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浅 第八章 腊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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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完毕,恢复正常更新。谢谢包涵。)
钧国皇帝安排人在岭南不知目的为何地挖洞时,楼疏若正从洞里爬出来。
手肘虽然已经接好,而且决音用的药膏也颇具效用,可是毕竟伤筋动骨不是那么容易好,好不容易从坟墓里爬出来,两个手肘又隐隐得钝痛。幸好接下来走路是用脚不是用手。楼疏若自我安慰了一句,手掌心摊开来,抛了抛一颗药丸,随手抛进了嘴里。这颗药当然是从决音身上摸来的,那丫头所有东西都放在随身的袋子里,其实好摸得很。这颗药跟最初阿南给过他的用来压制青蚨蛊毒性的药一模一样,他记得这个味道。从决音那里偷来了一瓶子,应该能管不短时间。
“好了,接下来。”他自言自语地拍了拍手,“去自首。”
如果决音在,那是断断不可能许他去做自首这么无稽的事情的,为了避免麻烦的口舌之争,所以还是先随便找个理由支走人再说。
“传说中自首免罪还是从宽来着,希望我的运气不要太背。”继续自言自语着,楼霉星就很欢快地跑向了京城。
一进京城就引起了轰动和围观。楼霉星这二十多年的短暂人生中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走一步就涌上一大拨人争相围观,手里还都拿着武器----虽然也有很多是锄头板凳之类啼笑皆非的物事,可是总之,这么庞大的阵势还是让没见过大世面的楼疏若小朋友紧张了一下的。
等他被无数人围观堵截得寸步难行的时候,楼疏若终于决定要说点什么才对得起围观群众,结果他一抬手一开口,周围地男女老少不约而同地一声尖叫惊呼。四散惊逃,还有人干脆把武器也掉在了地上,想了半天觉得家里的锄头就那把最趁手,犹犹豫豫地回去拿,找了半天没找到,忽然听到一声音温柔地道:“是在找这个吗?”抬头一望那双异色眼,立时又大叫一声,再也不要锄头了,飞也似的逃命去也。
楼疏若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几个围上来的巡卫。一脸的委屈悲伤。凄凄惨惨地道:“差大哥,我有那么吓人吗?”
巡卫们嘴角紧绷,面对这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虽然上面已另有交代,但是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楼疏若很合作得束手就擒,京城杀人恶贼迅速落网。
楼疏若手腕上被意思意思地缚了一圈绳子,然后就被带往……一个看起来很气派也很古雅,很有钱也很好风水的宅子。他正要感叹那大钧的皇帝陛下就是治国有方呀你看连对犯人的待遇都这么好可见钧国京城多么富足,就看见白少涵从那宅子里出了来,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哎呀白楼主。好久不见了。”楼疏若笑眯眯地打招呼,原本还想挥一下手,但因为手还被绑着就勉强算了,“我们居然这么快又见面了。”
白少涵“哼”了一声,道:“我倒是对我们这么快又见面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楼疏若笑眯眯道:“难道你怕我把你地底兜出来么?”
“我有什么底好兜?”白少涵怒道,“我光明磊落,有什么不能对人言地?”那几个巡卫听了楼疏若地说法。眼中也不禁有了一点疑问的神色,看得白少涵更怒火中烧,道:“行!你说!你今天不说还不行了!我有什么把柄能到你手上去?”
楼疏若笑得一脸诡异,手指勾勾道:“耳朵过来一下。”

白少涵满脸不耐,却也只得凑过去,听楼疏若在耳边轻声道:“白楼主难道忘记当日去送公子时,你在我面前做过什么?”
白少涵一愣。没想到他磨叽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事。也不由得凑到他耳边道:“我不就是吃了条虫和在水里吹了个泡泡嘛?”
楼疏若耳朵更近了一些,道:“你说什么?”
“我不就是吃了条虫。在水里吹了个泡泡嘛?”
“再大声一点“我不就是吃了条虫,在水里吹了个泡泡嘛!!”白少涵大声说完才觉得不对,一转身去看那几个巡卫,个个抬头望天,满脸憋笑憋到快死的表情。
“你们做得很好。”白少涵满脸杀气,“下去领赏吧。”
几个巡卫咬紧嘴唇走了,白少涵冷眼看了看楼疏若,道:“跟我进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始终没有解开绑着楼疏若双手的绳子。
楼疏若左顾右盼地跟着白少涵走了几进屋子,终于在一个看起来最为金碧辉煌的大厅看到了大钧皇帝。
如今时令已经算是仲夏,这位年轻皇帝手上终于没有再捧着暖手炉,倒是面前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咕嘟咕嘟得煮着什么东西。
楼疏若被白少涵一路牵过去,眼珠微微一转,笑道:“还没给陛下行过大礼呢。”说罢腿一屈膝,就要跪下,瑞香笑了笑道:“罢了,反正楼大哥也并非我大钧子民。”
楼疏若闻言就又站了起来,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吸了口气道:“腊梅?”
“鼻子好灵。”瑞香笑了笑,示意白少涵解了他手腕上的绳子,道,“用酒浸了冬天收集下的腊梅干花再酿,这样的酒要热着才有味道。”
“男子饮花瓣酒不是有些太无豪气了么?”“嗯?”瑞香仿佛有些匪夷所思,“以楼大哥当年终日出入脂粉堆尚且不介怀的性子,怎的今日倒在乎起花瓣酒无豪气来了。”
楼疏若随意一笑:“那么公子对这花瓣酒有什么见解么?”
“对酒没有多少见解,对腊梅倒是很有些想法。”瑞香揭了炉盖,道,“可惜不是欲雪天气,这红泥小火炉也少了几分意境。我表字殊友,楼大哥可知是什么意思么?”
楼疏若道:“花中十友,我记得……那个什么花,是殊友地。”他终是不敢直称瑞香名讳。
瑞香点了点头,道:“那么楼大哥还记得腊梅是什么友?”
楼疏若顿了顿,道:“奇友。”
瑞香又点了点头,拊了拊手掌,道:“曾有诗赞腊梅道,天向梅梢独出奇,国香未许世人知。殷勤滴蜡缄封印,偷被霜风折一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炉中的两只酒杯取了出来,各自放在楼疏若和他自己的面前,一股清透的腊梅香味便散了四处周围。
“偷被霜风折一枝……”楼疏若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当年自负凌云,傲气凌人,口出狂言,男儿膝下所跪之人,唯天地君亲师。天地无眼,不见得受得起我一跪,君?我的君到底是哪位?亲又在何处?师更是从未真正认我。所以我楼疏若在这天地之间,再无须向谁下跪。直到终于被磨尽最初的少年意气,终是知道了这世上……总有什么事,是倾尽所能也做不到的。”
他看向瑞香,对方地眼睛在红泥炉的雾气中也显得特别清醒而明澈。
“陛下你……”一字一字缓慢地道,“要用我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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