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猛虎出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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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弓平会从那看似不相关的一撞,推敲出吕敬平这一番蓄心积虑的险恶用意事情被完全揭露出来的那一刻,吕敬平有种被剥光衣服示众的羞辱,脸上在毫无光采的同时,还感觉所有看过来的目光,都像一张张巴掌,毫不留情地扇着他。他一跤瘫坐在椅子上,不也是事情败露后,惊讶慌张地默认了长期以来,对夏叶荷采取公报私仇无耻行径的事实吗?
正如前面所言,别拿别人不当人,不跟你计较,处处忍让着你,并不是表示软弱,而是人家懂得为人与处世,知道每个人都有活着的尊严,都有被尊重的权利,真要鱼死网破的时候,你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但吕敬平又哪有这种胸怀,以及这番感悟呢,丑行暴露后,他却在扼腕感叹:
“怎么会这样,看似就要整死夏叶荷了,怎么还会死鱼翻生,反而给她咬了这一口?这个该死的弓平,好极了,真希望你能长久呆在聚焦报社,那样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就在众人知道社长,原来长期欺负着夏主编的时候,会议室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单调而响亮的掌声:
“好极了,你们周日不休息,原来是躲在这里,找敬平哥的茬子。很精彩,请继续啊!”
接着,一个身穿鲜红马褂套装的女子,浓装艳抹地挽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慢慢走进了会议室来。
在场所有人,全一块站起,除弓平外,齐声叫道:
“康总,早上好!”
原来这个老汉,是聚焦报社的老板,康不为。
康不为慈祥和蔼的脸上,马上现出一丝不苟的严肃,拍着身旁那个女子的肩膀,道:
“映红,报社的事情,你别乱插嘴。”
然后瞟了一眼吕敬平,眼神之中颇带几分责怪的意味。
那个叫映红的女子,马上叫开了:
“老爸,他们明摆着就是在为难敬平哥嘛!”
“去,”
康不为支开女儿康映红,朗声对众人道:
“各位,我去接映红,耽搁了这场会议,没想到女婿搞了这一场恶作剧,实在过意不去,我给大伙赔个不是了。”
说着,朝在座各位作四方揖。做为报社的老板,朝员工们赔礼,那意思就是要大伙将这件事情,放一放了,以后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吕敬平顿时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总想又活过来了,以后再找机会整死夏叶荷跟弓平。没想到心念甫止,老丈人马上朝他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然后听他道:
“这个会议暂且开到这里,占用了大伙周日休息的时间,真是不应该。除了值班的保安外,其他人员,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吕敬平当下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康映红赶紧追了出去。别的人员也相继离开,只有人事小张,颇有点为难地跑过来问:
“康总,今天值班的保安,还是张大哥吗?”
她刚才在会议上,听十个元老要开除弓平,又听社长要留下弓平,这两头都是康总的人,倒不知道听谁的是。
康不为摇摇头,笑呵呵地指着弓平道:
“小伙子,你就是夏主编推荐来的新保安吗?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一分子了,愿意在报社值一天班吗?”
弓平看见这个康不为进来时,报社的全体人员都叫他康总,知道他就是聚焦报社的老板。只是没想到,自己揭了他女婿吕敬平的阴谋,他非但不记恨,反而继续留用他,颇觉有点意料之外。夏叶荷这时候擦干了眼泪,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弓平:
“快说愿意,康总这人很好说话的。”
弓平才回过神来,大声回答:
“康总,我愿意!”
康不为笑了起来,转头对小张道:
“小张,你把三个保安的上班时间,重新调整回去吧。三班倒,让这小伙子上到下午6点钟,就下班回家,可别安排些重活给人家呀,别把他第一天上班,就吓跑了。”
“是。”
小张高兴地笑了,心想还是康总好说话,当下先行告退了。
康不为走到夏叶荷的面前,拍拍她的肩膀,就跟拍他女儿康映红一样,带着几分歉意地道:
“夏主编,长期以来,吕敬平这样对你,我是知道的。没办法,他是映红的丈夫,又是我的上门女婿,我总得看在女儿的几分薄面上,将就着他。委屈你了,也请你别把今天的事情,压在心头上,要抛开来,好好工作,年底我发多点奖金给你。”
夏叶荷给弓平挺身而出,不仅替她保住了这份工作,还把多年来积压的委屈,全发泄了出来,心里面只觉得无比轻松和快乐,就好像沉冤多年的狱囚,终于得到昭雪释放,找回了自由一样。现在又听报社的老总,表明是站在自己这一边,怎么会不高兴,不激动呢?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自己在报社埋头干了这么多年,也总算没跟错人。有这么个好老板,在背后撑着自己,以后即使再遇到吕敬平的刁难,也无所畏惧了,难道不是吗?
“是,我会好好工作,暂时抛开个人恩怨,全力以赴办好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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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乐”夜总会发生的这件聚众斗殴事件,差点成为吕敬平整死夏叶荷的职场手段,而夜总会发生的这件被对方嚣张踢场的糗事,几乎成了仇虎生命的结束点。
昨晚,仇虎听弓平说,他家里失窃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两千块钱,给偷走了。仇虎知道弓平是“游击商”,每一块钱都赚得比同行要艰难,也曾看见弓平躲避着城管的狼狈相,被追得满街跑的情形。因此,他虽然只是弓平妹妹的同学,但弓平家遇劫难,还是深表同情,听说弓满失踪不见了,当下二话不说,就请来二十个同事出来,帮忙寻找。
没想到帮的这个忙,却促使“有你乐”夜总会人手不足,怪遭对头派人来踢馆砸场子,落败后追究起原因,当然就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帮弓平的这个忙了。
一样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对苦难降临时有人援手相助的渴望,仇虎是深有领会。所以,不管这帮忙的后果,对他如何不利,他都不后悔,他都觉得应该这样做,他也愿意站出来承担这个惩罚。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惩罚会要了他的命。
深夜一点钟回来,看见夜总会被砸乱的场面,仇虎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给两个脸青鼻肿的保安摁牢了。总经理贺飞走过来,满怀歉意地道:

“兄弟,对不起了,大哥我罩不住你,是社团老大要这么做的。”
仇虎跟贺飞关系很好,打从这里上班第一天起,贺飞没少关照过他。现在见贺飞抓住了自己,一定背后有莫大的苦衷,虽然不知道抓他要去干什么,但也猜到一定是自己累赘了贺飞,当下道:
“大哥,你放心,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全部承担下来,不会牵连到你。只是,社团老大抓我,究竟是要干什么?”
贺飞无奈地哀叹着,道:
“因为你调走了二十个弟兄,以至于人家上门来砸场子,我们人手不够,才让他们得逞。社团老大要亲自见见你,可能……也许……大概是要惩、惩罚你。兄弟,对不起了,我要是不敢不从,社团老大就会对我……”
“大哥,我跟你走,我不会连累你。”
“好兄弟。”
没想到仇虎这么够义气,贺飞拍拍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既安慰,又不安。他在心里面替仇虎担忧着,希望见了社团老大后,他能网开仇虎一面。可这样的奇迹,从来就没多少次啊!
上了轿车,从5区开到27区,进了一家星级大酒店地下停车场,贺飞带着两个马仔,押着仇虎进了酒店员工通道,直上最顶楼。顶楼一个宽敞的大厅,灯火辉煌,正中央坐着个男人——仲横天。
社团老大仲横天,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魁梧的身子,跟仇虎一样长了一脸横肉,样子却比仇虎还要凶狠,且更加城府森严,不露声色。他听见贺飞的夜总会,给对头派人砸了场子,十分恼怒,这半夜三更的,气得根本就睡不着。他是从黑社会底层混起来的,现在的每家店子,都是自己曾经拿生命拼换来的,稍有损失,那就是在他身上割肉一般。
“你俩不用装模作样押着他了,放开他吧。”
仲横天一眼看出了押着仇虎的那两个马仔,是在做表面文章给自己看。但却从这一侧面上,反映出仇虎在“有你乐”夜总会里,深得同事的拥戴,当下就对仇虎有点刮目相看了:在仲横天的面前,竟然还有弟兄为了偏袒着仇虎,而丝毫不顾他的虎威,这个仇虎可见不是一般人物了。
“你就是仇虎?”
“是,我是。你就是仲横天老大?”
仇虎刚一回话,站在仲横天左手边的一个彪形大汉,即时厉声喝道:
“放肆,老大的名字,也是你直呼的?你……”
仲横天竖起右掌,阻止这个贴身保镖继续喝骂,问:
“知道我叫你来的原因没?”
“知道,是因为我调走了二十个弟兄,场子才镇不住,给人踢了。”
“那你知错没?”
仲横天不动声色地问。跟仇虎一块前来的贺飞,心里面颤抖了一下:仲横天越是表面上显得镇静,越代表他立场坚定,处理这件事件的手腕十分强硬,哪怕仇虎现在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也丝毫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我没错。”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仇虎嘴里吐了出来,语气是这么的斩钉截铁,毫不含糊,不仅贺飞众人听了,惊讶万分,就连仲横天听了,也感觉太出人意料了:
“你说什么,你没错?”
仲横天突然冷笑了一声。
贺飞听了直发抖,赶紧在旁边轻声叫仇虎:
“快认错,快呀。”
谁知道,仇虎反而挺了挺胸膛:
“朋友有难,我义不容辞去帮他,是应该的。”
“有种。”
仲横天朝仇虎翘起了个姆指,吓得一旁的贺飞浑身打哆嗦,心想这下完蛋了完蛋了。只听仲横天接着道:
“你调用我的人,让人砸了我的场子,你竟敢说你没错?哼哼,哼哼。”
仲横天这两声冷笑,让跟随他多年的身边那两个保镖,有点不舒服:往往是在谈判,或者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时,老大才会冷哼两声,平时可是不轻易流露内心的激动。眼前这个叫仇虎的小子,既不是什么有威摄力的对头,也不是帮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竟然也把老出难得一见的奸笑?这在以前,老大可是一句不合,马上把人给当场解决了。
“我没错,我错在哪里?”
仇虎依然面不改色。贺飞忙给他打眼色,他就是不理。
“贺经理,帮规第二十三条,说什么来着?”
“吃里扒外,砍、砍手。”
“那你还等什么,马上拿刀把这小子的手剁了。”
“我、我……”
贺飞舌头打结,说不下去。
“我不是你们帮中的弟兄,我是来打工的,不受帮规约束。”
仇虎突然申辩一句,仲横天一听,拿眼睛瞟着贺飞,贺飞赶紧点头:
“他说的是、是实话,我是招他进来,不是拉他进来。”
“这么说来,你是一个外人了?”
仲横天竟然轻轻地扣起手指关节来,嗒嗒嗒,嗒嗒嗒,十分响亮,就跟晒打豌豆一样。
“没错,我是外人。我愿意承担这个后果,但是,我没钱,命只有一条,你真要,就拿去。”
仇虎这话,倒让仲横天有点不自在了。一直以来,他在帮中的地位,是自高无上的,说话也从不用顾全他人,至于处理事情,也是雷厉风行,没人敢给他出半点难题。仇虎这话,直接把底子亮了出来,让一向作贯了主的仲横天,犹如一只凶恶的老虎,偏偏逮着了一只刺猬,下不了口了。
是的,仇虎不是帮中弟兄,犯了错,不能以帮规来处罚。仇虎是外人,按理就得赔偿仲横天的损失,可他表明,没钱,有命,要不要?
这时候,从外边走进一个大汉,附在仲横天耳边嘀咕了几句,仲横天当下对仇虎道:
“你让我的场子给人砸了,让我很没面子。现在,砸我场子的那个高猛,就在酒店附近一家宾馆里下榻,如果你能把他整了,替我出口恶气,挽回点颜面,这件事件,咱们就一笔勾销。”
高猛,那个长头发,使弹簧刀的男人。
“好,是抓他来,还是把他废了?”
为了帮弓平那个忙,仇虎豁出去了。却没想到,此举掀开了仇虎黑道生涯的新篇章,为他奠下了“刀哥”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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