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婠妲是事发後第一批见到安涅特的人之一。
婠妲和别克把洗好的衣服带回家晾在普金家厨房的炉火周围烘烤。婠妲还在普金家帮工，但现在秋收後地里活不多，她就帮别克干家务。晾好了衣服她们就开始为普金、罗伯、比利•霍阿德和乌夫里克准备午饭。一小时後别克问：“安涅特是怎麽了？”
“我去看看。”婠妲先看了看她的婴儿。沙姆躺在一个提篮式小床上，身上裹了一张旧的棕色毛毯。他圆溜溜的深色眼睛看着火里冒出的烟在天花板上翻腾。婠妲吻了吻他的前额就出去找安涅特。
她穿过风吹拂着的田野沿原路返回。拉尔夫领主和阿伦•芬西尔骑马从她身边经过回村，他们一天的出猎显然被什麽事打断了。婠妲走进树林，走上那条去女人洗衣服处的短径。没等走到溪边，她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安涅特。
“你没事吧？”婠妲问。“你母亲担心你呢。”
“我挺好，”安涅特回答。
婠妲能看出什麽地方不对劲。“出什麽事了？”
“没事，”安涅特不肯看她的眼睛。“啥事也没出，别管我。”
婠妲在安涅特面前站正，上下打量着她。一看她的脸婠妲就知道出了什麽祸事。粗看上去她好像并没受伤，她的长羊毛衫覆盖了她大部分身体——不过婠妲接着就看到她衣服上有深颜色的污点，像是血迹。
婠妲想起拉尔夫和芬西尔刚刚骑马过去。“拉尔夫领主欺负你了吗？”
“我要回家。”安涅特想推开婠妲走过去。婠妲拽住她胳膊让她站住。尽管婠妲没使劲，安涅特还是疼得叫了起来，用手急忙搂住上臂。
“你受伤了！”婠妲喊道。
安涅特猛地哭了起来。
婠妲用胳膊搂着安涅特的肩膀。“回家吧，”她说。“把事情告诉你妈妈。”
安涅特摇头说：“我谁也不告诉。”
现在太晚了，婠妲想。
婠妲一边和安涅特一起向普金家走去，一边心里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显然安涅特受到了某种攻击。她或许受到至少一个路人袭击，但那附近没有路。绿林强盗总是有可能的，但好久以来维格里附近就没见着他们。不，最可能的还是拉尔夫和阿伦。
别克怒冲冲的。她让安涅特坐在一条板凳上，把她的衣服从肩膀上拉了下来。两条上臂都有红肿的瘀伤。“有人把你按倒了，”别克生气地说。
安涅特没回答。
别克继续追问：“我说得对不对？回答我，孩子，要不然你麻烦更大。是不是有人把你按倒了？”
安涅特点了点头。
“有几个人？说呀，快点。”
安涅特没说话，但伸出了两个手指。
别克的脸气红了。“他们睡了你没有？”
安涅特点头。
“他们是谁？”
安涅特摇头。
婠妲知道她为什麽不想说。农奴说领主犯了罪是很危险的。她对别克说：“我看见拉尔夫和阿伦骑马走过。”
别克问安涅特：“是他们吗——拉尔夫和阿伦？”
安涅特点头。
别克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我想是阿伦按着你，拉尔夫干的。”
安涅特又点头。
别克知道了真相，态度也软了。她用胳膊搂着女儿。“我可怜的孩子，”她说。“我可怜的小宝贝。”
安涅特开始抽泣。
婠妲离开了。
男人们就要回来吃中饭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拉尔夫**了安涅特。安涅特的父亲，她的哥哥，她的丈夫和她原来的情人都会气疯了。普金那麽大年纪不会干蠢事，罗伯听普金的，比利•霍阿德可能没有勇气闹事，但乌夫里克一点就着，他会宰了拉尔夫的。
然後他自己也会被绞死。
婠妲必须改变形势，不然她就会失去丈夫。她跟谁都不说话，急忙穿过村子向领主宅走去。她希望在那里听到，拉尔夫和阿伦午饭後又出去了；但时间还早，她沮丧地发现，他们还在家。
她在房後马棚里看到他们正在查看一匹蹄子上有感染的马。平常她在拉尔夫或者阿伦在场时就不大舒服，因为她敢肯定，他们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她在王桥的贝尔客栈光身子跪在床上的样子。但今天她几乎没想这件事。她必须想法把他们从村子里支开——现在就走，不等乌夫里克发现他们干了什麽事就走。她该怎麽说呢？
一瞬间她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接着她孤注一掷地说：“老爷，罗兰德伯爵派来了个信使。”
拉尔夫很吃惊。“什麽时候的事？”
“一小时前。”
拉尔夫看着那个抬起马蹄让人检查的马夫。那人说：“没来过人。”
一个信使自然应该到领主宅跟领主的仆人说话。拉尔夫问婠妲：“为什麽他把口信告诉你？”
她信口胡诌起来：“我在村外碰到他，他问起拉尔夫领主，我告诉他你出去打猎了，会回来吃午饭，但他不愿等。”
信使通常不这麽干，他们一般到了目的地会吃点喝点让马休息一下再走。拉尔夫问：“他为什麽那麽急？”
婠妲临时编着理由：“他还要在日落以前赶到考夫德——我没敢多问。”
拉尔夫哼了一声。最後一句听起来有点像：一个从罗兰德伯爵那里来的信使应该不会让一个农妇盘问自己。“你怎麽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
“我穿过田地来找你，但你骑马从我身边过去了，没见到我。”
“哦，我想我的确见到你了。没关系——什麽口信？”
“罗兰德伯爵召你尽快去伯爵城堡。”她喘了口气又加上一句更不容易让人相信的话：“信使还说，让你别吃午饭，换一匹马就来。”这根本就说不通，但她必须让拉尔夫在乌夫里克出现前离开。
“真的？他说没说为什麽那麽着急要我去？”
“没说。”
“嗯，”拉尔夫看上去在想什麽，一段时间里什麽也没说。
婠妲担心地问：“那你去不去？”
他瞪了她一眼。“这跟你没关系。”
“我就怕别人说我没把事情的紧急程度说清楚。”
“噢，是吗？那好吧，你怎麽想我不管。走吧。”
婠妲只好走了。
她回到普金家时刚好几个男人从地里回来。沙姆在篮子里高高兴兴地很安静。安涅特还坐在老地方，衣服拉下来露出胳膊上的伤痕。别克责备地问：“你上哪去了？”
婠妲没回答，正好普金走进来问：“怎麽回事？安涅特怎麽啦？”她也就没追问婠妲。
别克说：“她倒楣了，一个人在树林里遇到了拉尔夫和阿伦。”
普金的脸都气黑了。“她怎麽会一个人？”
“怪我，”别克说，哭了起来。“但她洗衣服时和平常一样懒；我让她在别的女人洗完回家後留下来继续洗，就那时那两个畜牲就来了。”
“我们刚看见他们骑马穿过溪地，”普金说。“他们肯定刚干完了回来。”他看上去挺害怕。“那很危险，”他说。“这种事可以让一家子全完。”
“但错的不是我们！”别克生气地说。
“拉尔夫有罪，所以更恨我们这些清白的人。”
婠妲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普金很狡狯，尽管他表面看上去很谦恭。
安涅特的丈夫比利•霍阿德进来了，他一双泥手在衬衣上蹭着，她哥哥罗伯紧跟在後面。比利看着他妻子身上的瘀伤问：“你怎麽了？”
别克替她回答：“是拉尔夫和阿伦。”
比利盯着他妻子：“他们怎麽你了？”
安涅特垂下眼睛没说话。
“我要把他们俩全宰了，”比利怒不可遏地说，但这显然就是说说罢了：比利举止温柔，个子也不大，从来就没听说他和谁打过架，连喝醉了都没打过。
乌夫里克最後一个进门。婠妲意识到安涅特看上去有多吸引人时已经太晚了。她的脖子长长的，肩膀很漂亮，**上部也露了出来。难看的瘀伤更衬托出她其他地方的诱人。乌夫里克以毫不掩饰的赞赏盯着她看——他从来无法掩藏他的感情。过了一会，他看到了那些可怕的瘀伤，皱起了眉头。
比利问：“他们**你了吗？”
婠妲看着乌夫里克。他这才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现出震惊和气愤的神情，浅色的皮肤激动地涨红了。
比利说：“说啊，娘们！”
婠妲感到对安涅特一阵同情，尽管她不招人喜欢。为什麽谁都觉得有权问这些让她伤心的话呢？
最後安涅特沈默地点头，回答了比利的问题。
乌夫里克的脸上的怒火越烧越旺。“谁干的？”他怒吼一声。
比利说：“乌夫里克，这不该你事。回家去吧。”
普金胆小地说：“我不想惹麻烦。我们绝不能让这件事毁了我们。”
比利气愤地看着他的岳父。“你说什麽？你说我们就这麽算了？”
“如果拉尔夫领主和我们作对，我们一世都会遭罪。”
“但他**了安涅特！”
乌夫里克不敢相信地说：“是拉尔夫干的？”
普金说：“天帝会惩罚他的。”
“我也会惩罚他的，我对济都起誓，”乌夫里克说。
婠妲说：“乌夫里克，我求你了，别这样！”
乌夫里克向门口走去。
婠妲向他走去，心里怕得发抖；她抓住了他的胳膊。她对拉尔夫诌了那个假口信才几分钟，即使他信了，她也不知他会不会真地那麽快就走。他很可能还没离开村子。“别去领主宅，”她恳求乌夫里克。“求你了。”
他粗鲁地甩开了她。“你上一边去，”他说。
“看看你的娃娃！”她喊叫着，指着篮子里的沙姆。“你要让他没有爸爸吗？”
乌夫里克走了出去。
婠妲跟着他出去了，其他男人跟在後面。乌夫里克像死亡天使一样穿过村子，紧握的拳头放在身体两侧，眼睛紧盯前方。他嘴大张着，愤怒的脸扭曲着，其他回家吃午饭的村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有些村民也跟着他。几分钟後他到领主宅时後面已经跟了一小群人。管理人内特从家里走了出来，问婠妲出了什麽事，但她只说得出：“谁行行好让他停下来啊，求你们了！”这一点用都没有：哪怕有人敢试，也没哪个人拦得住他。
他一把推开领主宅的前门大步走了进去。婠妲紧跟在他後面，人群在他们後面挤了进去。女仆维拉气愤地说：“你们应该先敲门！”
“你的主人呢？”乌夫里克问。
看到乌夫里克脸上的表情维拉吓了一跳。“他在马棚，”她说。“他正要去伯爵城堡。”
乌夫里克推开她穿过厨房。就在他和婠妲走出後门时他们看到拉尔夫和阿伦上了马。婠妲几乎要喊出声来——他们再晚来几秒钟就好了！
乌夫里克向前冲去。婠妲什麽也顾不上了，她灵机一动伸脚绊在乌夫里克脚腕上。
乌夫里克一跤摔倒在地。
拉尔夫没看见他们俩。他踢了马一下，马跑出了院子。阿伦看到他们了，认清了是怎麽回事，，决定还是不找麻烦为好，就跟着拉尔夫走了。他们一出院子阿伦就催马跑了起来，超过了拉尔夫，这让拉尔夫的马也急切地加快了速度。
乌夫里克跳起来骂了一声在後面追。婠妲追着他。乌夫里克追不上马，但婠妲害怕拉尔夫会回头看，然後回来看是怎麽回事。
但那两个家夥很喜欢新换的马那股生气勃勃的劲头，头也不回地沿着出村的路宾士而去。过了不到一分钟他们就消失了。
乌夫里克跪倒在泥地上。
婠妲追上了他，扶着胳膊想帮他站了起来。他使劲把她推到一边，让她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她大吃一惊：他对她这麽粗鲁，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把我绊倒的，”他自己站起来说。
“我救了你的命，”她说。
他恨恨地看着她说：“我永远也不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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