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蝴蝶 第九十二章 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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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势者,兵之助也。不知战地而求胜者,未之有也。
-----诸葛武侯《将苑.地势》
小小的太阳正年富力强,**的温度却表明它并不是和蔼可亲的。
王锁柱一**墩在石砬子上,满头汗油津津的溢出来,一会儿就堵塞了毛孔。他的衣服上至少有三个白灰点子了,如果不是羽箭的箭簇早就拔去了,这会儿他就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一个带着红箍的的人像一只兔子一样跳了过来,利索的从皮囊中拿出一张黄纸,“啪”的一声帖在锁柱的背上:“兄弟,你阵亡了,就这儿歇着吧。”
锁柱满脸通红,两眼紧盯着这个侮辱他的人-----本次操演的检校裁判,嘴巴愤怒的一张,仿佛要去咬下他的二两肉一样。
“哎呀!”那个检校裁判猛的一摔手,悻悻走到一旁:“什么德行!”,又匆匆的往前赶,接着又用手急忙的指向前边,大声吼叫着:“管明华,你别动,你也阵亡了!”
锁柱瞟了一眼个检校裁判,嘟囔着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索性躺在地上。他可以仰面看到五十步前的一个大岩石,就像一个卫兵一样守护着山上的隘口,而一刻钟以前,他还在山脚下的树林里屏息等待着。
郑鑫就像一个和尚。不错,平素锁柱除了听他发布命令以外,很难再听到他多说一句话。“一块石头”,锁柱曾经言简意赅的对郑鑫做出了评价。
可是当郑鑫在一里外的树林里举起右拳,半蹲在地上的时候,锁柱还是抑制不住紧张,猛然哆嗦着趴倒在地,警惕的搜索着四周,因为此时这一小队人已经没有一个站起来的,各自把手中的兵器对准了不同的方向。
“此处有人来过,我闻到了他们的气味。” 郑鑫脸黑茬茬的,面皮上一个个毛孔十分粗大,走近一看,几乎疑心他是个麻子脸了,说话的时候半圈胡子随着他干瘪的嘴唇抖动着。
“是的,我也闻到了。”身边的胡行克瞪起凹陷下去的眼睛,瘪了的嘴唇衬着朝天的下腭,手里抓过一把黑土,用指甲小心的剔着,仿佛能从这里面找到金子一样。
“你在此处带队,” 郑鑫扭过头来,用刀柱着地,一手指着锁柱,小声说道;“我和老胡过去查看,有什么异动,你须尽快赶来。”
郑鑫走的时候,不放心的顿了一下,看着前面胡行克已经像只猢狲一样蹦走了,他才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有那么神么?” 锁柱把弩箭放在一旁,凑近鼻子闻了闻那把土,可是什么也没闻出来。
就在锁柱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他手下三十多个军士的时候,突然熏热的微风带来了几声“刷、刷”的声音,接着就是检校裁判戏谑的笑声。
不一会儿,“哧哧”一阵脚步声传来,锁柱一咕噜身子,抓起身边的弩箭,手指扣紧了悬刀,诈声中带着些不安:“谁!”
“果然是对头,刚放到了三个,他们大部必定在山上,扼守要冲。” 郑鑫喘了口粗气,把刀插在地上,也没看锁柱,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着图,“方才我和老胡看了,一里外是座野山梁子,虽不高,却很是陡峭。这里有两条路。一条从山谷正面通山梁,一条小路通山梁背后,却是荒草淹没的,估计他们不会太在意。一会儿,我和老胡带一半人从正面冲击,你,王锁柱带另一半人从山梁小道冲击,知道么?!“
“明白!”锁柱懒懒的声音中带着些气愤和不解。他好歹也算是义军里的老兄弟了,虽然做了苏瑛的侍卫以后,大的战阵没有经过,可是还总有些拼杀的经验,凭什么听凭他人指手画脚!
可是实际情况和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了。
当郑鑫和胡行克带着的一半人马刚行进到半山腰的时候,对面山梁的掩蔽处突然杀出了一队人,从后面兜着**把郑鑫围住了。
“队副,冲吧!要不队正危险了!”趴在草丛里的士卒开始耐不住性子了,一个劲的压底了声音喊道。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 锁柱咬着弓弦,心里却像火烧一样。
“队正说的明白,要我们从小路悄悄的上去。” 锁柱极不爽利的翻了个身,腿猛的蹬了一下,把一个凑近鼓噪的军士蹬开了一步。
“队副,我看要临机处置。先前队正说的是对头他们没有异动,现时不一样了。我看了,这山陡峭的很,山头上的一队他们一时下不来,若我们此时上去,说不定能和队正两面夹击,吃掉山腰的那些人马!”朴文玉抬头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山梁,趴在锁柱身边低低的说道,厚实的嘴唇和宽大的鼻梁都在证明了他的诚实。

“等个求!若今番俺们输了,一队那些兔崽子们可又要喝酒吃肉了!俺们可又要干看着,没什么事儿了!”队伍里不安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句话说到了锁柱的痛处。随军武学不定期的举行各种演练,作为胜者,奖赏便是一顿难得的酒肉。
“你天资还不错,又处事细心,目今我义军人才最缺,你要好生研习,切不可娇纵。” 苏瑛的眼里透着一些怜惜和期望。
一个农民的孩子,最是朴素,锁柱被苏瑛送到了随军武学已经半个多月了,可他一直没有说出自己是教导押班侍卫的身份。每天他都和其他从义军各部选拔出来的军士一样出操、上课、教习、打扫,就像他在苏瑛身边一样勤奋而细致。
五天前,锁柱被授予了学员队第二分队队副的职位,他只听说仿佛有个什么人匆匆来到随军武学后,进了教谕的书房。
第二天,他就被授职了。
而今天,是他遇到的第一次小规模演练。
“酒肉!教导也不曾吃什么酒肉!” 锁柱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队吃肉喝酒的场景:他们肆无忌惮的谈笑着,嘲讽这自己这样的失败者,而他自己只能躲藏在角落里啃着粗砺的硬面饼,至多还有一块咸菜疙瘩。
“绝不能给教导丢脸!” 锁柱使劲瞪了瞪眼,把手往脑门上一拍,终于下定了决心,虎的大喝一声:“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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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显然是用结实的片岩石垒成,却有着无数的缝隙,在夏日的烈日下,枝叶茂盛的长藤淌过生命的枯黄。
一道粗木搭就的寨门大约两丈多高,上头的两角各有一个小的了望台,几个值哨的军士被烈日晒的摇摇欲坠,正一个尽的前仰后合的钓鱼。
一匹快马卷起一道烟尘,直直的冲了过来,值哨的军士猛然醒过来了,远远的看见马上的来人头顶上的那一簇血红的长翎。
“红翎急使!”
“教导有令!” 红翎急使一亮手中的木牌勘合,“见随军武学教谕有话说!”
当寨门开的时候,红翎急使却不敢再驰马了,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下马步行,匆匆赶往里面,他知道苏瑛先前早就下达过的命令:随军武学内不得驰马!
马儿“咴咴”的喘着粗气,低着头艰难的一步一歇的跟着走了。
它的头上正上方悬着一个牌匾,上头歪歪扭扭的写着“随军武学”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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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国良的眼睛瞪着那张纸看了半天,终于嘴角里露出了一丝暗笑,浓重的眉毛扬了扬:“山长终于有用我们的时候了。”
随军武学是苏瑛最为宝贵的资源之一,从京东到河北,一路上,即使有再大的困难,苏瑛一日一讲,亲历亲为,从未断绝。虽然他还不对自己有限的军事经验是否在这个时代有效还不那么十分确定。
两个多月前,苏瑛终于在封庄村为随军武学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临时住所。
这个堡寨仿佛已经荒废了多年,草木丛生,掩盖了它并不厚实的基墙。通过一架石桥后,一片大约十亩地的空场上,十多间用山上树木胡乱搭建的房子就是随军武学的校舍、课室了。
“这六十多后生我都交给你了,” 苏瑛兴奋而缓慢的说道:“这些都是义军中的聪明子弟,你折家也是累世为将的,好歹为义军教出些将才!”
“教导所托,敢不从命!” 国良的心中一股热乎乎的、酸辣辣的气息涌到了胸口,跪在低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你折家原本是豪门大族,忠良之后,就是落难了,苏瑛也能受得起你一拜么?” 苏瑛微笑着扶起了国良,“再者,以后称我‘山长’更叫我受用些。”
“山长?”国良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解。
“对,是山长。” 苏瑛充满希望的对国良说道:“对于武学来说,我就是这一山之长。”然后,他又低如蚊呐对自己说道:“石越有白水潭书院,我苏瑛有封庄村坊武学,或可相抵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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