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一张开眼睛，就看见了张楚夸张的笑容无限放大在自己的眼前，这让他吓了一跳，刚皱眉头，张楚便笑着用手指把宋祁的头按回枕头。
「我们讲和了吧？」
宋祁瞪了一眼张楚，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这个早晨的时钟已经显示了七点二十，宋祁这才慌忙下床，运动会期间虽然没有任何的课业内容活动，但是依然规定七点四十分必须在操场上集合。
张楚随后又黏了上来，挂在宋祁的背后，笑道：「今天我跑四百、一百，来看我吗？」
「你要迟到，我没空陪你。」宋祁挣扎着，那背部因为挣扎而显出了漂亮的线条。
张楚眨眼笑道：「六百七十三，今天继续……」
张楚很清楚地看见宋祁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他从来没见过宋祁的羞涩，那个男人羞涩的表情竟然让张楚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然，那一天，他和宋祁都迟到了。
***
姜子锡很早就赶到了学校，校长抽了个空接待了他。
姜子锡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漂浮的样子，火烫的玻璃让人联想到那滑腻热炽热的皮肤，校长姗姗来迟，拍了拍身上的西装，伸出手跟姜子锡握了手。
「您好您好，让您久等了，要叫宋老师么？」
姜子锡笑着看了看窗外，比赛已经开始，学生们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短跑比赛开始了，姜子锡想，像张楚这样头脑简单的孩子，必然擅长着运动。
「今天想安排一下宋祁跟我们舞蹈界的人吃顿饭，这是私事，所以就私下来找校长您了。」
校长听了这话彷佛立刻肃然起敬，艺术界是他未曾触及的地域，那儿一切的光辉都让校长感到神秘而高贵。
「可以可以！我到时候让宋老师去，您亲自跟宋老师说就可以了么。」校长的笑容里看得见岁月蹉跎和那一层浅薄的羡慕。
姜子锡淡笑。
「他与我大约有些误会，只是这次的聚会是他的一个机会，我是他以前的团长，虽然他不在我们团了，但是我对他还是喜欢有加的。」
这番话更让姜子锡的形象深入校长的心里，那姜子锡彷佛便是高尚人格的代表一般。
「您放心，宋老师那边我们会通知他的。」
校长满口答应下来。
「那我就放心了。」姜子锡再次看向了窗外，发令枪声已经响起。
发令枪已经响起，宋祁站在了跑道旁边，张楚奋力地冲了出去，大地在他的脚下后退，他一路领先着，而二班同样紧咬住他不放。
二百米的时候，两人几乎并驾齐驱，一时间让所有的紧张感都上升至了最高点，彷佛是气球，不断地充着气，就快要因为那一层薄薄的橡胶而破裂殆尽。
胸口像是要爆裂一般地痛苦，所有的能量在一瞬间爆发，二班的选手已然稍稍领先。宋祁额上是一层薄汗。
只剩下一百米，在冲刺的范围之内，二班依然保持了一步的优势，张楚在四百米本是相当有把握的。
「张楚冲上来啊！」
人群里迸发了这样的声音，宋祁吼出了声音，那让他身边的所有老师都感到惊讶，宋祁向来风轻云淡得很，而眼前这样的宋祁，是他们见所未见的。
张楚听到了，那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高三男子四百米冠军——张楚！」
宋祁舒了一口气，回头刘风扬对着他笑得灿烂。
宋祁笑问：「笑什么？」
刘风扬伸了个懒腰。
「今天天气挺好的。」
宋祁知道要和姜子锡吃饭的消息是在中午，中午宋祁还是避免跟张楚一起吃饭的，两个人过于近了，自然会引起些不必要的纷争和流言。
张楚正在口若悬河地说要拿下所有比赛的第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里面是宋祁发的讯息，说晚上让他自己解决，他要跟几个熟人吃饭。
宋祁是否回张楚的短讯全凭他的心情，高兴了回一条，要是不高兴便没了音讯。
「哥们，继续啊，你那个跳远的事还没说完呢？你能不能拿第一啊？」六子把手往张楚身上一搭，「你没看，赵玉今天看见你跑第一，都背过去哭了，你真是有艳福，楚哥，楚嫂什么时候跟你生个孩子啊？哈哈哈哈！」
张楚只是笑笑，把手机放回口袋。
「不是吧！」小六子叫道：「你这情绪真他妈的飞流直下三千丈啊！」
瑞草拍了下张楚的肩道：「你那位又怎么了？」
你很难说，寂寞是怎么一回事。
但它确实是存在，并且啃噬着你的心脏。
对面坐着姜子锡，姜子锡拿起酒，倒满了宋祁的杯子。
「人呢？别的人怎么还没来？」宋祁不耐烦地翻弄着餐巾。
姜子锡举起杯子。「等等吧，会来的，先喝一杯，为了咱们再次合作。」
宋祁猛一拍桌子，旁边的人将头转过来，略带抗议地看着宋祁。
「我真想撕了你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宋祁冷冷道。
姜子锡喝了口酒。「不谈以前的事，只谈现在的舞蹈计划，是你总是放不下以前。」
这句话，让宋祁微微尴尬，彷佛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会上去我房间一趟好么？我已经把计划写到手提电脑上了，你过去看看。」
这样的邀请，让宋祁立刻警觉。
「免了，明天你拿给我就是。」
姜子锡摇头。「你在提防我？」
张楚发短信问宋祁跟谁一起吃饭，当时宋祁在车里，只简单发了个「姜」字给张楚，宋祁当然不会知道张楚已经会过了姜子锡，也没想那么多。
这个字让张楚坐立不安。
当他踌躇了一个小时之后，毅然拿了外衣走了出去。
宋祁在踏进姜子锡房间的时候，依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答应他的。姜子锡相当清楚宋祁的心理，而从另一个方面反激着宋祁，宋祁自然答应了。
「随便坐，喝什么？宾馆的冰箱里只有简单的饮料了。」姜子锡解下了领带，扔在一边。
「不用了，把计划拿给我看就行。」宋祁要用他自己的方法跟他保持着距离。
姜子锡笑了笑，开了手提电脑，让宋祁坐在计算机前，自己在后面指导着宋祁找档案。姜子锡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要一收手臂，宋祁就是囊中之物了。
「对，你看怎么样？旁边学生的舞蹈相当简单，是在基础的基础上编排的。」
宋祁看着那些分解简图，微微皱眉。「好像太简单了，到时候出不来效果。」
姜子锡用手指抚平了宋祁那皱着的眉。
「别皱眉头。」
那手指的接触让宋祁警觉地推开了姜子锡。
「你他妈的离我远点。」
姜子锡的脸上浮起了个笑容，那笑容让宋祁毛骨悚然，那不是正常的笑，那是什么的预兆……
反手将宋祁压在了桌子上，姜子锡轻易地办到了。
「宋……你不讨厌跟我**的，对吧？」
那声音并不是询问，而是暗示。
「姜子锡你给我滚！」宋祁怒目而视。「你根本在今天没有请任何人，这也算是你的计划？」
「哎呀呀，」姜子锡笑了，「宋祁，你很聪明，但即使是聪明还是上当了对么？我的小羊，我的虞姬……」
声音渐沈，姜子锡咬上宋祁的颈，舌头有技巧地挑逗着宋祁。
湿润，炽热的舌苔，以及身体不由得发出的阵阵颤抖。
还是没办法摆脱他么？宋祁几乎要厉声呐喊。
手机铃声从口袋逸出，宋祁颤抖的手指想要触碰到手机，但这个细微的动作依然被姜子锡察觉，很巧妙地拿出手机扔到了地上。
张楚浑身颤抖了一下，那电话声断了，断得太突然。
他手指轻触着房间门口的电铃。
姜子锡不耐烦的声音立刻响起。
张楚灵机一动道：「是您叫了客房服务么？」
姜子锡的衬衫敞开了一半，并没把门全开。
张楚粲然一笑。
「姜先生晚上好啊。」
姜子锡正要关上门的时候，张楚死死扒住了门，猛一用力，姜子锡竟摔倒在地。
宋祁的样子让张楚的愤怒已然饱和。
忘记自己是怎么把姜子锡按在地上，又是如何打了他……
宋祁想奋力地将他们扯开，显然，这相当徒劳。
再清醒时，张楚已经坐到了派出所的值班室。
宋祁在向警察解释着什么，但警察摇手道：「你是他的监护人么？叫他父母来。」
「我是他的老师！我有权利保释他！」
张楚颓然地坐着，他看见了姜子锡就算在最后也依然露出了那恶毒的笑容。
姜子锡笑着对张楚说：「或许你明天就被开除，或许是后天，但是谁知道呢？」
校长的那一巴掌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红木桌子在余震的时候发出细微颤抖的声音。除了七班之外，所有人都振奋地互相传告，说张楚被取消比赛资格了，而追究其原因，却在学校里以各种版本形式失真地传开了。
真真是，人言可畏。
张楚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他彷佛觉得自己是勇者，是一个男人。
「给我端正态度！」校长的嘴不住**，他知道自己的学生在蔑视他，而他的严厉则是他自尊的最后底线。
张楚笑了，用眼神睨了校长一眼，那一个向来讨巧的男学生逐渐消失殆尽，只听得张楚一字一顿地道：「要端正态度的不是我。」
「混帐！」校长一时间竟站不稳，跌向了后面，教务主任善于察言观色，早就在后面稳稳接住。
「张楚，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学校，不是你耍流氓的地方！社会渣滓！我早就说了，上次你殴打教师的时候就该开除了你！现在你屡教不改……」
还未说完，校长缓了口气接着道：「这次情况实在恶劣……叫你父亲来一趟吧。」
「父亲」这个词一时间竟然让张楚冷静了不少，那毕竟是温柔地凝望着自己的父亲，永远都是不愠不火地对张楚说：「累了吧，爸给你做饭去。」
张楚那一瞬间露出的温柔表情，几乎让校长误认为他确实心存悔过了。
「校长……」张楚苦笑。「开除是么？开除就开除吧，别叫我爸。」
张楚离开了校长室，默默地走在走廊上。
宋祁，你知道我做的这一切，还是会笑我幼稚么？如果想笑就笑吧，我确实还小，如果分开了，你要能想起我，也算是……
想到这，张楚忽然看见了宋祁就靠着墙站着，张楚只给了宋祁一个虚弱的笑容，依然是那个动作，宋祁伸出了拇指对他笑了笑。
只有一米的距离，张楚想紧拥住宋祁，想把他推到墙上狂吻，但现在他只能无奈地笑，笑得忘记了那表情更近似哭泣。
「行了张楚，多大点事！你也不是第一次被威胁着说要被开除了。」
「打了姜子锡不一样。」
宋祁笑意更浓，那笑意让张楚心脏一角塌陷得更厉害。
「这次也一样。」宋祁用了坚定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
宋祁下意识地按住了领口，「晚上出去吃吧？」
「好。」张楚那一声好说得悲壮。
***
宋祁记得这个上午的每一寸阳光，姜子锡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把整个窗户都遮盖紧，阳光依然能从缝隙里沉进宋祁的瞳孔。
宋祁觉得，他像个英雄，彷佛用自己的手拯救那个叫张楚的孩子。
姜子锡熟悉的手掌翻弄着他的身体。
「高兴点，」姜子锡笑道：「你以前一直高兴地打开腿，现在少他妈的来那一脸的贞洁相！」
姜子锡说，宋祁，咱们做个交易，你别说我卑鄙，谁他妈的都卑鄙，不只我一个，痛快点说，陪我玩两把，我不追究那小子的事。
把双腿紧压在了宋祁的肩上，即将结合的**口向着男人张开着，宋祁忽然从阳光的某个折射点看见了张楚的脸。
那是第一次看见的，张楚那满是汗液的脸。他带球过人的转身，之后跳跃着射出三分球，头发里汗液的颗粒散尽在阳光里。
男人欢娱地进出着宋祁的身体，发出满足地低吼，他说，宋祁你的身体还是那么棒，带劲。
姜子锡知道宋祁所有的敏感点，那让宋祁的身体本能地兴奋。
之后那张阳光下的脸忽然模糊起来，之后，渐行渐远。
「张楚……」宋祁迸发了痛苦的哀鸣，**颓废地倾泻出他的身体。
***
「你怎么了？」张楚往火锅里扔了两块豆腐，看着宋祁只是发呆却不太吃东西。
宋祁这才缓过神，「吃你的，反正在外面你不掏钱。」
张楚笑着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宋祁，「等以后我长大当然是我付帐，到时我养你。」
宋祁一口吃下盘子里的肉，却不忘记笑骂了句，去你妈的。
大约是晚上的十一点时分，两个人再次从矮墙翻进学校。
张楚对宋祁道：「宋老师，再跳一次舞给我看吧。」
黑暗的舞蹈室，没有半点灯光。月光的余晖本是借来的，只照得亮人们的轮廓。
宋祁褪去了上身的所有衣服，那结实**的完美肉身呈现在了张楚眼前。
「我记得，」宋祁笑道：「以前舞蹈学院里学现代舞的朋友教过我一段舞。」把外衣扎在了腰间。
那空旷的教室，宋祁的回音。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轻展身体，那脚下看似醉卧潦倒的步子，却扎实得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没有音乐，那癫狂的颂诗声便是调子。
手如捧着酒坛一般，脚步惊碎一地旧梦，举杯共邀明月，张楚看痴了，那酒似乎溢了出来，洒落一地，落在自己的身边。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张楚听着那诗，忽然心里一紧，伸手抓住了正在狂舞的宋祁。
「祁……」张楚说出这个字，忽然笑了，「你先别生气，我第一次这么叫，挺别扭的。」
宋祁那强烈起伏着的胸膛，张楚觉得就算不贴近胸口，也依然能够倾听他的心跳。
「我要是被开除了，你会记得有个叫张楚的傻小子不？」张楚紧紧搂着宋祁的身体如是说。
宋祁合上了眼睛，「你真是傻小子！」
张楚笑了，「是啊，我以后还能给你发短讯，写信什么的吗？」
「看我有没有空回。」宋祁凝紧了眉头，这个时候谁都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张楚哭了，放开宋祁，一个人躺在舞蹈室的地板上放声的大哭，年轻人，不用顾及自己的眼泪。
宋祁蹲下身子，用手掩住张楚的眼睛。
「行了，你行了。」
张楚，我怎么会让你被开除？你还是个孩子，你需要学习，你会考上大学，那一纸的文凭就是你以后的依存，之后离开我，你还是阳光下的那个张楚。
只是，我怎么想的，你能知道么？张楚……
第二天，戏剧性地，张楚的开除通告被撤销了。
张楚成了传奇人物，两次面临开除而依然能死里逃生的传奇人物。
没人知道，宋祁是个关键人物。
钱，和身体。
姜子锡事先已经跟宋祁说了，让张楚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就是。而宋祁在转身的一刹那，却看见了姜子锡那带着恶意温柔的眼神。
宋祁猛地张开眼睛，那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这半个月里姜子锡并不经常找他，只有一次却也只是两个人坐着，听姜子锡说些关于旅游的事。
而那个眼神已经刻在了宋祁记忆的神经上，挥之不去。
张楚的事，竟然不了了之，这次的事消失得那么突然，突然地诡异。
宋祁一看表，正是凌晨一点零五，台灯还亮着。
「你还不睡么？」宋祁半坐起身。
张楚回头笑道：「没办法，明天期中考试，佛脚总是要抱的。」
「我看看。」宋祁抽过张楚手上的书，一翻封面——《中国古代史》。
张楚笑着想上去抢宋祁手上的书，宋祁一个转身，让张楚整整扑了个空。
「好，我问了，屈原被楚王流放的主要原因是？」宋祁信手翻着书，半夜里两个人之间只有纸页摩擦的声音。
「这个我知道！要求革新图强！好，现在轮到我了！」张楚再抢回书，「宋老师最喜欢谁？」
这个问题让宋祁愣了下，他看着眼前笑着的张楚，不明白他究竟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张楚本就知道，宋祁不会回答这个，那笑容渐渐从张楚脸上褪去。
宋祁把书一扔，什么都没说就上床去了，从姜子锡把他的开除通知书批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用语言表达感情的方式。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不到五分钟的插曲。
张楚回头看着床上躺着的宋祁，呼吸已经均匀了。那漂亮的脸部曲线，让张楚觉得宋祁在渐渐远离他，一伸手，浸泡在了黑暗中，就再也摸不着他了。
站起身把挂在床边宋祁的衣服拿下来，自己披上，那口袋里却掉落了一张照片。
依然是这个叫宋祁的男人，在镜头前面笑得那么自然，想来他从来没有在自己身边露出过这样的笑容，那时，站在他旁边的是姜子锡。
张楚紧抿着的嘴角一直颤抖，他觉得自己或许做了很荒唐的事，他太高估自己了，真相也许就是，宋祁爱着姜子锡，而自己却认为为宋祁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似地。
熟睡中的宋祁翻了一个身。
轻轻走近宋祁，只是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
那照片被好好地放回了宋祁的口袋，张楚在那个晚上，整整看了一晚上的历史。
考试为期三天，考试过后，学生们能得到个苟延残喘的机会，而对于女孩子来说，期待最久的艺术节接踵而至。
宋祁把那张照片甩到了姜子锡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我上衣口袋里的？」
姜子锡把照片从地上拾了起来，笑道：「你该像那时候一样的笑，那小鬼给你带来了什么？倒让你失去了不少，早就跟你说过，凡事不能太认真，你还欠着火候。」
姜子锡把照片再次塞进了宋祁的口袋里，宋祁也笑了。
「你要我收下它么？也可以，但是你得知道一件事。」宋祁把照片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撕为二，照片里那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白色不均匀的裂痕。
「报告！」一个女孩子先推开了门，「宋老师，一会儿是要在这选上台的演员么？」
宋祁一看是陈籽，便顺手把照片放回衣服口袋里。考试之后，学生们会统一休息三天，而于在校的最后一个下午进行舞者筛选。
「进来吧，等人到齐了就开始了。」宋祁若无其事地淡笑道。
张楚扯着瑞草，无论如何得陪他去舞蹈教室。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瑞草一甩手，「我讨厌人多的地方，人多就算了，你带我去全是女人的地方，一想头就大，你另请高明吧！」
张楚一狠心，「那我包你一个月的午饭，你陪我去。」
瑞草像听到了什么难得的笑话似地。
「你这么大方，我瑞大银行还怎么开下去？」
张楚还当真当下拿纸笔立下状书，瑞草看不出张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确实知道，张楚急了。
张楚，你还是我瑞草以前的哥们张楚吗？
这句话没来得及问得出口，外面的叶子簌簌落了一地。
门口已然挤得水泄不通，但是能清楚地辨认出宋祁的声音。
宋祁看了一眼那些女孩子。「我跟姜老师示范一段，你们要去感悟这一段舞蹈，之后我会让你们跟着我跳。可以放心，是基础动作，但是我可以从你们的肢体语言里看出你们对这个舞蹈的理解，明白了么？」
「明——白——了！」女孩子们齐声迎合。
宋祁一击掌，弯下腰开了音响。
楚国民歌里那份无奈的哀愁，宋祁彷佛就是虞姬，而子锡是那末世的英雄。虞姬在他的臂弯里，双手掩住耳朵，那脸上带着凄然的艳丽。
士兵们想念着他们的故乡，那并不只是歌声，而是思乡的呜咽。
楚霸王托起虞姬的身体，虞姬合上双臂让楚王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
张楚没放过追逐宋祁任何一个眼神，虞姬的凄凉与坚强，以及对楚霸王那坚定的爱。张楚忽然张大了眼睛，宋祁的眼睛那么多情，没错，那悲哀而艳丽的表情只为了最爱的人而绽开。
宋祁舞蹈时的身姿让张楚着迷，而姜子锡的肢体语言也一样地动人。他们在再现那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
「张楚？」瑞草小声问道：「喂，你怎么了？眼睛进什么东西了？眼泪……」
眼泪流出来了么？
张楚笑着抹掉了，「瑞草，咱们走吧。」
***
张楚把箱子拖了出来，箱子的小袋子里放着自己公寓的钥匙，那上面是父亲硬要给拴上的配件。衣服一件件地扔进了箱子里。
张楚取出了杯子里的牙刷，取走了一起挂在墙边的自己的毛巾，剩下的另一半孤独地在那守望。
在出这个屋子之前，张楚问自己，只为了一张旧照片是否自己决定得太草率了？但宋祁的表情却久久不散，或许舞者需要表演，但那么逼真的眼神，张楚没办法不怀疑。
张楚打开柜子，把宋祁所有的衣服都扔上了床。
没有人看见张楚那个样子，如果看见那样的张楚，或许谁都会说他是个疯子。
张楚狂吻着那些衣服，他们曾经穿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
宋祁……张楚想，自己还能吻到宋祁吗？
房门在张楚离开之后，悄悄合上。
爱情最禁不起的就是怀疑，那彷佛是再高的楼塔也禁不住白蚁。
实际上，爱得越浓烈，那就越像一层窗格纸——一捅即破。
宋祁看了一眼高二七班的教室，张楚已经不在了，他想着，张楚或许跟朋友们先离开了。宋祁打算好了，回去的时候顺带一点菜，回去两个人下方便面，也许应该再买点肉和鸡蛋，张楚还在长身体。
宋祁在开门之前想，张楚会用一副怎么样的傻表情看着他，之后他们会接吻么？
门开了，宋祁站在那，箱子不见了，所有曾经是一对的东西，都只剩下另一半孤单的残影。
「张楚……」宋祁扔下了东西跑向楼下。
「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张楚！」宋祁喊着他的名字，却没有人再应。
宋祁忽然想到了瑞草，或许只有他知道张楚去了什么地方……
那上衣口袋里撕碎的相片落在了路边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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