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校尉高声问道：“你们是哪支部队？”
领队将官答道：“我们是易京第三军的。”
陶校尉不等他问自报家门：“在下是二将军直属第一军的。”
军队按番号编制极有讲究。曹彰是曹操属下第五军团的军团长。当时曹操势力分设六个军团：曹操第一军团管辖中原地区兖州、豫州和司隶；曹丕第二军团管辖黄河以北的并州、冀州、青州；张辽第三军团管辖徐州和淮南防御孙权的东吴水师北上中原；曹仁第四军团管辖荆北，防备东吴新任代理都督韩当北进襄樊；曹彰第五军团管辖幽州，担负着守卫北面边防和进击辽东的艰巨任务；韩遂第六军团名义上管辖凉州和雍州，实际上曹操委任钟繇镇守长安，监督雍凉。
曹彰手下兵力不过五万人马，除直属一军、二军、三军以外，其他兵力分散在蓟、渔阳、易京一带，沿长城划为十几支小部队，便于利用长城防御外侮。
那将官听说是二将军直属第一军，知道眼前这壮汉来头不小，忙恭敬地笑道：“原来是兄弟部队。请问大哥高姓大名？”
陶校尉“哼”了一声，直言道：“你又来套近乎。在下陶方。”
“哎呀，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大哥是人称‘冲锋陷阵无所惧’的陶方大人！”将官马上欠身行礼。手下士卒多有闻陶方大名的，交头接耳，啧啧赞叹。
陶方高高扬起右手，正色道：“休要与我称兄道弟。我只问你，二将军军令一再声明凡征募劳力修葺长城的各支军队不得扰民。你们却连花甲老者、垂髫孩童、弱质妇女都抓来充当劳力，成何体统！”
最后一声怒喝吓得将官语塞，不得不向左右伶牙利齿的小卒使个眼色。有人出列辩护道：“大人误会。只因为我军劳力严重匮乏，上面期限催逼得要命，所以暂时抓来解燃眉之急。”
陶方根本不去理睬这些借口，厉声喝道：“休要花言巧语！快快把两位小兄弟，还有老者、孩童、妇女一并释放，只带这些壮年回去。否则告到二将军那里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将官理亏，见陶方义正词严，哪敢说不从，摆手招呼道：“弟兄们给陶大人一个面子！放人！继续前进！”论官职将官不比陶方低，要不是怕告到曹彰那里自己难受，哪里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搁下面子。
陶方等众人散了，正要转身离开，看到姜火、邓宁还站在原地，拱手抱拳道：“二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侠义心肠，陶某佩服。”
“呵呵，陶大哥真是豪爽。”姜火嘴甜，趁隙夸奖一句。
陶方笑了笑，转身带着随行军汉要走。猛听得后面姜火喊道：“大哥请留步！”
陶方回头朝二人笑道：“兄弟莫非要和我套近乎？”
姜火见他一语中的，嘿然道：“请问大哥所说的二将军可是曹彰将军？”
“正是我家将军。两位难道要投奔我家二将军？”陶方察言观色，已知七八成。
姜火兴奋得差点从马上耸下来，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兄弟千里迢迢从洛阳到北平，就是来投奔曹彰将军的。”
洛阳到北平千里之遥，陶方激动地招呼道：“好啊！二将军求贤若渴，你们两位身手矫健、侠义为怀。曹将军见了必定欢喜得很。陶方在二将军面前大力举荐。你俩只要跟着二将军好好干，杀敌立功，前途无量。”
姜火和邓宁狂喜，加入队伍。五个人都是豪爽的军汉，当下和姜火、邓宁有说有笑，打成一片。
松林下，岔道旁。马蹄疾，踏雪留痕。
陶方突然停下，两眼注视着雪地上留下的一串马蹄印，神情专注。随行军汉抖擞精神，警觉地东张西望。有人问道：“陶校尉，周围有敌人？”
陶方沉着地摆手道：“应该没有。只是这几行马蹄印非常特别。”
早有军汉纵身下马，在蹄印旁来回踱步，仔细观详，然后叫道：“这蹄印确实很奇特。中原的马匹不是这种蹄印。”
陶方蹲在蹄印旁以手再三比划，思考一会惊叫道：“不好！是狼骑！”脸上露出忧郁的神色。
四位随从军汉忍不住讥笑道：“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怎么几条狼骑就把咱‘冲锋陷阵无所惧’的陶校尉吓成这样。”
陶方瞪了四人一眼，立即鸦雀无声。“几条狼骑能吓倒我陶方？如果我没有辨错的话，这是乌丸黑狼军独有的马蹄！”
姜火和邓宁注意到陶方忧郁的表情中夹杂着几分恐惧，顿时感到寒意，再看其他人无不谈虎色变。
姜火好奇地问道：“乌丸黑狼军有这么恐怖吗？”
陶方叹息道：“你们是没见识过黑狼军的厉害。乌丸黑狼军纵横北方大草原未逢敌手。中原骑兵和他们相比，简直就是绵羊遇到豺狼。”随即凝视着蹄印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乌丸黑狼军近十年未曾涉足关内。这一次突然在北平境内出现，一定图谋不轨。”
“陶校尉，从这些蹄印观察，对方显然仅有三五骑。八成是入关进行谍报的斥候。”有人分析道。
陶方疑惑地说：“绝非斥候这么简单。如果是来探听军情，用普通的马匹更不易打草惊蛇。雪地上留下马蹄印一时半刻不会被大雪遮盖，他们出动黑狼军难道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还有，如果是来关内骚扰，只带三五骑无异于隔靴搔痒。噫，他们的方向似乎是去蓟城。速速回营禀报，军师必有定论！”
姜火、邓宁不约而同心想：陶大哥如此崇拜军师。可他连现场都没见过，凭什么一定知道原因。二人互视，已知对方心意相通，忍着不敢笑出声。
路上邓宁好奇地问道：“陶大哥为什么观察蹄印就能猜中是哪里的马？小宁见那印迹似乎是铜铁金属一样的东西嵌入雪地产生的蹄印。”
身后军汉笑道：“你们不知道我家陶校尉在军中还有个‘马神’的外号。不管是中原马，还是波斯马、大宛马、乌孙马，他都能一一辨识。这还不算啥，那马的公母、年龄，他也能猜到，这才叫绝。”
陶方难得一见地微笑道：“休听众人瞎说，我哪有这种通天的本领。只不过早年从事贩卖马匹的生意。大江南北逛了一趟，于是熟悉不少马种的性情习气。你刚才提到的是一种叫做蹄铁的马具。蹄铁是马匹不可缺少的装备，如同我们脚下的鞋。因此蹄铁必须量身定做，我就是凭借这个判断出是乌丸的黑狼军。我以前在乌丸见过黑狼军所用的战马，这是西域的乌孙马和辽东长白山一带特有的野生深山马交配得到的雷光电马。这种马匹全身呈灰黑色，无杂毛，体型彪壮，马中的极品。乌孙马通灵性，学习力极强；深山马爆发力极强。雷光电马兼二者之长，学习力强能够配合主人作出一系列自然娴熟的动作，爆发力好速度快适合冲锋。而且雷光电马还有自身的优势，那就是体力和忍耐力了得，长途急行军矫健如飞。比起你俩骑的中原马强多了。像这种中原马受气候影响太大，不耐寒又怕热，在北地奔跑久了速度大大削弱；体力也不好，不象大漠马那样保持长时间负重冲锋，也不比西南马擅走山路。”陶方指着姜火和邓宁的坐骑，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拿手的“马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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