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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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蒙德敲了几下桌子说:“我召集这次教区协会紧急会议商讨强盗问题,”他说。“不过我越来越老、越来越懒,所以我让女儿把形势汇总一下。”
由於卡丽斯在深红色布生产上的成功,她现在已经是教区协会成员了。这项新产业挽救了她父亲的财产。由於这项生意,王桥有不少人也富了起来,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纺织商马克一家。她父亲得以实现了贷款修桥的承诺;由於整个城市生意上扬,其他几个商人的钱也到位了。建桥工程还在加紧,遗憾的是在由埃弗里克而不是默森指挥。
这些天她父亲不太担负领导责任了。他以前那种精明能干的样子出现得越来越少了。她很担心他,但什麽办法也没有。她又感到了在她母亲生病时心中的那种愤懑。为什麽没人能帮助他?谁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头;连他患了什麽病也没人说得出来。他们说是因为他年纪大了,但他还不到五十岁!
她祈祷他能活着见到她的婚礼。她要在羊毛大集之後的星期天在王桥大教堂和默森结婚,离现在刚好一个月。镇上教区协会会长的女儿出嫁是件大事,将在协会大厅举行宴会招待市民领袖,还要在情人天地举办野餐会接待另外几百名客人。好多天来她父亲每天花几个小时计画菜谱,但每次都把他说的一切忘掉,第二天又重新开始。
她把这些丢到脑後,集中精力解决她希望更容易解决的问题。“上个月强盗抢劫的次数明显增加,”她说。“抢劫主要发生在星期天,受害者全是那些带产品来王桥卖的人。”
埃弗里克打断了她。“这是你未婚夫的弟弟干的!”他说。“去和默森说,别和我们说。”
卡丽斯压下心头的一阵烦躁。她姐夫从来不放过任何损她的机会。她很痛苦地知道,拉尔夫很可能与此有关。这让默森非常伤心。埃弗里克觉得这事很有味道。
酿酒商迪克说:“我想是没影子塔姆干的。”
“可能两人都有份,”卡丽斯说。“我相信,经过军事训练的拉尔夫•吉罗德可能和原有匪帮联手,结果他们就更有组织,更有效率了。”
本城最成功的面包商胖子别提说;“不管是谁,他们会毁掉我们的城市。再也不会有人来赶集了!”
这话当然有点夸张,但每星期来赶集的人数骤减,这一点几乎城里每个企业都能感觉到:无论面包店还是妓院。“但那还不是最糟的,”卡丽斯说。“四个星期後就是羊毛大集。我们中一些人投下大笔贷款建造的新桥在铺上临时木头路面後就可以投入使用,正好赶上为大集服务。大多数人都靠每年一度的羊毛大集保持生意繁荣。我本人就有整整一仓库花了大工本造出来的深红色布准备出售。如果来王桥就可能遭强盗抢劫这件事传出去,我们可能就没顾客了。”
她实际上比她愿意表现出来的更担心。她和她父亲都没现金了。他们所有的钱不是用在建桥上,就是压在生羊毛和深红色布上。羊毛大集是他们把钱套回来的机会。如果来的人不多,他们就会陷入深刻的危机。其中一个问题就是:谁为婚礼买单?
担心的不只她一个。珠宝行会的首领银匠里克说:“那就是连续第三个坏年头了。”他是一个过分正经又爱唠叨的人,总是穿得一字一板的。“我们有些人会破产,”他继续说。“羊毛大集的生意是我们年生意的一半。”
艾德蒙德说:“那这个城市就完了。我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其他几个人也发表了类似的意见。非正式主持会议的卡丽斯让他们去发牢骚。高度危机感会让他们接受她将要提出的极端解决办法。
埃弗里克说:“舍仍郡警应该有行动。我们付钱给他,不就是让他保证安全的吗?”
卡丽斯说:“他没法搜查整座森林。他人力不足。”
“罗兰德伯爵有人。”
这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卡丽斯让讨论继续进行,这样在她提出措施时大家就会知道,实际上没有其他的办法。
艾德蒙德对埃弗里克说:“伯爵不肯帮我们——我已经问过了。”
给罗兰德的信实际上是卡丽斯替艾德蒙德写的,她说:“拉尔夫过去是罗兰德的手下,现在也还是。你们应该注意到,强盗们不袭击去舍仍市场的人。”
埃弗里克气愤地说:“那些维格里农民根本不该去告伯爵的扈从——他们牛摆个什麽劲?”
卡丽斯正要气愤地反驳,但面包商别提抢在她前面。“噢,这麽说你认为应该允许领主随便**妇女罗?”
艾德蒙德出面干预:“这是另一个问题,”他精神抖擞地说,恢复了他过去的一些权威。“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拉尔夫在抢劫我们,那我们应该怎麽办?郡警帮不了我们,伯爵不肯帮我们。”
银匠里克说:“威廉姆领主怎麽样?他是站在维格里人一边的,拉尔夫成了强盗是他的错。”
“我也问过他了,”艾德蒙德说。“他说我们不在他的领地里。”
里克说:“我们的地主是修道院就有这样的问题——我们需要保护时院长能干什麽?”
卡丽斯说;“这也是我们要向国王申请直属领地位的原因。那时我们就有皇家保护了。”
埃弗里克说:“我们也有巡警,他又是干什麽的?”
纺织商马克发言。他是巡警助手之一。“我们准备做我们能做的任何事,”他说。“只等一声令下。”
卡丽斯说:“谁也不怀疑你们的勇敢。但你们的角色是处理市内的麻烦。巡警约翰没有搜捕强盗的专长。”
由於在维格里经管漂洗坊而和卡丽斯很亲近的马克有些愤慨。“好吧,那谁有这种专长?”
这就是卡丽斯一直把讨论往上引导的问题。“事实上的确有一位有经验的战士愿意帮我们的忙,”她说。“我自作主张今晚请他来了,他正等在祷告室里。”她提高了声音。“汤玛斯,你能来一下吗?”

汤玛斯•朗利从大厅一端的小祷告室里走了出来。银匠里克怀疑地说:“修士?”
“他在成为修士前是个战士,”卡丽斯解释道。“所以他才失去了胳膊。”
埃弗里克唧唧歪歪地说:“邀请他来之前应该先征得协会会员的同意。”但卡丽斯高兴地看到,谁也没去听他说些什麽:他们对汤玛斯可能对他们说什麽太有兴趣了。
“你们需要组织民团,”汤玛斯开始发言。“总共加起来不过是二三十号强盗,并不多。由於星期天上午的例行训练,大多数市民都能有效地使用长弓。组织一支一百人的民团,做好精心准备,在有效的指挥下战胜他们很容易。”
“说起来容易,”银匠里克说。“但我们得找到他们才行。”
“当然,”汤玛斯说。“但我敢肯定王桥有人知道他们在哪。”
*
默森曾请木材商翟克•奇布斯托替他从萎而湿带一块能找到的最大的石板回来。翟克下一趟运木料回来时就给他带了一块大约四硬尺见方的灰色萎而湿薄石板。默森把它镶在一块木头框里,在上面画图。
这天晚上卡丽斯在教区协会,默森在他自己麻风岛的家里,在一幅小岛地图上工作。把小岛的一部分作为码头和仓库出租是他野心中最小的一部分。他相信会有一整条街的客栈和商店横贯全岛,连接两座桥梁。他将亲手建筑这些房屋,把它们租给王桥各界的企业家们。这让他兴奋地展望城市的未来,想像着需要什麽样的建筑和街道。如果修道院有强有力的领袖,这些事本应由修道院规划。
计画中包括为他和卡丽斯准备的一座新房。当他们刚结婚时这个小地方应该很舒适,但他们终归会需要更多的空间,特别在他们有了孩子後更是如此。他在南岸划出了一块地方,他们会在那里享受河边吹来的新鲜空气。岛上大部分地方有许多石头,但在他心目中的这块地方有一小块可以耕作的土地,他可以在上面种果树。他一边规划着房子,一边津津有味地想像着两人此後每天在一起的美妙生活。
他的幻想被敲门声打断了。他吃了一惊。通常晚上除了卡丽斯没有人到岛上来,但她来时不敲门。“谁呀?”他紧张地问。
进来的是汤玛斯•朗利。
“这个时候修士们该入睡了吧,”默森说。
“歌德文不知道我在这里。”汤玛斯看着那块石板。“你左手画图?”
“左右都行,没区别。想来一杯葡萄酒吗?”
“不了,谢谢你。我一会就得做晨祷了,我不想弄得晕晕的。”
默森喜欢汤玛斯。自从十二年前那天起他们之间就有一种纽带。当时他答应一旦汤玛斯死了就把一个牧师带到埋那封信的地方去。後来他们一起维修大教堂,汤玛斯的指示总是很清楚,对学徒们也很友善。他成功地保持了对宗教的真诚,但又不以此自傲:所有神职人员都应该这样,默森想。
他挥手示意汤玛斯坐到火边的一张椅子上。“我能为你效劳吗?”
“这事有关你弟弟。绝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默森畏缩了,好像突然被刺痛了。“如果我能做点什麽我是会做的。但我一直见不着他,而且即使我能见到他,我也无法保证他会听我的。有一段时间他听我的,但我想那种时候已经过去了。”
“我刚参加了教区协会的一次会议。他们让我组织一支民团。”
“我可不会参加。”
“不,我来不是为这个。”汤玛斯尴尬地一笑。“你有许多令人吃惊的天赋,但军事才能不在其中。“
默森沉痛地点头:“谢谢。”
“如果你愿意,有一件事你倒能帮我们。”
默森感到有些不安。“嗯,说吧。”
“强盗们肯定在离王桥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巢**。我希望你能想想,你弟弟可能会在哪。这可能是一个你们俩都知道的地方,可能是山洞,或者是森林中一个废弃了的护林官小屋。”
默森犹豫着。
汤玛斯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出卖他。但想想他攻击的第一家人吧:一个善良的、勤劳的农民、他漂亮的妻子、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现在三个已经死了,那个小女孩没了父母。尽管你爱你的弟弟,你还是得帮我们抓他。”
“我知道。”
“你能想到他会在什麽地方吗?”
默森还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你可不可以活捉他?”
“尽力而为吧。”
默森摇了摇头。“那不够。我需要一个保证。”
汤玛斯静了一下,最後他说:“好吧。我活捉他。我不知道怎麽干,但我会找到方法的。我答应你。”
“谢谢你。”默森顿了一下。他知道他必须这样做,但他打心眼里不乐意。过了一会,他强迫自己说话。“大约十三岁时我们去打猎,经常是和比我们年长的男孩一起去。我们会在外面呆一整天,打到什麽就吃什麽。有时候我们一直走到石灰石山,在那里会碰到几家夏天住在那里放羊的牧民。牧羊女很活泼、很开放,有些还让你亲她们。”他笑了一下。“冬天他们不在,我们就用他们的小屋遮挡风雨。拉尔夫可能就藏在那里。”
“谢谢你,”汤玛斯说。他站了起来。
“记住你答应的事。”
“我会的。”
“十二年前你把一件秘密托给了我。”
“是的。”
“我从来没有出卖你。”
“我知道这一点。”
“现在我托付给你了。”默森知道他的话可以有两种解释:请求交换条件、或者是威胁。那就好。汤玛斯怎麽想都行。
汤玛斯伸出手来,默森在手上拍了一下。“我会遵守诺言的,”汤玛斯说。然後他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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