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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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干王公大臣全都奔进国王寝宫,洁西卡依然愣愣地跪在杜兰宁十世的遗体前。父王暴病而亡,母后服毒而去,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摧残着她柔弱的神经,整个人如同剥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失神地握着杜兰宁国王渐渐冰冷过去的手。“这样的命运,不该属于一个花季妙龄的公主啊!”人群最后,老教皇艾斯倔塔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卡隆捧着传位诏书慢悠悠地走到了洁西卡身边。他很想安慰面前悲浸身心的恋人,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轻轻喊道:“洁西卡公主……”
“什么都不用说,”洁西卡木然地望着父王那张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脸,幽幽地道,“我挺的住。”
“陛下选择的王位继承着,是您……”卡隆跪在了她面前,高高捧起陈旧的传位诏书。
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尤因和尤洛尔挤在诸位王公勋爵中,两眼发黑地望着一动不动的妹妹,颤抖着在心中默念:“不要接,不要接,不要接……”
然而他们的预想并没有出现,洁西卡从容地站了起来,犹自带着泪痕的娇颜上如同罩着一层寒霜。她一语不发地接过卡隆手中的诏书,郑重地握在了手中。
“不,不——”
二王子尤洛尔突然歇斯底里地冲了上来,猛地扑到了杜兰宁十世渐渐冰冷的遗体上,“父王,您睁开眼睛看一看啊!我是您最好的儿子,我才是王位的继承人啊!父王,你睁开眼睛,睁开……”
没有人去安慰,也没有人去劝阻。王位的传承就是如此残酷,被选定的就是国王,而落选者,最多只能做一方领主,永远享受不到那叱咤天下纵横帝国的机会。杜兰宁十世的遗体被尤洛尔拍摇得一阵抖索,扑地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开来,一股淡淡的气息包围在尤洛尔身上,悄悄地渗入他的身体——
便在这时,一直躲在角落里的辛凡尼亚猛地抬起了头,高高耸立的大鼻子急速嗅了及嗅,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不敢肯定。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猎魔者蹲了下去,重新逗弄起了停在肩膀上的小飞侠。
相对于发疯异样的尤洛尔,皇长子尤因就安分得多了。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虽然声音依旧颤抖,这位满怀信心却等了个空的王长子从容地抹了一把被尤洛尔抓出几道血痕的脸,笑道:“妹妹,恭喜你,你是帝国第一任女王。”
然而沉浸在父母双亡所带来的悲伤中的洁西卡并没有流露出一点点感激之情。一回身,她将手中可以左右帝国未来命运的传位诏书扔进了寝宫内的火炉中。簌簌青烟冉冉飘起,,抖动的火光映亮了她苍白的面容,冰冷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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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杜兰宁十世驾崩的消息惊传整个大陆,帝都城满城飞白。然而比国王驾崩的消息更令人吃惊的是,老国王临终前选择的继承者居然是娇弱的月公主洁西卡。要知道在杜兰宁王族历史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女性国王,即便是杜兰宁家族历史上声势盖过当时国王的四世王后,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搞搞垂帘听政,想夺权称王?门儿都没有。面对老国王突然驾崩和那份匪夷所思的传位诏书,司礼总长带着他那一班手下筹划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提交了一份老国王入葬和新女王加冕的计划仪式,于是整个帝国都投入到了这新老国王交替的过程中。
白幡飞扬的王城内,无数人怀着悲痛的心情筹备着老国王的葬礼。按照惯例,国王去世后,遗妃需要位他清洁身体。杜兰宁十世一生只取了三任王妃,第一位便是王长子尤因的母亲,生下王子后患天花去世;第二位王妃便是金砖公爵的女儿叶尔钦王妃,也是现任的皇后;在一次酒宴中,杜兰宁十世喝的酩酊大醉,混乱中同一名侍女发生了关系。这名侍女,便是洁西卡的母亲,后来的纳兰王妃。杜兰宁国王是名合格的骑士,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并没有因为纳兰王妃的卑微出身而嫌弃她。三位妻子中,纳兰王妃是最与他贴心的,而三个孩子中,女儿洁西卡也是他最疼爱的。国王病逝,纳兰王妃怀夫服毒,叶尔钦皇后含着泪水为丈夫洗净身体,抬入水晶棺椁,停放在荣耀大殿正中。

在容克帝国中,除了有四位领主分控各地,还有七大军团守卫在广阔的疆土之上:皇家骑兵团,驻守在帝都周围,兵权掌握在国王杜兰宁十世手中(老国王不喜欢打仗,所以偷偷把权力下放给了王长子尤因);远西的牧野军团,驻守西部第一要塞飞云城,兵权掌握在牧疯子手中;南方的鹰扬军团,驻守在金砖公爵叶尔钦的领地之中,军团长为司神家族族长司神鹰扬;北疆的雪原军团,驻守在圣徒山脉以北容克与博格狼部的边境线,军团长是刀锋凌易语;东南边境处的灵翼军团,负责保护容克帝国南方数个城邦属国的安宁,军团长是帝国骑兵之王岳灵翼;海军军团,驻守在海上将军普里昂的领地内,由普里昂将军代管;最后一个军团是大领主麦洛迪管辖的流动军团,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是他们的驻守所在。
国王驾崩的丧讯已经传遍帝国,第一元帅左苍穹动用军权,严密调动着分布在帝国各地的军队:所有驻地一律封锁,六大常驻军团不得擅自有所出动,并请四位领主赶往帝都,为老国王扶灵。金砖公爵叶尔钦就在帝都城内,送给海上将军普里昂的信也已经送出。而大领主麦洛迪殉战的消息早已传遍帝国,圣魔导师摩拉已经协同远袭亚素归来的谷神昭扶灵返回帝都。作为大领主唯一的学生,身为雅里梅圣洁战锤和洛卡希黄金战马双料主人的卡隆成为了他的接替者,被安排为国王扶灵。在沉痛的气氛中举行的帝国政教军三部会议中,左右两位参相集合众意,为去世的杜兰宁十世写下了谥号。如同历代国王的谥号“狮心理查德”、“长腿爱德华”、“快剑里昂”等等,全名苏加洛•杜兰宁的老国王有了流传后世的谥号:“谜团苏加洛”。其实选中这个谥号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未来的女王洁西卡•杜兰宁取过长长的名单后,一看到“谜团苏加洛”,她的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老国王的一生都在猜谜、设悬,就连去世,都带着谜一般的色彩。默默守候在盛放着父王遗体的水晶棺椁旁,洁西卡抱着老国王留给她的最后礼物——一个华美的锦盒,轻轻哭泣。锦盒里是一套漂亮之极的女士婚服,还有一张落款是“最疼爱女儿的父亲”的信笺:
“孩子,
我常常对你母亲说,
她是天赐予我的幸福,
而你,
是神送给我的礼物。
你出生的那一天,
一颗灿烂的星落到了王宫中,
漫天星辰都在轻轻呼唤你的名字——洁西卡……
而现在,我病了,恐怕永远都不会好起来,
而你,
却不在我身边。
不要悲伤,不要痛苦,
你快乐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就是对我最大的祭奠。
盒子里,
是一套我和你母亲亲手设计的婚纱;
我不能亲手为你穿上它了,
但我祝福你,
祝福你,能够获得一份永恒不朽的爱情……”
……
无言哭泣,泪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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