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皮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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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战伐谋,次之伐交,下战伐兵、攻城。”
举凡在战略上有重要意义的城市,均是城厚墙高,沟河护城,易守难攻,能以少胜多,故以孙子的用兵如神,仍以攻城为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常把这几句军事名言挂在口边的王良,对此更有全面深刻的体会。
若有选择,他会对南皮只围不攻,但问题是公孙瓒随时回师,守城的是公孙瓒堂弟公孙范,所以让他不战而降的机率近乎于零,外夹击下,他们将从主动沦为被动。
经研究商讨后,他们决定采取四面包围,日夜不停轮番猛攻的战略,以瓦解敌人的斗志体力。
南皮城外诱敌突袭之战,他们歼灭敌军达万人之众,大幅削弱守城正规军的实力,剩下之数不过一万人,要稳守如此规模的城池,南皮必须全军出动。
换句话说,王良的军队可以休息,守城的公孙范则没有这福气运道,可见城外一战的关键性。
王良今趟攻打南皮是志在必得,被阎柔兄弟召集来援的鲜卑、丘力克的乌桓、呼邪不破的匈奴战士不住从草原各处开来,到此刻总兵力超过七万人,不停地加重对南皮守军的压力。
一切辎重供应更是准备充足,因为要攻破敌方的深沟高垒,只凭步骑兵和一般刀剑弓矢是绝对没有可能。
所以必须在攻城器械、物资和组织方面准备妥当,尤其轮番日以继夜的猛攻,各方面的要求更是严苛。
首先是建造可移动的望台“巢车”和“楼车”,俾能在高处窥望城内的情况,或发箭助攻。
治敌后必须攻敌,攻城战的第一步是“越壕”,只有成功越过南皮城的护城河,攻城的器械和敢死队才有机会接近城墙,展开攻城战。
张燕是攻城战的好物,战事开始立即截断护城河的水源,采取“塞其水源,浅其闸口”之法,待其水浅后,再囊土运石,以装满土石的车子直接推入壕中,让这些俗称为虾蟆车强把深壕填平。
填壕”后是“接城”战,“木驴”在这种情况下是必备之物。木驴为四**车,顶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不怕弓矢,亦不惧石击,且蒙着药制牛皮,不容易燃烧,其下可隐藏近百战士,在掩护攻城具有奇效。
接近城墙,就是各式攻城工具派上用场的时刻,飞楼、撞车、登城车、钓堞车、火车、高楼、云梯和冲击城门的巨型檑木,都以雷霆万钧之势,攀城、撞墙、击门,务要登上城头,并在城上站稳阵脚,再逐步扩大突破口,消耗敌人的意志和防御力。
王良、呼邪不破和张燕并骑在前线指挥这场惨烈的攻城战,袁天奇和阎氏兄弟则留在离城较远临时搭起的指挥台上,以火把、号角、战鼓指挥全局的进攻退守。
在城内城外的火把光照耀下,……
承受了几天几夜从没间断狂攻的南皮守军,已是疲态毕露。
“张兄弟。”王良双眼一直没有离开眼前的惨烈战场,冲着张燕道:“吩咐兄弟们改为三面包围,在西门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
张燕眉头一皱:“少将军,再给我一天时间,到时我必然将南皮攻下!”
王良淡然道:“我这么做首先是不想再有过多伤亡,其实这样才能更快的攻下南皮以备公孙瓒回师。”
张燕略一迟疑,呼邪不破道:“张兄,我军一开战便以四面包围之术将敌军困死,故城内守军只能全力拼死守城,如今在他们绝望之际给以希望,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张燕显然并不很接受这种说法,不过碰上王良射来坚定的眼光,他只好又把话吞了回去,下去传令。
王良并不是真的怜悯守城军士,不过如此一来公孙范斗志必然瓦解,全军都会从北侧一角逃城,而这些逃兵人数加上伤兵亦不足万人,当他们逃到公孙瓒在界桥的军势里只会给公孙瓒的士气造成致命的打击,这么多伤兵亦会给行军带来沉重的负担。
此刻王良愈来愈感到战争像在下棋,而亦必须以这种冷酷的心情,才能以只求成果的心情,指挥已方人马的进退。
呼邪不破叹了一声道:“公孙范输了。”
王良抬头向城头望去,果然在公孙范帅旗旁再找不到他的身影。
王良点头含笑向着张燕道:“张兄,我知你并不赞成网开一面的策略,那我就着你领五千精弩于西侧密林劫杀城内逃兵,记住,伤重残者不杀,就让他们逃去找公孙瓒。公孙范必杀。去吧!”
张燕此时方明白王良用意,双目闪过喜色,大笑道:“将军用兵如神,张燕明白了!”
“轰隆”!
坚固的南城门终不堪冲击,颓然往门道内倾倒,扬起满门尘屑木碎。
攻城一方士气大振,喊喝震天而起,把厮杀声和兵器交击的声音完全掩盖。
联军不断狂涌入城,把南皮置于控制下。
在阎柔的指示下,入城的将领分率战士深进城内,招降城内其他守军。
王良、袁天奇、呼邪不破、丘力克和阎家兄弟在一批战士簇拥下,并骑缓驰于南门大街,往南皮核心的太守府推进,一队一队的骑兵步卒,从他们两旁走过,为他们探路开道。
阎志兴奋的道:“今趟能攻陷南皮,全赖王将军巧施妙计,狠挫敌方士气。我们终于控制南皮啦!”
张燕手提公孙范的人头回来时已是傍晚。
结束了从中午一直开到深夜的庆功酒宴,王良躺在睡床之上辗转不能入寐,自己终于踏上了争霸之路,这在从前是想也不敢想的,现在不得不为下一步做打算,首先是劫击回师的公孙瓒,其次还要消灭草原上的敌对势力……
……
正在王良一个头两个大之际门外响起一阵似重若轻的脚步声。
“笃!笃!笃!”
王良把手按在枕旁的长刀之上,淡淡道:“进来!”
房门洞开。
千万芒点,随气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暴风沙般刮进房来,裂岸惊涛地朝四平八
稳安坐椅内的王良卷去。
若换了任何人,骤然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攻势,必千方百计先避其锋锐,再设法重整阵脚,力图平反劣局。
但王良却清楚知道那只是死路一条。
王良清楚洞悉只要失去先机,给对方把剑势尽情发挥,自己休想有反击的机会。
“锵”!
长刀刀鞘分离,右鞘左刀。
同时真气直贯眼皮,消去压力,芒点立时消失得无影无酊。
一道白袍身影现出眼前,此人面似锦玉,刀颊酷削,目光坚定。
王良不及多想,白衣人手中长剑锋尖变成一点精芒,以一个奇异的弧度,横过房门至王良面门的丈许距离,以肉眼难察的速度朝他疾射而来。
王良尚是首次得睹这么迅快凶厉的剑法,仍大马金刀稳坐不动,右手刀鞘往对方剑锋疾
挑。
“叮”!
就像两道烈火撞在一起。
白衣人有若触电,四尺青锋生出变化,幻起七、八道剑芒,似可攻向王良任何一个要
害。
“吓嚓”!
坚实的红木椅寸寸碎裂。
王良哈哈一笑,强忍右手的□麻,把刀鞘收回,双脚猛撑,傲立而起,沉腰坐马,长刀横扫对手。
“当”!
白衣人幻出的七、八道剑芒化回四尺青锋,与王良的长刀硬拚一记。

王良显是功力略逊,往横移退半步。
白衣人一言不发,得势更不饶人,剑法开展,化巧为拙,如影附形的一剑劈出。
王良但感对手此招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不但气势凶厉,且像带有一股庞大的吸摄力,纵有心躲避也力不能及,虽明知对方正要迫自己硬拼,亦只好横刀硬架。
“锵锵”声连响五下。
白衣人竟是闷哼一声,往后退开。
王良长笑道:“小子知道厉害吧!”
原来他这一刀横架,其中包含玄奥之极的手法和真气的巧妙运用,在刀剑相触时变化
不定,连续封格他五剑,令白衣人招数使老,无以为继,只好退开。
此消彼长下,王良长刀银芒疾射,暴风激浪般往白衣人卷去。
打斗和呼喝声惊动了附近的人,四周均有人声足音传至。
白衣人闪电般退出房间外,冷哼道:“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王良追出房门外,他已腾身而起,先落往书斋对面的楼房顶上,接着没进暗黑里。
王良呆立半晌,然后“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摇头苦笑道:“好家伙,差点给你成
功了。”
众人纷纷赶……
到静立调息的王良身旁。
袁天奇见他安然无恙,松一口气,问道:“来的是谁?”
王良好一会后,连续深吸三口气,才若无其事道:“是个小白脸,应是公孙瓒一方的守城之人!”
率人四处追截未果的呼邪不破匆匆回来,听到王良描述后沉道:“想不到公孙瓒一方仍有如此硬手,我们要加强太守府的防卫才成。”
王良摇头道:“此人武功强硬,不用为他一人浪费精神人力。”
阎柔道:“说不定他仍留在太守府内等待机会?”
王良给他提醒,同意道:“我们费点功夫,先搜查太守府,肯定他不在这里后,再在府
内设置暗哨,拟定一套有效的警报方法,至少令敌人不会如入无人之境。”
张燕压低声音道:“假设他真的仍在府中,我们…”
王良心中一动,截断他道:“若是如此,便轮到我刺杀他哩!哈!”
众皆愕然。
王良穿上夜行衣,藏身一株参天古树之巅,遥遥监视府内动静。
从这角度望去,只要有人从府内逃出,定瞒不过他锐利的眼光。
府内的树木均比他所处的为低矮,并不阻挡他的视线。
搜索行动进行得如火如荼,灯火映天,明如白昼。
然后又沉寂下去,显是徒劳无功。
王良大感失望。
他之所以有信心认为白衣人会留在府内,是因为那人该知他受了内伤,只是想不到他
会痊愈得这么快;所以他理该自以为是的要趁此良机对他进行第二次刺杀。
可是他竟估料错了。
太守府的火把、灯光逐一熄灭,从动归静。
王良暗叹一口气,正要离开,后方忽然破风声起。
他忙往后望,只见一道白影来势快绝的从附近一座屋背斜冲而起,往他的大树扑至。
王良无暇多想,遽把任何可引起对方警觉的讯息完全收敛,口鼻呼吸断绝,封闭毛孔,只打开一线眼廉,透过浓密枝叶的间隙,计算他的落脚点。
由于此树高达十七、八丈,无论白衣人轻功如何高明,这么从两丈高的房顶腾身而起,又要横过近四丈的距离,落足处理该在树身中段某一横枝处,然后攀上树顶,探看府内的情况。
迅那之间,他脑中闪过无数突袭的方法,最后仍是决定以静制动,等候对方升上来时才全力狙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蓦地异声响处,白衣人左手发出一把短刃,闪电般朝他脚下射来,王良大吃一惊时,暗器没入离他脚底五尺许处的树干内,把连系在刀柄只比蚕丝粗上少许的索子扯个笔直。
白衣人改变方向,朝他脚下的位置斜冲而至。
王良想也不想,严阵以待的长刀疾劈下去,刀锋点在刃柄处。
“叮”!
白衣人如若触电,整个人被王良借索传入……
的螺漩劲撞得狂喷鲜血,往外抛跌。
索子寸寸碎裂。
王良见偷袭成功,那肯放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猛提一口真气,从树顶滑翔而下,游鱼般往不住翻滚抛跌的白衣人凌空追去。
白衣人确不愧为高手,离黑暗的路面尚有两丈许时,已回复平衡,运气加速下堕,险险避过王良本是必杀的一刀。
“砰”
两人先后落往寂静无人的府旁长街,刀剑相拚。
白衣人举袖抹去□边的鲜血,俊脸露出闪闪之光,狠狠道:“王将军确十分高明,竟使赵某负伤,足可自豪矣!”
王良笑道:“兄台才是不凡,受小弟全力一击,仍可站得这么稳如泰山,无隙可寻,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白衣人哑然失笑道:“承蒙王兄夸奖,小弟常山赵子龙。看剑!”
言罢挺剑逼进三步,强凝的剑气,狂涌过来。
王良哪想得到他受创负伤,仍悍勇若此。
竟想先发制人,但也不由心中暗赞,知这可怕的对手希望在伤势迸发前,争取主动,能速战速决当然最理想不过,必要时抽身而逃也较容易。
王良双眉上扬,手提长刀,虎目眨也不眨地瞪着对手,冷笑道:“赵兄若抢攻失利,明年今夜此时便是你的忌辰。”
赵云淡淡道:“王兄太高估自己。”
低叱一声,出剑疾刺。
“当”!
王良运刀架开,嘲弄的道:“原来赵兄的伤势比我猜估的尚要严重。”
赵云挡住他从刀锋传来一波接一波的螺漩劲,微笑道:“留心看吧!”
横剑推刀,便把王良震退三步,然后剑势扩展,变成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
以雷打电击的霸道威势,朝王良狂卷过去。
被他运劲震退的刹那,王良便知糟糕,此人根基之厚,实到达出人意料的地步,竟可强把伤势压下,还功力十足,骤展强攻,自己一个失手,说不定会阴沟里翻船,赔上性命。
王良无计可施下,唯有靠真本领保命,猛撞入对方剑光里,以攻对攻,施展出近身拚搏
的舍命招数,务要引发对方伤势,再一举毙敌,至不济亦可缠死对方,令他无法逃走。
一时杀气横空,刀光剑影把两人淹没其中,无一招不是凶险万分,动辄溅血当场。
劲气与刀剑交击的声音,爆竹般响起。
刀剑相触时,更是火花迸发,每个闪躲,均是间不容发,以快打快,没有半分取巧。
太守府处风声疾起,显示王良方面的人正闻激斗声迅速赶来。
附近的楼房则不住传来推窗的声音,打斗声把熟睡的居民惊醒过来。
“当”!
形势忽变。
王良施出浑身解数,仍避不开赵云神来之笔,被他奔电掣电的一剑,迫得退往五步之外。
心叫不妙时,赵云往后闪退,长笑道:“战场上见。”
王良见他退走的速度,心知肚明追之不及,还刀入鞘抱拳道:“请代向小瓒瓒问好,小
弟定当取他狗头。”
赵云猛然再喷一口鲜血,才没入横巷去。
袁天奇等纷纷追赶。
王良伸手拦住,阻止众人追去,若无其事道:“不必为此人惊动城内百姓,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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