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件事，”一个星期後，当他和艾德蒙德一起离开大教堂时默森说。
艾德蒙德的脸上显出默森熟悉的那种很感兴趣的表情。我比你大三十岁，那种表情这麽说，你应该听我的，不是给我上课；但我很欣赏年轻人的热情，而且我还没老到不能学新东西的地步。“好吧，”他说。“还是到贝尔客栈去解释吧，我想来杯葡萄酒。”
他们走进酒馆坐在炉火边。伊丽莎的母亲给他们上了酒，但她不看他们，也不和他们说话。艾德蒙德问：“莎莉是跟你来火还是跟我？”
“别管她，”默森说。“你可曾光着脚站在海边的沙地上，细细体会海水在你脚趾上滑过的感觉？”
“当然了。所有的孩子都玩水，就连我也曾经是孩子。”
“你还能记得海浪反复地来回冲刷，好像要掏空你脚下的沙子，在下面挖地道的那种感觉吗？”
“是啊。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想我知道你说的是什麽。”
“那就是发生在原来木桥上的事。奔流的河水掏空了中心桥墩下面的泥土。”
“你怎麽知道？”
“我在桥塌前看见了木头结构上的裂缝是怎样排列的。”
“你为什麽提到这件事？”
“河流没有变。它肯定会以同样的形式危害新桥——我们必须采取防范措施。”
“怎麽防范？”
“设计图上，新桥的每根桥墩周围我都画了一堆散放的大石头。水流碰到它们就散了，对桥墩的危害就很小了。有了它们，水流对桥墩的作用就像用松散的线头挠痒痒；没有它们，就像用编得紧紧的绳子抽。”
“你怎麽知道？”
“桥刚断、万图拉还没回罗敦前我问过他。他说他在疑大里见过这种桥墩周围的石头堆，他经常想它们有什麽用。”
“太有意思了。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长长见识，还是有什麽特别的用意？”
“像歌德文和埃弗里克这类人不懂这种事，如果我跟他们说他们也不会理我。万一埃弗里克那个蠢货犯了糊涂病，不完全按我的设计施工，我想保证在城里至少有一个人知道这堆石头的用处。”
“但有一个人知道——你啊。”
“我要离开王桥了。”
这让他大吃一惊。“离开？”他问。“你？”
这时卡丽斯来了。“别在这呆太长，”她对她父亲说。“佩特拉尼拉姑妈正在准备午饭。你愿意一起吃午饭吗，默森？”
艾德蒙德说：“默森要离开王桥。”
卡丽斯的脸白了。
看到她的反应，默森感到心里一阵解气。她拒绝了他，但听说他要走还是很受打击。他立刻为这种小心眼的想法感到害羞。他太喜欢她了，不愿意她受伤害。可她如果听到消息後无动於衷他的感觉会更糟。
“为什麽？”她问。
“我在这里没什麽可干的。我能造什麽？我不能造桥了。这里已经有了一座大教堂。我不想一辈子成天就给商人们盖房子。”
她轻轻地问：“你要去哪？”
“佛乐轮私。我一直想看看疑大里的建筑。我会请万图拉•卡罗利给我写些推荐信。我甚至可以和他的一支商队一起走。”
“但你在王桥有财产。”
“我想和你谈谈这件事。你能不能为我管理一下？你替我收租，扣掉佣金後把剩下的钱交给万图拉。他能用信把钱转到佛乐轮私去。”
“我不要什麽臭佣金，”她恨恨地说。
默森耸耸肩。“你干了活就该拿钱。”
“你说话怎麽这麽冷血啊？”她说。她的声音很尖锐，贝尔客栈客厅里坐在他们周围的几个人都抬头看。她还是不管不顾地说下去。“你要抛弃你所有的朋友！”
“我不是冷血，朋友是很重要，但我想结婚。”
艾德蒙德插了进来；“想嫁给你的王桥女孩多了。你不漂亮，但你很成功，那比漂亮的脸蛋更重要。”
默森尴尬地笑了。艾德蒙德直接了当的说法让你无法辩驳，卡丽斯继承了他的这个特点。“有一阵子我以为我会娶伊丽莎•克拉克，”他说。
艾德蒙德说：“我也曾这麽想。”
卡丽斯说：“她是一条冷冰冰的鱼。”
“不，她也有热情。但当她问我时我缩回来了。”
卡丽斯说：“哦——所以她最近脾气那麽不好。“
艾德蒙德说；“怪不得她妈妈看都不看默森一眼。“
“你为什麽拒绝？”卡丽斯问。
“在王桥我只能和一个女人结婚——但她不想做任何人的妻子。”
“但她不愿意失去你。”
默森火了。“那我该怎麽办？”他问。他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听他的。“歌德文把我解雇了，你不肯嫁给我，我的弟弟是强盗。天帝啊，我呆在这里干什麽？”
“我不想让你走，”她说。
“那还不够！”他喊道。
整个房间都静下来了。人人都认识他们：店老板保罗•贝尔和他曲线玲珑的女儿别希；灰白头发的吧女、也就是伊丽莎的母亲莎莉；不肯雇佣默森的比尔•沃德金；声名狼藉的通奸者者屠户矮得花；默森的租客翟克•奇布斯托；游方修士默尔多；剃头匠马修；还有纺织商马克。他们都知道默森和卡丽斯的罗曼史，他们都呆呆地看着他们争吵。
默森根本不在乎。让他们听去。他愤怒地说：“我不会像你的狗小卡那样一辈子跟着你转悠，等着你关注。我可以当你的丈夫，但不当你的宠物。”
“那行啊，”她小声说。
她突然变了调，让他很意外，他也不清楚她是什麽意思。“什麽那行啊？”
“那行啊，我嫁给你就是。”
一瞬间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然後他怀疑地问：“你说的是真话？”
她终於抬起头来看他，羞涩地微笑。“是的，我说真格的，”她说。“你问我吧。”
“好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会嫁给我吗？”
“是的，我会嫁给你，”她说。
艾德蒙德高呼：“乌拉！”
客栈里人人都欢呼着鼓掌。
默森和卡丽斯笑了起来。“你真的会吗？”他问。
“真的。”
他们接吻，然後他用胳膊搂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拥抱她。他把她放开时看到她在哭。
“上酒，”他喊道。“庆祝我们订婚，来上一桶，嗯——每人一杯，大家都为我们的健康乾杯吧！”
“来了来了，”店主人喊道，所有人又一次欢呼。
*
一个星期後，伊丽莎•克拉克当了见习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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