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蝴蝶 第八十四章 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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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谚语
六月二十四。
宜:开市 交易 立券 挂匾 祭祀 祈福 斋醮 出行 开市 交易 立券 盖屋 起基 修造 动土 定磉 安床 安葬 破土 启钻 除服 成服 立碑 。
忌: 作灶 嫁娶 移徙 入宅
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生诞。
保生庙门前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有的香客干脆就是头天晚上就住在庙里,天刚亮的时候都争着去烧第一柱香。
昨天,六月二十三,井陉县的官司衙门就把召集来的球仗、弹弓、弋射、鞍辔、衔勒等等精巧戏玩,早早的送到了之前的大街上。
在此几天前,祀庙大殿前露天的戏台上又设了乐棚,县里请来的戏班子早就在此大锣大鼓的唱了好几天了。
在祀庙周围,有的扎台,有的圈地,官司的、市井的的艺人都争先恐后的来此献艺,从早到晚,未曾断绝。
在祀庙大殿的前面,是一块不小的平地,树着两根高的吓人的旗幡,艺人在这里表演着最令人心惊胆战的绝活。
在十几尺高的横竿上,立着一块不到两尺宽的木板。一个小的干巴老头,光着脚,一步一步、颤颤危危的顺着用刀尖矗立的梯子拾阶而上,最后站在横竿的木板上,一边没事人似的扇着扇子,一边吞烟吐火的,煞是精彩。
在井陉的其他几趟大街上,上竿、蹬技、踏索、相扑、小唱、斗鸡、说浑话、杂扮、商迷、合笙、乔筋骨、浪子、杂剧、叫果子、学像生(可能是后来相声的鼻祖,但也可能是口技的鼻祖)、倬刀、装鬼、砑鼓、牌棒、道术之类的各种各样的杂耍到处遍布,使整个井陉县万人空巷,男女老少拥挤的本来不甚宽敞的几趟大街更加是人满为患。
有钱的、有权的官宦人家,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来消闲,而且这种带着几分乡俗野味的不大正规的娱乐方式,正好可以调换一下他们的口味。至于一般的百姓,就把这种散发着汗臭的但不需要门票的观赏看的十分的重要了。
“还不快走!侯着领赏呢!”一个歪嘴的军士把胳膊一拨拉,把周勤从等待查验进城的人群中赶了出来,一边骂骂咧咧的小声嘀咕道:“哪来的贼秃,这般会讨巧,只今日二郎神的生诞来化缘,平日也不见你来说因缘!”
“阿弥陀佛!”周勤单手打了个十字,把头低了低,他后脑上紧存的头发被方志云在嬉闹中剃的一根不剩了,虽然他十二分的不乐意。
等候盘查的人群中,还闪烁着一对光亮的眼睛,看到周勤顺利的通过了关卡,这双眼睛一瞬间闪过一道恶作剧得逞后才会有的光彩,又赶紧低下头去,把草帽紧紧盖住了。
周勤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灰布长衫,六耳芒鞋,八十八颗数珠挂在胸前,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号的范阳笠。这身打扮他从来没有穿过,尽管他也数十年一贯的信奉佛陀。
“方志云这个小兔崽子,今番若是回去了,看我怎么拾掇你。” 周勤朝着城门口等候盘查的人群狠狠的瞪了一眼,眼前晃过一些人影,却马上又低下了头,一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小声念颂着熟悉的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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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 也许是盘查的太多了,歪嘴的军士有点不耐烦了,有气无力的叫道。
“是了,”一个长着松鼠眼的后生推着独轮车笑嬉嬉的凑了过来,“官爷,又是您老当值,您老辛苦了。”
“哦?”歪嘴的军士一楞神,眨巴眨巴满是侈么糊的眼睛,“你认得我么?”
“您老是贵人,哪能记得小的。” 松鼠眼的后生赶紧用袖子为军士扇着风,“我不就是哪老谁家的小谁么?”
“西街拐角的烧饼铺!” 松鼠眼的后生又谄媚的笑道,没等歪嘴的军士反应过来,抢声说道。
“哦,。。。。。。。。” 歪嘴的军士记得西街拐角是有个烧饼铺,但是这个后生么 。。。。。。?
晕热的太阳在头顶上肆虐着狂暴,歪嘴的军士迷迷糊糊的用手指着松鼠眼的后生身后的独抡车,“可有什么藏私的?”
“瞧您老说的,小的哪有什么胆量做些犯奸做科的事由?” 松鼠眼的后生急急的说到,又在袖子底下暗暗的把一串铜钱塞到了歪嘴的军士的手里。
“也是的,你家三舅好人性,外甥也必然是安善良民。” 歪嘴的军士右手紧扣着铜钱上的牛皮绳子,坐手大大咧咧的挥了挥,“过!过!”
“谢官爷,谢官爷” 松鼠眼的后生一边巴结着,一边迅速的把独抡车推走了,“得空还要官爷多多看顾我三舅的烧饼铺。”
“你还这般讨巧,也不怕泄了底细?!” 周勤并未走远,在一个小巷的拐角仔细的看着刚才的一幕。

“周大伯,您且放宽心。” 松鼠眼的后生把挂在肩膀的手巾除下,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这井陉县城我隔三差五过来胡混,这些军士认钱倒比认人准。”
“仔细教导的大事,出了差迟,你有几颗脑袋?!” 周勤闷声说了一声,也不管松鼠眼的后生怎么反应,依旧口颂佛号的走了。
“人老奸,马老滑啊。” 松鼠眼的后生吃吃一笑,推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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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烧饼铺?” 歪嘴的军士咋吧咋吧滋味,他一扭脑袋,怎么也记不起西街烧饼铺的掌柜的什么时候有怎么一位外甥了。
“下一个!”铜钱在手中实在的感觉马上冲散了歪嘴的军士不合时宜的想法,“你这挑担自里都又什么藏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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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今天这种宗教性的集会,在赵宋的城镇中越来越频繁,佛教道教的寺观,每逢神仙罗汉的生诞,各个寺院都要举行例行的斋会,召集善男信女前来颂经礼佛。虔诚的信徒配合和尚老道们通过各种宗教形式,包括讲经说法、献礼祈祷、烧香放生等等完成宗教本身的任务,又通过酬神戏等形式渗透了各种娱乐方式,既娱神,又娱人,人神共乐。
精明的商贩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人们的衣食住行都在他们的算计之内。祀庙内的香火越来越旺,祀庙外的买卖也越来越兴隆。卖吃的、卖玩的、卖小物件的、加上唱曲的、玩把戏的都拥挤到了祀庙周围,为香客和游客提供着各种各样的服务。
年深日旧,这些祀庙周围就形成了定期的集会-----庙会。它既有宗教的虔诚信仰,有又世俗的商业交往;它既有僧道们庄重的课诵,又有艺人们轻荡的歌笑;又人为了寻觅西方的净土,有人却为了满足现实的享受。
圣洁与庸俗、拜神与拜金、理想主义与功利主义都在这里碰撞着,交融着。商人们对神灵鼎立膜拜,捐钱捐物,而僧道们也愿意学习商品交换的法则,以通有无。于是乎,老道卖蜜饯,和尚卖笔砚,风气颇为开放。
有趣的是,佛道弟子们经商,却丝毫无损于他们的名誉,这绝不仅是人们的宽容,而更重要的是一种力量的使然,市场的力量。
周勤扮成挂单云游的和尚、方志云扮做做小买卖的小贩,在井陉县城里人潮汹涌的街道上来回走了几躺,暗暗的把各个衙门执事去处、各个城门的位置都记住了。可无奈一节,井陉县城驻军和巡检司兵丁的人数却由于关防严密,一时无法查清。
看看天到正午了,二人又渴又累,遂找了个临街的茶坊用些茶饭,打算下午再想办法。
这个茶坊也不甚大,却也有两间门脸,后面是个客栈,前边便是酒茶铺。二人因怕露出破绽,只好分开落座。
看着方志云狼吞虎咽的吃着什么鱼肉馒首、鸭鹅包子、肉油饼,周勤把唾沫咽了咽,低头看了看自己桌上的菠菜果子馒首,“好容易来个热闹的去处,只他大吃大喝的,我去不可沾一点荤腥。”
“官爷从外地来,还不曾见过这里的民风吧。”四十多岁的掌柜的把一盏茶放在了隔桌上,两只油乎乎的手不时的在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上擦拭着。
“恩。”那个客人略略一扬眉,把青色的长衫掸了掸,仿佛是不允许一点灰尘落在他的衣服上。
“官爷,今日乃是大集,二百里内的老少少有不来的。官爷在小店住了三两日,恰好碰上了,不去逛逛本地的庙会,实在可惜啊。”
“我本性好喜清净,不喜热闹,闲逛也不必了,你这店正好临街,我一边吃茶,一边看看便可。”
“哦,”掌柜的稍显尴尬了一下,却又说道:“此间庙会之时,男女老少都喜食烧饼,尤其是西街拐角的‘胡记’烧饼铺的白油胡饼,香酥软脆,更是一绝了。官爷难得大架来此,何不让小的出去讨几个过来,也算是个野趣?”
那个客人捋了捋胡子,他早就听说过井陉县的白油胡饼远近驰名,不过障着官身,不好随意开口。听了掌柜的子殷勤的介绍,嘴角一笑,“那就有劳了。”
“官爷稍歇,小的去去就来。”胖掌柜的笑着急走了出门,“我兄弟有多了笔生意,讨的好了,便有不少赏钱。”
急汉子吃饭快,方志云风卷残云似的把难得的美味一扫而光,打了个饱嗝,正要会帐,却看见一个矮小的白脸汉子抄着手慢悠悠的度步而进。
方志云的松鼠眼睛一缩,蹙起了眉毛,紧紧的盯着刚进来的那个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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