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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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
开篇这几句,是明朝嘉靖皇帝所作,诗中提到的“雁翎刀”,在当时是正经的官家兵器。
说起来可叹:我华夏古国,历史上不乏名刀名匠;但是到了近世,论好兵器,大家只提东洋刀和大马士革刀。
真是龙种退化,不如龟蛋。
又有人说:“现在比的是飞机大炮,刀剑只是玩物罢了。”说得不错——但愿咱们的飞机大炮,能比蛮夷的威力大。
好了,说这么几句闲话,书接上回。
上一回,说到燕王朱棣“奇袭”北山口,顷刻间制住了嘹望哨内的军士;徐达随后而至,听朱棣说明情况后,怒不可遏,包括统领在内,把都尉一级的军官全部叫到了山上,好一通训斥。
徐达之严,三军尽知,都尉们脑袋杵在雪里,身上都冻透了,抖也不敢抖一下。
以徐达的意思,就要依战时军法惩治这些人:城防失守,主将当斩,其余只要上了一定品级的军官,都要重罚。
这些人多是徐达的老部下,忠心无可厚非,资历威望也不小,朱棣有心给他们求情,便故意训斥众人道:“岗哨里冰窖一样,士卒怎么守?你们久在南方行军,可是既然到关外驻防,就得先了解这里的气候——老带兵的人,这点常识都没有?”
众人惭愧无语,只是俯首认罪。朱棣便对徐达说:“这些人疏忽大意,国公应该重罚他们,但是死罪暂且不必罢——让他们有个改过的机会。”
朱棣年轻,可必竟是皇子燕王,身份地位在那摆着,说话是有分量的;而且徐达原本就是要朱棣多参与军务,给他历练的机会,便故意压了压火,对众人说:“燕王宽厚仁慈,替你们求情,你们自己说,该饶不该饶?”
众人这才开始发抖,含泪齐声说道:“我等绝不贪生怕死,宁愿戴罪做一小卒,死守边关,将功抵罪!”
这些人都是大明朝的死士,不然也不会被派到重要的关隘驻防。因为有资历,往日里除非徐达,别人很难驯服他们。这次被朱棣一打一拉,众人骄矜之心早已荡然无存;又见朱棣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不怒自威,一身的将军风范、王者气概。都说洪武大帝的儿子中,燕王是个拔尖的,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闹了半宿,徐达与朱棣才到营中休息用餐。徐达很赞赏朱棣的表现,朱棣倒没有很得意:这么点彩头,离自己的目标还差十万八千里呢;要在军中树立威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朱棣此行,另有一个重要的目的。他常听人说,辽西铁碑山里,珍禽野兽非常多,其中有一种雪豹,非常稀奇:这种豹子是夏季休眠,冬天出洞,最喜雪天。雪豹全身白毛,色如霜雪,皮质松软,柔若锦缎,做成垫子放在身下,冬天屋里不用生火,是上品中的上品。
就在去年,朱元璋的发妻马皇后去世,燕王朱棣也进京参加了葬礼。马皇后与朱元璋患难与共,两个人的情义难以言表。朱棣亲眼所见,由于母亲的去世,父亲的精神状态颓了很多,心情一直处于低谷。
这个时候讨好朱元璋,只要方法得当,事半功倍;朱棣有心弄件雪豹皮,献给父皇。
朱棣把进山打猎的计划告诉了徐达,徐达不是很赞成,担心出安全问题。一是天冷雪厚,二是野兽出没,“另外深山没准有邪灵,王爷是贵人,不宜涉险。”徐达说。

听了徐达的话,朱棣哈哈大笑:“天冷雪厚,棉衣御寒,野兽出没,刀剑相向。至于邪灵——国公您戎马一生,还相信这些东西?真要有,我倒想开开眼。”
徐达明知朱棣少年英雄,意气风发,也不再劝阻,便取出一件东西来,对朱棣说:“王爷如果执意要去,不妨带上这件宝贝,可以防身辟邪。”
朱棣打眼一看,这东西长不到三尺,是一口官制雁翎刀,刀鞘乌黑,无甚特别之处,便说:“国公,我现在身上这把宝刀,也是你送给我的,非常合用。”
徐达微微一笑,说道:“王爷身上的刀,是口宝刀,可以切金断玉;这口刀却是口神刀,能够降妖除魔。”
朱棣不解,取过刀来,掂了掂确实比一般的刀重,忍不住手摁绷簧,拔刀出鞘。
刀只拔出一半,室内立立即有黑影闪动,烛光随之摇曳,朱棣惊得四下望了望,没发现任何异常——不禁暗自称奇,将刀全身拔出,仔细观瞧。
此刀二尺七寸,比自己的刀长一些,弧度也比一般雁翎刀小,显得更加狭长灵逸——分量却更重。
一般刀剑都是锃明瓦亮,可是这把刀全身泛着乌黑,只有两道细细的血槽,微微泛着紫光;刀身左侧,贴近护手的位置,有一块若隐若现的红斑,有小指肚那么大。
朱棣要用手指碰刀刃,徐达连忙制止;随手取过一枝笔,拿笔头靠近刀刃,还没贴上刀口,笔毫纷纷落下。
朱棣连声叫好,忙问此刀来历。
徐达笑道:“这刀是咱们洪武皇帝佩戴过的,皇上给它取了个小名,叫‘天狗’,是吞食天地的意思。”徐达盯着刀身上紫微微的血槽,叹道:“这刀跟着皇上南征北战,不知喝了多少胡虏血。”
说着又指着刀身的上的红斑,问朱棣:“王爷您猜这红斑是何人印上去的?”
“谁?”
“刘文成!”
朱棣大吃一惊,原来刘文成正是大明的开**师,刘基刘伯温。刘伯温就是大明朝的诸葛亮,不但智谋过人,还懂得阴阳术数,是位神人。刘伯温是洪武八年归的天,死后谥号“文成”。
又听徐达说:“后来咱大明定朝,皇上说此物虽好,却是凶器,治国不用凶器;便教军师给刀封了‘朱雀印’,收敛它的煞气,藏在太庙里。”
“前年老臣出镇北平,圣上特意取出‘天狗’赐给老臣,教臣用此刀震慑胡虏。圣上还说,以后这口刀,要传给护佑大明的英雄,降妖除魔,抵御鞑虏。在北平这两年,我亲眼所见,燕王的武功韬略是国中翘楚,今日就把神刀奉送给燕王,有朝一日我们这些人不在了,大明安危就靠您了!”
徐达说得非常恳切,朱棣手里托着刀,也很激动。他之所以激动,绝不仅仅因为得了口神刀,而是徐达赠刀背后的意味——
一是通过赠刀这个举动和徐达一番剖白,说明他彻底认可了自己。徐达的认可非常重要,因为他身后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
二是镇国之宝以前曾经在父皇身上,现在到了我这里,冥冥之中,朱棣仿佛感觉到了天意的青睐。
想到这里,豪气陡增,只盼快点天亮,好去纵马扬刀,猎来雪豹。
朱棣能否顺利猎得奇兽?请大家留意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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