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秋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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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秋风起、八月仍求寒
进入秋天,吹来的秋风觉得有些凉意。
我们一批被录取的新工人,坐拖拉机的拖斗上,迎着秋风,伴随着拖拉机哒哒声,一路颠波到汽车修理厂。
进厂后,招工员把我们带到一个茅草房,说这就是我们的宿舍。只见这宿舍四面是竹片编起的墙,上面涂些黄泥巴,顶上用油毛毡盖上,三合土的地面上撒了些稻草,草席放在上面,这就是床铺。于是,我由原来睡上农家烧饭的灶上改为现睡在地上。心想,这次睡在这潮湿的地上不是我一个人,而是大伙都一样。后来听说,这个厂是刚从资本家手中转过来的,所以条件比较简陋。大家也顾不上这些,都忙着铺自己的床。
第二天,招工员把我们带到饭堂,说厂长要给我们开会。那时饭堂就是大会堂。开完会,厂长叫我留下,问:“小鬼,几岁啦”!?我说:“15个虚岁”。只见厂长直摇头,对招工员说:“你怎么招了个猴子来,又瘦又小,他能干得了吗”?我胆却地低下头,吓的身上直冒冷汗。后来只听招工员笑笑对厂长说:“别看这小鬼瘦小,慢慢培养,今后说不准还是个人才呢”。厂长发话了:“既然招来了,就给他按排吧”。听此言,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地。心想,我非得干出个人样来,免得叫人看不起。
学徒时,月工资12元5角钱,除掉每月扣除9元5角钱伙食费,剩下3元钱作零用钱,,我想,这3元钱不能乱用,要如数交给母亲。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虽然是睡在这潮湿的地铺上,但身上觉得暖烘烘的,因白天开完会,招工员发给每人6元2角5分钱,说这是半个月的工资。真是天上掉馅饼,没有做事就有钱发,还发了崭新的工作服,雪白的帆布手套,都不要钱。吃饭后碗也不需自己洗,厨房大师傅会拿出洗。听比我早进厂的师兄说,理发、看病都不要钱。我的天啦,这不是过生活吗?!早在学校听老师说过,什么都发。
第一个星期天,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家,把我所发的6元2角5分钱交给了母亲,同时把厂里所见所闻的一一喜讯告诉了父母亲,目的是让他们和我同乐。
父亲在大锅饭食堂做记帐员,也算还顺心。从此,我们一家有了一线生机。我天真地想,这下我们家可以清水变鸡汤了。
进厂后的一切,使我喜上眉梢。于是暗暗下决心,要干出个人样来。上班时,不分份内份外的事,我如饥如渴的拼命干,尊重师傅,下班给大伙打洗手水,清扫工作场地等,盈得师傅们的好评。一天下来,满脸油污、灰土。厂里发的工作服舍不得穿,留作星期天穿,上班时穿师傅不要的工作服,上面打满布丁,沾满油污,这身打扮,活像街头一个小乞丐,但我心里心里还是僧僧自喜,因为我不是街头乞丐,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工人,将来我也要当师傅,带徒弟。
公元一九六二年,我三年学徒已满,被评为一级师傅。同时加了工资,每月24元,本来是概大欢喜的事。然而,这时国家又逢上三年自然灾害,苏联逼债,台湾扬言反功大陆,祖国上下一时空气紧张。大锅饭被撒消,上,但身上觉得暖烘烘的,因白天开完会,招工员发给每人6元2角5分钱,说这是半个月的工资。真是天上掉馅饼,没有做事就有钱发,还发了崭新的工作服,雪白的帆布手套,都不要钱。吃饭后碗也不需自己洗,厨房大师傅会拿出洗。听比我早进厂的师兄说,理发、看病都不要钱。我的天啦,这不是过生活吗?!早在学校听老师说过,什么都发。
第一个星期天,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家,把我所发的6元2角5分钱交给了母亲,同时把厂里所见所闻的一一喜讯告诉了父母亲,目的是让他们和我同乐。
父亲在大锅饭食堂做记帐员,也算还顺心。从此,我们一家有了一线生机。我天真地想,这下我们家可以清水变鸡汤了。
进厂后的一切,使我喜上眉梢。于是暗暗下决心,要干出个人样来。上班时,不分份内份外的事,我如饥如渴的拼命干,尊重师傅,下班给大伙打洗手水,清扫工作场地等,盈得师傅们的好评。一天下来,满脸油污、灰土。厂里发的工作服舍不得穿,留作星期天穿,上班时穿师傅不要的工作服,上面打满布丁,沾满油污,这身打扮,活像街头一个小乞丐,但我心里心里还是僧僧自喜,因为我不是街头乞丐,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工人,将来我也要当师傅,带徒弟。
公元一九六二年,我三年学徒已满,被评为一级师傅。同时加了工资,每月24元,本来是概大欢喜的事。然而,这时国家又逢上三年自然灾害,苏联逼债,台湾扬言反功大陆,祖国上下一时空气紧张。大锅饭被撒消,中午时分,肚子又觉得有点饿了。东看看,西瞧瞧,望见一块豌豆地,我和同事说要解大便了,一头扎进豌豆地里,偷吃生豌豆。那玩意好吃,嚼起来有点甜味。
在农场只能待三个月。三个月到期了,我必须“退伍”回原单位。当我离开农场的时候,就好像生死离别,迟迟不想离开。三个月以后回到家,母亲发现我胖了,怀疑我患了水肿病,用手指往我脸上一捺,放开仍然是正常的,没有水肿现象,才放心,脸上露出了笑容。真可谓是大疼小无假意,可怜天下父母心,
由于国家困难,大锅饭不得不拆消。父亲的记帐员也随之拆消,安排大队石灰厂挑煤渣,好心人看他体质差,建议到厨房烧饭。我和父亲各自一方倒也自在,可家中母亲带三个孩子难度就大了。我和父亲的收入加起来,就算再省吃俭用,也难维持这一家六口的生计。怎么办,弟妹还年幼,为了生存,母亲只好上山砍柴,担柴进城里卖。由于她是高度近视,也没有戴眼镜,所以每次砍柴,双手都扎满了刺,晚上回家在煤油灯下,凭感觉把扎进去的刺一一挑出,弄的满手都是血。有一次不小心,一刀砍下去,把自己左手一个食指砍断了。要是在城里有钱人家,绝对是到大医院进行包扎,非打破伤风针不可。可母亲不行,她没有条件。回到家只好烧点草纸灰作刀斧药堵住伤口,用破布扎好算完事。后来伤口感染化脓,痛得无法入睡。可她不能就此休息,还得帮弟妹洗衣做饭,还得上山砍柴。要不然这家是难以维持下去的。
砍掉一个手指倒是挺过来了。最危险是有一次起早摸黑挑柴进城,行至半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地段,一条狼狗串过来,她认为是家狗,满不在乎地自已的路,好在这畜牲也可怜苦命人,下不了狠心去吃她,让她逃过这要命的一关。要不然就一命呜呼了.
父亲不在家,而我又在饶城,母亲拖儿带女日夜操劳。要是照这样下去,母亲那本来就很虚弱的身体,必拖垮无凝。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泪水一次次摸糊了我的眼睛。万般无奈和无数的苦衷在我心中荡漾。
面对这家徒四壁的家,我不能视而不见,坐而不爱。因我已进入到19岁的年龄段了,是一个青年男子,人说男儿当自强,我应该加重自己身上的重担来分担父母的忧虑。
于是。我除了上班拼命的干之外,利用星期天休息回家帮着砍柴。
那时工厂纪律比较严,决不能有任何人上班迟到早退。我星期天回家砍柴,必须星期六晚上回去星期天晚上赶回。这样来回就必须夜行军。家在农村,离饶城有三十多里路。没有公路,都是些羊肠小道。要是天公作美,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空上,照亮大地的一草一木。夜间还有各种虫子叫呜声,阵阵微风吹来,伙随着你夜行军。这种天走夜路,只要你不东张西望,去掉心中杂念,一个劲往前走,那是倒爽快的。
一天夜晚,我一路上低头走着,当我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条三间小道时,身后有一婴儿啼哭,我便停下脚步,心想,谁家的大人真狠心,怎么能把婴儿甩弃在这荒山野岭呢?!我出于同情,准备去寻找。可当我停下脚步,这婴儿就不哭了。没有了哭声,无法寻找,我便阔步走路。说来奇怪,当你阔步走,他又哭了,就这样反复了几次。这时,我倒有几分不寒而粟了。俗话说,走多了夜路会碰到鬼。难道我今天真的碰到鬼了。想着想着;满身起了鸡皮疙瘩,两腿哆嗦,背心阵阵发冷。
在这既不能进又不能退的危难时刻,我想起了前辈们说走夜路碰到邪有四种办法对付;一是张开自己手掌五指,朝自己头上梳几下头发,你头上就会冒金星,鬼见了就怕;二是你绕着自身撒一泡尿转一圈,是善鬼就不敢接近你;三是打个火,火不灭,你大胆往前走,鬼不会把你自么样;四是假如以上三种办法都不行,那你只有使出最后一招,找一个最大的坟墓,在哪里坐到天亮。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紧张时刻,我不敢怠慢,只好按照前辈说得去一一验证。可当我试了前两种没有用的时候,全身抖得筛糠似的,差点晕了过去。我急忙摸出口袋里的火柴,划了一根,好!有办法,火柴划着了,没有灭,是善鬼。于是,我胆子大起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走。后面婴儿哭声跟着我走,只是跟随了七华里路,快到一个小村庄才没有哭声。这时我全身衣服湿透了,好像淋了一身大雨。此时,我走进小村庄,坐在一家农户门前的石头上休息了片刻。当我起身走出一村庄时,前面路上隐隐匿匿出现了””一个柱着拐棍的人。我又一次毛孔竖起。我壮起胆子咳了一声,意思是,是人他会应我一声。后来听见前面的人叫我名字,这时才清醒过来。原来是我父亲上路来接我。因他知道我每逢星期六晚上都要回家,看看都快12点了,还不见回,放心不下便上路来了。
我见到父亲,就不怕了。我把一个晚上的折磨经过和父亲说了。父亲说那哭声实际上是一种野兽,叫猞猁,像野猫,腿粗长,皮黄色,皮毛很值钱。我的天啦!一个晚上就跟这野兽玩起了迷信游戏。这真叫吃一堑,长一智。
家庭困难,国家也困难。上级来文,每个工厂、矿山必须裁减人员。我们厂也必须裁员,具说是大部份农村来的回农村去。这一消息,如同睛天劈雷。我心想,这次裁员我是必裁无疑了。因当时招来时厂长就不满意,再说父亲头上还戴着“帽子”,像我这种人,不裁还裁谁。正当我在云里雾里的时候,生产组长叫我交一张一寸正面彩照的相片。我问他干什么用,他说,这你不要管,叫你交你就交。在我交相片时,心都快跳到喉咙眼了。心想这下算彻底完了,又要回家去种田了。唉!怎么办,只有听天由命了!

一天,我正在修理一辆车的驾驶室,一个和我一同进厂的老乡,在我背后轻轻地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当时我惊吓了一大跳,因这几天我一直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半夜鬼敲门事发生。我回头看看老乡,只见他脸惨白,两眼泪汪汪。我问他什么事,他说:“我们要分别了。”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裁减人员已公布了。”我迫不及待地问:“有我吗”?他说:“有”,我当时“咚”的一声重重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手上还紧紧地掐着铁锤。老乡急忙把我扶起,说:“你的名字不在裁减人员里面,在宣传窗里,还有你的照片。我当时不知他在讲什么,急忙从地上爬起,慌慌张张往厂门口跑去。走近宣传窗一看,天啦!我和组里四个师兄弟被评为先进青年,而且是青年特击手。把组长从我手上拿去的相片放大贴在上面,还写了许多事绩。
夜晚,我躺在床上深思:做人就应该真诚、老实、恳干、凡事多为他人着想,日后必有丰硕的果实。
确实如此,那时虽然生活艰苦,但精力充沛。在厂里如饥如渴地拚命干,经常加加点,不觉疲劳,没有怨言。晚上要是不加班,就忙里偷闲,到厂图书室看杂志,报纸,阅读小说。同时坚持每天写日记,写大事记进行自化知识。我还报名参加了“鸭绿江创作涵受班”,经过三年学习,发给了结业证书。然后,我试着写微型小说。正当我埋头苦学时,背后吹来阵阵“冷风”,一声声嘲笑。说什么一个小学生想当“作家”,真是拿石头砸天——妄想。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冲破层层阻力,挡住阵阵临面吹来的“冷风”,把一切流言蜚语甩在脑后,硬着头皮坚持持自学,终于让我突破了道道难关。同时落续在乌鲁木齐公交报、广东惠州晚报、上饶晚报等报纸上发表了我的数十遍微型小说。这些微型小说拿我们搞业余文艺创作的人来说,叫做“豆腐干”。虽说这些“豆腐干”看看自己的创作成为铅字,我乐在其中。虽然发表了几遍微型小说,但不能自以为是,要知道自己还是初出毛驴,还嫩得很。还得加倍努力,于是我利用业余时间到文化馆拜师学艺。经过老师的精补导,我终于完成了一篇题目为“美的天使”的报告,发表在上饶地区创办的“信江”杂志上,同时得到省文联的好评。与此同时上饶市文联吸收我为文协会员。因为经常有小额稿费寄往厂里,由此我便成为厂里小有名气的“文人”了。
更让我高兴的是:由于工作踏实,思想稳定,能刻苦学习。被厂里破格吸收加入中国青年团组织,成为一名共青团员。所谓破格是因为当时我父亲头上还戴着“帽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生必经的路。经好心人介绍,我结识了一个城市姑娘。她父亲在福建拉车,姐姐上山下乡到武夷山,弟妹年幼,母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家庭主妇是强多了。
结婚是一生的大事,我不能让人家姑娘座错花轿嫁错郎。我坦率地把家中的困境全盘托出。同时让她带同学到我宿舍玩,看看我的实况。叫她带同学来,我有两个目得;一是使我同事不知道倒底哪个是我的朋友;二是看了我的实况,同学为跟她做参谋。我的家境实况是;宿舍三个人住,他们俩人床上铺的垫单,而我床上铺的是草席,而且草席中间还破了个大洞。
晚上,我约她出来,问她白天所见到的情景有什么感受。想不到她坚定地说:“不要紧,我们有一双手,只要勤劳,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听了这话,我好像她在给我注射强身剂。
公元一九六-四年十月一日,我们准备结婚了。完婚时,由于家中贫穷,想跟爱妻做件像样衣服的钱都没有。她看出我的心思,对我说,不要为难,我有钱,结了婚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天啦!谁能料到,为了遮我的面子,老实巴交,生性善良的爱妻仅然把自己卖血的钱拿出来做了一件桃纱布的棉衣。我感动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两眼望着她。
婚后,我们没有像现代人一样度蜜月,而是妻子立马卷起裤腿,挑起土箕到河里挑沙、做搬运工、帮人带小孩、做家属工、环卫所扫大街等等。
单位没有家属宿舍,我从工资中拿出4块钱向老百姓家租了个不到10平米的偏房,烧饭就放在房外屋檐下,要是下雨天,还得打把伞。
人都说,年轻夫妻甜如蜜,按理说是这样的,尤其是有着深厚爱情的一对青年男女,生活在这两人世界,是多么的潇洒,多么的浪漫。躺在这幸福而甜蜜的温泉里,享受着人生前一段的美好阳光。
可我不行,每月工资36元,除了房租,还得往老家母亲处寄钱,。一家6口人租了一个不到30平米的房间,烧饭放在房东厅堂旁,家里生活比较简陋,但比我家还剩下的就寥寥无几了。只好在生活上勤俭节约,计划用粮,菜金每日定为3角钱。在这泥沼的非常岁月,爱妻陪着我一同艰难跋涉。
这时,我有一种感觉;感觉到中国女人温良恭让的传统美德在我爱妻身上发扬光大。人们常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要有个好女人。这话一点都不假,我感到很荣幸。
公元一九六六年,对我本人来说是个喜迎的年,因我的宝贝女儿出世了,我做父亲了。但对我的父亲来说,是个难逃灾难的一年。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父亲这个原本就属于“黑五类”的人,自然是“革命”的对象。哪时称这帮人叫“牛鬼蛇神”,非得从严看管。
是祸躲不过,果不其然。在六七年六月份,造反派命令我村里一个叫叶雪的“积极分子”到大队石灰厂将我父亲五花大绑抓下山,将其关押在横山中心小学的教室里。
第二天,父亲被押到造反派指挥部,只见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黄衣服、头戴黄军帽,手臂上戴上印有造反团的袖套。手握一支挂有红绸布的木制手枪。
父亲被押上堂后,上面的“审判官”把手中的木制手枪重重往桌子上“啪”的一声拍下,随之开始审问:“老实点,什么职务,谁发展你的”。还没有等父亲回答,“审判官”就迫不及待地说:“你是救总参谋长”。你还不老实。
父亲被问的莫名其妙,斜眼看看“审判官”桌面上的木制手枪,心想:这场“革命”可能有点乱。便答日:“我的发展人就是你们造反派头头”。这一回答可惹火了造反派干将们,免不了遭一身毒打。打完以后绑在学校蓝球架上晒太阳。六月天的太阳,火辣辣的,人躲在屋里都难受,何况在水泥地上,一个身体本来就很虚弱的人,那经得住这种折磨。晒了足足6个小时,父亲终于晕倒了,造反派看他晕倒了,端来一盆水,临面泼过去。父亲被泼醒了,又被拖进教室里关押起来。
好心人偷偷地前往我厂,告诉我:“你父亲看来是不行了,还是早点给他准备后事吧!听之,我怎么没有一点恐慌,因我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他很倔强,不会轻易倒下。那年我24岁,头脑有一定的理智。心想在这种场合,决不能被转进去,要不然会使全家覆灭。何况我现在是为人之父了,要冷静冷静再冷静,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我提笔写下了“霖雨春寒哪怕乌云盖顶,长途夏热何愁白日当头”20个字。托来人带给我父亲,来人不敢。后来托二姑妈买了条毛巾,把字条夹在里面,作“探监”送了进去。我想信父亲会看懂我写的是什么意思。果然,父亲精神一天天好转。叫他戴高纸帽游自然村,游到自家门口竞然敢对造反派说,他要回家喝口水。对家乡的父老乡亲点点头,笑一笑。搞得父老乡亲认为他患了精神病。父亲的这一表现只有我知道。这里头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我偷送的两行字,算是一付对联吧。所起的作用。他从中领悟到我的一片苦心,同时也看到光明,儿子没有读几年书,能写出这么的绝句,他觉得很宽慰。其二,是父亲对我的安慰。
尽管父亲对我有所安慰,但在我内心深处却遭受到第三次更严重的打击。文革前,我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因父亲文革时又成了“救的总参谋长”,使得我入党申请书成了一张废纸。好在我的一颗心还在急烈的跳动,思想上、工作上从未放松过。我痴情地相信,中国决不会变色的,总会有一天扒天乌云见青天。记得儿时唱的歌;“只有才能救中国”。这就是信念。信念是一个人的坚强支柱。人说忍耐是有限的,我说忍耐是无限的,一个人,还想怕挫折,只要有一颗真诚的心,有一个正确的人生观,有一个坚强的信念,精神之柱是不会垮的。
父亲被落到造反派手里,无疑要剥夺政治权利,而且连劳动权利也剥夺了。
家中6口人,不,是8口人,我已有了妻儿。这8口之家,就靠我每月36块钱来维持,是远远不够的。好在弟妹们都大了些。那年大妹17岁,小妹14岁,小弟也有11岁了。由于家里贫穷,他(她)们每人只上了一年学,拿我们乡下人说,“开开眼”,就是能认得自己名字就行了。弟妹三人每天上山砍柴,由母亲和大妹挑进城里卖。有一次,天刚蒙蒙亮,大妹挑起一担柴出发,走到一个田埂上,看到前面路上隐隐匿匿出现一打稻草在向前挪动,她惊吓得脚直发料。后来好在来了个大人,大声咳了一声,只见那稻草站起就跑,原来是个疯子。母亲、弟妹在家辛苦,我家爱妻也没得闲,把女儿给外婆带,自己随我堂兄到山区建大桥做小工。我一个人在家吃饭,自己烧,买2两小鱼干吃一个星期。由于大家齐心协力,才免强维持这个家的生存。为减轻家庭负担,母亲决定把大妹嫁出去,于是大妹17岁就做了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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