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疑窦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歌德文又往火里放了些木柴,然後走了出去。院长宅在大教堂北面,回廊苦修室和修道院其他建筑都在教堂南面。歌德文哆嗦着穿过教堂外的草地,进了修道院厨房。
他想到过安东尼可能不会痛快答应他去羊津,会说什麽他应该等年龄再大点再考虑,或是等现在哪个学生毕业後再去——因为安东尼天生就不是痛快人。但他是安东尼的徒弟,他满怀信心地认为,说到底舅舅是会支持他的。安东尼的断然反对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问自己,谁会是另一个向女院长寻求支持的人。二十六个修士中有六个与歌德文年龄相仿,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厨房里,库藏副司事提欧多里克正在帮厨。会是他在竞争谢希里娅的钱吗?歌德文看着他把鹅放到一个放了一碗苹果汁的大盘子里。提欧多里克的脑袋够他上学用的,他可能是那个竞争者。
歌德文带着鹅回了院长宅,心里感到挺担心。他可没想过如果谢希里娅决定资助提欧多里克他该怎麽办。他希望有一天成为王桥修道院院长,他觉得他肯定会干得比安东尼强。如果他院长干好了,他就有可能再往上爬:主教,大主教,甚至能当皇家官员或者顾问。他对他有这样的权力之後能干什麽只有模糊的概念,但他强烈地感到,他是属於上流社会的。但要爬到这种高位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生来显贵;另一个就是教育。歌德文来自羊毛商人家庭,因此他仅有的希望就是去上大学。为此他需要谢希里娅的钱。
他把主菜放到桌上。谢希里娅正在问:“那麽国王又是怎麽死的?”
“他摔了一跤,”安东尼说。
歌德文切开了鹅。“我给你一块胸脯肉好吗,尊敬的嬷嬷?”
“好的,谢谢。摔了一跤?”她有些怀疑地问。“你把国王说得像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可他才四十三岁!”
“是看守他的狱卒这麽说的。”被人推翻後,老王被关在伯克利城堡里,那儿离王桥骑马要走两天。
“嗯,对啊,看守他的狱卒,”谢希里娅说。“玛蒂摩的手下。”她不欣赏玛奇伯爵罗根•玛蒂摩。他不单带领叛乱者反对矮得花十三世,而且还勾引国王的妻子,伊莎贝拉王后。
他们开始吃饭。歌德文在想,会不会有点东西剩给他。
安东尼对谢希里娅说:“你好像怀疑有猫腻。”
“我当然没有——但其他人有些说法。有传言说……”
“说他是被人害死的?我知道。但我看见了光着的屍体,身上没有暴力伤残的痕迹。”

歌德文知道他不该插话,但实在忍不住。“有谣传说国王死时伯克利城堡外村子里人人都能听到他的惨叫。”
安东尼看上去不为所动。“国王死的时候总会有谣传。”
“这个国王不是普普通通地死的,”谢希里娅说。“他先被议会推翻了——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安东尼压低了声音。“议会事出有因。有许多不洁的罪孽。”
他没有明说,但歌德文知道他的意思。爱德华有“私宠”——他对一些青年男子似乎喜欢得很不自然。头一个是彼得•加弗斯通。他给了彼得极大的权柄和地位,弄得男爵们嫉妒不满,最後彼得因叛国罪被处决了。然後又有其他人。人们说,就为这,王后不自己找情人才有鬼。
“我无法相信会有这样的事,”谢希里娅说,她是个狂热的保皇党。“绿林强盗可能会在森林里干这样肮脏的勾当,但有皇家血脉的人永远不会沉沦到这种程度。还有鹅吗?”
“还有,”歌德文说,藏起他的失望。他把鹅身上最後一块肉切下来给了女院长。
安东尼说:“至少现在还没人挑战新王。”矮得花十三世和王后伊莎贝拉生的儿子已经加冕成了矮得花十四世。
“他才十四岁,是玛蒂摩扶他上台的,”谢希里娅说。“谁是真正的统治者?”
“贵族们情愿看到政权稳定。”
“那些玛蒂摩的帮凶们尤其如此。”
“你是说舍仍伯爵罗兰德之流人物?”
“他如今似乎活跃得很呐。”
“你不会是在说……”
“他在国王‘摔了一跤’的事上有一手?当然不是。”女院长吃着最後一块鹅肉。“这麽想可不安全,哪怕在朋友中间也不好。”
“的确如此。”
有人敲了一下门,白头苏尔走了进来。他和歌德文同年。他会是那个竞争者吗?他聪明能干,同时因为是舍仍伯爵的亲戚而大占优势;但歌德文怀疑他是否有上羊津的野心。他虔诚而又羞怯,是“谦恭不是美德,而是与生俱来的”那种人。但什麽都有可能。
“一个受了剑伤的骑士到了医院,”苏尔说。
“有意思,”安东尼说,“但恐怕还没到打搅两位院长吃午饭的程度吧。”
苏尔看上去被吓着了。“请原谅,院长神父,”他口吃地说。“但人们在治疗方案上有分歧。”
安东尼叹了口气。“好吧,鹅也吃光了,”他说着站了起来。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