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合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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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夫和阿伦的日子过得很苦。他们靠鹿肉和冷水过活,拉尔夫发现他现在梦想着他过去不愿意碰的食物:洋葱、苹果、蛋、奶。他们每天夜里睡在不同的地方,总是点起一堆火。他们每人有一件上好的斗篷,但露天睡觉一件斗篷可不够,所以每天清晨他们都冻醒了打哆嗦。他们在路上抢劫他们碰到的任何没有抵抗能力的人,但他们抢到的大都是要麽太少,要麽没用的东西:旧衣服、动物食物和钱,但钱在森林里什麽也买不到。
有一次他们抢了一大桶果酒。他们推着它滚了一百米进了树林,死命喝了一通後睡着了。宿醉醒来後他们脾气都不大好,但却明白他们没法把剩下的四分之三桶酒带走,於是就乾脆把它留在原处。
拉尔夫带着怀念地想起了他过去的生活:领主宅、呼啸的炉火、仆人、大餐。但老实说他知道他也并不想要那种生活。太乏味了。那大概就是他**那女孩的原因。他需要刺激。
在森林里生活了一个月以後,拉尔夫认为他们必须好好计画一下。他们需要一个基地,他们可以在那里躲风雨,存食物。他们也得有一个抢劫方案,这样他们才会弄到真正对他们有用的东西:像暖和的衣服和新鲜食物。
他认识到这一点时他们正在山野中漫游,到了离王桥只有几硬里的一片山峦上。拉尔夫想起,那些冬天光秃秃的山坡是夏天牧民的牧场,他们在群山环抱的地方造了些粗糙的石头小棚住宿。十来岁的他和默森出外打猎时发现了这些粗糙的建筑,还在里面生火烧他们用弓箭射到的兔子和山鸡。他想起,远在那时他就醉心於打猎时那种让他毛发悚然的感觉:追逐与箭射被吓坏了的野物,用刀或棒子把它们打死——通过剥夺生命,他体会到了享有权威的快感。
在下一个放牧季节草长肥之前谁也不会来这里。按惯例这是维特星期天,也就是羊毛大集开幕的那一天,离现在还有两个月。拉尔夫选了一个看上去结实的棚子,他们就把家安在那里。小棚没窗也没门,只有一个低矮的入口,但屋顶有一个让烟出去的洞;他们生了一堆火,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睡了个暖和觉。
这里离王桥很近,这又让拉尔夫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意识到,抢劫的好时机是人们去市场的时候。他们会带着乳酪、罐装果酒、蜂蜜、燕麦饼,所有那些村民们生产、城里人需要的东西——强盗们自然也需要。
王桥星期天逢集。拉尔夫已经搞不清星期几了,但他从一个过路的游方修士那里问了出来,然後抢了他三个後令和一只鹅。星期六,他和阿伦在离王桥不远的路边歇下了,在火边醒着呆了一夜。拂晓时他们来到路边埋伏。
第一拨路过的是几大车牲口料。王桥有几百匹马,但草却不多,所以镇子总是要外面提供草料。但这对拉尔夫没用:狮鹫和弗列池在森林里有的是草吃。
拉尔夫等得很耐心。准备打埋伏和等着看女人脱衣服是一个理,等的时间越长,时候一到就越激动。
没过多久他们听到了歌声。拉尔夫脖子後面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像是天使在歌唱。早上雾蒙蒙的,他一眼看去,唱歌的人头上好像罩着光环。阿伦显然想的和拉尔夫一样,他甚至吓得呜咽了一声。但这不过是冬天微弱的阳光照在路人身後的雾气引起的。她们是农家妇女,每人手里提着一篮子蛋——抢这些没意思。拉尔夫让她们过去了,没暴露自己。
太阳升高了一点。拉尔夫开始担心了,要不了多久路上去赶集的人就太多了,抢起来就不容易了。这时来了一家人: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十几岁孩子。他们看上去
有些面熟:显然,这麽多年住在王桥,他曾在市场上见过他们。他们带着各种不同的货物。丈夫的背上背着装满蔬菜的沉重篮子;妻子挑着的扁担两头捆了几只活鸡;男孩肩上有一条沉重的火腿,女孩拿着陶土罐,里面大概是咸奶油。想到火腿时拉尔夫嘴里涌上了口水。
拉尔夫心里激动起来了,他向阿伦点点头。
那家人走到了他们的埋伏地点,拉尔夫和阿伦从灌木後面冲了出来。
农妇尖叫了起来,男孩害怕地喊了一声。
丈夫打算甩掉他的篮子,但还没等篮子从他肩上掉下来,拉尔夫已经冲上来给了他一剑,剑紮在他肋骨下面的肚子上,然後又挑了上去。那人痛苦的叫声一下子停住了,因为剑尖穿透了他的心脏。。
阿伦给了那个女人一剑,割断了她大半个脖子,她断开的颈子上猛然喷出一股鲜血。
拉尔夫很高兴地转向儿子。那男孩反应很快:他已经扔下火腿,抽出了一把刀。当拉尔夫的武器还在上挑时他冲上来刺中了他。这不是训练有素的打法,太莽撞,伤势根本就不重。那把刀完全没刺着拉尔夫的胸膛,但刀尖戳在他右上臂的肌肉上,突然一痛,他的佩剑脱手了。那男孩转身就向王桥跑去。
拉尔夫看看阿伦。在转向女孩之前阿伦先结果了母亲,这麽一拖延几乎要了他的小命。拉尔夫看到那女孩把奶油罐子朝阿伦扔去。不知是她有准头还是凑巧,这一下正好打在他後脑勺上,阿伦一头栽到地上,好像不行了。

然後她跑去追她哥哥。
拉尔夫弯腰,左手拾起佩剑追了上去。
俩孩子年纪小,灵巧,但拉尔夫腿长,所以很快就拉近了距离。那男孩回头看到拉尔夫追近了。但让拉尔夫大吃一惊的是,他停下了,紧紧握刀,尖叫着转身朝他冲过来。
拉尔夫不跑了,举起了佩剑。那男孩向他扑来——然後在他够不到的地方停下了。拉尔夫向前冲了一步出剑,但这只是虚招。那男孩躲开了,以为拉尔夫失去了平衡就想进入拉尔夫的防御圈近距离出刀。可这正是拉尔夫想让他干的事。他灵巧地後退,前脚掌着地,准确地一剑刺进男孩的喉咙,然後猛力向前推,让剑尖从他脖子後面穿出来。
那男孩倒在地上死了,拉尔夫抽出佩剑,很高兴他能这样准确有效地一击毙命。
他抬起头来,看到那女孩已经跑到远处消失了。他立刻看出徒步追上她是不可能的;而等他拿到马她怕是已经到了王桥。
他转身看去。让他吃惊的是阿伦挣紮着起来了。“我还以为她杀了你呢,”拉尔夫说。他把佩剑在男孩的上衣上擦了擦,放回剑鞘里,用左手按住右胳膊上的伤口,想止住血流。
“我脑袋疼死了,”阿伦回答。“你把他们全杀了吗?”
“那女孩跑了。”
“你觉得她认识我们吗?”
“她可能认识我。我过去见过这家人。”
“那我们现在又成了杀人犯了。”
拉尔夫耸耸肩。“宁可绞死,也别饿死。”他看了看三具屍体。“管他呢,趁现在没人我们把这几个农民从路上拖走吧。”
他用左手把那个男人拉到路边。阿伦抱起屍体丢进灌木丛。女人和男孩的屍体他们也照此办理。拉尔夫检查过,屍体不会被路过的人看到。路上的血迹已经变暗了,颜色和血渗进去的泥土一样。
拉尔夫从女人衣服上切下来一条布裹上胳膊上的伤口。伤口还疼,但血流得慢多了。他微微感到战斗之後的压抑感,这很像他**之後感到的悲伤。
阿伦开始归拢他们抢来的东西。“干得不错,”他说。“火腿,鸡,奶油——”他朝男人带着的篮子里面看——“还有洋葱!当然是去年的,但还挺好。”
“老洋葱比没有洋葱好。是我母亲说的。”
拉尔夫弯腰去拿那个打倒了阿伦的奶油罐子,却突然感到尖锐的铁头抵在他**上。阿伦正在他前面对付那几只捆起来的鸡。拉尔夫说:“谁……?”
一个严厉的声音说:“别动。”
这样的命令拉尔夫从来都不服从。他朝远离那个声音的方向跳去,然後转过身来。六七个人不知从什麽地方冒了出来。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他还是用左手抽出了佩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大概就是他戳的——举起剑开打,但其他人上去抢赃物,争夺鸡和火腿。阿伦挥动佩剑不准别人动他的鸡,拉尔夫则在和他的对手拚杀。他意识到另一股强盗在抢劫他们。他义愤填膺:他为了这些东西杀人,而现在他们居然想拣现成的!他毫无畏惧,只有愤怒。尽管他不得不左手使剑,他还是打得虎虎有威。然後一个很有权威的声音大声说:“把兵器放下,你们这夥蠢货。”
所有新来的人都站着不动了。拉尔夫怀疑有诈,端着佩剑做好随时迎击的准备,同时向声音来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一个二十几岁、身上带着些贵族做派的英俊男子。他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很贵重,但也很脏:一领疑大里产深红色斗篷,上面到处是树叶和小树枝;一件华贵的锦缎大衣,但上面沾了许多脏东西,好像是食物染的;袜子是华丽的栗黄色皮革做的,但也撕得破破烂烂,沾满尘土。
“黑吃黑我觉得很好玩啊,”新来的人说。“但这不是犯罪。”
拉尔夫知道形势对他不利,但他的兴趣还是上来了。“你就是那位人称没影子塔姆的人吗?”他问。
“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流传着没影子塔姆的故事,”那人回答。“但还是不断有人出来扮演这个角色,就像神怪剧里修士扮演魔王路西法。”
“你不是个普通的绿林强盗。”
“你也不是。我猜你就是拉尔夫•吉罗德。”
拉尔夫点点头。
“我听说了你的逃亡,我一直在想,说不定什麽时候会碰到你。”塔姆上下打量着那条路。“我们是偶然遇到你的。为什麽你选择这个点打劫?”
“首先我选择了星期几和时间。我选了星期天,这时农民正好带着产品去王桥赶集,走的就是这条路。”
“想得好,想得妙。我干了十年强盗,从来没想到应该这麽干。或许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你不想把武器收起来吗?”
拉尔夫有些犹豫,但塔姆手里没有武器,所以他看不出这麽做有什麽不妥。不管怎麽说,对手人数多得多,还是避免争斗为好。他慢慢地把佩剑插进剑鞘。
“这就好多了。”塔姆把胳膊搭在拉尔夫肩头,拉尔夫意识到他们一样高。没多少人有拉尔夫的个头。塔姆带着他走进树林,对他说:“让别人拿赃物。我们走这边好好谈谈,就咱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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