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恰逢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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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从容道:“张老板放心,只是他劫掠张兄商队一事,我已不能坐视,必教这群恶贼永远回不了家乡。不知慕容坚现在何处落脚,王虎总不敢引狼入室,与慕容坚共被同眠吧!”
张匡见王良如此给他面子,感激得差点下泪,拜谢一番后道:“慕容坚与手下藏在乐陵西面十多里其山山脚的一个牧场内,等候应召而来归队结集的其他马贼,至于他和王虎有何
图谋,小人仍未探到甚么消息。”
王良伸个懒腰,吁出一口气道:“张老板知否飞虎帮中,谁人对此次结盟反对得最激烈
呢?”
张匡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当然是二当家蹋顿,此人英雄了得,甚受万众爱戴,却深为王虎所忌。此次结盟,王虎至少有一半原因是针对他而发。自反对结盟不果后,蹋顿最近晚晚流连青楼,借酒消愁,照我看他已萌生去意,否则说不定会给王虎害死。”
洛贺补充道:“卑职察到,蹋顿其实是乌桓人,乃丘力居小妾所生,与丘力克本是异母同胞,只是与丘力克意见不合所以与王虎自立门户成立飞虎帮。”
王良大喜道:“蹋顿,我们从他入手,说不定可不费一兵一卒,将整个飞虎帮接收过来,那时可保证鲜卑马贼死无葬身之所,而我们则多了一批训练精良的战马,这个算盘打得响吗?”
张匡欣然道:“小人和蹋顿颇有点交情,一切由小人安排使成。”
王良摇头道:“张老板仍不宜出面,人心难测,谁都不知蹋顿会如何反应,小贺有什么么提议?”
洛贺点头同意道:“张老板可以不出面当然最好,但怎样才可与蹋顿秘密接触?”
王良微笑道:“这个由我见机行事。他最爱到甚么地方去,我便到那里和他见面。若他不肯助我,顺手一刀把他宰掉,然后才轮到王虎。”
他的口气虽大,但张匡和洛贺只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比起凌剑锋和恨无极他们,这王虎该算是什么东西呢。
想了想,王良向两人道:“既然谁都不知道王虎和慕容坚下一步会怎样做,我们索性帮他们个大忙,散播点谣言,好使附近各城人心惶惶。那一旦我们干掉王虎后,人人都会加倍感激,这么用几句话就可把人心买回来,哈!还有比此事更划算吗?”
两人点头称善,暗忖果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样的计策都可给他想出来。
王良沉吟道:“谣言必须合情合理,不若就说,呀!张老板,还是你熟悉一点,附近的
人最怕是甚么呢?”
张匡恭敬答道:“王虎一直有意夺取海滨的林县和安县,那他就可在渤海之滨取得立足的据点,从而攻取渤海郡附近的各大镇,谣言可否在此事上做功夫?”
洛贺道:“不若我们直接讹称王虎……
要进攻渤海,其他人可凭想像推测到他的野心和大计,除了他以后又可帮将军……”洛贺本刚想说攻打渤海之事,见王良向自己打眼色,忙把话咽了回去。
王良发笑道:“此事愈说愈真,连我都有点相信了!不若再加盐添醋,说会由慕容拔打头阵,以报为我所败之辱,所以会见人便杀,如何!”
两人同时叫好。
王良笑道:“老王老拔两位大哥啊!看你们尚余多少风光的日子吧?”
张匡一脸兴奋的道:“为王将军办事份外痛快,小人现在立即去依计而行。”
王良道:“且慢!谣言的散播最好由外而内,那王虎想查都查不到,你派人立即到附近
城镇……咦!不若改为向水道上来往的商旅和草原的牧民做功夫,消息会传播得更快更广。”
张匡领命去了。
王良再伸个懒腰,向洛贺道:“你查查蹋顿会去哪间青楼打滚,我睡醒觉后便去找他谈这笔生意。”
衣袂破风声才从山路处传来,那人已到亭内,呼吸仍是那么静细悠长,可知是内外兼修
的一流高手。
在此荒山野地,见到这个级数的高手,任谁都会感到讶异,可是袁天奇早为吹箫者的出现而惊奇过了,再没有其他人物可令他着心动容,且明白到吹箫者是故意凭箫示意,告诉来人她正在某处恭候。
亭内的人身法虽迅捷,仍瞒不过他的锐目,那是个劲装疾服的大汉,背插特大铁斧勾鼻深目,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味道,一看便知不是甚么好路数的人物。最古怪是头上戴着个帝皇用冕板冕旒俱全的通天冠。
思索间,又有一道来势绝快的人影,晃眼抵达亭外,冷哼道:“司马克终肯从你那地洞钻出来吗?希望你到府去时不会后悔!”
袁天奇心忖原来这两人是宿敌,所以甫见面即剑拔弩张,一副随时翻脸动手的样子。
亭内的司马克阴恻恻笑起来,慢条斯理的悠然道:“不见玄应兄足有二十年,想不到火气仍是这么大,难怪你的裂魂掌始终不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听说老邪的女儿已得乃父真传,希望你不用饮恨观内吧!”
这玄应的外貌,比那司马克更令人不敢恭维,脸阔若盆,下巴鼓勾,两片厚□突出如鸟啄,那对大眼晴则活似两团鬼火,身形矮胖,两手却粗壮如树干,虽身穿僧衲,却没有丝毫方外人的出世气度,只像个杀人如麻的魔王。
从他们的对答,可知他们对吹箫人也是充满敌意的。
只是他们说老邪之女应不会是张碧瑶。
焉地玄应吐气扬声,浑身骨节发出霹雳声响,左足踏前,右手从袖内探出。
骇人的事发生了。
他本已粗壮的手倏地胀大近半,隔空一掌朝亭内劈去。
周遭的空气似是被他……
膨胀后的巨手全扯过去,再化成翻滚热浪气涛,排山倒海般直卷进亭内去。
袁天奇已对他有很高的猜估,但仍没料到他的裂魂掌如此邪门霸道,不由为**之人担心起来,心想自己怎都不能坐视不理。
“蓬”!
亭内的司马克闷哼一声,玄应则只是身子微晃少许,显是在掌力较量上,司马克吃了
点暗亏。
玄应收回巨手,“呵呵”笑道:“堂堂长白邪神司马克,竟沦落至给我轻轻一按,差点连卵蛋都给我挤出来,可笑啊!”
劲风疾起。
袁天奇只见人影猛闪,亭内的人抢了出来,巨铁斧携风而至看似简单直接的一记强攻,但落在袁天奇眼中,却看出这一击不简单。不但手法玄妙,且变化多端,
“蓬”!
劲气交击,四周立时树摇花折,枝断叶落。
这次玄应往后一个跄踉时,司马克退回亭内,狞笑道:“我自创邪神八式的开天斩神滋味如何啊?”
玄应此时才刚立稳,脸上阵红陈白,也不知是他运功的情况,还是因为羞惭而来的现象。
袁天奇却是暗暗心惊。
这两人随便找一个到江湖去,都是横行一方的霸主级人物,现下竟然有两个之多,怎不教人惊异。
以他目下的身手,要应付任何一人,都会感到吃力,更不要说同时与他们对敌。
玄应尚未来得及反□相讥,一阵娇笑声从山路传来,娇嗲得像棉花蜜糖的女子声音接道:“我的司马哥哥,玄应哥哥,三十年未见了!仍要像当年那样甫见面便狗咬狗骨,不怕给我小玉儿扭耳朵儿吗?”
袁天奇看着这小玉儿的尊容和年纪险些吐了出来,只见此女五六十岁,面上重重的涂了一层胭脂,肥大的面上两只小眼如同黄豆。
袁天奇心中叫娘!这些退隐三十年的魔头一个接一个的不知从那里钻出来,为的到底是什么?
那玉儿刚要挨过来,玄应如避蛇蝎的横移两丈,到了上山的路口处才立定,骇然道:“你要找人亲热,就找你的司马哥吧!”
司马克惨笑道:“玄兄恁地好介绍,还是留给你吧!”
袁天奇听得糊涂起来,忽然间,三人间再没半分火药味儿。
只见那玉儿跺足嗔道:“你们算是甚么东西,竟敢把我万毒仙子朗玉来个你推我让的?总有一天我要教你们跪在地上舐老娘的脚趾。”
震天长笑自远而近,一把本是粗豪的声音缓缓道:“他们不敢要你,就让我天下三奇之首祝云生照单全收吧!”
袁天奇终于色变。
想不到纵横白道几十年,享武尊地位于天下的祝云生竟会与这几个邪魔为伍,且竟说出这种为老不尊之言!
更让他惊骇的是,此时始知天下三奇绝非浪得虚名,只怕功力与之恨无极不相仲伯。
……
要知人在全速驰掠之际,体内血气真劲的运行都处于颠峰,若同时扬声说话,自然而然会说得既亢促又迅快,表里一致。
能达一流高手境界者,均有本领保持声调的平和,倘如祝云生般说话的速度和奔行的速度的截然相反,不但既缓且慢,正显示出他可违反天然的常规,臻至可完全控制气劲和声音的发放。

这个南海奇士,肯定其武功已臻达大师级的境界。
透过枝叶瞧下去,由袁天奇的角度,刻下只能看到“艳”绝崖边的朗玉,当祝云生声音传来时,她先是玉容瞬变,随之才绽出媚笑,可知亦可能像袁天奇般心中震骇。
倏地,一道人影挟凌厉破风之声,现身丈八高空,旋像从天上掉下来般,笔直下降,落在朗玉之旁,着地时全无声息。
袁天奇屏息静气,一动不动,运功收敛毛孔。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惹起来人的警觉。
祝云生脸如黄□,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但身材极高。。
他的鼻子比司马克更高更弯,眉毛则出奇地浓密乌黑,下面那灼灼有神的眼睛却完全与他凄苦疲惫的脸容不相衬,明亮清澈如孩子,然而在眼神深处,隐隐流露出任何孩子都没有的冷酷和仇恨的表情,令人看得不寒而栗。
他所穿的一袭青衣道袍出奇地宽大,有种衣不称身的别扭,背挂金光闪烁的青铜古杖,理该至少有数百斤之重,可是负在他背上却似轻如毫毛,完全不成负担。
朗玉下意识戒备地挪开少许。
祝云生双手负后,目光扫过几人,仰天发出一阵长笑道:“三十年了!难得我们玄天宗、裂魂门、长白鬼王、万毒谷四大魔宗,又再聚首一堂,废话少说,人是我的,至于那枚‘补天石’你们喜欢个你死我活,祝某绝不干涉。”
耳听“补天石”三个字,袁天奇但觉心底泛起一丝寒气。
司马克阴郁的声音从亭内传来:“你的如意算盘确是响亮,先把人拿去享用,待我们拼个几败俱伤,再来检个便宜!世上有这等事?”
祝云生眼中闪烁着残忍凶狠的异芒,却仍用他那沉稳威严的声音笑道:“司马克你的大梦仍未醒觉吗,看来还得由祝某人亲自点醒你。”
先前与司马克本是水火不相容的玄应叹道:“祝云生你错了!司马鬼王非大梦未醒,反是因太清楚你的居心叵测,玉妹怎说?”
朗玉一阵玲珑姣笑道:“完全同意!”
忽然之间,这先到的三个人竟全然团结一致。
祝云生若无其事的道:“既然三位爱这么想,祝某不好勉强,就让我们把补天石砸个粉碎,人则让我先拔头筹,打后你们爱把她如何处置,本人一概不闻不问。”
朗玉“哎哟”一声,无……
比妩媚地横他一眼道:“祝大哥何时学得如此精打细算,人给你糟蹋后,我们还有油水可捞吗?”
祝云生笑道:“左不行,右不行,你们三个是否要我大开杀戒才乖乖依本人吩咐?”
司马克阴恻恻道:“二位弟妹,祝大哥要大开杀戒,你们怎么说?”
玄应倏地移到朗玉旁,搂着朗玉细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怪笑道:“妹子怎么说?”
朗玉在他怀内花枝乱颤的笑道:“全听大哥安排!”
当她说到’安排’时,语调转促,一肘重撞在玄应胁下去。
玄应发出惊天惨嘶,整个人抛飞开去,一头跌入树丛。
旁窥的袁天奇那想得到有此变化,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同一时间破风声起,司马克从亭内疾退,祝云生则箭矢般往他追去,两个人迅速没入亭后依峭壁而生的密林去。
朗玉悠悠地来到俯伏不动的玄应旁,娇叹道:“念在一场夫妻的情份,就多赠你一脚吧!”
“砰”!
玄应应脚滚动,直至撞上袁天奇藏身的大树脚根处,才停下来。
朗玉径自上山,没有回头。
袁天奇此刻才深感人心叵测,只瞧得头皮发麻,。
正不知应否跟上山时,忽感有异。
玄应猛从地上弹起来怪笑道:“不长进的只会是他,今趟还不中计。”
言罢得意的怪笑去了。
袁天奇震撼无比,深吸一口气跳下树来,追往山上。
袁天奇踏上山间,窄路忽地开阔,在斜阳夕照下,一弯山溪在密密层层、挺拔粗壮的楠树林中蜿蜒而来,潺潺流动。
最动人处是林木间有三条小巧又造型各异的小木桥,互为对衬,各倚一角,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小桥组合空间,罩在通往道观的唯一林间通路处。
山路一转,前方赫然出现另一小亭,建于危崖边缘处,面对山外广阔无尽的空间和落日雄壮的美景,教人胸襟怀抱从幽深扩展至似与宇宙并行不悖的境界。
剧烈的变化,令袁天奇震撼不已,呆立亭内,好一会后,始收拾心情,继续登山。
山路斜斜深进山中,穿过另一座密林后,是近百级石阶,直指观门。
这座没有名字的道观,依山座落在坡台之上,石阶已有被破毁损裂的情况,野草蔓生,
显是被荒弃了一段日子,在黄昏的幽暗中多了份阴森的感觉。
袁天奇深吸一口气,拾级登阶。
这四个邪门凶人的出现,使他深切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两句话的含意,也令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想起那本南华老仙所著的《开天图录》异日若能周游天下,增广见闻,偶遇奇人异士,该是很有趣的事,可令生命更多采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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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尽于脚底,洞开的大门透出腐朽之气。
袁天奇没有丝毫犹豫,跨步……
而入。
灯火倏然亮起。
一位长发垂腰的女子,正背对于他坐在殿内。
一把清越甜音在他耳旁轻轻响起道:“公子怕是走错了吧?”
袁天奇虽早知道对方不是张碧瑶,此刻闻得声音,心内还是泛起了小小失望,淡淡道:“姑娘为何这么说?”
柔美之声又再响:“公子武功虽高,却非我等待之人。若是路过听得箫音寻来,还请公子即刻远离,否则将卷入毫无必要的江湖恩怨里。”
袁天奇笑道:“在下只是看看热闹。”说罢迳往靠门的一角,贴墙挨坐。
女子仍是背对门口,凝望灯芯上跳动的火□,上半身似若熔进油灯色光里去,不但强
调出她如云秀发的轻软柔贴,更使她有若刀削的香肩益显优美曼妙的线条。
只是她亭亭玉立的背影,便使人感到她秘不可测,秀逸出尘的奇异美丽。
她始终没转过身来,只是幽幽叹了口气,似是自知无力劝下袁天奇。
王良单人匹马的来到乐陵最热闹的大街之上,兴趣盎然的四处溜达。
为了掩人耳目,他扮作风流公子的样儿,一副败家子的味道。
街上不时见到一群群身穿黑衣劲服的武装大汉走过,一副横行霸道的样子,正是飞虎帮众,但并未惹事生非。
华灯下,日渐落,其热闹程度几可媲美长安而不逊色。
王良行至一个上书‘丽淑苑’的青楼门下立住,深吸一口气,大摇大晃的走了进去。
这还是王良首次进来这种地方,以往只是远远的望过,却从没钱进去潇洒,如今得了机会,王良心道:老子今天定要找个美女陪陪,回去之后也好跟小奇、小破他们大吹一番!
把门的大汉以为来了肥羊,忙把他引进款客的大堂。交由老鸨招呼。
王良摆足架势,巧妙地让对方认为他是长安来做生意的大豪客,又重重打赏每个人,然后指名道姓要最当红的无双姑娘。
老鸨脸露难色道:“大爷令趟真不巧哩!双无今晚给另一位大爷约下了。不如让月仙陪大爷吧!无论声色技艺,她绝不逊于无双。”
王良心知肚明的装出一副惨样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就是为了听无双一曲才来你们丽淑苑的,如今……唉,我还是走吧。”
老鸨怎么可轻易放过如此豪客,刚要劝阻。
王良凑到她耳旁提议道:“不如这样吧!你安排我到她陪客的邻房去,只要听到她传来的歌声,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不过你放心,钱我会照足给的!”
老鸨暗道:这有钱人必是冤大头,今趟有的赚了。
于是欣然领他登楼。
来陪王良的月仙果然姿容不俗,且青春焕发,毫无残花败柳的样子。
她见王良虎背熊腰,仪容俊伟,立即春情荡漾,像蜜糖般把他黏住,施尽浑身解数,以讨他欢心。
王良表面上亦非常投入,但耳朵却在监听隔邻塌顿和无双的对答。
王良耳听无双说要亲自去给塌顿上菜,心道是时候了。
刚要过去,十多人的足音经房门而过,止于邻房门外。
“砰”!
不知谁踢开房门,但闻塌顿声音讶然道:“虎哥!”
王良心中一震,知是王虎来了,只不知甚么事令他如此气冲冲的,丝毫不给塌顿情
面。
一个沉重男声响起:“其他人滚出去!”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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