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制的小马被拎在素手之中摆弄了一会，才被决音放到了地下，像对着一匹真马一般拍了拍臀，轻叱：“去罢！”
那匹小马就竟然当真如真马一般迈开了短腿朝前而去，左冲右突，引发无数机关暗箭，等它停下之时，全身都已经插满各种羽箭暗器。
“啧啧，这样下去可以收集起来开兵器铺了。”楼疏若感叹了一声，“难道你准备以这匹竹马来为我们开路？只怕不够啊。”
“当然不是。”决音摇了摇头，手中一条长索勾出，将那匹小竹马勾了回来，轻轻抓起一抖，上面满满的暗器丁零当啷掉了一地，“只是探路，看看这里是不是当真所有路途都毫无轨迹可言，不按任何常理，现在看来，还是按着些常理的。”
楼疏若放眼望了望竹马经过以后被袭击过的地点，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道：“原来他们自己也记不住路！”
手轻轻指点着前面：“按照我听说召南有变，以及路上遇到的那几位兄弟的情况来看，召南宫出现大的变化应该还不是很久。原本召南宫中的路，是自小在这里长大的人才记得牢的，也因为它杂乱无章，所以外人束手无策，而召南己身不敢轻易改动。现今被改过之后，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改了路，里面的人多少也会有些改变。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够新来的人记住全新的，一旦踏错就要命的路的，所以现在的路，反而有些规律可循。”
决音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而且可以看出这里面地人并非全都是高手。所以为了照顾一些比较笨的，这个路虽然经过很好的掩饰，看透的话还是比较简单。”
她随手捡了块尖利的石块在地上画，道：“你这个什么……召南宫是吧，总体看起来大概是方的。”画出了一个方块，“从门口的这个布局来看，这些民居基本也就按这个样子分布。”在方块内划出了九个方格，“而这样的布局，最简单的阵式莫过于……”
“九宫格！”楼疏若也顺着她说了出来。
“不错。”决音笑笑扔了石块。“九宫实则是最为简单地阵法。却是大多数阵法地根基。仅仅一个九宫格。看似简单无比，实则变化无穷。而九宫用在这里，本身贴合了召南宫原有地地形，是以更让人难以察觉……甚至可以说，有些天衣无缝的味道。”
“然而一旦识破，就没有什么妙处了。”楼疏若率先踏上一步，道：“不知音小姐是给我护花的荣幸，还是要抢在我前面？”
决音又是一笑，双脚一卡，抢在了他前面。说道：“不知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我在前面比较不容易死。”
一开始走起来似乎非常得容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点机关都未触发，简直给人一种错觉，这里面随便怎么走都可以如履平地，丝毫危险也无。
“我忽然觉得……”楼疏若轻轻说了一句。脚似有意似无意地踏中了身旁的一块石板。按照正常来说，踏中这里，早就应该引起些什么动静，毒箭，暗器，陷阱，等等等等……
可是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真的。”楼疏若踏完那一脚明显胆子也大了。绕着决音身周施施然地转了一圈。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随意走了。果然那一匹小竹马。已经打草惊蛇。”有人入侵，触动机关，却没有死人。这一点的确很容易引起人注意。或者说现在召南宫里的人特意停了所有的机关暗箭，只等请君入瓮。
“其实我挺可怜他们的。”楼疏若叹了口气道，“发现有人触了机关却没有见血，多半还以为来地是个高手，说不准就是他们心心念念一直在等的某位仁兄，可惜我完全不是。我只不过回来拿样东西，刚才还很苦恼这盘来盘去的路要怎么走才能到我到的地方去，现在根本不用苦恼了。”那么你准备去哪里？”
“我家。”
决音被这个回答噎了一下，不由得道：“这里还有你家？”
楼疏若不再答话，抢先大步流星地朝着某个地方走去，一路行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遇见，他也不表示他的奇怪，一直到了一间看起来还算雅致，却实在已经很老旧的瓦房前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间瓦房符合所有人一般想像中的老旧样子，门吱嘎作响，布满尘灰和蛛网，轻轻把门一推，嘎一声门枢就断了，大门倒地，扬起地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门虽然倒了，楼疏若却没有着急进去，手轻轻扣着门边，道：“有人吗？“
等灰尘微散，决音还没看清屋内情况，便听到一个微有些苍老却清朗的声音道：“我记得，当年你擅自闯出召南时，尚有十步杀一人的气魄。如今虽已全然今非昔比，也不得不防，因此撤去了所有守卫，你可还满意？”
决音摆了摆手，屋内一人背对着门口，身形颀长挺拔，看起来却不是很有精神。头发白了大半，加上那有些苍老的声线，显然不是很年轻。
“看一路上顺利到让人毛骨悚然，我就想，说不定这里有人在等我。”楼疏若忽然双膝一曲便跪在了地上，伏身，低声道：“父亲。”
决音睁大了眼睛。他的……父亲吗？亲生父亲？是否也有这么诡异的眼睛，脸上是否也有这么坚牢的面具---可是无论如何，在她看来，这对父子之间地气氛实在奇怪得很，甚至于，若不是楼疏若先开口，她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两人竟然是父子，甚至早就在手里扣好了家伙，准备一不对劲就先下手为强。
那人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只静静地道：“在外八年，还好么？”
楼疏若不答，只道：“我回来拿一件东西。”
那人也不问是什么，直接道：“那原本不是我可以管你地地方。只是你自己要知道，那东西若是处理不好，从此只怕天地之大，当真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父亲。”楼疏若伏着地始终没有起来，声音也有些发闷，“有些债，你不放在心上，但我想偿还。因只有还了那些，我才能真正了无牵挂，从此天地之间，只我一人，一腔热血，两袖清风。”
“好个一腔热血，两袖清风。”那人终于回过身来，清癯地面容与楼疏若的精致妖冶并不肖似，脸上殊无表情，“你从小我便说过不会干涉你作任何决定，现今也一样。只是从此以后，你与召南再无相关了。”
“楼疏若这些年来所作所为，原本已经忝为召南宫中人。我生性自私，不管其他，只求己身的一世逍遥，再不管他事。今日取走天禄，当年所有武功也已尽废，孑然一身而出了召南，从此之后---”他又是一叩到地，“生死不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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