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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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焕之就席地摊坐在自家的铁门前,敞开两腿大喇喇地伸在过道里,要不是彭诚上楼的时候碰亮了过道灯,差一点没被他给绊倒。
走近了蹲在他身边,“怎么了?”彭诚轻轻掰着夏焕之高举着挡住眼睛的手臂问道。
“嗯……不要,好亮。”黑暗里坐得太久一下适应不了刺眼的路灯,夏焕之孩子气的拒绝,好一会儿才任彭诚帮着拿开了手,抬着脸漫无目标地望着前方。
熏人的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即使是感冒初愈的彭诚也闻得到甜醉的酒味。
“喝那么多。”他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甩掉了夏焕之一直放在他掌心的右手。
夏焕之到不回嘴,不好意思般羞涩地抿着嘴露着怯怯的微笑,腮上的红晕直连上了眼皮。
彭诚“咕嘟”重重咽了一下口水,别开脸闪避着对方的注视:“钥匙呢?”
被彭诚搀扶着的夏焕之即使背靠着墙壁仍旧东歪西倒的重心不稳,对于他的询问也只能是充耳不闻无所回应。
彭诚只好好先借了半边肩膀让夏焕之靠着,腾了手出来在他的上下口袋里摸着钥匙。
偏偏对方全不肯体谅他正做着高难度的动作:“别……我怕痒的。”夏焕之一边说一边“咯咯咯”的不停地笑,东躲西藏的和他闹。
好不容易找到钥匙开了门,连拖带拉的把他弄进屋,前脚不留意,后脚他又躺倒在地板上。等把他搬到了床上,又吵着口渴要喝水。
彭诚在厨房兜了一圈,热水瓶和茶壶都空着,只在冰箱门上找到了半瓶农夫山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还在犹豫着是重新开火烧水,还是下楼买点上来,那边夏焕之已经再床上翻着嚷嚷着要水喝。
拧开盖子尝了一口,还好,虽然没有广告里说的有点甜,应该还能喝吧。彭诚回到卧室,单脚跪在床上,一手扶着夏焕之的肩膀,一手握着水瓶去喂他。
夏焕之喝了几口,嫌不过瘾,自己夺过了瓶子一个劲猛灌,不小心呛了好几口也不肯停下。
“慢慢喝,没人和你抢。”彭诚爱惜地拍了拍他的背,这么不顾形象的夏焕之还真是难得一见。半瓶水到有四分之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外头,没几口就被他喝完了。
“还要吗?”接过空瓶彭诚体贴的问。
夏焕之摇摇头,又歪下身子缩到床上。
“换了睡衣再睡吧。”刚才找钥匙的时候摸到他的衬衣都被出汗弄得潮潮的,就这么穿着睡肯定不会舒服,彭诚想着我可没有其他意思,伸手脱掉了夏焕之的外套,衬衣的纽扣也被他解开了三粒。
醉眼惺忪的夏焕之没有任何抵抗,好脾气的任他摆布。
衬衣里面还穿着白背心。又不是夏天,穿这个做什么。彭诚抱怨着乘机三下五除二的替他脱了个干净。
“冷……”夏焕之嘟了一句,朝有人在的地方挪了挪,被彭诚心安理得的环手抱住。
拥在怀里的爱人并不安分,埋在肩头的脸烙得烫人,柔软的头发蹭得他的脖子发痒,彭诚假意去推,手却壮大了胆子伸向不应该的地方。
夏焕之也学着彭诚的样子,平时异常灵巧的手指此时连最三岁小孩都还不如,彭诚也不帮忙,任由他动作笨拙解开了衣扣。
松了一下皮带的暗扣,彭诚只是努了努嘴,已经停住手的夏焕之又乖乖伸手过来解他的裤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的夏焕之尽管迟缓,却带上了平时工作时一板一眼的全神贯注,彭诚哪受过这样的“服侍”,自己早就已经高涨到蓄势待发了,等不及爱人慢吞吞的动作,亲自动手褪下了身上最后的遮掩,**活生生的跳了出来。
“好大喔。”被打断的夏焕之轻呼了一句,仿佛不能确定似地两手把在彭诚的大腿内侧,低了头要仔细去瞧,温热的呼吸直接吹在他最敏感的区域。
忍无可忍的彭诚失去了兴趣享受美妙的前戏的耐性,一把把还在好奇的夏焕之推翻在床上,撸了撸自己的需要直接挺腰插进了爱人的身体,怜香惜玉都顾不上了。
被他压在身下的夏焕之蓄了一眼的泪哀哀地喊痛,彭诚心疼的摸着他的额头,却又舍不得从那个愉悦的所在退出来,勉强放慢了节奏试探着变化着角度。
夏焕之逐渐止住了哭喊,推挡的手开始牢牢攀住彭诚的臂膀,配合得扭动着臀,“唔……**……再快一点……”爱人呻吟着,眯着眼肆无忌惮地提着淫秽的要求。
彭诚知道他醉了,不是不喜欢,只是印象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求欢的爱人。心一寒,从对方的身体里退了出来。
可夏焕之并没有结束的打算,主动的爬到彭诚身边,张开腿,扶着对方的并未消退的**慢慢的坐了上去,“嗯……。”彭诚看到他惬意地阖上了眼睛。
“要!”夏焕之撅着嘴说,彭诚的无动于衷令他很不满意,急切的摇晃着腰,弄得彭诚差一点就要交枪投降。
“想要吗?”彭诚决定化被动为主动,揽过爱人的腰,把他死死压在自己腿上。
“要……”夏焕之老实的点头。
“看着我。”彭诚让开肩不肯让他偎着,“看着我。”彭诚命令道,“告诉我,你是在和谁做,你是想和谁**?”
得不到满足的夏焕之迷惑不解地拼命贴过来讨好的吻他,彭诚感觉到那柔软又潮湿的舌头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
“告诉我,现在抱着你的是谁,你想要的是谁。”彭诚也知道和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本身就是没道理的事情,何况自己还是那个乘人之危的恶人,拼了最后残存的理智奋力和欲火抗争着。
“小诚,别闹了。”挤在他怀里的爱人低声下气的说,“给我,好想要你,好想要,小诚。”望向他的湿漉漉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
彭诚一晚上都没舍得睡,尽管**褪却之后身体说不出的疲倦,但是心里的满足抗奋地支撑着他。夏焕之睡得很熟,酣然的缩在他身边。偷亲他的时候会不高兴的微微皱起鼻子,但始终紧紧挨着自己没有离开。
夏焕之睁开眼睛的一瞬,彭诚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怕刚刚过去的美好一夜,不过是宿醉的一场荒唐。清醒过来的爱人,发现身边的错误,只要一个眼神的不快,就能把自己全盘否定了。
“几点了?”夏焕之两手按着太阳**,彭诚也听说过喝醉酒的人第二天头会痛,很想帮他揉揉,可又不敢。
“大概快9点了。”彭诚尽量平和的说,假装现在两个人并不是脱光光的躺在一起。
“天,你怎么不叫我,我今天早班。”夏焕之一下坐了起来。
“抱歉。”彭诚小声的说,对方无视眼前的表现让他很有但气馁。
“你昨天不是夜班?”正在四处找衣服的夏焕之突然回过头来盯着他。
“呃……”彭诚喃喃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补假条。”夏焕之丢下他下了床。
彭诚终于心满意足的看到了爱人转身时羞成粉红的脖子。
彭诚黏在床铺上有点舍不得睁开眼睛,单凭着窗户外面的响动也可以知道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昨天夜里发生的种种依然清晰得历历在目,自己先是暗地里窥视夏焕之的举动,然后进一步升级下流的利用了他的醉酒,最后无耻的留宿在他的床上,好久没有这么安然的睡眠,一整天。
早晨竟然没有被清醒后的夏焕之揪着衣服踢出门简直就是奇迹。
彭诚满足拥着枕头。枕头上有夏焕之常用的柠檬洗发水的味道,爱人的味道。隐隐约约的淡淡的味道,如同爱人的心意一样让他捉摸不定。
焕之匆匆忙忙的就上班去了。那样不置可否的态度,别是喝醉了还没醒吧。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身边的这个是我?!现在再回想起来,彭诚不经有些担心。

彭诚头痛的想了半天,翻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的送了条短讯过去。
一。起。吃。晚。餐。吧。想。吃。什。么。
谨慎的试探,用了最无关痛痒的字句,暧昧全无,彭诚的手心里还是出了汗。连日的阴霾里透出了曙光,千万别又是白日梦一场。
吃肉。
夏焕之的回复来的很快,干脆的只有两个字。千年不变的口味让全神戒备的彭诚哑然失笑的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对方又“滴滴滴”的补了一个消息过来,彭诚又连忙打开了看。
你可以起床了,吃了饭,上夜班。这一次不再惜墨如金了,好一个夏式风格的吩咐。
耶!总算守得云开雾散了。
白班和夜班中间满打满算只有半个小时的空档,按照爱人一贯的工作态度肯定不会法外开恩的多耽误一分钟的工作时间。为了让每一分钟都能“尽其所用”,彭诚狡猾的在职工食堂打了饭,反正吃什么都是次要的,关键是看和谁一起享用了。三大块红烧排骨呢,保管叫他满意。
再看到夏焕之的时候,嘴里哼着李斯特的爱之梦,豪不介意手上提的是不和谐的廉价发泡餐盒的彭诚正走在去他办公室的路上。
又看到了自己的爱人,心头一阵没来由的欣喜,彭诚差一点儿要克制不住冲上去拥抱他。
下班铃还有十分才会敲响,夏焕之一如既往的穿着长长的医生大褂,即使只是背影彭诚也可以猜到他的一丝不苟。
这是在住院部大楼后面专为病人散心而设置的小花园,有草地,花坛,葡萄架,休息用的坐椅,据说是医院创办人的半身铜雕像。夏焕之就站在雕像的边上,彭诚开始还在好奇爱人来这里的目的,等又走近了些才看到他对面站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士。
别又是遇到那种为难的情况了吧。彭诚担心的想。
与他硬朗的工作作风截然不同的,资深望重的夏医生最不擅长的就是和病人家属打交道。特别是每当遇到无法救治的病人,行医多年的他仍旧放不下内疚与自责,而这样的善良还常常会被一些病人家属所误解,使自己陷入不利的境遇。
心疼爱人的彭诚偷偷的走进,悄悄的藏身在雕像另外一边,可以听得他们的说话,又不会被被察觉,万一对方又无礼取闹,自己也可以适时的挺身而出,上演一把英雄救美。
“又来打搅您,实在是抱歉。”站在夏焕之对面的年轻女士谦谦有礼的说道,
不过看起来似乎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可对方的下一句话,让才安下心来的彭诚又很吃了一惊。
“可是您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呢,请把安辛还给我们好吗?求求您了。”说话的声音仍旧不大,但是语速明显快了许多。
有资格说“请把安辛还给我们”的女人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了吧,彭诚忍不住探头张望了下。
安辛的妻子是位十分得体的女士。裁剪合身的高级素色的套裙,优雅高贵的珍珠发簪挽起的头发,使这位原本身材矮小且相貌平凡的女士看起来很舒服。就只是匆匆一瞥,连彭诚都起了些不能让这样的女士伤心的念头。
“你请求的人,不该是我。”夏焕之冷淡的说。
究竟是怎么了嘛!!!!!彭诚阻止不了烦躁的情绪又开始迅速蔓延。
“呵呵……”那声音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哭泣更为贴切,“你以为我没有求过安辛吗,你以为现在求他还有用吗?有那么多的医院,学校请他回国,他都没有动心过,可是这次一听说夏焕之也在这里工作,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来了之后又说要留下,他那么多年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为了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说放下就放下了……我才是他的妻子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安辛的妻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我……我上次就和你说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也许是同情对方,夏焕之的语气变的柔和了一些。
“别来这套了,夏医生。”安辛的妻子厉声说道,“我本来已经认命了,只要他还愿意维持这个家,还愿意承担做父亲的责任,你们要怎样我都不会过问,可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绝呢?!为什么非要逼着他把好好的一个家拆散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夏焕之小声的说,这让彭诚禁不住要怀疑他底气不足。
“你会不懂吗,原来安辛只是说要留在这家医院,可是昨天晚上回来,他突然说要和我分手。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就是因为你不愿意接受有家室的他,所以他才要离婚。你是个男人啊……就算安辛离开了我,难道你还想和他注册结婚?!和他生儿育女?!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根本连公开和他牵手的机会都不会有。就算他抛下妻子和儿子,为了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你们的关系也永远只能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其他的你都别痴心妄想了!你休想啊!”
“我说了不会和安辛在一起!我对他已经……”夏焕之这次强硬了一些,可是他的话说服不了任何人,安辛的妻子又一次粗暴地打断了他,刚才那个温文而雅的女士早已不见踪影。
“不会和安辛在一起?!难道不是你从大学时就一直爱慕着他吗,毕业的时候还要逼着安辛和你一起去风气开放的国外双宿**,就连安辛背叛了你独自去了美国,你不是也想法设法给自己弄了个和他长相酷似的代用品吗?!不会和他在一起,是要和那个替代品一起吗?!说得真好听啊,省省吧,夏医生,在我面前就收起你这些欲擒故纵的手段吧……。”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大,可彭诚都听不见了,这么滔滔不绝的控诉,精彩之处就在于替代品和欲擒故纵,真是好,幸好自己没有错过啊。
愤怒。象夏天密集的雷,轰轰隆隆的撞着自己的心脏。彭诚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脱离了肉身飘在空中冷笑的旁观着自己。耳边是轰鸣着的愤怒。
怎么会这么愚蠢,这么蠢啊彭诚!
他说过那么多次他是卑鄙的,龌龊的,别有用心的,你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不信?!
别人都看出来了,你是个小丑,是个玩具,是个安慰品,你为什么没有自觉?!
明明已经跳出了他的陷阱,为什么又心甘情愿的跳进去,他连我爱你都没说过一次,就这么奋不顾身?!
彭诚觉得脸上凉凉的,手掌摊开在空气里却接不到雨滴。
“啪!”装着排骨的饭盒掉在了地上。
“小诚。”夏焕之转身看到了自己。
又被他发现了。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眼睛里都是惊慌失措,彭诚看不到其他。
又是“啪”的一声,卷着全部的愤怒,震得连路过的人都停住了脚步,流泪的妇人止住了哭诉。
夏焕之足足有三十秒一动没动,只是拼命的瞪大眼睛,右边的脸颊很快红了,彭诚宁愿相信那是因为他生气了而并非由于自己的暴力。
自己都不敢相信前一刻发生了什么的彭诚,右手还惯性的举在半空忘记了要放下,呆呆的回望着对方,心里空空如也,所有的愤怒似乎都随着刚才那一巴掌烟消云散了。
夏焕之转回身,草草地半弯了腰向安辛的妻子道了一声:“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彭诚无法想象脸上印着指痕的夏焕之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时的心情,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居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用手去遮,就这么行色仓惶的快步走出了自己的视野。
彭诚后悔的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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