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乘风下洞庭 161 京官访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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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京官访贤(下)
中年人说:“果然,下官也这样看。”
老年人说:“你也这样看吗?”
“嗨,只怕可望而不可及。”中年人摇摇头。
“下官也以为大凡江湖上的人,都有几分傲气,宁肯四流浪,不愿意报效朝廷。相爷既然是来招贤觅才的,相爷一生爱才,既然想擢拔这位陆先生为武界之才,武才力拔山兮气盖士,若用于带兵打仗,十分难得,相爷就试探一下他的意向吧,当然,最好能一锤定音吧。不过,而今天下大治,若治国安邦,就不如文才了。”老者尴尬了。
老宰相微微点头称道,两个相视而笑,在饭堂翘足而坐,饭后喝茶,正要吩咐萧老板叫男子过来说话,邻桌有人嗓门很大,大嗓门的人长着张国字脸,他说:“嗨,如此神力,若是我,巴不得让公差抓去当兵。”
那茄子脸便说:“傻瓜,当兵有什么好?”
国字脸又说:“谋个出路呗。”
同桌的橄榄脸骂他:“你懂个屁,不是去洛阳,而是抓到云南守边。”
“守边?”
“守边有何不好?”
“云南不正流行瘟疫么?”
国字脸大谈云南的战事,据传,戎边将士一仗打下来死伤上万,来不及掩埋的尸首被苍蝇蚊子和嗜血的秃鹰一叮一啄,不止臭气难闻,而且,腐烂尸体中的病毒四处播散,传到牛身上,再经牛羊等牲畜传给人,而且越传越远......再说,不止云南?幽州、凉州、范阳、吐蕃一带的胡人、南蛮一直扰乱边境,弄得战事连年不断,若落到这帮家伙手里,那才惨哩!
老年人就是贬职宰相张说,张说听得专注,再转头细看吓走了公差的笛魔陆调,陆调正在大口吞咽酒饭,张说再次仔仔细细看了看他,这才看清他长得虎背熊腰,两手如扇,眼如点漆,一身极为粗俗的布衫,衣袖却磨烂了,一双破鞋里的一只大脚趾也露了出来。张说立刻喜形于色,正想询探一下,看他愿意不愿意进京谋个差事?
这时,张九龄小睡了片刻走下楼来,关切的问道:
“相爷不睡一睡?”
“我哪里睡得着?我一直想,公差随意抓人故然犯法,但这衙门的官儿也太邪乎,居然借封禅骚扰百姓?张叫化你瞧见了吧,准是李林甫一伙的坏官?”
张九龄听到坏官二字颇有同感,对“张叫化”一词却哭笑不得,“嚯,老宰相,您笑我脱掉了品官服色,衣衫褴褛不整么?”便油滑的回话:“下官这身衣服正好顺道考察鱼米之乡的民情风俗,叫花子就叫花子呗,别人叫下官张叫驴,相爷却叫我张叫花?”
两个不觉偏离开了抓挑夫的话题。
张九龄干脆不谈岳阳县令瓷意违法抓夫的事,嗨,就讲个叫花子的故事吧,哈哈......
老宰相眨眨眼索性听罢故事再说访贤。
张九龄嚅嚅嘴,打开话匣,信马由缰的说开了:那年明皇帝骊山讲武,选姚崇为相,姚崇当即提出《十事要》,那次是打猎选才,是讲武选才,皇上选才的办法可多呢?有考试选才,有州县举才,有考绩选才,这回呀,皇上听取了下官的意见,变了个法儿,搭了个遴选台举办赛诗会,用赛诗的法儿选才。同时,五月乙丑,将复中宗于太庙。辛卯,将遣使分巡天下。十月丁丑幸温汤,作温泉宫。十一月将大赦天下,令天下百姓大脯三日,京城五日。这时,长安街上来了个要饭的叫花子,正好碰上富民巷一位姓钱的富翁做生日酒,那个叫花姓郑,大大咧咧到钱家讨米,钱家给他米,他不要,他偏要喝酒;钱家便给他酒喝,他不喝酒,他偏要入席;钱家便请他入席;他不入席,他偏要坐上席;钱家无奈只好请他坐上席、泡茶、筛酒、添菜,可他偏要泡好茶、筛好酒、添好菜;钱家便给他泡好茶,筛好酒,吃山珍海味。各位说这个姓郑的叫花子还有话说么?可是,郑叫花的一颗心比天还高,他口一张,气一喷,口口声声要聚钱家小姐为妻!
“什么?”
“嘿嘿,太狂了!”
“不,忒有味!”
“有什么味?”
邻桌的人窃听着谈话,便来搭腔插嘴,便说那叫花无非有根讨米棍?
张九龄吭哧一笑,叫各位别喧嚷,“好在那钱家也不跟他计较,便故意出题考考他,郑叫化便跟钱家老爷一问一答。”

钱老爷问:“你说什么人坐轿不用轿?”
叫花子回答:“穿胸国的人坐轿不用轿。”
钱老爷又问:“为什么?”
叫花子回答:“因为《博物志》云:‘穿胸国民,其胸一**,以杠穿其胸。”
钱老爷哈哈大笑,赞其回答机智,又问:“什么人坐车像鸟飞?”
叫花子不假思索说,世上有个国家叫奇肱国,奇肱国的国民坐车如鸟飞。钱老爷赶紧追问为什么?叫花子说:“因为《博物志》又云:奇肱国民从风远行,汤时,西风至,吹其车,至豫州,不以视民。后十年,乃复作车,遣反其国,去玉门关四万里。’”
钱老爷大笑道:“谑,你虽然傲慢,却读过不少书,知道不少的奇事趣闻。我再问你,什么人的尾巴翘上了天?”叫化子一脸傻乎乎的,他一手摇晃着讨米的饭钵儿,一手拿着根讨米棍,他把讨米棍擢在**里当尾巴,摇了几摇,笑谑着说:“我这根尾巴不只是扫帚,还能当棍子打有钱人。”
钱老爷气得嘴里吭哧吭哧劈头盖脑便骂:“你的狗尾巴何止能打狗打人,而且翘上了天嘞!”
老宰相听了张九龄的故事笑得屋梁直抖。
张九龄却不冷不热说自己就是叫花子。
老宰相说:“大人是京城里的四品大官,怎么会是叫花?”
张九龄确实出身贫寒清苦,父辈讨过米。再说,别小看了张九龄,当年明皇帝在承天门上摆了个诗擂,要在擂台上替自己的第六个女儿宣宜公主招亲,新科进士飞身上台,叫声:叫化子来了!明皇帝还真以为来了个叫化子?一看竟是新科进士,居然飞上擂台大摇大摆的做诗,从此叫花子的故事传到明皇帝耳朵里,明皇帝爱他的诗好,人也诙谐幽默,还真的把宣宜公主嫁给了他。”
谈到赛诗,二位京官记忆犹新,去年十丈高的遴选台上,明皇帝信道,工部便按《庄子,逍遥游》中的道家意境在台上绘以五彩祥云,围绕着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左右两边立大红圆柱各二,前梁挂灯笼各四,西南北三周以绵帐围之。明皇帝命人搭起此台,既等巴蜀大诗仙太白,也等襄阳的孟诗神上台打擂......然而,太白错过了机会,浩然则败落下来。
嗨,天下虽广,人才却难得!
恰好萧老板提着茶壶来桌边续水,听到饭堂里两个原本毫不显山露水的京中客人嬉笑怒骂,知识渊博,谈吐率真,续完茶索兴站着不动,再一听,一会儿在谈选才,一会儿又在骂一位小官,小官的名字叫李林甫?骂他是个连”弄璋、弄瓦”也分不清的光眼瞎,却一味窥察魔皇帝脸色,专投魔皇帝所好的笑面黑杀星,而且,外号黑杀星的李林甫心特别狠,手特别辣,单说封禅途中,为了投合魔皇帝所好,他一连砍了四十斧头,把京畿县令大卸成了八块。
“还有张家村的事?”
“记得。”
“黑杀星要林甫亲自出马,屠杀了村子里一千多人口!”
“张家村的事本来不归他管,他却偏要在魔皇帝面前充当杀手。”
“此人虽然无德无才,却深得魔皇帝的好感,下官提醒相爷,当心他窃取相位。”
“我不怕,我的相位早没了,但我会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跟他一决雌性。
“远的不说,先把壮汉陆调收到身边做保镖,到时候,用他对付李林甫。”
张说说到这里,立刻招手喊:“汉子,你过来一下!”
“过来做甚?”
“老夫叫你随我一同进京杀一个人。”
“你是谁?为何叫我去长安杀人。”陆调大惊失色。
其实陆调已经在君山见过这位老者,而且留意到二人不像本地人,尤其,外貌和气质有特别之处,听到叫唤便坦然过来反问。
张说转过语气说:“先不谈杀人的事,老夫问问你愿不愿意去京城谋个差事?”
陆调说:“你是谁?叫陆某做何差事?”
张说把话挑明,陆调却说自己要送老父回金陵而无暇去京时,张说很失望,陡然叹惜道:老夫原以为来楚地挑几个人才轻而易举,嗨,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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