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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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医生,我有义务对患者的情报保密。虽然你也是同一医院的医生,但是既然科室不同,那么就不能告诉你。」
「看起来是和没有显示出患者名字的这个病房有关啊。——里面的人是守护天使。红吧?从你现在的样子来看,看来他很遗憾地并没有死亡,而且应该是恢复了意识才对吧?这样的话他肯定会厚着脸皮要求见到奥斯卡休塔大尉,而大尉也不能无视救命恩人的愿望。因为你多管闲事的联络,所以大尉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我说的没错吧?」
「……你的第六感也太敏锐了吧。虽然我总觉得话里带着好大的刺。」
「这只是简单的推理。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顺便说一句,什么科室不同之类的愚蠢梦话,就少在我面前讲了。」
卡加用手扶着额头叹息了出来。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为什么要这么执拗地纠缠?」
「那么,你为什么对我隐瞒?虽然我们至今为止经常互相冷嘲热讽,但是却从来没有采取过不诚实的态度。至少我今后也打算这样,你又如何呢?」
虽然在周围人看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但是那种可以面对面畅所欲言,却又不会决裂的关系,对于普通人来说也非常贵重。而且对在医院内部处于孤立状态的他们来说,只有对方才是能积极展开交流的对象。
白氏的内科医生皱着眉头陷入了沉默。
萨兰丁也沉默着奉陪他的踌躇。因为他的原则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所以朋友再怎么头疼,他也完全不会在意。
在沉默了一阵后,卡加很不爽地嘀咕道:
「因为他说绝对不想见到你。虽然我没有询问理由,不过听说他是大尉的救命恩人,如果是围绕大尉而产生了什么尴尬的关系的话,防患于未然也是作为内科负责人的义务——」
「是这样吗?」
外科医生微微一笑,但是在他的笑容中,却存在着足以让支支吾吾寻找借口的卡加哑口无言的危险成分。
保持着那让人脊背发冷的笑容,萨兰丁喃喃自语。
「算你有种……」
「萨、萨兰萨兰萨兰萨兰!」
「这个意义不明的声音,难不成是在呼叫我的名字吗?这么粗鲁地呼叫他人名字可不太合适吧。」
卡加无视萨兰丁的说教,拼命拉着他的白袍催促他弯下身体以便能够窃窃私语。
「再怎么说也不能杀人吧!不能杀人啊!好歹这里也是医院,好歹你也是医生。」
「用好歹来形容天才外科医生也太过失礼了吧。」
「不要扯开话题。就算退一百步说,也不要在内科杀人!不要在内科!」
能够提出这种退一百步的前提条件的内科医生,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合格的人类了吧。
「不打招呼就读取他人的思考,可是明显的不合规矩吧。你好好写两份检讨明天交给我吧。」
「你胡说什么呢。就算你也是两足行走的生物,但是读取了那种非人类的思考我也不可能能理解吧?身为医生在医院释放杀气算是怎么回事?这可是违反规定的。」
能够对没有道义和良心可言的两位医生起到?车作用的好像就是礼仪方式了。
因为彼此都遵守礼仪,所以交往起来才会比较舒心。
「我刚才是有考虑如果他是外科患者的话,收拾起来会比较轻松,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在你的地盘引发问题。」
「太好了,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尽管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内科负责人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过因为没法收拾那家伙,所以我是在考虑是否应该把那个好像和人家进行了很深入交流的大尉揍个半死呢。」
「嗯。他可是昨天刚刚因为贫血而快要晕倒呢。就算是在医院里面,那么大的个头晕倒的话要送到病床上也很麻烦。所以你不要闹出流血事件哦。用针刺激他的神经如何?」
「不会让他发出悲鸣,也可以剥夺行动自由。而且不会留下证据。作为凶器来说很不错。就照着这个思路来吧。」
就在两人的对话越来越接近完全犯罪的讨论的时候,预定被害人A从电梯那边走了过来。
在午餐时也见过面的他们,没有打招呼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太慢了。」
「谢谢你的联络,尼萨里医生。因为我没有把携带终端带在身边,所以才没能接到通知。来这里的途中我顺便去了一楼的事务室,代他办理了入院手续。红的病情怎么样了?」
「很安定。烧也退了。虽然他说没有食欲,不过因为他的营养状态不太好,打点滴的话又会让消化器官变虚弱,所以在我们的劝说下他还是吃了一点。还有,刚才按照患者本人的愿望,他和都市警察的温赛特部长取得联络进行了交谈。有什么话要谈就趁现在吧。如果都市警察的家伙们来探病的话,你的立场就很麻烦了。」
「是,我明白。红的病房在哪里?」
在卡加告诉他就在旁边之前,萨兰丁已经抢先抓住了路西法多的手臂。
「大尉,你和守护天使。红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情吗?据卡加说,他对于我好像抱有相当大的反感。」
「咦?啊……那个,也不是直接说过什么。与其说是反感,我想只是因为他知道你对他没有好感,所以才说不想见你吧。对于生命力较弱的人来说,你的感觉过于强烈而且充满压迫感了。所以你不用在意的。」
「如果不是直接说的话,那么是用什么方法传达的呢?而且连我的形象都正确掌握了。」
「反正他又不是你的患者,是怎么传达的都无所谓吧。」
路西法多好像嫌麻烦一样地说道。
但是,完全不信任这个糟糕的男性杀手言行的外科医生,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被糊弄过去。
「……哦。既然是不用在意的事情,为什么要隐藏呢?该不会又在头脑中进行了结合吧?」
「哇!为什么要用这么下流的口气啊!!医生!」
在精神连接上面没有任何美好记忆的男人,发出了从心底感到厌恶的呻吟声。
哭笑不得地看着友人的穷追不舍的白氏族从旁边插口。
「虽然说精神连接确实比较糟糕,不过你的精神感应不是只限定于电脑吗?大尉。」
「虽然大尉是这样,不过守护天使。红也是精神感应者啊。」
萨兰丁代替路西法多做出了回答,听到这个答案的卡加脸色发白。
「你说什么!因为他是都市警察的电脑刑警,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把脑子的一部分电脑化的类型。怪不得他的行动中没有什么障碍。虽然我知道他是用其它的感知能力弥补了视力,不过没想到居然不是异种族的特有感觉器官,而是精神感应……萨兰。你明知道对方是超能力者,还在他旁边进行这么危险的对话吗?我简直要怀疑你长着什么神经了。那不是根本就全盘曝光了吗?」
「所谓的精神感应,难道说不是有意识地去听,也能接收到远处的情报吗?」
「虽然因人而异,但是如果是弥补视力的精神感应的话,会作为自我保护手段而格外发达。我可不认为他感觉不到针对自己释放出的杀气。」
「……喂喂?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两位内科和外科的医生,好像在讨论什么杀气啦危险啦之类的恐怖话题啊。难道说你们想要把红怎么样吗?」
「没错。」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们这两个……魔鬼医生~~~!我不是说过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吗?我这边都因为其它事情而忙到四脚朝天了,如果再发展成军队和都市警察的战争你们要怎么负责啊。——那么,红的病房在哪里?」
发现对于没有正常感觉的医生们不管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路西法多只好早早地死心,把话题转回到了探望红的正事上。
「那里,就是挂着谢绝探病的牌子的那个。」
「……不是就在眼前吗?」
为了征求入室许可而按响门铃后,得到回答后路西法多就进入了房间。
留在原地的两个医生面面相觑。
「这次的失败在于没有进行情报交换吧。这一下立场变得很尴尬了。」
「其实时间是很充足,只不过彼此都认为对方知道,所以才造成了失败。」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啊?」
「既然已经露馅了。那么我至少要欣赏一下水丽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后再回外科病房。」
「如同我刚才说过的那样,人家可说了绝对不想见你。」
「那我不是更要辜负一下他的期待了吗?」
「你至少也在形式上道个歉吧。」
已经预料到微笑着的友人的回答的内科主任,没有进行多余的反对,打开房门率先走进室内。
黑发大尉看着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托盘里面的食物。
「就你的体质来说,算是很努力地吃了啊。不过你一开始就告诉他们你无法吃肉类比较好吧。」
「大家看起来都很忙的样子……而且我那时也真的没什么食欲,就算把肉换成鱼类,这也已经到达极限。再吃就要消化不良了。」
用没有多少抑扬顿挫的口气缓慢诉说的声音,感觉上颇为年轻,和他那种沉稳的气质并不搭配。
萨兰丁站立的位置,正好被大尉修长的身影所挡住,所以看不见在床上支撑起上半身的水丽人的身影。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比如咖啡之类的。」
「不用。汤和蔬菜汁就足以补充水分了。而且也吃了药。——因为和你联络不上,所以我只能在没和你商量的情况下和温赛特部长进行了联络。我只告诉他是被幕后关系不明的狙击者所袭击了。」
「抱歉让你费心了。我也在向上司报告之前就先联络了你们那里的大叔,结果因为不断被他怒吼,什么也没有说清楚。我现在就已经做好了见面之后肯定被他揍一顿的心理准备。不过不光是没有逮捕,而且甚至没人来录口供,这已经是上层的压力见效的最好证明了。所以也不光是坏事。」
「对不起。全都是因为我当初近乎威胁地把你叫出来。」
完全没错,两位医生在内心随声附和。
如果路西法多没有念动力以及治愈能力的话,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让人想都不敢想。
因为本身也在现场,所以作为碍事的目击者,红本人无疑也会被一起射杀吧?明明是路西法多救了险些因为自作自受而丢了性命的红,却要把他当作救命恩人对待,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和卡加不同,已经知道降临在路西法多身上的灾难的经过的萨兰丁,对于他对红表现出的绅士而且友好的态度甚至产生了怒意。
但是,穿越过众多危机之后才活到今天的宇宙军英雄,总是以现实的观点面对人生。对他而言,假设只是理论上的游戏,而且不管花费多少时间,作为现实的过去也无法改变。
而现实就是,他有念动力也有治愈能力。在遭到狙击的时候,他是因为红才避过了会粉碎头部的第一发子弹。而且接下来也是借用红的精神感应力杀掉了所有的狙击者,才逃避了本身被射杀的危机。
所以他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能这样活下来,要多谢红的帮助。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怎么也无法抹消。所以只要活着就全部OK了。
路西法多的人生态度就是这么动物性,这也就怪不得莱拉。奇姆平时会把上司当作动物来对待了。
「虽然我们都吃到了苦头,不过我不但获得了新的情报,而且通过被狙击的物证而得到了上司的协助。而且因为还能像这样精神地活动,所以整体来说应该是利大于弊吧。反倒是被我卷入的你比较吃亏吧。所以应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
「不。……能够和你相遇,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幸运。至今为止的我,只是为了不死亡而惰性地活着。但是,认识你之后的快乐与不快的重迭,教会了我生存的意义。能够和你相遇,我非常高兴。」
在蕴藏着深沉喜悦、逐渐提高的声音中,存在着让听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心动的丰富感情。因为至今为止的平淡,所以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让人想要误解都无从误解——
——忍耐啊,萨兰!拜托你至少不要在病房内闹出流血事件!
内科主任带着拼了命的祈祷,用手肘捅了捅在旁边浑身僵硬的外科医生的腹部。
萨兰丁因为腹部受到的一击而恢复了清醒。
明知道第三者在场还厚颜无耻的都市警察电脑刑警,和对于自己的魅力没有自觉到极点,毫无节操地对同性散发荷尔蒙的笨蛋宇宙军英雄,到底哪一个的罪孽比较深重呢?他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还是不容分说地把他弄成自己的伴侣,对世人和心灵的和平都比较好吧?蓬莱人陷入了不知是第几次的自我检讨。
虽然没有感情振幅强烈的友人那么反应过激,卡加目睹到这幕光景后的反应也绝对说不上愉快。对于能够直率表现出自己感情的水丽人,他甚至感觉到了嫉妒。
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三人已经各自转过了不同的心情,路西法多若无其事地回答。
「那就好。如果自己的部下自杀的话,温赛特部长也不会好受吧?——尼萨里医生。」
「什么事?」
虽然突然被叫到名字有些吃惊,不过医生这个称呼还是让卡加立刻露出了医生的表情。
「红今天之内能出院吗?如果接下来都市警察的温赛特部长到这里来的话,红可以在他的陪伴下回宿舍吗?」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移动会对他造成负担的。我觉得再静养一天看看情形比较好。」
「是吗?那就明天再出院吧。我去和温赛特部长赔个礼,请他派个部下来接人吧。」
「等一下,路西法多。」
眼看着对方连他直到出院为止的流程都早早就定下了,水丽人伸出纤细的手抓住高个子男人的手臂提出了异议。
从萨兰丁站立的位置,可以看到拥有熏衣草色肌肤的纤细而优美的手指。手指和手指之间同样是淡紫色的近乎透明的薄膜,可以作为蹼,从而对他在水中的行动起到很大的帮助吧。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不过在失去意识的红被运送到内科诊疗室的时候,萨兰丁曾经看到过横躺在诊疗台上的水丽人的身影。
细长的头发的紫色,和肌肤的带着粉红色泽的熏衣草色搭配在一起,酝酿出了梦幻般的氛围,进一步衬托出了苗条的水丽人那种纤细的美丽。就好像会活动的精雕细刻的宝石雕刻一样的他,脆弱和美丽到了就好像因为些许的冲击就会粉碎的程度。
他和拥有强韧的**和恢复力,只要不被杀死就会永远保持青春的蓬莱人,正好属于两个极端。
受到这种好像随时都会崩溃的虚弱美丽的生物的拜托,就算不是路西法多,也会被充分刺激到保护欲吧?
斯因美亚。德。埃拉。雷特仰望着站在病床旁边的黑发男子,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
「既然我已经到了卡马因基地,那么我想要为你的工作帮忙。我觉得自己操纵电脑的能力,应该可以帮助到你才对。」
「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是这个建议我只能拒绝。你也有作为都市警察的守护天使。红的工作吧?如果你是在完成了自己的职务所附加的义务和责任之后,从私人角度对我提供帮忙的话,我很欢迎。但是如果本末倒置的话,我反而会受到都市警察的怀疑,这对我来说只是麻烦。」
两位医生因为军人口中吐出的残酷语言而瞪大了眼睛。
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把因为对他抱有好感,所以才想要尽可能帮忙的红的心情说成是「麻烦」,并且如此冰冷地拒绝。
路西法多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对着冻结的水丽人继续说了下去。
「之所以把你送到军医院来,是因为情势所迫。我当时不能不向上司进行汇报,而且要为了免除破坏活动的麻烦进行一些幕后工作。所以不能在那个时候因为录口供的关系而被都市警察长时间留住。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都市警察认为我自作主张的非难。但是,我没有存在任何试图利用你的能力的不良心思。你和我生活的世界不一样。你应该在的地方是都市警察总部。而不是卡马因基地。」
「路西法多!你这个口气太过分了吧?就算要自以为是也有个限度!你把别人的心意当成了什么!」
彻底被激怒的,是在旁边听到了他冷淡词语的白氏族。
因为心意被黑发大尉拒绝的打击而垂头丧气的红的身影,让卡加产生了共鸣。他粗鲁地走过去,一拳打上了军人厚实的胸板。
「不要把人类当成电脑来考虑!这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划分清楚的事情!」
「但是,实际上我现在需要的就是性能,而不是感情。特别是男人的感情,更加没有任何——」
话没有说完,路西法多的左脸上已经响起了一声脆响。
虽然卡加和他的身高大概有两个头左右的差距,但是只要伸直手的话,要打耳光还是办得到的。
遮盖着他眼睛的护目镜飞了出去,撞在墙角盖着罩子的医疗机械上摔坏了。
「哎呀,医生,机械——」
「你给我滚出去!你待在这里对患者没有任何帮助!」
「了解。回头请记得检查一下机械哦。要是坏了的话可不能怪我。」
「你需要担心的不是机械吧?不要再进一步气人了!」
在大尉试图捡起眼镜的残骸的时候,大尉口袋中的携带终端传出了呼叫声。
用一只手阻止了怒火还没有平息,似乎要再一次叫他滚出去的内科主任,路西法多回答道:
「我是奥斯卡休塔大尉。……啊。不好意思,我马上再给你打回去。你先暂时维持原状待机。」
「碎片的话我们自己收拾就好。总之少说废话,你快点出去吧!」
在切断通话的大尉开口之前,就好像在说不想和你呼吸同一地方的空气一样,卡加已经先叫了出来。
大尉轻轻耸耸肩膀,无声地离开了病床旁边。
萨兰丁自始至终都贯彻了旁观者的立场。
和朋友一样,他也因为大尉完全不把他人的深沉感情放在心里的暴言受到了冲击,理所当然也有些火大。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因为疑惑于这一点,所以他错过了赞成内科医生非难的时机。
即使看到了为了离开房间而走向距离房门较近的自己这边的路西法多,他也困惑于无法决定态度。
按说应该并没有察觉这一点,不过黑发的大尉还是抓住了外科医生的双臂,催促他一起出门。
「你也没事了吧。——对了,尼萨里医生。如果接下来来探病的温赛特部长想要见我的话,我还在医院内,尽管叫我好了。」
「为了方便他见面就能开枪宰了你,你还是先写好遗书吧。」
卡加用好像恨不能自己亲自开枪一样的口气回答。
被抓住手臂近乎被拖走的萨兰丁,扭转身体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红。
好不容易因为失去了障碍物,而可以清楚看到的情敌,用一只手捂着嘴角低垂着脑袋坐在那里。就算看不见表情,也能感觉得到他正沉浸于悲哀中。也许还在哭泣。
如果自己也被路西法多那样过分地拒绝,面对面地报以暴言的话,多半也会因为委屈和不甘心而想要哭泣吧?
但是——不对,正因为如此才感觉到不对劲。而且这份不对劲非常复杂,似乎也无法明确指摘出就是哪里奇怪。

「呐,医生。这里的医院应该有咖啡室吧。在几层啊?」
离开病房后立刻放开外科医生手臂的男人,用和平时一样的口气询问。
萨兰丁也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态度回答。
「一层和二层都有。如果是为了在温赛特部长到来之前打发时间的话,要不要去外科的主任室?我至少可以为你准备药草茶和点心。」
「不用了。你那么忙,没有必要勉强抽出时间来陪我。」
「现在外科在时间上最富裕的医生就是我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由我到内科来回诊。除非是送来急救病人,否则今天我也没有手术的预定。如果没有在这里见到大尉的话,我原本也只打算回主任室整理文件。」
「好难得啊。居然会有这种事情。也许是经常听说你不分昼夜都待在医院,连食物都无法充足摄取的关系吧,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看到他并非怀疑,而是纯粹感到吃惊的样子,萨兰丁也带着苦笑点点头。
「我能理解你的感觉。因为这种事情一年也不过就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而已。虽然因为还有一定数量的案头工作,不能说是绝对的清闲。不过你就不要客气了。我个人认为比起你在素颜朝天还带着手指印去咖啡室的情况来,这样要更加不引人注目而且轻松的多。」
「我想这种程度的耳光痕迹,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不过……我还是多谢你的好意,前去打扰好了。」
全都非常引人注目的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在了内科住院病房的走廊上。
在和医院的中央电梯大厅相反的方向,有院方人员专用的电梯。在那前面是禁止非工作人员出入的区域。
在那里,有按照科室分配的医生们的研究室兼休息室,护士们的准备室,以及会议室、浴室等等房间。也就是说各个科室的后院。
外科主任一面走一面取出携带终端,和外科病房取得了联络。
在确认现在的状况,作出了若干简短的指示后,他告诉对方接下来会在主任室,然后就绪束了联络。
「大尉你不用和刚才的对象联络吗?」
「等换了楼层再说。红的精神感应在平行方面很强,就算有障碍物存在也能进行,但是如果是上下的移动就会变弱。虽然我认为有卡加在那里安慰他,他不一定会对我进行搜查。」
因为这番对话,萨兰丁确信了自己刚才感觉到的别扭感。
这个男人虽然时不时会吐出很粗神经的台词,但是那是因为他和他人的价值观基准不同,如果听了他的思考方式后,多少可以让人认同。
——这么一来,那种让人迷惑的感觉就是……
明明知道被爱,还若无其事践踏对方心意的傲慢。
暂且别管是有多少真心在里面,通常对方明确地表示意思的时候,他一向都会表现出露骨的不知所措,然后适当地含糊过去。而如果对方不进行告白的话,就算多么认真地展开追求,也会被他全部当作是开玩笑,完全注意不到。总之这个男人就是如此迟钝到可怕的家伙。
尽管如此,他刚才却采取了不符合他本性的傲慢态度,不惜严重伤害红的心灵也要把他推开。而且从甚至准备了主治医生卡加这个负责安慰的角色来看,应该是事先进行过周密的计算的。
虽然明白了别扭感的来源,但是这次他又开始搞不清楚,路西法多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不想把红留在身边了。
如果让既是局外人又拥有特异外表的红加入到机密计划中会过于引人注目吗?——要是如此的话,直接这么清楚表达不就好了吗?
因为其它事情而来到走廊的内科护士们,注意到素颜的大尉后开始骚动。
因为这些声音而恢复清醒的外科医生,抬头仰望着黑发大尉。不出所料,虽然已经是家常便饭,他还是因为不喜欢由于自己容貌造成的骚动而轻轻皱起了眉头。
「你把护目镜换成结实一点的材料怎么样?如果因为那种程度就会碎掉的话,恐怕就要随身携带着不止一付才比较保险了吧。」
「如果不是某种程度就会坏掉的眼镜反而比较糟糕吧?毕竟眼镜没事脸孔却伤到的话才真是闹笑话了呢。」
「啊,确实。如果受到冲击的时候眼镜不坏掉的话,那些力量就会全部集中到脸孔的骨骼上面了。」
本身也为了保护眼睛不受紫外线伤害而戴着没有度数的眼镜的萨兰丁,马上就理解了大尉的主张。
因为不注意而在戴着眼镜的情况下撞到什么东西,让鼻梁疼痛的经验虽然并不多见,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
如果是完全遮盖视野的护目镜的话,在佩戴的时候,会在把握**和障碍物之间距离的感觉上造成误差。
在喜爱八卦这一点上丝毫不逊色于外科的花痴的内科护士们,无视大尉本人就在眼前,随时都能听到,已经开始讨论是否有人带着能够偷拍的相机了。
如果是小到能够握进手掌中,可以用拇指和食指夹着使用的尺寸的相机的话,应该很容易就可以在行走的途中进行偷拍。
但是,对于不但要在治疗中准备各种小对象,而且为了保持清洁又要频繁更换白衣的医疗人员来说,和工作无关的东西很快就会变得碍事。
于是不久之后,这些相机就被丢进了用品柜的抽屉中,成为了被遗忘的存在,让外科护士们事后为了错过相当的抢拍机会而在无比后悔。而这方面的事情,虽然也会因为科室而异,但是大致上都是相同的。
虽然有不少关于引进附带摄影功能的携带终端的呼吁,但是院长出于对患者**的保护而始终不肯点头。毕竟因为这种事情被起诉可不是好受的。
幸好红的病房比起位于住院病房区中央的护士们的休息室来更接近研究室,所以路西法多才逃过了素颜被偷拍的命运。
大尉按下电梯的楼层,对外科主任抱以了同情的声音。
「每天都这个样子还真是辛苦呢。」
「那倒也不是。如果每天都在同一个工作场所工作的话,因为彼此看惯了,所以似乎不会爆发什么摄影的意愿。会让她们吵嚷着寻找相机的,也就只有在进行避难训练或者是欢送欢迎会之类的非日常活动的时候。因为那时会有其它科的英俊医师或是不用担心会被起诉的探病人员出现。」
「哦。不过,你和本的双人照,应该没有少被人偷拍吧?」
「因为人事变动而从其它科室调来的护士们,在习惯我们之前是经常会拍照。等把照片给她们之前科室的护士们都看过一圈后,也就渐渐会习以为常,不再拍摄了。」
因为利用者不多,所以研究室区域的电梯只有一架,如果时机赶得不巧,就会迟迟都坐不上。
「这好像比随便禁止要好啊。不过没想到像医生这样的美形也会被人习以为常啊。啊,我觉得应该是那种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没心情欣赏艺术品的感觉吧?」
「为什么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总觉得存在着无法释然的东西呢?不过红并不是普通的住院患者,而是不管多么巧妙的偷拍也可以察觉的精神感应者,所以我想卡加应该会很严厉地禁止她们的。」
「不仅如此,他还是都市警察的刑警,这就更加危险了啊。他要是精神不起来的话,我一定会被温赛特大叔打个半死的。」
「……虽然已经打了很久交道,不过那么生气的卡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知道是被你设计了的话,他一定会更生气的。」
「那个也算是主治医生的工作之一,所以只能请他原谅了啊。」
进入到达的电梯中,为了跟在他后面进入的医生而阻止了电梯门关闭的路西法多,没有否定萨兰丁以推测为基础的语言。
「我是奥斯卡休塔。给你添麻烦了。因为时机不太凑巧所以没起到预定的作用。如同之前联络过的那样,我还不能回——……既然说到这个程度的话只能许可了……我明白。不用从第一天起就勉强自己。不过缺了你真的很头疼……辛苦了。那么明天见。」
在向外科所在的楼层移动的时候,路西法多和刚才的通话对象进行了联络。
从对话的内容来判断,应该是部下中的真人。密斯卡西拉或者是帕多里克。拉塞尔吧?而且既然是能够指定时间,进行伪装呼叫的人物,那么多半就是喜欢缠着路西法多的密斯卡西拉少尉了。
虽然理由至今都还不明,但是萨兰丁从刚才的对话中可以推测出,就算激怒的卡加没有把他赶出去,路西法多也会假装受到了工作上的通信,冷淡地离开病房。
「让你久等了。医生。」
「会在恋爱问题上使用策略,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啊。而且话说回来,迟钝到难以想象的程度的你,能够注意到守护天使。红的恋爱感情,本身也许就是个奇迹了吧。」
「是他本人对我说的啊。而且那种用精神感应做出的告白,想要误会都无从误会的说。」
就算对方是脆弱美丽的水丽人,他受到了同性的认真告白后会有什么样的感想,从他轻皱起的眉头和冷淡的口气中也可以轻易地看出来。
而对于他正处于单相思状态的外科医生,此时的心境只能用半是欣喜半是怨恨的超级复杂来形容。
因此他忍不住想要说些坏心眼的台词。
「在直接相遇的当天就进行爱的告白,未免也太过着急了吧。原因果然还是出在使用了网络的脑内**上面吗?」
「不要啦!拜托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这个话题好不好?对这个也该适可而止了吧!否则的话我真的会郁闷死的!」
欣赏着他浑身汗毛倒竖,真心觉得不舒服的样子,萨兰丁觉得总算是出了口气。
两个人走上了因为是在换班前而人烟稀少的研究室区域的走廊。
「人们都说坠入爱河与时间是没有关系的。大概是直接和你相遇、对话之后,因为觉得快乐就不想分开了吧?」
「嗯……这么说起来是有过类似的台词。」
「同性对于你的告白,会让你不愉快到说出那么伤人的台词的程度吗?」
原本已经有了原谅他的意思,可是刚才的回答让萨兰丁的口气中忍不住产生了嘲讽的成分。
「不,那个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顺序。打乱顺序是不行的。」
「……顺序?什么顺序?」
这个男人,到底又用他人无法理解的思考回路做出了什么样的考虑啊?
「呐,医生。你看到了红——就是水丽人有什么样的感觉?」
「你问我的感觉?这个……脆弱美丽,好像是用宝石制作的人偶一样。感觉上好像稍微粗鲁一些碰触就会坏掉。老实说,我原本打算正面找他的麻烦。不过在知道他是那么虚弱的生物后,就觉得还是最好不去碰他了。」
将那时的心情说出口之后,萨兰丁也感觉到了几分好像不符合自己为人的微妙感。
「也就是说他是让魔鬼医生都会忍不住鬼迷心窍地想要保护的类型吧。本会生气到这个程度,也有几成是受到了保护欲的影响。」
「你刚才是不是以轻松的口气说了相当失礼的台词?大尉。」
「毕竟医生会终止已经一度决定的对他人的攻击,怎么想都是某种的鬼迷心窍吧。」
「虽然绝对不能说是达到了普通人的程度,但我好歹也是具备了同情和体贴之类的功能的。我可不会去做欺负杀害弱者的行为。」
「你不觉得这个与其说是体贴,更接近于放人一条活路吗?」
敢于当着魔鬼医生的面说出这种真心话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路西法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的焦点却岔开了。
「我觉得似乎可以明白你平时都是怎么看我的了。不过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水丽人身上存在着什么连那个阴险的卡加都忍不住会产生庇护心理的东西吧?」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焦点又交叉了。
「没错。不光是本,我也是如此。虽然我已经很没有常识了,不过那个红更加糟糕。一个弄不好就会抱着他走在街上了。如果在他身边的话,无论如何都会下意识地去庇护他。」
「啊,原来如此。那么是什么顺序啊?」
昨天是卡加的可爱,今天是红的脆弱,接连不战而败的魔鬼医生,已经彻底闹起了别扭。
虽然对自己的性感和美貌有绝对自信,但是对方表示过光是同性这一点就让他失去了成为交往对象的资格。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迟钝、孩子气的麻烦制造机,因为美形和性感而让众多男女都加入了争夺的比自己小两百岁的小鬼属于自己呢?
「就是保护的顺序哦。如果双手都占满的时候就没法拿枪吧?因为我的第一位是你,所以一旦保护的时候到来,必须以完全的姿态出现啊。」
「咦……?」
「啊,你居然说咦呢。怎么说呢,我好歹也是靠杀人和战斗吃饭的人,看得出医生的身手其实很强大。而且似乎也具备了不少经验。」
「你真的看得出来吗?」
面对着永远优雅的美貌外科医生,就算有人可以想象得出他用手术刀撕裂他人喉咙的光景,也很少有人能想象得到他用拳头揍人的样子。
实际上,他也没有和别人进行过肉搏。
要么就是用伸长的指甲切断各种各样的东西,要么就是凭借怪力来破坏对方的**。
人类的**很脆弱。地球人那样的短命种族就更不用说了。萨兰丁甚至踢碎过完整无缺的坚硬的头盖骨。
「从反映速度和胆量——最重要的是气魄上都能看得出啊。和那种本身弱小的家伙进行威胁的感觉完全不同。」
「因为我在手术台这个流血的战场每天都以生死为赌注而进行战斗哦。」
「很好的比喻,不过我并没有打算追究你的过去。我要从『命运的一击』中保护你的理由,和你的过去并没有关系。」
「命运的一击?也就是会带来致命伤的攻击的意思吗?」
「没错,对于那种中了这一击就会爆炸完蛋的攻击,战舰上的人都是这么称呼的。医生你有过在战舰工作的经验吗?」
用明朗的口气解说着不祥名称的宇宙军英雄,理所当然是不止一次让敌人承受过这个名词的职业军人。
「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我有过一次的临时经验。为了替某位濒临死亡的军队要人做手术,我在前往某个行星的时候,在迎送我的驱逐舰医疗室中担任过外科的军医。」
「不是单纯的接送,而是还要把你当船医支使吗?银河联邦军也太小气了吧?」
「不是的。那是我本人主动提出的。比起无所事事地待在驱逐舰狭小的客房中,医疗室那边要宽敞和舒服得多。那是最能让我安心下来的环境。」
虽然深知驱逐舰客房面积的路西法多对此深表理解,但是对于其它外科工作人员来说,这趟航行想必会变得相当痛苦了吧?
「其实当时船上并没有真正的外科专门医生。只有内科医生。虽然不是内科医生就无法进行外科诊疗,不过很大程度上还是多亏了检查机器和治疗机械的协助吧。当然了,如果他们笨拙到连普通的缝合都做不到就另当别论。」
「是因为外科医生的欠缺,才被派去进行迎送任务吧。」
「因为是安全第一的航行,所以我没机会听到命运的一击这个单词。顺便说一句,那时的舰长就是安里。」
「你们就是那时相识的啊。」
会直接称呼名字的亲密度,就是在那次航行中孕育出来的吧?因为按照规定,就算是任务,负责招待的舰长也要和客人每次在同一桌子上就餐。
他们现在所走的走廊的尽头的房间,就是外科主任室。
「这里距离住院病房区相当遥远,如果是因为患者的病情突变而受到呼叫也很辛苦吧。」
「只要跑几步就可以了。反正平时随便哪个医生都缺乏运动。」
「怎么说呢,该说是无法想象你奔跑的样子呢,还是光是想象就觉得很恐怖呢……你也就罢了,因为执勤而累得半死的其它医生想必会很痛苦吧。」
「曾经有人申请过,说最高时速三十公里就好,希望可以配备一些电动轮椅。不过因为没有停椅子的空间而被驳回了。而且外科医生总不能在医院内部引发交通事故吧。总之过劳的话只能靠打点滴来恢复了。」
「都搞不清楚哪边才是患者了吧?」
萨兰丁将ID卡插进入口的检测装置中,用左手的食指按住了指定部分。
「指纹识别形式吗?」
「还要加上静脉识别形式。」
「这个好像装备在研究区的全部房间中啊,为什么要这么慎重?」
「因为有很多危险的药品,以及和患者的**有关的资料之类的东西,这些要是泄露到外部的话可就头疼了。——好了,请进。」
「可是远远比药品危险的存在,不是还像这样自由在外面行走吗?」
「虽然有好奇心是好事,不过没想到你这么主动想要品尝放了致命毒素的茶水啊。」
外科主任室的主人,用蕴含着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的声音回答了同伴半是开玩笑的话语。
研究区角落的这个房间,正对着入口的墙壁的上半部分全都是拥有调光功能的玻璃窗,所以干净整齐的室内洋溢着午后的明亮光芒。
左侧的墙壁是延伸到天花板的柜子,里面罗列着各种各样的药品、放着某种样品的瓶子,以及贴着意义不明文字的盒子。在柜子的中间位置是几个抽屉。
窗边是一张长桌,电脑和周边机器都集中在了右侧,中央的位置则留下来用于调查东西或是书写文件。
右边墙壁的一半都被收纳了文件和记录光盘的柜子所占据。
而放置了试验机器以及类似于分析装置的东西的巨大的长方形桌子,则位于房屋的中央,强调着这里是医学人员的研究室。
但是,房间中却存在着完全飘荡着异质氛围的区域,而且近乎彻底地和其它区域区分了开来。
黑色的漆制屏风在进门后的右侧划出了一大片空间。屏风上面精雕细琢出了孔雀们在庭院中嬉戏的光景。
而屏风的上面和下方分别镂刻了蝴蝶与牡丹,屏风的支脚则是牡丹叶子的花纹。
地板上铺着代替脚垫的薄薄的丝绸织品,在有着龙型浮雕的黑檀柜子上面,摆放着青瓷以及水晶的各式茶具。
铺着青色缎子的躺椅也是黑檀的,椅背以及椅子脚上的雕刻表现出了汹涌的波浪。椅背的顶端是海鸟展翅飞翔的雕刻,椅子的腿部则是想要跳跃起来或是潜入海底的鱼的雕刻。
一张暗红色的圆形漆桌似乎是主要的使用对象。在桌面和有着优美曲线的四个桌脚上,全都浮现着交缠在一起的花朵的浮雕。
那不是对原本的木桌进行了雕刻,而是采用了独特手法,为了让花朵浮现出来,刷了不止一遍的漆。
除此以外,不计其数的红色花朵也精致而执拗地掩盖了整个桌面,让人怀疑制作他的匠人是不是存在着空白恐惧症。
在用目光追逐着花朵花纹的期间,路西法多都有些目眩。
虽然路西法多对于家具方面的大师或者是素材一窍不通,但是他至少看得出那是在制造上相当花费时间和成本的高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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