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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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夫和塔姆并肩骑马上山,骑马跟在後面的是阿伦•芬西尔和其他徒步的强盗。拉尔夫感觉很好:这个星期天上午他们又干得不错。春天已经来了,农民开始带着新季节产品去赶集。匪徒们带了六七只羊,一罐蜂蜜,一罐密封的乳脂和几皮袋果酒。像通常一样,强盗们损失很小,只不过被几个特别鲁莽的受害者划破了几道小口或者在身上打了几块乌青。
拉尔夫和塔姆联手行动特别成功。几个小时的轻松战斗就够他们痛痛快快地过上一个星期。其他时间他们就白天打猎,晚上喝酒。再没有呆头农奴用地界争端的事来烦他,或在地租上骗他。他们就是缺女人,但今天他们把这件事也办好了,他们劫持了一对胖乎乎的姐妹,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唯一的遗憾是他从来没有为国王打过仗。从小他就有这个愿望,他现在还感到这件事吸引着他。当强盗太容易。杀死没有武器的农奴不能让他感到很骄傲。他心头还有着少年时代渴求光荣的理想。无论对自己或者对别人,他还从来没有证明过他有一颗真正的骑士的灵魂。
但他不会让这种想法使自己消沉。他爬坡向隐藏着他们巢**的高地牧场走去,心中向往着今天晚上的一次盛宴。他们将用大叉子烤一只全羊,然後就喝乳脂加蜂蜜。还有女孩……拉尔夫决定让她们并肩躺着,这样每个女孩都能看见她的姐妹被一个又一个男人强暴。这种想法让他的心跳加快了。
他们已经到了能看见他们的石头巢**的地方了。这里他们没法再用多久了,拉尔夫想到。青草长起来了,牧民们很快要来了。今年的复活节比较早,所以五塑节後没多久就是维特星期天,那时候强盗们就得再找一处基地。
当他离最近的那个小棚还有五十米远时他看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不觉一愣。
他和塔姆都勒住了马,那些强盗手持武器聚在他们周围。
那人向他们走近,拉尔夫看出是个修士。他身旁的塔姆说:“看在老天爷的份上,这是……?”
一只空袖子在修士的身边飘荡,拉尔夫认出他是王桥的汤玛斯修士。汤玛斯像是在主街和他们偶然相遇一样走来。“你好,拉尔夫,”他说。“还记得我吗?”
塔姆问拉尔夫:“你认识这个人吗?”
汤玛斯走到拉尔夫的马右侧,伸出那只好胳膊和他握手。该死的,他在这干什麽?可一个一条胳膊的修士又能把他怎麽样?拉尔夫拿不定主意,但还是伸手拉住了那只手。汤玛斯的手沿着拉尔夫的胳膊向上滑,抓住了他的胳膊肘。
从眼角里拉尔夫看到附近的石头棚里有人活动。眼睛一扫,他看见一个人从离他最近的石头棚的门里出来。後面紧跟着第二个,接着又是三个;然後他看见所有棚子里都有人涌出来,把箭搭上了他们带着的长弓。他意识到他和他的匪帮受到了伏击,但就在这时,那只抓住他手肘的手突然收紧了,随着强有力的一拉,他被拖下鞍桥。
强盗们发一声喊,拉尔夫仰面朝天摔到地上。狮鹫吓了一跳,轻巧地跨到一旁。拉尔夫想站起来,但汤玛斯像一棵树一样扑到他身上,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还像情人似地趴在他身上。“想活命你就躺着别动,”他在拉尔夫耳边说。
然後拉尔夫听到用长弓同时射出几十支箭的声音,那无疑是死亡的呼啸,就像一场突然爆发的雷暴的喧嚣。声音很响,他想肯定有上百个弓箭手,他们先前显然挤在石屋里。汤玛斯抓住拉尔夫的胳膊一定是让他们出来射箭的信号。
他想挣紮着从汤玛斯身底下翻出来,但想了想还是没动。他能听到那些强盗们中箭时发出的呼喊。趴在地上他看不见很多,只不过看到有些手下正在拔剑。但他们离弓箭手太远:如果他们向敌人冲过去,还不等跑到就会被射倒。这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不是战斗。马蹄声震动着大地,拉尔夫不知道塔姆是向弓箭手冲去还是在骑马逃跑。
四下里一片混乱,但这种情况没延续多久。很快他就知道强盗们全面溃败了。
汤玛斯松开了他,从他的修士袍下面抽出一把长刀说:“你就别想着拔剑了。”
拉尔夫爬了起来。他看着那些弓箭手,认出了许多人,其中有胖胖的酿酒商迪克,有风流成性的屠户矮得花,有轻松愉快的保罗•贝尔,有阴沈着脸的比尔•沃德金——个个都是老实的、遵纪守法的王桥市民。他做了商人们的俘虏,但那还不是最让他吃惊的事。
他好奇地看着汤玛斯。“你救了我的命,兄弟,”他说。
“不过是卖你哥哥一个面子罢了,”汤玛斯乾脆地回答。“要随我的心,你不等从马上掉地上就死翘翘了。”
*
王桥监狱在协会大厅地下室里。牢房的墙是石头的,泥土地面,没窗户。那里也没有火,冬天偶尔有囚犯被冻死;但现在是五月,而且拉尔夫还有一领羊毛斗篷夜里御寒。他还有几件家俱:一把椅子,一条板凳和一张小桌子——都是默森出钱从巡警约翰那里租的。上着铁条的橡木门另一边是巡警办公室。在集日和羊毛大集的日子里,他和他的助手们坐在那里等人叫去维持秩序。

阿伦•芬西尔也和拉尔夫一起关在号子里。一个王桥弓箭手一箭射在他大腿上让他倒下了,尽管伤势不重,他也没法跑。但没影子塔姆逃掉了。
今天是他们在这的最後一天。郡警中午要来提他们到舍仍去。他们已经因**安涅特、因在法庭里当着法官的面伤害陪审长、伤害乌夫力克和逃跑被缺席判了死刑。他们到了舍仍就上绞架。
正午前一小时拉尔夫的父母给他们送来了午饭:热火腿、新出炉的面包和一罐高度数啤酒。
默森和他们一起来的,拉尔夫认为这就是向他辞行。
他父亲证实了这一点:“我们就不和你一起去舍仍了,”他说。
他母亲补充道:“我们不想看着你——”她说不下去了,但他知道她要说的是什麽。他们不会去舍仍看他受绞刑。
拉尔夫喝了啤酒,但觉得吃不下东西。他要上绞架了,吃东西好像毫无意义。反正他也没胃口。阿伦倒是在吃,他好像不很清楚等待他们的霉运。
一家人很尴尬地坐着不说话。尽管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後时刻,但谁也不知该说什麽。毛德不出声地流泪,吉罗德看上去很生气,默森手捧脑袋坐在那里。阿伦•芬西尔看上去很无聊。
拉尔夫想问他哥哥一个问题。他好像变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想问;但他知道现在不问就再没机会了。“汤玛斯修士把我拉下马来保护我躲开了箭雨,我感谢他救了我的命,”他说。他看着他哥哥继续说:“汤玛斯说他这样做是因为你,默森。“
默森只是点了点头。
“是你请他这样干的吗?”
“是的。”
“哦……汤玛斯怎麽知道到什麽地方找我?”
默森没有回答。
拉尔夫说:“你告诉他的,是不是?”
他们的父亲大为震惊。“默森!”他说。“你怎麽能这样?”
阿伦•芬西尔说:“你这个狗叛徒。”
默森对拉尔夫说:“你在杀人!无辜的农民,他们的妻子儿女!必须让你住手!”
拉尔夫并不觉得生气,这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他觉得有什麽东西堵在心窝上。他咽了口唾沫说:“但你又为什麽要汤玛斯别杀我呢?你觉得绞死我更带劲吗?”
毛德说:“拉尔夫,别说了,”接着就抽泣起来。
“我也不知道,”默森说。“可能我就是想让你多活一阵。”
“但你确实出卖了我。”拉尔夫觉得他就要崩溃了。眼泪好像在他眼睛後面汇聚,他感到脑袋里一阵阵发紧。“你出卖了我,”他又说了一遍。
默森愤怒地站起来说:“老天在上,那是你罪有应得!”
毛德说:“别打架。”
拉尔夫伤心地摇着头。“我们不会打架了,”他说。“那种日子过去了。”
门开了,巡警约翰踏进门来。“郡警到,”他宣布。
毛德紧紧搂住拉尔夫哭了起来。过了一下,吉罗德轻轻地把她拉开了。
约翰走了出去,拉尔夫跟在後面。既没有绑他也没给他锁上链子,这让他很吃惊。他过去逃跑过一次,他们就不怕他再跑吗?他穿过巡警办公室来到户外,他的家人跟在後面。
先前一定下过雨,因为现在明晃晃的阳光反射在潮湿的街道上,拉尔夫得眯起眼睛避开强光。适应了光亮後他认出了已经备好鞍子的狮鹫。他很高兴看到它。他抓住缰绳,对着马耳朵说:“你从来没有背叛过我,是不是,小夥子?”马打了个响鼻,刨了一下蹄子,又见到主人让它很高兴。
郡警和几个助手等在外面,他们都骑着马,武装到了牙齿:他们让拉尔夫骑马到舍仍,但他们一点也不想冒风险。他意识到这次绝对没有逃跑的机会。
但他又看了看。郡警是在场,但其他的武装人员不是他的助手,都是罗兰德伯爵的手下。黑头发黑胡子的伯爵本人也在,骑着一匹灰马。他到这里干什麽?
伯爵在马上躬身递给巡警约翰一卷羊皮纸。“识字的话就读读吧,”罗兰德说,像通常一样用半边嘴讲话。“国王特诏。凡在押囚徒跟我加入王**队者一律赦免释放。”
吉罗德喊道:“乌拉!”毛德热泪滚滚。默森伸长脖子在巡警身後读那道特诏。
拉尔夫看着阿伦。阿伦问:“这是什麽意思?”
“这就是说我们自由了!”拉尔夫说。
巡警约翰说:“如果我没读错的话确实如此。”他看着郡警。“你能证实吗?”
“我能,”法警说。
“那就不用再说什麽了。这两个人可以跟伯爵走了。”巡警卷起了羊皮纸。
拉尔夫看着他哥哥。默森在流泪。这是高兴还是压抑的眼泪?
他没有时间想下去了。“快点,”罗兰德不耐烦地说。“手续办完了,我们该上路了。国王在发懒喜——我们的路还远着呢!”他掉转马头冲上主街。
拉尔夫在狮鹫身体侧面踢了一下,马撒着欢跑了起来,跟上了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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