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镜湖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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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罗山已经连降了三日的大雪,释天站在山脚下,但见一条雪线绵延向山腰,在阳光的照耀下半山白雪光影摇曳,山腰之上却依旧是绿意盎然,隐没在云海之中,云蒸霞蔚,变幻不定。
这已是六年后,释天脸庞的轮廓无甚改变,却是多了刀削斧凿般的成熟与沧桑,体格中浑然透着一股男性的刚猛。
只见他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却仍是向山腰走去,这六年来,他始终在找寻自己体内那股煞气的因由,他无数次的来到摩罗河畔,但无论如何寻找,那股气息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仿佛回头便能看见另一扇门的开启,那是六年前的记忆,似乎是永恒的画面,刻画在他的脑海。
释天渐渐向山上行去,皑皑白雪一直延续到摩罗湖,但见红叶林的边上,如同突然划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冰雪在林边戛然而止。
释天走到湖边,缓缓坐下,他想到刚刚来到这里修行的时候,那时候他挑一旦这摩罗湖水也是艰难至极,现在却已是浑然不觉。只是自己始终不知道自己的过去,那种深刻的悲伤,无时无刻不在内心深处诉说着。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见到自己身上的冰雪,运起丹田之气,但觉一股热力自胸口透出,瞬间蔓延到全身,那层冰缓缓融去。
这六年间,释天虽未能习成丹田内的“释迦心经”,但他每夜炼化身体内的热气,最近竟渐渐发现自己能驱动那层年轮状的怪文,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知玄智和其他师兄,别人亦只当他天资愚鲁,对于体内这道气息难以领会。
释天坐着,这时突听身后有人唤道:“师兄!”但见一个女子身穿白衣,背后背着一柄剑站在不远处的冰雪中,她的头发濡上了一层冰屑,但见她容颜亦如冰雪,此刻在阳光的掩映下却是花容风致,极妍尽观。
这个女子正是水落雪,释天见她缓步向自己走来,微然一笑,道:“师妹,你怎么来了?”
水落雪如霜如雪的容颜也微一莞尔,道:“师傅叫我们过去。”水落雪这些年对旁人一直冷如寒霜,但是对释天却是不同,偶尔会有言笑。
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二人自己知道。
释天道:“好,我们这就回去。”他刚欲起身,却见有一个穿着俗家装束的陌生人从摩罗山顶走了下来,神情极是悠闲。若是上山烧香的香客,有专门上山的道路,而此条上山的道路却是本门修为低下的弟子不准前行的,更别说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外人。
释天六年前便是在此处遇见阴魄,此时见了此人,心下大疑,上前栏在那人面前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蓦地被人阻拦,心里一惊,但见只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面带含笑,道:“你也是般若寺的弟子吗?是灭院的弟子吗?”
释天见他不答自己的话,还反过质问来问自己,心下气恼,但看他始终面带微笑,不禁脱口道:“是!”
那人听释天承认,眸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彩,但见他突地从衣袖间拿出一柄扇子,那扇子骨架乌黑,竟似是玄铁所铸,他“唰”地打开扇子,扇面上却是空无一物。
释天心下更疑,岂料那人拿着扇子突然对着释天用力一扇,释天只觉一股极强的飓风向自己直逼过来,他同时运起四道“释迦心经”抵御,但这风力之强,身后的红叶树上,也有不少叶子飒飒而落,他未能习成“释迦心经”固本培源的丹田之气,故整个人都笔直地飞了出去。
那人似乎未曾想到释天如此不堪一击,“咦”了一声,面有歉色。他喉间嚅动,刚要开口说什么,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水落雪突然拔出了身后的宝剑向那人直刺了过去,但见一层如同散发白芒的寒气不住地在剑身游走,这一刺之下竟仿佛带动了漫天飞雪的寒冷,还未触及那人,那人便觉寒气如同涟漪一般,层层荡来。
水落雪天资本是极高,这六年来修行又是比众师兄都要勤奋,而且自己锻造了一柄仙剑“冰颜”,虽说冰颜绝非上等仙器,但在她全力运用之下,也令人不禁骇然。
那人感觉寒气逼近,赶忙向后退去,手中仍挥舞着那把扇子,水落雪只觉得一股飓风将自己的力量缓缓吹散,还隐隐有反噬之意,但见她本来冷如霜雪的容颜,此时更是苍白,她一咬牙,对着那人举剑直劈。
“呼”地一声,一道带着白芒的剑气向那人直击了过去,那人一扇之下,虽将这力量卸下大半,但仍有部分剑气欺近身前,他忙用扇身抵御,这才将剑气挡下,却见乌黑的扇架隐隐朦上了一层寒霜。
自释天见到那人起,那人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此时却是一脸郑重,水落雪连砍数剑,她白衣翩翩,青丝纷飞,动作却是如同舞剑一般。
那人急忙向摩罗湖边跃去,他速度虽是极快,但仍有一道剑气击中了他的扇子,一阵冰冷的寒气透过扇子竟传进他的身体。他脸色一变又将扇子举起。
水落雪一见扇面,吃了一惊,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扇面,此时却画上了一条奔腾的河水,笔锋细腻,栩栩如生,但见水浪铺天,仿佛能将漫天光影都压了下去。
原来那人手中的扇子,便是镜湖宫中的极品仙器“风月扇”,能根据四周环境改变属性。那人见到水落雪的剑气又到,扇子轻摆,只见一道水浪向水落雪轰然压去,水浪触及到剑气,便立刻在那人面前凝起一道冰墙,水落雪的攻势越猛,那人面前的屏障反而越多。

这风月扇若在平时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是故那人刚刚才会让仙剑冰颜伺机近身,此时的情况却与刚才大相径庭,风月扇一经施展,水落雪但觉自己的冰颜正一步一步地被风月扇夺取力量,她不及细想,左手引诀,运起“释迦心经”,一股清凉之气自她左手指尖急涌而出,随着她的剑气化作万点剑芒,朝那人的冰墙击去,只见那人面前的第一面冰墙,只是被打出了几百个凹痕,却仍是不倒。
释天本是倒在一旁,他受了那把扇子的一击之力,胸口本是烦闷欲呕,此时见水落雪落了下风,哪里还有片刻迟疑,急忙运气丹田之内的灼热之力向那人攻去。
“轰!”
冰屑纷飞,狂风呼啸,只见那人面前的数面冰墙,遇到释天的灼热之气,毫无阻滞地砰然而裂。
那人本已恢复了微笑的神情,此时脸色陡变又是“咦”了一声,显是又吃了一惊,只是他此时的吃惊比刚才那次更是讶异百倍。释天与无属性风月扇相斗的时候,当真是不堪一击,此时的风月扇却不是刚才的能比,释天却瞬间破去了他面前的数面冰墙。
释天也是吃了一惊,他在“释迦心经”上的精进甚是缓慢,而这自成一脉的灼热之气自上次与黑影人交手后再也未曾用之与人动手,岂料此番出手,竟有如此威力。
那人只感觉一阵热浪袭来,自己的头发,眉梢竟有干枯之感,大骇之下,风月扇脱手飞出,但见扇子在空中增大了十余倍,一扇之下,大片水浪轰然压来。水落雪见状,又是连刺了十多剑,但见前面的湖水瞬间凝结成冰墙,后面的湖水又汹涌而至。
眼看便要淹没二人。
这汹涌的感觉,仿佛即将吞噬灵魂。
或许生与死,便当真这般容易吧!
释天缓缓闭上眼睛,就在黑暗降临的瞬间,他从一隙光明中看见水落雪。
自己不能这样死去!不能!
他突然运起了全身的灼热之力,但觉胸口的最外圈年轮急速向圈外的身体涌去,眼见他再一发力,身体外的衣衫便要尽皆烧毁。
释天身体的红芒尚未爆发,漫天大水,突然消失。
这便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了吧!
在你命悬一刻的时候,你所念所想的是谁?
释天但见压力陡消,首先便去看身后的水落雪,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眼却凝视着自己。一股暖意从心底深处冉冉而升。他转头看向那个人,只见他此时正谦和有礼地对着自己微笑,他心下余怒未消,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在下是镜湖宫门人,萧峰。”
这镜湖宫释天与水落雪也曾听玄智说过,神州大地,茫茫无际,摩罗山南方万里外的地方有一湾极大的湖泊,此湖洁净无瑕,如同一面镜子一般,所以此湖被称之为镜湖,在这镜湖之上有一座极其宏伟的宫殿,这宫殿便是镜湖宫,乃是修真界正道里的佼佼者。
释天一听,惊怒之意多数换为了疑惑,心想此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师弟,师妹!”这时,一个人向他们御空驰来,却是释天与水落雪的大师兄莫凌云,他见水落雪来找寻释天许久未归,心下担心,自己也寻了上来,他远远便看见此处的情形,叫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动手。”
自称萧峰的男子面有歉色,对着释天道:“我奉家师的命令前来般若寺邀请这里的大师前去镜湖宫商讨对付魔门的事情,在此处却遇见这位兄弟,心下想切磋一下武艺,岂知下手间失了分寸,还望二位不要介意。”他说着,又向释天和水落雪施了一礼。
水落雪脸色如常,又恢复了冰冷的容颜,释天心下气恼,暗道:“切磋武艺?你问过我们了吗?”便没有理会他。
萧峰见讨了个没趣,也没有气恼,依然面带含笑,上前向莫凌云拱手一礼道:“我这便回去复命了,莫兄告辞了!”说罢,祭出了风月扇,向南边去了。
莫凌云带二人回到灭院,将刚才的事情与玄智说了,玄智但见释天脸上仍有愤愤之色,道:“释天,你虽是俗家弟子,可是也修佛已久,须知修佛之人理当超脱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盛、求不得这八苦。”
释天双手合十,道:“是,师傅!”他当初多亏玄智才逃得性命,又蒙他悉心养育,对他的话自是极为听从。
玄智又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为师也不再陈述了,这灭院之内,为师想让你们二人去一次镜湖宫。”
释天与水落雪互看一眼,他二人自入院以来从未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所以均是没有做声。玄智道:“释天,六年前与你交手的阴魄始终下落未明,为师深怕它仍旧潜伏在这附近要对你不利,况且苦难师伯对你又存在很大的偏见,与其你一直留在寺内,倒不如下山去历练一番。”
水落雪听见玄智提及阴魄,脸色一寒,自那天她来到灭院之后,玄智将当日镇妖塔逃走一个阴魄的前因后果知于她,所以她早已认定了仇人便是那阴魄。但见玄智又对她说:“落雪,你入我寺之后从来没有下过山,这次也权当下山去历练吧!”
释天与水落雪这才向玄智施礼道:“是,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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