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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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狼狈窜逃
金甲连营,肃杀之气冲天,悠长的号角声在营中相互交错着,响彻原野,一队队精悍的晋兵在营中来回穿梭,这才是精兵,李存勖治军确实有一套。
中军营帐中,灯火通明,当中正座之人相貌堂堂,上唇两撇胡须使其显得英武不凡,此人正是晋王李存勖。右手座位上是一员黑脸大汉,正是他手下头号大将周德威,左手一人乃十三太保之一李存漳,堂下一众将领分座两旁,可谓阵容鼎盛。
众人坐定,李存勖朗声道:“此次大破梁军可谓大胜,当犒赏三军,与众将士齐乐;”
众将士齐声答曰:“晋王英明!”
李存勖随之脸上又一沉:“但要牢记骄兵必败,况且此次不可谓全胜,梁军还保有实力,诸君还需齐心协力!”
众将士齐声答曰:“诺!”
李存勖脸色逐渐缓了下来,微笑望向周德威道:“此次破梁镇远公立功最甚,汝等当以之为效。”
众人勉勉,李存勖犀利的目光锁定李存漳,冷声道:“此次河滩围猎险些为敌所破,李存漳为众责之首,该如何处罚?”
李存漳一听不由彷徨失措,跪倒在前:“请主公责罚!”
周德威那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上前一步说道:“主公,此次失误也不全是李将军之过,究其责乃贼酋李昇之过,其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让人不可小觑啊,此人留不得。”
李存勖点点头“嗯,此次过失就不予追究,李昇务必擒拿归来。”
李存漳赶忙上前抱拳道:“遵令,某愿立下军令状,不擒拿李昇归来誓不为人。”
李存勖挥了挥手,狭长的丹凤眼中闪出一丝精光:“军令状就不必了,但是千万不能让此人活着回到河南(漳河以南)去。”
“遵令!”
“此战过后量梁军不敢过河,本王率大军攻魏州,镇远公领三千骑攻取贝州,奋力一心,诸公共勉之”
众将齐声道:“诺!”
……
漳河北(今晋东南地区)百里处
月儿在寒风中悄悄的露出了她那妩媚的脸,但在李昇和他的数百兄弟看来却是那么的狰狞。
李昇这一队残兵在黑暗旷野中亡命奔驰,他庆幸老天给了他这副身体;几天来,李昇昼伏夜出,不断转移,像野狗一样被李存漳碾得四处窜逃没人让他感到疲惫,奈何漳河北到野河这段地域被晋军层层设防,牢如囚笼。
他也想过投降,可是一想到投降后晋军给他的各种‘待遇’,后脊梁骨就发凉,再加上这帮弟兄大多都是汴州(今开封)兵,抵死不愿降河东李氏。
在一个隐蔽的山谷中,李昇这队残兵停了下来,几日连来的奔袭让他们疲惫不堪。但这一营数百士兵没有散乱,几天以来的扶携战斗,让士兵们对这名勇猛无畏而有平易近人的校尉产生了无比的信任,几十双眼睛在刷刷的盯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李昇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
“大哥,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里歇息了吧?”身旁小乙问道,河滩大战他竟然也跟着冲了出来,让李昇很是惊讶。
“头,就在这儿过一夜吧,兄弟们实在太累了。”在李昇的强烈要求下,士兵终于把对自己的称呼从将军改为了‘头’。
李昇抚了抚小乙的头,柔声道:“歇息,大伙就地歇息,这个地方那些狼崽子们应该一时半会找不到才是。”
众人安顿好马匹后分散就地歇息,不一会鼾声大起,望着士兵酣睡的样子李昇笑了,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能感受到人间还有感情的存在。
李昇独自坐在高崖上,享受着夜间那冰冷的风,来到这个世界后每个晚上都是他难熬的时刻,只能借缥缈的月光来慰藉自己,随便为这帮‘兄弟’们担当巡卫之责。
手指轻轻的滑过手中的横刀刀锋,冰冷的气息直透心底,美丽的弧度似在讥讽着生命的脆弱,据说这把刀是梁帝‘赐’给他的,准确的说是赐给了这个身体的主人,那次他第一个冲上了城墙。
记得有个名人说过:“朋友,不需要太多解释。敌人,再多的解释也没用。”如果不是身旁这些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兄弟’支撑着自己,恐怕早就成了沙陀兵的刀下亡魂了。
一夜无话,阳光透过云层斜斜的刺到山谷中,李昇蓦然惊醒,天已是大亮。
环顾四周,众将士已各自整装齐备,等待着李昇的下一步行动指示
“头,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从众多双眼睛里他看到了他们对自己的依赖,望着这些稍显稚嫩而又苍老的脸,林峰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此刻自己是他们的主心骨啊!他们之所以此刻还显得异常坚强,完全是因为自己啊!哦!不,应该是是因为这个身体的主人。
该振作起来了,不仅仅为了这帮军士,也为了自己,找条活路吧!接下来该仔细考虑下该如何逃出敌人包围圈了,“过河?没有必备的器械,过不去。绕道?路程太远,途中有晋军设卡,不行。何况还有李存漳这只疯狗在后面跟着咬,连日来已经交战过不下十次。所幸自己全是骑兵,靠着骑兵的高机动性屡次摆脱对方。
是时候来试验自己的的移动防御理念了,所谓移动防御是李昇头脑中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他从来不崇尚进攻,因为没一次进攻他都以惨败告终,每一次都损兵折将,比如说这次河滩之战,他是豁出去了拼了命号召了一次大反攻,却不料不仅没有扭转局势,反倒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论兵员素质,这帮前锋营的弟兄可谓是身经百战,个个骁勇无比,在个人杀伤力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并且令行禁止,即使是自己这个假‘李昇’的指挥上都没有阻碍,可谓是如臂使指,这也没有任何问题;那么问题就只有在战术上了。
眼下之际是怎样保住自己同这帮兄弟的小命,和找到生存的机会,在这荒郊野外的唯一获取食物的地方就是敌人身上了。
李昇所说的移动防御是防守的高级阶段,现阶段在没有强有力的后勤补助的情况下,只有通过不断的移动中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占据有力的地形,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并且保存自己,只有通过不断调动敌军的驻防,自己这三百骑才有机会冲出重围。
李昇开始试着改造、培养手下所剩三百骑的移动战斗能力和灌输他们移动防御的‘先进’思想。
“小乙,把大伙都叫过来,从今天起我们要改变战术了。”
“战术?”小乙摸着后脑勺开始去招呼其余的人,这对与他来说确实有点难以理解。
片刻之后,众人围拢在李昇周围,充满期待的眼神齐望着他,在这一刻他们就像离家的孩子,而李昇就是他们的父母,无论在那儿都逃不脱对父母和家的依赖。
“自从跟随我冲出沙陀人包围圈的那刻起,你们就是男人中的男人了,我既然把你们**来,也要把你们**去,而且还要让你们喝酒吃肉,决不食言。”
“跟随将军,将军说怎样便怎样。”景延广首先振臂嚷道
“对,将军说怎样便怎样”余下梁兵都附和道。
“好,今后我等齐心协力,打破沙陀贼子禁锢圈。”李昇豪气冲天。
在众志成城之下,李昇开始安排众人布置防御阵地,他准备打一场伏击战,一来振奋一下几天来低落的士气,二来可以获得敌军身上的物资,三来可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他们此刻落身的山谷是个天然的伏击场所,内宽外窄,如一个口袋般,只要把入口堵住了,入内的敌军只有任人宰割了。
“明皓(赵成杰表字),你速带150人在谷中砍伐毛竹,设下陷阱,准备好滚石檑木;”
“航川(景延广表字),你集齐所有箭支,带五十箭术高超之人上高处埋伏。”
“小乙,你速带十人做斥候,四周围打探,以防沙陀兵偷袭。”
“明皓砍伐完毕,迅速上马,准备杀敌。”
众将士齐声应道:“诺!”
“其余人上马,随我去引沙陀贼子上钩。”
呜噜噜~“驾”
李昇随行四十余骑绝尘而去…
第七章诱敌出战
红日当空,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只余下长长的影子。
李存漳在大帐中焦急的等候着斥候的回报。
“发现了贼酋李昇及其残兵的踪迹么?”李存漳那狰狞的脸上充满了焦躁。
“启禀将军,自昨晚起梁军朝三原谷方向窜逃后,残兵仿佛消失了般,没了踪影,不过肯定没有逃脱我军控制范围之内。”
“嗯!今这次看你望那儿逃,传令下去,点齐二千轻骑随我‘捕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存漳狂笑着夺门而去,在他眼里李昇余三百骑和三百只蚂蚱差不多,却忘了河滩大战是李昇给他留下的一刀之恨。
……
“头,将到敌营附近了。”李昇一行四十骑一路飞奔,离敌营不远。
“嗯,绕营而走!不予纠缠!”
随身一醒目士兵低声道:“咦!头,形势不妙,营中灰尘四起,仿佛有大队骑兵要出营门。”
“莫荒!待敌出营门。”李昇此时反而冷静下来,脑中在急速运转着,“如果此时出来的太多,自己的伏击战将是个笑话,弄不好将会全军覆没,为今之计只有分散引开了。”
“史中南,待敌军出营,你带二十人分散跑,不予沙陀人纠缠,只管四散奔逃,待正午十分摆脱晋军再回三原谷会合。”
“是,将军”,“保重!”史中南是三百骑兵中为数不多的校尉之一。
史中南望向李昇,眼中浮现出一丝雾气,似在说“有缘再会了,将军!”此番分离可能就再无重逢的可能,在这乱世中,只能感叹一声,人命贱如草!
李昇也被这情景深深的感染到,史中南转身要走!李昇一把抓住他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活着回来!”
正当惜别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嘈杂马蹄声,“莫非沙陀贼子追来了?”众人顿时紧张,立即握紧缰绳,挑眼一看远处一大队沙陀轻骑兵朝这边奔驰而来,足有两千骑。
“你们快跑,其余的人随我去引他们上钩,”李昇迅速作出了指令,这么多天来的军旅生涯使得他远超以前的坚毅、果断。
“大家都要活着回去…”这句话李昇是在心里默念出来的。
……
晋军大营内,李存漳威风凛凛,威势逼人,此番率两千亲骑‘巡猎’数百残兵,可谓十拿九稳,顺便可以领略河边风光,打几头野物打打牙祭,想到这里李存漳那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将军,此番巡猎定可尽全功。”副将笑颜道
“如你所言,残兵定逃不过我骑兵铁蹄。”此次李存漳**的骑兵虽不如晋王那支黑衣鸦兵的精锐,但已是李存漳最为得意之强兵了。
前队小校来报“将军,前部发现梁兵数十骑,询问是否追击。”
“追击!”
“将军,只有数十骑,是否…”副将谨慎的提醒道。
“将军,前部发现其中有贼酋李昇。”
“喔…全线追击。”发现李昇的消息令李存漳精神大振。
果不其然,排前的沙陀骑兵发现了他们,大队骑兵呼啸着朝李昇等扑来;李昇等按照约定分散奔逃,晋军轻骑随之分散追击,李存漳亲率一千轻骑追击李昇部。
……
“头,他们分散了,追在我们后面的还有半数。”
“好,可敢再分兵引开贼骑?”
“有何不敢?”
“好样的,算个男儿,三原谷见,驾!”两人各率十数骑分散而去。
尾随而来的沙陀骑兵随之分成两股,急速奔驰之下带起两条灰龙尾巴,好不壮观。一路狂飙之下,李昇始终拉开追兵五百步的距离,李存漳气的哇哇大叫。
“与本将军射杀那贼子”久追不果的情况下下令部下挽弓射箭,
“嗖!嗖!嗖!”数百支锋利的箭支猛力而至,却有颓然落地,奈何与李昇的距离实在太远,晋军所背牛角弓只能达到二百步的距离,始终力所不及。
风声呼呼的从耳边吹过,仿佛有许多只狼在对着耳朵呼啸。
“头,贼军还有八百余骑,”
“看样子李存漳是盯上咱们了,继续再溜溜他们。”
经过十里路程的你追我逐,李存漳终于显得极为不耐烦了;“吁”勒马缓步停了下来,“李副将,贼酋李昇过于狡猾,我等当分兵围剿,汝带二百骑绕道此处,于前方等候伏击贼子,千万于某活捉了来。”
“得令!”
李副将率两百骑飞驰而去,李存漳大喝一声“众将士,随某生擒贼酋李昇。”六百骑随行奔驰而去,此时李昇等十数骑已远离更甚。
“哈哈,梁贼无路可逃了,李存漳那狂妄的声音在旷野中显得各位刺耳。
“头,贼骑只600骑了。”李昇旁边
“好,是时候了,兄弟们往回撤。”
……
三原谷中
一幕细雨从空中飘飘扬扬地洒落,飘在小乙鼻尖之上,霎时化作一滴冰水,冰冷地质感从鼻翼清晰地传来,霎时令小乙迹近麻木的神志为之一清,前方苍茫的天空中,隐隐有莫名的喧嚣透空而来…
每当想起马贼砍死双亲的情景,小乙心中绞痛不已,乱世中人命如草芥,要不然的话自己可能还在高宅大院中扶花弄月呢。
经过两个时辰的经心准备,他们挖了足够多的陷马坑,布置一条‘栈道’,在栈道两旁布置了足够多的滚石檑木。她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手中不肯停歇,每时每刻间都要干点什么,以平息自己内心的交错感。
从一个月前的李昇慈祥的摸着他的脑袋叫他小弟的那天起,小乙就把李昇当作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大哥,你要安全的回来,所有的兄弟都在等着你呢。”小乙在心中默念着
一点黯淡的金铁之光从前方苍茫的平原雨幕中闪起,倏忽之间。更多的金铁之光便从平原闪耀而起,以最初出现的那点火光为中心,向着两翼迅速漫延,只片刻功夫,便连成了一条延绵无尽地黑,将幽暗的苍穹与冰冷的大地分隔开来~~
决定命运的一战。终于…要开始。
“肃静,沙陀贼子至已”景延广低声喝道,顷刻间,马蹄声渐渐的扩大…扩大…直至雷鸣般慑人。
“前面是江将军,快下去接引。”
李昇等十人飞驰而来,入到谷中,自有人接引上两侧峭壁。
“航川(景延广表字)、小乙,都准备好了么。”
“将军(大哥)放心,都准备妥当了,此次定要李存漳葬身此谷。
……
李存漳部三原谷口
“将军,前面是三原谷,此地多凶险,小心有诈。”副将进言道。
“本将军岂不知否?”李存漳狂妄的脸上充满了不屑。
“将军,可否派人去大营调兵,待军马齐整后再一举歼灭残兵?”身旁彦参军谄媚道
“笑话,残兵不过数百,我等百战精兵还怕他这点残兵么?不过倒是可以先派点人进去打探打探。”李存漳虽狂妄但却不是傻子,不然的话李存漳也不会让他统一营之兵了。
“将军英明。”
“那就劳烦彦参军你了,速带五十骑进去打探下贼兵态势!”李存漳那狰狞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狡诈的神色。
彦参军一听顿时混身哆嗦,差点就下马跪倒在地,他一身细皮嫩肉的从没经历过阵仗,更别说厮杀了,唯一会的就是溜须拍马,说的不好听就是贪生怕死,此番将军叫自己去打探敌情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小命嘛。
“将军,某…嗯…偶感风寒,不如叫李副将去吧。”此时彦参军的耳根不由的红了起来…
李存漳横了彦参军一眼,阴冷的说道:“哼…叫你去你就去,怎地如此啰嗦!”
李存漳的发怒狂暴鞭挞士卒的情形,浮现在彦参军脑中,让彦参军惊悚不已…
“是.是.是,”彦参军慌乱的扯动缰绳奔向率五十余骑进入三原谷…
第八章伏击之战
蒙蒙细雨,潇潇冷风,雾气迷蒙了李昇的双眼,同样也迷蒙了入谷的彦参军等五十余沙陀骑的眼镜。
李昇心中冰冷,此次请君入瓮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一个不好就会全军覆没,清晨随自己出去引敌的五十骑暂时只余身边的十数个人,其四十骑凶险万分,只期待上苍的保佑吧。
朦雾中,一队沙陀骑兵缓缓而来,四处打量着周围的地势环境,以及李昇等梁军的动向。
“头,杀吗?”小乙仰起头细声问道。
李昇爱怜的抚了抚小乙的头柔声道:“现在他们只是试探,不能打草惊蛇。”
小乙扭捏了一下,摆脱了李昇的大手,嘟哝道“大哥别老摸我的头,我长大了。”众人听到不由低声大笑起来,小乙的小嘴一扁,下颚紧紧的抵在胸口不敢抬头,仿佛觉得此刻耳后跟有点发烫,还好灰黑的脸掩盖了这一切。
李昇道:“看来要想个办法勾引下他们了!景延广。”
景延广应声道:“某在。”
李昇道:“你带几个人下去谷中,勿与之纠缠,假装不敌,引这小队沙陀贼子入谷内。”
“是。你们几个随我来。”景延广带人翻身纵下谷去。
……
谷口,彦参军随行五十骑正缓步催马而进,天空中蒙蒙细雨润湿了口鼻。
‘刷!轰!’一声雷鸣,险些把彦参军从马上震了下来。
“彦参军,你没事吧?”身旁小校鄙夷望了一眼彦参军,暗暗的吐了口唾沫,行伍出身的他很是瞧不起这类人,只靠溜须拍马,其他什么都不是,要不是将军的命令,理都不会理他。
“没事,没事,诸位只管向前。”彦参军那满是长脸上堆满了谄媚之色。
“不如彦参军在此等候,由我等前去打探再报于彦参军,如何?”
彦参军此刻心头一喜,但正颜道:“如此,岂不是彦某坐享其成,不妥,同去,同去!”
小校只觉得彦参军那丑恶的嘴脸令人恶心,但为了自己和手下兄弟们的安全最好还是不带他去的为好,遂答道:“无妨,吾等只是进去探查一番,彦参军可在此地等候吾等消息。”
“如此,便有劳诸位了。”
……
面对着远处汹涌而来的三十余晋骑,景延广心中异常镇定,从下父亲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射,乃心也。”即每次射出去的箭要灌注自己全身心的力量和精神,通俗点说及心箭合一,二百步内他有信心取任何一人的性命。
左腿前夸半步,取下背上祖传赤影弓,搭上箭支,目光锁定最前一人,心神沉浸在弓弦之中,好,就是现在,景延广的心神随着箭支飞了出去…
“呃…啊!”当前一人应声落马,晋骑一人中箭全军慌乱,四处找寻射箭之人。
“那边,那边”
随着晋骑的大叫声景延广转身朝山谷腹地奔去。
此刻李昇的心中颇为凌乱,无论自己怎么决定,这些兄弟从来就没有一丝的异议,只是默默的坚决执行,只因为他是‘李昇’,而他却把他们当作游戏中的小兵来实验,只为了验证自己可笑的防守理论。
此次是伏击是关键一战,关系到士气问题和生存问题,如果这一战再败了,他将没有任何资本在回到梁地去。
他知道自己可能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无敌的防御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之上的,现在用的都是最原始的攻击方法:陷坑、滚石檑木、弓箭;他借引敌之故跑开并没有插手,因为他知道他对这些并没有这帮身经百战的士兵经验丰富。
趴在一道草堆里的李昇打量着谷道中的情形,越紧张的时刻李昇反而觉得身上的伤口没有刚才那般疼痛了。
眼前的沙陀兵显然与想象中有些不同,装备更为精良,更有精神和体力,比起狼狈不堪的自己这一方来说强的太多。
“将军,景校尉把他们引进去了!我们要不要断了他后路?”代替了景延广位置的陈应泰对李昇小声耳语道。
李昇微微一笑,道:“不,我们要钓大鱼,小鱼放他们回去。”
陈应泰道:“将军,他们又出来了,仿佛少了几人,景校尉箭法可真了得。”
“好,准备迎战。”
……
三原谷外,李存漳部
“将军,彦参军进去多时了,也该出来,莫非有变?”李副将对彦参军十分之不信任。
李存漳放声大笑道:“不会的,总要跑两个出来的。”
李副将望着李存漳那狰狞的脸心中不由的感到一阵寒意,身子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言。

“看,他们出来,嗯…比我想象的要多。”
“禀报将军,属下已探明谷内形势,特来向将军复命。”小校抱拳向李存漳行了个军礼。
李存漳道:“细细道来。”
“谷中…”
“谷中逆贼俱拢缩在山谷腹地,正固守等死,我大军可一举端灭之。”彦参军一把抢过小校的话头,以证自己之功。
李存漳望了一眼小校,小校点了点头,适才为景延广射杀了几个手下,他也不敢冒进,只有回来禀报将军后再做定夺。
“好,大军入谷,一举歼灭逆贼残兵,李存漳此时‘雄姿英发’,气势夺人。
马蹄声急,李存漳六百骑汹涌而入…
……
谷道旁峭壁上,景延广已来到李昇身旁。
“将军,看来鱼儿要上钩了。”
“还不一定,再看看,希望鱼儿能上钩吧。”此刻李昇心中也颇为忐忑,毕竟这一战有关生死存亡。
“大哥,听,马蹄声,足有数百骑,看来沙陀贼上钩了。”小乙紧紧的抓住李昇的手臂,此刻他也显得非常紧张。
“大家准备,航川,发手势,让对面的兄弟也准备好,敌军过半后就发动袭击。”
“诺!”众人低声应道
“对了,航川,马匹在山谷外可否留有?”
“不曾!”
“唉!可惜了,本来可以趁乱冲他一阵的。”
“哒!哒!哒!哒!李存漳的六百骑随着参军涌进山谷之内,而此刻李昇的心中却平静异常,沉重的马蹄声汇合细雨飘落在皮肤上渐渐入微不见。
“大哥,他们又停了下来了。”小乙忍不住摇了摇李昇手臂
“看来李存漳这老下子还是挺谨慎的嘛?”李昇脑中灵光一闪“陈应泰,过来。”
“将军,你叫我?”
“你速带五十人下谷,如此…如此。”李昇对着陈应泰耳语一番,陈应泰不由眉头大展,转身领命下山谷。
“上马,”“灰碌碌~”
……
谷口,李存漳手臂向上一挥,身上数百骑顿时停了下来
“将军,为何止步不前?”李副将小心询问道
“吾看此地地势险要,百战之地也,小心为上,彦参军。”
“小将在此。”彦参军慌忙上前迎答道
“贼军现在何处?”
“在谷内腹地,人困马乏,只需将军一声令下可一举破灭。”彦参军脸上再次堆起了谄媚的笑容。
“将军,你听,有马蹄声传来,足有数百匹。”
“嗯,看来贼军确实无路可逃了。传我令,全军冲杀,一举端灭贼兵,贼酋李昇与我活捉了。”
“冲!”
……
峭壁上,小乙望着敌军停停走走,他的心也随着上上下下。
“大哥,贼骑开始冲了。”
“好,预备”李存漳所部全部进入山谷中,进入到他们的‘埋伏圈’中。
“嗷~”“杀!”随着李昇的一声长啸,喊杀声顿时响彻山谷,滚石檑木相继从两侧峭壁翻落而下,惨叫声连绵不绝。
六百多沙陀骑兵拥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头从脑袋上砸了下来,一根根粗大的树木随着山坡滚落下来,逐步加速,撞到了一匹匹的战马,再从摔落在地的士兵身上碾过。
“快,快散开。”李存漳在不断的咆哮着呼喊着沙陀分散开来,奈何形势已乱,惨叫声、嘶吼声四处响起,各处乱成一片,已没有人在听指挥,众人开始往外窜去。
李昇不由的心中焦急起来,此刻对敌军的伤害还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如果放走了自己这三百号人还是免不了被灭的地步。
“将军,下面看我的了。”景延广取出背后强弓,搭上箭支,朝奔窜在前的几人射去。
“呃…啊!”最前之人颓然从马上倒下,咽喉上的箭羽还在分明的抖动着。
挽弓射箭、挽弓射箭,景延广及五十位强弓手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动作,长久以来积存的能量和怒气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滚石檑木、箭支如倾盆大雨般瞬间淹没了在山谷下彷徨失措的沙陀骑兵们,不断有战马受惊将主人掀翻在地,瞬间丧生在同袍战马马蹄之下;但更多的是丧命在陷马坑之内,锋利的木桩和毛竹把战马和他的主人刺了个对穿。
惨叫声回荡在山谷内久久不散,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而天空的毛毛细雨则像是为大地润色般把鲜红带进了每个角落。
这一战,李昇几乎全歼敌军,而自身除去还没有回来的四十骑其他无一伤亡,李存漳在手下侍卫的冒死保护下仅以身免,余下三十骑皆身负重创。
第九章千里逃亡
天空如幕,乌云笼罩整个天宇。
在肃清了谷内所有抵抗力量之后,李昇开始打扫战场,除了负责守城和警戒的少数士兵,其余的绝大多数人像蝗虫一样在谷中里肆虐,死了的沙陀兵到无所谓,那些受伤未死的晋兵可遭了殃,在李昇的刻意纵容下,这些粗狂士兵们开始露出锋利的獠牙,开始搜刮起晋兵身上的物资来。
这次还真是发了,这对骑兵是李存漳的亲兵,每人身上的装备都是属于精良物品,并且每人身上携带的干粮足够他们三天之食了;更让景延广他们惊喜莫名的是,还有三百来匹战马没有受伤,对于现阶段的他们来说,这可是长途奔袭和战略转移的宝贵资源。
看着士兵们笑嘻嘻的换上精良装备,嚼着干粮喝着马血,李昇心中稍稍的安定下来。
寒风瑟瑟,谷内腹地中,李昇面对着残乱的血色场地神色深沉,景延广、小乙等几个还有几个队正嬉笑着朝他走来,此次以弱胜强全歼李存漳六百骑,
望着李昇严肃的神情不敢上前打扰,默默的等候这李昇的指示,一个个肃立左右,噤若寒蝉。李昇周围寂静得令人窒息,只有风吹树叶子发出嗞嗞的声音。
李昇的眉头渐渐皱紧。
此番虽是大胜,但胜得实在是侥幸,最令李昇不安的是,出去引敌的四十骑还没有回来,如果此时再被其余的沙陀轻骑尾随到此地,将死无葬身之地,况且李存漳已逃脱,很快将会再次带兵重来围剿,一旦缠上就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
李昇越想越后怕“不行,此地不能久留,得马上离开!”
“招呼兄弟们,马上转移,带走所有能用的物资,每人两马,迅速出谷。”李昇急速的对身后几人下达了指令
“得令!”众人分散传令而去
“将军,这儿有个活的,是个参军。”一个伍长大声嚷道。
“抓过来。”
严参军此刻耷拉一样,两腿发软,怎么也站不直,被手下士兵像死狗一样拖拉到李昇的面前。
“你是何人?是何职务?”
彦参军两腿勉力站了起来,两腿还是不住的在哆嗦着,望着旁边虎狼般的士兵,一句都说不出来。
“拖下去砍了。”李昇厉声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某愿意归顺将军,愿意为将军做牛做马。”
“闭嘴,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对于这类人李昇也是从心底里厌恶,要不是想还有点价值早把他踹到一边去了。
“你是何人?”
“回将军,某为王师...哦是晋军李存漳将军麾下参军,鄙人姓彦。”
李昇厌恶的看了一眼问道“李存勖呢?”
“主...晋王已南下魏州,周镇远率3000骑取贝州,此处只余李存漳一万军马,轻骑二千骑.”彦参军知道此刻小命不保,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抖落了出来.
李昇心中一喜,只剩李存漳一营晋军的话自己逃脱而去的几率可谓大大的增加了。
“前段时间被你们围困的我军士卒如何了?”
“将军的属下可都是气节好汉那,至今为止还无一人投降,都是将军之能啊。”这刻参军是尽逞其口舌之能,只希望能保住这条性命。
“哦~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消息,这些俘虏现关在何处?”
“就关在大营中,只待李存漳擒住将军后押返太原。”
“还有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将军。”…….
“将军,史中南回来了。”斥候飞身下马禀报李昇。
“哦~,航川,走,与我齐去迎接。”二人翻身上马率众出谷口,远处史中南等十数骑飞驰而来,史中南左臂微垂,一支羽箭贯穿而入,血流不止显是受伤不浅。
众人会聚于谷口,
“将军,幸不辱命,吾等带着那千余沙陀贼子转了几个圈,后来找我们不到可能就回营了,不过,我们也折损了五个兄弟。”说到这里他脸上神色暗淡了下来。
“逝者已矣!待我等逃出生天,再大碗酒大块肉来祭拜他们,你的伤还要紧么?”
“没问题,待晚上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好,此地不宜久留,大伙速度转移。”
“将军,这个参军如何处置?
“把他绑在石头上,留他给李存漳传个口信吧。”
……
晋军河东大营
李存漳头上绑着一块纱布,像只恶狗般来回走动着,营帐里物什被砸了个稀巴烂。
耻辱啊!耻辱啊!
一场彻底的惨败,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着就被杀了个全军覆没,自从打战以来从没有如此败绩,而且对手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子,自己虽称不上是什么名将,但也容不得如此羞辱之事,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晋王要活的也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来人,”李存漳此时怒不可遏
“在,将军有何吩咐?”
“都回来了么?”
“都回来了,其中一队十人为射杀,另外一队只射杀五人。”
“好,速点齐兵马随我剿灭贼兵。”
半个时辰后,李存漳在山谷中见到了满地的尸骸和绑在树上的彦参军。
“将军,将军,那些贼子不是人,不但杀了我军士卒,连随身之物都不放过,全数搜掳而去。”彦参军凄惨的哭声如丧考妣。
李存漳脸色铁青,问道“你为何没死?”
彦参军满头冷汗,小声答曰:“贼酋李昇命我与将军传句话。”
李存漳眼中精光顿起:“快说。”
“卑职不敢。”
“再啰嗦小心老子阉了你。”李存漳多年没讲过粗话,这刻终于忍不住了。
“是,是,是,那贼子说要将军小心身体,气燥伤肝。”
“卟”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李存漳身体坠坠欲倒,“将军”“将军,暂歇雷霆之怒!”周围数十将校齐齐围拢了过来。
李存漳朝天怒吼道:“李昇贼子,某誓杀汝!”
……
漳河北河岸
一队骑兵在沿河奔驰着,马上骑兵轻衣轻甲,各自随行一匹空马,正是李昇及其三百残兵。
天气已经转暖,但河面的依稀漂浮着薄薄的冰叶。
“将军,今欲向何方?”景延广问道
“先寻一处过夜,明朝继续逗逗李存漳这厮。”有了第一次的胜利,李昇此刻充满了信心。
“今天这一战可真解气,这下沙陀贼子可不敢猖狂了;”
李昇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一战让这队濒临崩溃的士兵重新找回了自信。
“只可惜让李存漳那贼子给跑了,不然的话咱们直接杀进晋军大营,打他个落花流水。”小乙略带稚气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同时会心一笑,今天来的疲惫和沮丧感在这一刻彻底化作虚无。
“报,东方有晋军斥候朝这边而来。”有探子回来禀报。
“报,正北有发现敌军数十骑。”
“报,东南方发现晋军有异动。”
随着各处的斥候报来的情况,李昇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次李存漳可真下了本钱了,到处是斥候和游击.”
李昇静坐在马上,凝望着碧绿的河水,脑中思绪在不断运转,景延广几人随在身旁不敢打扰。
“坚决不能让敌人牵着鼻子走,要变被动为主动;
移动防御的高级阶段:打乱敌军的部署,调动敌军的移动,有效声东击西,避其锋芒,请君入瓮。”
“看来李存漳还没被教训够啊,那就让我们来再给他一次深刻的教训,让他做梦都记得我们。”李昇笑着对周围的身后景延广和几个队正说道
“随我来,刚才杀的不过瘾,今番咱们再杀他个痛快。要杀的李存漳半夜睡觉都梦见咱们。”
“哈哈哈~~”随行将士一片轰然大笑。
“杀!”
“杀!”三百骑齐声应和,喊声震天,瞬时间,三百骑如猛虎出笼般朝晋军大营方向扑去,势不可挡,多日来的战斗已把他们磨炼成为了一支精兵,就算是李存勖的黑衣鸦兵来了,李昇也有信心与之一搏。
第九章林中遇伏
夜幕即将落下,寒风依旧刺骨
晋军大营附近一小队晋军斥候在外巡荡着,营门前两个小卒慵懒的靠着木柱上闲聊。
“大牛,你家娘们快生了吧?”
“是啊,俺娘说五月就生了,出来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家怎么样了。”
“这次幸好打了胜仗,可以早点回家了。”
“那是,跟着晋王打战能不赢吗,就是篡逆朱温亲来也照样把他打的屁滚尿流。”
“瞧你牛的,好像是你的功劳似的。”
“咋的拉,俺可是老兵了,自老晋王的时候就跟随着打战,什么阵仗没见过,你个小屁娃知道什么啊!”
“我咋不知道了,我知道今天咱们将军吃了败仗呢,你知道吗?”
“吃了败仗?咋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嘿嘿!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吧,这可是我听将军的近侍老王说的,就不告诉你。”
“嘿,你小子欠扁是吧,快说。”
“那你可不能告诉别人,不然传到将军耳朵里,我两脑袋都没了;”
“放心,我是那号人吗?”
“听说,将军六百人被贼军残兵三百人给围歼了。”
“瞎扯,六百人能被三百人围歼?”
“真的,你没见今天将军回来的时候就数十骑,还带着伤吗?”
“还真是哦!”
“听说又是那天河滩上那人弄的,那人可真是条汉子,真英雄!”
“是啊!好像经那人这么一闹腾其余的梁兵脊梁骨都硬起来了,这帮俘虏到现在还没一个肯降的,和以往的梁兵完全不一样呢,现在倒好,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倒成了鸡肋了。”
“鸡肋?啥意思?”
“你小子一辈子就这点出息了,连鸡肋啥意思都不知道,鸡肋不就是…啊鸡肋嘛!”
……
冷风扑面,江水滔滔
李昇带着着他的三百骑朝晋军大营方向呼啸而去,既然无处可躲就干脆不躲,兵法有云‘袭而扰之,疲而击之’,要我不得安宁,干脆一起闹腾吧!
三三两两的晋军斥候在外游荡着,这几天他们很安逸,自击溃北岸梁军以来,大营附近就成了最安全的地带,这个地区已经没有能够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力量。
六百匹马像风一样掠过微露生机的大地,沉重的马蹄踏在地上搅起泥土纷飞。
一个晋军十人队的斥候在外游曳,初春的天气在外骑马观景不免为一乐事,河北(野河北)已无战事,正是自在逍遥时。
远方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震的人心一直往下沉。
“队正,那儿来的骑兵?难道是将军回来了。”
“去,上前看看。”
随着沉重的马蹄声逐渐推近,远处天空与地面之间出现出现一丝黑线,残阳反射在斩马刀上的光芒刺得眼睛发疼;
黑线在队正眼中不断放大,与天空和茫茫大地构成了平行的三等份,逐渐的掩盖住天空和大地的光芒…
“敌袭!敌袭!快…”队正的话在嘴边咽了下去,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喉咙,箭支上的羽毛还在不停的抖动,鲜血从口中迸发出来,他重重的倒下了马匹。
“剩余的九人顿时惊慌失措,慌乱的扯动缰绳,想把马拉向营门的方向,却被狂躁的马匹差点摔了下去;惊慌失措、惴惴不安。
“嗖!嗖!”
“呃…啊!”随着两声箭支划破空气的声音,又有两名斥候到下马来,李昇所部带起的狂风把剩余的斥候瞬间湮灭,刀锋滑过那脆弱的脖颈,鲜血如喷泉般的灿烂,迸发出惊人的血量,七具无头尸体倒在了马下。
望了一眼地上杂乱的殷红一片,李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几个月来见惯了生死,人命贱如狗,四处见到残破的村庄,袅无人烟,他本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在这乱世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残忍。
“杀!”随着李昇的一声长啸,三百骑迅速转战他方
“啊!呃!”惨叫声在大营的附近不断响起,转眼间晋军斥候已有近百人被杀。
……
李存漳带着一脸怒气率军回到大营。
“报~”一名斥候背负一支羽箭滚落在李存漳马前,强忍着痛楚回答道。
“什么?李昇贼子敢来我大营撒野?你看看清楚了?”
“将军,我等发现贼酋李昇,并惨遭偷袭,十人仅余小人一人生还。”又一名‘侥幸’逃脱的斥候上前禀报,同样是狼狈不堪。
“报,遭逆贼残兵偷袭,余一人。”
“报,遭遇贼兵大众,余一人。”
不断有斥候翻身落马,李存漳的脸由铁青变得灰白。终于,只听“卟”的一声,一口鲜血从李存漳口中喷出;
“啊…!,李昇贼子,欺人太甚,吾誓要啖汝肉、喝汝血。”
一把抓过一个斥候,脑门青筋暴起,“李昇贼子现在何方?速速领路。众将士上马。”
片刻后,李存漳二千骑扫过两河间平原,留给他们的却是几具残肢断骸和狼藉一片的破碎银泥。
李昇及其三百众不知所向。
“将军,据河东斥候急报,李昇贼子出现在东南方向.”
“好,大军起行.”
然而等待他们的又是一地荒芜.
“报,将军,李昇贼子出现西北方向.”
“啊!”怒火上涌胸口,李存漳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倒,平生以来还没有一人让他如此受辱.
片刻之后李存漳终于平静了下来,只剩苍白的脸预示着他那内心愤怒,冷面寒声道
“与某继续搜寻,不将贼酋李昇剥皮挫骨吾誓不为人…”
……
夜色如幕,微风渐起
一片不起眼的树林中,刀兵散落,一众衣甲凌乱的步卒们正随意的靠树歇息,憔悴、焦黄的面容显示他们的处境艰难。
林中深处,围坐着几个校尉模样的汉子,左边一位长脸脸髭须之人发话道:
“早知就随李校尉一起冲出去了,现在前有大河,后有追兵,如何是好!”
中间端坐的浓眉大汉冷哼了一声:“哼!随他出去如何,定能逃脱么?”
朱宏斌忿道:“哼!史弘肇,当初要不是你怂恿我们随你一道的,老子早随江校尉快活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到汴州了。”
“我如何怂恿你了,你如不愿意我怂恿有用么?”
长脸校尉低声嘟哝道:“有胆做没胆当的小人!”
这名叫史弘肇的汉子闪猛的站起,眼睛爆出一股精光,狠盯着那人,面目凶恶,作势欲扑。
长脸校尉吓得连退两步,强做镇定道:“史弘肇,你…你想干什么,我等平级,你…你敢!”
“你道我不敢杀你吗?”史弘肇此时仿佛凶神恶煞般。
“我…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但别…别以为我怕了你。”
“噌!”史弘肇拔出随身佩刀,作势欲扑,旁边几个校尉见形势不对慌忙起身劝阻,一场风波始终消弭于无形。
“大伙现在都冷静下来,还是商量下接下来该如何才是。”一位年长的校尉开始出来主持大局。
有一黑壮校尉道:“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就跟沙陀贼给拼了。反正也不想活了,妈的这三天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看兄弟们都成什么样了。”
顿时一片寂静,众人心中沉然:“是啊!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等晋军来围剿,自己就先倒下了,如果就这样死了还真是窝囊,倒不如出去和沙陀贼拼了反倒像个爷们!”
“报,林外斥候地听发现有骑兵朝这边而来,足有数百骑…”
众人顿时腾身而起:“什么?难道是沙陀贼子发现咱们了?”
“传令下去,全数熄灭篝火,准备厮杀,骑兵…凉他们也不敢入林,哼哼!这是送上门来的野物啊,咱们回家有望了.”此时史弘肇展露出大将之风,在此危急时刻毫不慌乱.
“对,大家都做好准备,抢他几匹马,也好填填肚子.”众校尉此时达成了一致.
“如此大伙先去准备,统领好各自部众,能不能活着回去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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