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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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家和她父亲一起在小客厅里坐下。
“小歌德文这事可没占理,”艾德蒙德立刻说。“使用漂洗坊从来就没要过钱。据传说,漂洗坊是镇上的平民建筑师杰克为费利普大院长造的;杰克死後费利普准许镇民永久使用作坊。”
“为什麽人们不再用了呢?”
“作坊需要修理,我想就争起了谁该出修理费的事。争论老也没法解决,大家就又自己拿脚踩布了。”
“那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权力收费,也不能非让大家用他的!”
“确实如此。”
艾德蒙德让人去修道院问问歌德文院长什麽时候有空见他,回答是他现在就有空,所以艾德蒙德和卡丽斯穿过主街去了院长宅。
一年间歌德文变了许多,卡丽斯想。他身上再也看不到那种男孩子的急切样子了。他好像很谨慎,好像觉得他们的态度会很不客气。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当院长的素质。
弗勒蒙和他在一起,还像以前那样殷勤地急着给他们搬椅子、倒饮料,但他举止中流露出一丝新的自信,显出那种知道自己在这里有位置的人的表情。
“哎,弗勒蒙,当舅舅了啊,”卡丽斯说。“你觉得你那个新外甥沙姆怎麽样啊?”
“我是个见习修士,”他拘谨地说。“我们和所有尘世上的亲戚都没关系了。”
卡丽斯耸了耸肩。她知道他喜欢他妹妹婠妲,但如果他要装出另一副面孔那也由他好了。
艾德蒙德开门见山地把问题摆在歌德文面前:“如果王桥的羊毛商无法改善他们的生意状况,建桥的事就只能停了。幸亏我们开发了一条生财的新路子。卡丽斯发现了如何生产高质量深红色布的方法。只有一件事情阻碍这一新产业的成功:漂洗坊。”
“怎麽?”歌德文问。“可以在作坊里漂洗深红色布啊。”
“显然不能。那作坊太旧了,效率太低。它勉强能应付现有的布匹生产需要,再来新的它承受不了。或者你再建一个漂洗坊——”
“那不可能,”歌德文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多余的资金做那种事。”
“那很好,”艾德蒙德说。“那你就得允许人们老样子漂洗:把布放到大盆水里光脚上去踩。”
卡丽斯很熟悉歌德文脸上显出的神色。这是怨恨、自尊心受损和骡子式倔强的混合。小时候每当有人反对他时他就有这种表情。这意味着他要欺压其他孩子逼他们顺从他,如果做不到,他就会跳着脚回家。要事事都依着他只是事情的一方面。卡丽斯想,他似乎很为别人不同意他的想法感到耻辱,好像别人认为他可能错了是一种无法忍受的伤痛。不管该怎麽解释,她一看到这种表情就知道他不会讲理。
“我就知道你会反对我,”他耍赖式地对艾德蒙德说。“你好像认为修道院是因为王桥才存在的。你必须认识到,王桥是为了修道院才存在的。”

艾德蒙德一下就被激怒了。“你就看不出来我们是相互依存的吗?我们以为你明白这种相互关系——就为这个我们才支持你当选。”
“我是修士们选出来的,不是商人们选出来的。说城市依赖修道院可以,但修道院在有城市之前已经存在了,我们没有你们也能存在。”
“或许你们能存在,但只是一个孤立的分院,而不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城市跳动的心脏。”
卡丽斯插了进来:“你肯定愿意王桥繁荣,歌德文——不然你干吗跑到罗敦反对罗兰德伯爵?”
“我到皇家法庭是为了保卫修道院的古老权益——我现在也同样是为了这个目的。”
艾德蒙德愤慨地说:“你这是背叛!我们支持你当院长是因为你让我们相信你要造桥!”
“我不欠你什麽,”歌德文回答。“我的母亲卖了房子供我上大学——我那有钱的舅舅当时在哪?”
卡丽斯很惊讶,歌德文居然现在还对十年前的往事耿耿於怀。
艾德蒙德的表情变得冷冰冰地充满敌意。“我认为你无权逼迫大家使用漂洗坊,”他说。
歌德文和弗勒蒙交换了一下眼色,卡丽斯意识到他们知道这一点。歌德文说:“可能有时院长们慷慨地允许市民免费使用作坊。”
“这是费利普院长给城市的礼物。”
“那我根本不知道。”
“在你的记录里一定有一份文件说到这件事。”
歌德文开始生气了。“市民让磨坊年久失修,所以修道院只好出资修理。这就别提什麽礼物不礼物了。”
卡丽斯意识到她父亲是对的:歌德文确实没什麽道理。他知道费利普院长送礼的事,但他故意忽略这一点。
艾德蒙德又做了一次努力。“我们肯定可以协调好这件事吧?”
“我不会收回教令,”歌德文说。“那会让我看上去很软弱。”
卡丽斯意识到那才是他真正担心的事。他怕他改变了主意镇民们会不尊敬他。他的倔强其实恰恰来自他的怯懦。
艾德蒙德说:“我们双方都不想再有一次皇家法庭的麻烦和花销。”
歌德文被激怒了。“你用皇家法庭威胁我?”
“我是想避免这种事的,不过……”
卡丽斯闭上了眼睛,祷告天帝不要让这两个男人把争论推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她的祷告落空了。
“不过怎麽样?”歌德文挑战式地问。
艾德蒙德叹了一口气。“不过,如果你强迫镇民使用漂洗坊,不准镇民在家里漂洗,那我就只好向国王上诉了。”
“那你就去好了,”歌德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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