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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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只一两岁的幼年母鹿,身材雍容华美,柔软的皮毛下肌肉凸起。它在林间空地的另一面,伸着长脖子穿过灌木丛的枝条,来到一小片低矮的草丛中间。拉尔夫•吉罗德和阿伦•芬西尔骑着马,马踩在地毯般的潮湿秋草上悄然无声,他们经过训练的猎狗也静悄悄的。或者是因为这个原因,要不就是因为母鹿正集中精力地接近它的食物,所以当它听到他们接近时已经太晚了。
拉尔夫先看见的,他用手指着空地对面。阿伦带了长弓,他左手同时抓着弓和马缰绳。久经训练的他一眨眼功夫就拈弓搭箭射了出去。
猎狗慢了一步。它们听到弓弦响和箭在空中飞行的呼啸声时才有了反应。母狗巴厘抬着头竖着耳朵在地上动也不动;勃雷德是它生的小狗,身材已经超过母亲了,它低声发出吃惊的吠叫。
那枝箭一硬尺长,後面带着天鹅的羽毛飞行着。箭端是两硬寸的硬铁镞,後面开口让箭杆紧紧插进去。这是打猎用的箭,箭头很尖:打仗用的箭矢箭头是方的,让它能穿透铠甲而不滑开。
阿伦射技精良,但并非完美。这一箭射在鹿的脖子下面。它四蹄扬起跳了起来,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刺痛吓着了。它的头从灌木丛上面越过。一瞬间拉尔夫以为它会倒下死去,但它很快就又跳着跑了。那支箭还埋在它脖子上,血渗了出来而不是从伤口里喷出来的,所以箭一定只钻进了肌肉,没有射中主要的血管。
猎狗向前冲去,好像它们也中了箭似的;两匹马不用催促就跟在後面跑了起来。拉尔夫骑着狮鹫,他喜爱的猎马。他感到他生命中全力期盼的那种兴奋在身上涌动。这是埋藏在他神经中的振颤,是压缩他颈项的紧张,是让他全力呼喊的无法抗拒的躁动;他觉得这种兴奋和性冲动没多大差别。
像拉尔夫这样的人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国王和他手下的贵族让他们成为领主和骑士、让他们统治村庄和土地的目的只有一个:一旦国王需要军队他们就可以为自己提供马匹、扈从、武器和盔甲。但并不是每年都有战争。有时三两年里连一次在反叛的萎而湿或蛮荒的鼠割婪边境上的小型维持秩序的行动都没有。在两次战争之间骑士们需要有点事做。他们得保持良好的状态,保持马术,而且——说不定是最重要的——保持他们的嗜血精神。士兵要杀生,他们渴望这样干时就能干得更好。
打猎就是解决的办法。所有的贵族,上起国王下至拉尔夫这样的小领主,只要有机会就去打猎,常常每星期好几次。他们喜欢这麽干,这让他们一经召唤就能上阵冲杀。拉尔夫常去伯爵城堡参加罗兰德伯爵的打猎活动,也常到卡斯特兰姆和威廉姆领主一起打猎。当他在自己的维格里村时就和扈从阿伦去周围的树林里打猎。他们通常猎杀野猪——野猪身上肉不多,但猎杀它们很让人兴奋,因为它们坚决反抗。拉尔夫也有时去猎狐狸,很偶然的情况下也猎狼。但猎鹿是最好的:它们警觉、速度快,还有一百胖好肉可以带回去饱饱口福。

现在拉尔夫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下的狮鹫,它的重量和力量,它的肌肉强有力的活动和打鼓似的马蹄声。鹿消失在植物後面,但巴厘知道它去哪了,马跟着狗。拉尔夫右手抓着一把长矛做好准备,矛是白蜡木做的,前尖用火烧硬了。狮鹫转弯或跳跃时,拉尔夫便伏低身躯躲开头上的树枝,保持与马同步,他的靴子结结实实地插在马蹬里,双膝**马腹自如地保持坐姿。
马在低矮的植被上奔跑不像鹿那麽灵巧,它们慢慢落後了;但狗却有优势,拉尔夫听到它们接近鹿时那狂野的吠声。然後有一阵静寂,过了一会拉尔夫发现了原因:鹿窜出植物丛上了一条小径,把狗甩在後面。但这里马有优势,它们快速超越了猎狗,开始向鹿接近。
拉尔夫能看出那只野兽活力下降了。他看到它後半身的血,知道那是被狗咬了一口。它挣紮着逃走,但姿势不那麽优雅了。它很善於短距离奔跑,能突然加速,但无法长时间保持初始速度。
当他接近猎物时身体里热血沸腾。他把长矛抓得更紧了。要把一截尖木头硬生生地插进一只大野兽坚韧的身体里要有很大的劲:它皮肤很韧,肌肉很紧,骨头很硬。如果你能避开脊椎命中颈静脉,那脖子就是最柔软的目标。你必须选准时机,然後飞快地全力出手。
看到马匹几乎已经上身了,鹿疯狂地窜进了灌木丛。这为它争取到了几秒钟。鹿毫不停顿地冲进植物丛,而马在里面速度就慢了。不过这时狗又冲上来了,拉尔夫知道鹿坚持不了多久了。
通常狗会在鹿身上留下越来越多的伤口,让鹿越跑越慢,最後马追上它,猎人发出致命的一击。但这次出了意外。
狗和马几乎追上鹿了,但它闪到了一旁。年轻些的伯雷德不够理智,更多地凭热情追逐;它也随之拐弯,窜到了狮鹫身前。马跑得太快,躲不开更停不下来,它强壮的前腿踢到了狗身上。那狗是只七八十胖重的猛犬,这次碰撞让马打了个趔趄。
拉尔夫被甩了出去。他飞在空中时扔掉了长矛。当时他最担心的是马会摔到他身上。但就在他落地的前一刻他看到狮鹫已经恢复了平衡。
拉尔夫落到了一丛带刺的灌木里。他的手和脸被紮得生疼,但树枝延缓了他的下落。无论如何还是把他气坏了。
阿伦勒住了马。巴厘追赶着鹿,但一会也回来了:显然那只野兽已经逃掉了。拉尔夫挣紮着站起来,嘴里咒駡着。阿伦抓住狮鹫後下了马,控制住了两匹马。
伯雷德躺在枯黄叶子上动也不动,血从它嘴里流了出来。狮鹫的蹄铁踢在它头上。巴厘向它跑去,嗅了嗅,用鼻子拱了拱它,舔了舔它脸上的血,然後转过身子,看上去很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阿伦用靴尖触了它身子一下,它毫无反应。伯雷德不再呼吸了。“死了,”阿伦说。
“这条倒楣的笨狗,死了活该,”拉尔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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