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文看着约瑟夫修士在失去知觉的骑士胳膊上涂药膏。他想，通过正确回答问题，他大概已经落实了谢希里娅的经济资助，但他很急切地想得到她肯定的答复。约瑟夫修士涂完药膏走了。谢希里娅用玫瑰水洗汤玛斯的前额时他说：“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请求。”
她严厉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顺便告诉你，我已经决定把钱给苏尔了。”
歌德文大为震惊。“但我的答案是正确的！”
“是吗？”
“你肯定不会同意那个游方医生的意见吧？”
她眉毛一扬。“你没资格审问我，歌德文修士。”
“对不起，”他立即说。“我只是弄不明白就是了。”
“我知道。”
如果她故弄玄虚，那就没必要继续和她谈下去了。歌德文转身走开了，因压抑和失望而发抖。她要把钱给苏尔！就因为他是伯爵的亲戚吗？歌德文并不这样想：她的思想很独立，不会这样做。一定是苏尔引人注目的虔诚打破了平衡，他想。但苏尔永远也当不了领袖。多麽浪费啊。歌德文在想，他该如何告诉他母亲这个消息。她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她会责怪谁呢？安东尼？歌德文本人？他想像着母亲震怒的情景，一种熟悉的恐惧感爬过他的身体。
就在他想到她时，他看到了她本人，一个高个子大胸脯的女人，穿过医院另一端的门走了进来。她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就在门边站住，等他向她走去。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想着该如何开口。
“你舅妈露丝快要死了，”他一走到跟前佩特拉尼拉就说。
“愿天帝保佑她的灵魂。谢希里娅嬷嬷告诉我了。”
“你看上去很震惊——但你知道她病得多重。”
“不关露丝舅妈的事。我有别的坏消息。”他咽下一口唾沫。“我去不成羊津了。安东尼舅舅不肯付钱，谢希里娅嬷嬷也不支持我。”
让他大感宽慰的是，她并没有立刻就爆发。但她嘴唇紧闭，形成了一条阴郁的曲线。“可又为什麽？”她问。
“他没有钱，而她要送苏尔去。”
“白头苏尔？他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话是这麽说，但他起码能当个医师。”
她盯住他的眼睛，他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我看你这件事没处理好，”她说。“你应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他担心她会这麽想。“你怎麽会知道我没把事情办好？”他不乐意地问。
“你应该让我先出面和安东尼说。我会让他软化的。”
“但他还是没钱。”
“在跟谢希里娅说这件事之前，你应该先弄清是不是有别人已经问过她了。然後你就能提前想法毁掉苏尔的机会。”
“怎么毁他？”
“他肯定有弱点。你可以找出他的弱点，然後让他的弱点吸引她的注意。而当她感到失望时你本人再提出要求。”
他明白了她说的道理。“我从来没想到这些，”他低下头说。
她压制着愤怒说：“你需要像男爵制定作战方案一样计画这种事。”
“我现在明白了，”他说，不去看她的眼睛。“我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但愿如此。”
他看着她，“我下一步该怎麽做？”
“我不会放弃的。”一种熟悉的坚定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我出钱，”她说。
歌德文感到一阵希望涌上心头，但他想不出他母亲如何兑现这个诺言。“你从什麽地方能弄到钱？”他问。
“我去把房子卖了，住到我弟弟艾德蒙德家去。”
“他会要你吗？”艾德蒙德是个慷慨的人，但他有时和他姐姐也有冲突。
“我想他会的。他很快就会成为鳏夫，他需要一个管家。露丝给他管家从来就不很成功。”
歌德文摇了摇头。“你还是需要钱。”
“为什麽要？艾德蒙德会管我吃住，为我的一点小需要付账。作为回报，我会替他管理他的仆人，带大他的女儿。你会得到我从你父亲那里继承的遗产。”
她说得很坚决，但歌德文能看到她扭曲的嘴唇上表现出的懊恼和苦涩。他知道她做出了多麽大的牺牲。她对她的独立性很自豪。她是市里的女杰之一，是富商的女儿，羊毛商领袖的姐姐，她对这种地位很在意。她喜欢邀请王桥有权有势的男女人物和她一起吃饭，享用最好的葡萄酒。现在她提出要住到弟弟家里当个穷亲戚，要为他扮演类似仆人的角色，靠他提供一切。这是一次可怕的地位下降。“你牺牲得太多了，”歌德文说。“你不能这麽做。”
她的脸沉了下来，她的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好像做好了承担沉重压力的准备。“哦，我当然能，”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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