做了三件事:
第一,她低下头仔细地看了一下心脏部位的暗器,只见上面缠绕着一根根黑色经脉一样的触手,正缓缓地被从心脏部位推出来。不过蝶清幽要看的并不是这个终结她生命的暗器,而是那一根根黑色的触手,它们与自己纠缠了一生——因为它们,自己才有能力在这个乱世存活到今天;也因为它们,自己每天每夜都要在痛苦与折磨中度过;更因为它们,自己不能像平凡人那样获得幸福,甚至还要连累女儿也步上自己后尘。
第二,她捡起了一块石头,狠狠地向心脏部位一砸,将暗器震入心脏深处,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让魔物把暗器推出来——为了得到红莲,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而魔物也不甘示弱,蹦出几条触手将贴在心口的石头缠绕住,只听见“哗啦”一声脆响,这块石头便粉身碎骨了。
第三,她来到依然争斗不休的独孤行云们中间,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其声音之洪亮,甚至在天际回荡了好几遍!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独孤行云都安静下来了,他们目光一致地看着蝶清幽。而蝶清幽似乎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一下子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应付了一句:“所谓何事,以至于此?”而此刻她正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如何能利用他们帮助自己取得红莲。却不曾想到,这一下子又让独孤行云们闹翻了天——“这些卑鄙小人冒充老夫……”“你血口喷人,老夫才是真的……”“看老夫诛杀尔等奸贼……”
眼看他们又要打起来,蝶清幽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问题的关键,脱口而出:“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本以为他们又会争执起来,但这一次,所有的独孤行云再一次出乎蝶清幽的意料,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老夫前往惨叫声之源一探究竟,但来到此处之时,突然觉得脑后被人重击了一下,双眼一黑……”独孤行云们越说越小声,均是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自己都觉得这种异口同声的现象不可思议。
“说下去,这很重要!”蝶清幽眼看事情有眉目,顿时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激动的说道。
“双眼一黑,欲昏死过去之际,老夫强点自己几处大,这才没昏死过去……”其中一名独孤行云说道,但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独孤行云打断了:“反应过来之后,老夫向边上一跃,四处寻望是何方高人偷袭老夫……”众人又异口同声道:“便已发现老夫身处于这些卑……这些……这些装模作样之人当中!”话音刚落,他们又吵起来了——“你们这些装模作样之人,为何要冒充老夫……”“是真英雄,以真面目示人……”“老夫与你们有何宿怨?若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冒充老夫……”
“够了——!”蝶清幽再一次大喝,并对再度安静下来的独孤行云们说:“诸位前辈,想验明正身很简单,请你们拿出自己的兵器。”
结果,所有的独孤行云都举起了一柄海市蜃楼!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此剑……”“不曾听说天下有第二柄……”“不可能是赝品……”正当他们窃窃私语,惊诧议论的时候,蝶清幽又插话了:“诸位前辈知道我叫什么吗?”
“蝶清幽……”当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完这一次后,众人沉默了。
“诸位前辈,请听清幽一言。”当所有独孤行云都注意过来之际,蝶清幽说道:“蝶清幽自幼孤苦无依,常常幻想能有一些兄弟姐妹同甘共苦,但守墓者中沦丧人性之人多不胜数,别说兄弟姐妹,连个真心相惜的朋友都找不到。今日虽不知为何前辈遇此怪事,但看起来确有其事,还请诸位前辈都权将彼此当做兄弟。因为清幽知道前辈已经失去很多儿子,实属不幸,但今日能得众多兄弟,岂非不幸之中的大幸?也许,这是上天对你的补偿吧!”说完,蝶清幽便觉得心口一阵躁动,暗自担忧所剩时间无几。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独孤行云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四海之内皆兄弟……”“上天对老夫不薄……”“此生无憾莫过于……”
眼看可以请上百个盗墓之王助自己取得红莲,蝶清幽也算是露出了一丝微笑,正当她想请诸位前辈停下之际,大雾之中竟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一只只巨大的怪物向他们冲了过来——有的似蜘蛛,有的似蜈蚣,有的似蜥蜴,但不管外貌如何不同,都能在其身上找到一张人脸——正是那些失去人性,被魔物完全控制的守墓者!
所有的独孤行云见到此番景象,再一次的大声喝好:“问守墓者头颅几许,看老夫手段如何!”喊完,便纷纷地冲向来势汹汹的守墓者们。
蝶清幽怕所有的独孤行云都冲锋陷阵而去,便拉住最近的一个,说道:“前辈可还记得对清幽的承诺?”
这个独孤行云郑重地点点头,对蝶清幽说道:“恩人对老匹夫有如同再造之恩,若不是你一席话说得我们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就算不自相残杀而死,恐怕也被冲过来的守墓者杀戮干净了,老夫这就带你去汉烈祖之墓。”说完,仍不忘对正在厮杀的独孤行云们喊道:“众兄弟先杀个痛快!老夫带恩人取完花便前来相助!”
由于蝶清幽担心自己撑不了多久,而独孤行云也惦记着回去相助自己的众兄弟们——于是两人便争分夺秒地冲向了刘备之墓。
原来,他们已经离刘备之墓很近了,奔跑不久后,便穿过了被重重谜雾包围的小城,随后就可以在尽头看见一座大山——此山怪石嶙峋,其造型暗合麒麟,凤凰,玄武,仙鹤等尊贵之物,但其位置之刁蛮极端,风格之淳朴古拙,气象之千变万化,均不可能是人工所能完成的。而登上山顶之后就可以将其他九座山峰尽收眼底,大有一览众山小的王者风范。
当两人来到山顶时,并没有发现墓门,只有一个黑幽幽的巨大盗洞——也不知是不是‘侠盗’转移刘备遗体时的所作所为。
“难道独孤前辈没有进去过么?”蝶清幽问道,“恩人为何这么想?”独孤行云反问道。“清幽见独孤前辈自从登上山顶之后,便一直面色凝重。”蝶清幽答道。而此刻独孤行云正眺望着远方,然后他伸出手指了指陷入八卦·谜雾阵的彭山小城,蝶清幽顺着独孤行云所指方向望去——虽然大雾弥漫,但还是可以赫然看见,有个别身形特别巨大的守墓者在其中活动,偶尔露出的“冰山一角”。
“想不到连始祖都来了!”蝶清幽有气无力地叹道。
独孤行云听后欲言又止,彷佛有什么话不便说出,只是叹息了一声:“唉——”蝶清幽似乎也想说什么,但始终也没有说出口。也许,这个话题本身就是一个禁忌。
“我们进去吧。”独孤行云沉默了半响,终于说道。
“好,还请独孤前辈带路,前辈知道红莲确切的位置么?”蝶清幽问道。独孤行云并未正面回答,只是缓缓道来一段往事:“传说汉烈祖之墓分为三层,一为刀山,一为火海,最上一层为墓室。原本‘侠盗’欲从山脚下的墓门进入,经刀山,过火海,最后登上墓室取出汉烈祖遗体,但没想到在第一层的刀山中就已伤亡惨重,就更别说想闯过之而无不及的火海了。无奈之下只好来到山顶,企图挖出盗洞以直接进入汉烈祖之墓,但此山土层坚固异常,即使是不世神兵——‘破山’也只能削去小小一层沙砾。正当我们不知所措之际,‘侠盗’中一名复姓宇文之人建议引天雷挖盗洞,众人抱着不妨一试的心态让他做了。不曾想到,当晚真的电闪雷鸣,更有五道惊雷直劈山顶,群山震动,崩裂之声不止。事后我等上山查看,竟有此盗洞呈现眼前,众人大喜过望,纷纷踊跃进入盗洞,只见汉烈祖墓室中除了一具棺椁之外并无它物,在将其抬出之后更是彻底搜查了一遍,仍是不见那位引天雷之人。后来老夫在山下发现家家户户门前均挂着动物尸体,其排列之状竟隐隐有阵法之势,于是老夫大胆猜测可能是此人以自身为引,行不仁不义之事,布逆行天道之阵,招五雷轰顶自取灭亡,以成就此盗洞,现在恐怕早已灰飞烟灭了!自此,刀山我等闯过,墓室我等搜过,均不见有红莲生长,只剩第二层火海并未涉足。若确有红莲在此,必出于此层。而且红莲乃是至刚至阳之物,出于火海也在情理之中。况且莲花必出于淤泥,红莲之淤泥很有可能就是火海,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情理、意料二者已齐,火海之中极有可能生有红莲,但古语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论火海之中有没有红莲,老夫都希望恩人你能坚持住。”
蝶清幽只是附和着点点头,其心早已飞进传说里的火海之中,摘取断罪之花——红莲了。
于是在独孤行云的带领下,蝶清幽跃进了那个黑幽幽的盗洞,直抵——刘备之墓!
这就是一代仁君之墓么?
只见宏伟空旷的墓室之中什么也没有,古拙的大殿上连花纹也极少有雕刻。也许原本还有一个棺椁,但现在连一具残骸都没有——没有不死的古尸,也没有恶毒的诅咒,更没有神秘的宝物——难道历史遗留给刘备的只有永恒的虚无?
然而蝶清幽并不在乎这些,她需要的只是通往火海的秘道——不过是,仅仅是,必须是通往火海的秘道而已。
既然可以从刀山爬进火海,再渡过火海进入刘备之墓,那一定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从刘备之墓进入火海,而且远比从火海进入刘备之墓要简单的多,因为没有人会自寻死路——怀着这种想法,传说中的盗墓之王,现实中的独孤行云开始用最简单的方法找这条神秘墓道——只见他拿出藏剑的玉箫,开始敲打墓室地板上的每一块方砖。
就是这样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方法,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找到了那条秘道——要知道,伟大的发现往往来自于不经意间。
就这样,在这块响声异于其他方砖的方砖被他们合力打开了;就这样,独孤行云眼中的地狱出现了,不仅仅是因为那环形的山口,更是因为那滚滚咆哮,沸腾翻滚的血红岩浆!就这样,蝶清幽眼中的天堂出现了,不仅仅是因为红莲血红的身影,更是因为那千千万万,密密麻麻的血红身影!
一个天堂中的地狱,一个地狱中的天堂,就这样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只是,要如何下去呢?
没有想象中的悬浮石台,也没有简陋的旋梯石阶,甚至连一根粗糙的麻绳都没有!
难道要放弃?不可能,你要知道——每个守墓者的名字都是有特殊含义的。
蝶清幽,她之所以会以此为名,是因为身为守墓者的她,以蝴蝶为主食:每“捕食”一次,就“蜕化”一次——也就是在魔物的侵蚀下发生变异,并维持一会,后复原人形,如此往复,源源不止,有天资之人可操纵此种变化,达到极致便可随心所欲,将身体各部分化作自己所需模样,用以应对不同情况。
不过,“蜕化”之惊人造化,乃是魔物侵蚀所致,因此越是依赖“蜕化”,自身魔化的也就越快。所以那些被魔物完全控制的守墓者,往往都是穷究“蜕化”百般变化之极致的人。
因此,在日积月累的“蜕化”下,蝶清幽已经可以在魔物的侵蚀下,让自己长出一双翅膀——只见她将女儿小心翼翼地交给独孤行云,随后便半蹲下身子,躬起后背。只消片刻,就有一对不明之物,从其后背衣物下突起,并缓缓摇晃,犹若胎动,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而此刻的蝶清幽,面容发青,紧咬牙关,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而她的瞳孔更是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想必是魔物侵蚀太深,蝶清幽难以抑制它的侵蚀,使其异化出蝶之翼,反而使她自己的神智在人类与怪物之间徘徊——眼看就要失去控制,被魔物夺去心智。
正是在这千钧一发,生命中最难熬的时刻,蝶清幽忆起当初,自己为何以蝶为食——幼时,只要她在那昏暗的地中点起灯,便有蝴蝶前来,数以千记,数以万计,源源不绝,前赴后继,她始终不明白,如此美丽的精灵为何总是要扑火呢?但是在这一刻,她终于了然于胸——是为了那唯一的希望!
——正当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际,蝶清幽轻喝一声,衣下突起之物暴涨而出,乃是一对带着幽幽微光的绿色蝶翼!
只见这对蝶翼薄如蝉翼,轻微摇摆间——竟洒出点点磷火,弥漫在四周飞舞。并有奇妙的图案,随着诡异的磷光,在蝶翼上按照某种莫名的顺序——忽明忽暗,忽隐忽现,千变万化,幅幅均乃截然不同,气象非凡,意境深远之作!也不知是否蕴涵着什么特别的意义。
而当这对绿幽幽的蝶翼完全展开之际,竟比蝶清幽整个人还要巨大不少!连见多识广的盗墓之王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只能发出无声的感叹——湿润的眼眶……
待蝶清幽不断剧烈颤抖的身体静止下来后,她终于说出了“蜕化”后的第一句话:“前辈——”
独孤行云听见她的声音后面色立马变得沉重起来,而蝶清幽自己也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很明显,这句话中有两个声音在空旷的墓室中回荡——其中一个是蝶清幽自己的,带着清脆,带着庄重,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显得憔悴疲惫;另外一个声音则带着沙哑,带着轻蔑,以及一种意味深长的韵味,显得居心叵测。
不用蝶清幽点明,独孤行云自然明白——那是魔物的声音!
看来此刻的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蝶清幽来到秘道入口——不,应该说是洞口前,因为下面除了汹涌澎湃的火海之外,并无什么秘道。
她一边看着下面肆意翻腾的火海,一边言简意赅的对独孤行云说了一番话。
也就在蝶清幽把女儿托付给独孤行云,准备跳入火海取红莲之际——墓室里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而刘备之墓虽然空旷,但还是非常宏伟巨大的,几乎把整座山都掏空了。所以两人虽能听见惨叫之声,却不能辨其来源。直至叫声停止,还是一头雾水的蝶清幽,突然觉得这阵惨叫听起来莫名的熟悉。刹那间,她心中电光石火般地闪过一道灵感,察觉到——此乃吸引独孤行云冲进谜雾的叫声!而当时上百个独孤行云相斗于眼前,场面混乱不堪,以致于连这场千载奇遇的起因,都不曾想起——这惨绝人寰的呐喊。
不知为何,蝶清幽在此刻又想起一个人——那个双臂已断的独孤行云,她总觉得那个独孤行云有什么怪怪的地方……
正值蝶清幽若有所思之际,一道寒光迎面扑来,直取独孤行云怀中的婴儿!而蝶清幽在转瞬之间竟也察觉到,立马不顾一切地挡了过去——那道寒光也就顺理成章的打在了她的身上,然而怪异的事也就此发生了——但见蝶清幽的身上——不断有色彩斑斓的蝴蝶扑腾而出,或者说——蝶清幽整个人就这样——在独孤行云的眼前都化作了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而独孤行云看着漫天飞舞的蝴蝶,竟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直至那惨绝人寰的呐喊再次响起,独孤行云这才回过神来,在漫天蝶影中寻找着那道寒光的声音。但这一次,那道寒光似乎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只是宛如汗血宝马般,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在四周绕着圈子,并不时地发出阵阵惨叫。
由于寒光速度之快,不下天际流星,以致于独孤行云根本无法看清它究竟为何物——只见残影条条,轨迹道道,如若天外来物般,毫无道理可循。最后,那道寒光朝墓室中央一闪,顿时无影无踪。
独孤行云一看便知,那里原本是刘备棺椁的摆放之地。在他心惊之余,也不禁暗想——这汉烈祖之墓看起来虽然空空如也,竟也隐藏着不为世人所知的玄机。不等独孤行云感叹完,正在四周漫天飞舞的蝴蝶们,仿佛有灵性般地开始围绕着他和怀中的婴儿旋转。
更有其中一只绿色小蝶,飞到婴儿身前轻轻飞舞,看那意思,竟好似在安抚这个受惊的婴儿。
与此同时,其他的蝴蝶也纷纷扑进通往火海的洞口。一时之间,那个被火海照得红通通的洞口,影映着一副群蝶乱舞的景象。不久之后,也不知它们是怎么做到的,一群烈火焚身的蝴蝶簇拥着一朵红莲——就这样冉冉升起,飞到独孤行云的面前……
而盗墓之王,这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了这朵呕心沥血的红莲……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燃烧着的蝴蝶均化作尘埃飞扬;就在这一瞬间,红莲刹那间褪色为——白色!原来,传说中的断罪之花——红莲,竟是白色的!它那如凤凰般的血红,竟是火海照耀所致!也许,从未有人真正摘取到过红莲,他们都只能远远地徘徊,想象着红莲的芳香是多么沁人心脾;想象着红莲的花瓣是多么坚强不屈;想象着红莲的品性是多么高贵纯洁——但他们始终没有想到,红莲并不红,而是白的愤世嫉俗;也不香,甚至还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不过有一样,他们说对了——红莲,不,是白莲,它是断罪之花,它能洗净人心之罪恶。否则,为什么手持断罪之花的独孤行云不由自主地开始忏悔……
他为自己忏悔;他为敌人忏悔;他为世人忏悔——以致于老泪纵横,涕泪横流,不能自已。
因此独孤行云怀着一种虔诚的心情,将断罪之花一瓣一瓣地喂给这个小婴儿吃下,看着她吃下断罪之花的天真模样,独孤行云暗想——也许,正因为红莲是白的,才能代表“出淤泥而不染”的真正含义。
就这样,盗墓之王——独孤行云带着蝶清幽的遗孤走了,他没有看见,墓室顶上刻着一行古拙的文字:历史长河中流淌着的——只有人类的血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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