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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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上午人流还在涌进王桥。卡丽斯站着看他们徒步、骑马或驾着马或牛拉的两轮或四**车流水般走过默森那两座宽阔的桥梁,带着货物去赶大集。这让她十分高兴。那里没有盛大的揭幕典礼,因为桥还没有真正完工,但铺了临时木头路面已经可以使用了。不过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说桥已经建成了,而且匪患也解除了。甚至连万图拉•卡罗利都来了。
教区协会热情地采纳了默森建议的一种收过桥费的新方法。他们不是在桥头设单一收费站,那会让交通在那里形成瓶颈;他们在麻风岛两座桥间设置了十个临时收费站。大部分人脚步都不用停就交上了那一个宾士。“队都不用排,”卡丽斯对自己说出声来。
气候温和,出了太阳,看不出要下雨的迹象。大集会成功的。
然後,一星期後的今天,她就会嫁给默森。
她还是不大愿意出嫁。失去独立地位成为别人财产的想法还让她害怕;尽管她知道,默森不是那种为了自己欺负老婆的人。偶尔她向别人说出她的心事——例如对婠妲或者玛瑅——她们说她说话像男人。好吧,她们爱怎麽说就怎麽说吧,反正她有这种感觉。
但失去他更凄惨。她还会剩下什麽?只有一个她并不怎麽在意的织布企业吗?当他最後宣布他要离开这座城市时,前途好像突然一片空虚。那时她才意识到,比和他结婚更糟的事就是不和他结婚。
至少那是她在兴致比较高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但有时她半夜醒着躺在床上,看到自己在最後时刻退却了,经常是在婚礼中拒绝起誓,在全体教众的忧虑中跑出教堂。
那是可笑的,现在她在大天白日、样样事情都进展顺利时这样想。她会和默森结婚,生活美满。
她离开河岸,穿过城市走进大教堂,那里已经挤满了等着做参加上午礼拜的教徒。她想起默森曾在一根柱子後面抚摸她。她觉得很怀恋他们恋爱初期那种无忧无虑的**;那种长时间的热烈交谈和悄悄的接吻。
她发现他离最前面的教徒不远,正端详着歌诗班南侧廊;两年前这部分教堂在他们眼前坍塌。她想起她和默森一起到拱顶上面,偷听了汤玛斯修士和无法跟他一起生活的妻子间的可怕谈话。就是这次谈话折射了她的全部恐惧,让她拒绝了默森的求婚。她把这个想法丢到脑後。“修理的地方好像没问题,”她说,猜测他正在想什麽。
他看上去感到犹豫不定。“对於大教堂的生命来说,两年只是短暂的一瞬。”
“看不出任何变坏了的迹象。”
“就因为这样才不好办。一个看不见的薄弱环节可以就这麽过去许多年,让人不怀疑,直到有一天垮下来。“
“说不定根本没有薄弱环节。”
“肯定有,”他有点不耐烦地说。“两年前发生坍塌是有原因的。我们没发现原因,所以也除不去病根。病根不除,薄弱环节就还在。”
“也可能建筑物自己会慢慢修正。”
她是为辩论而说的,但他很认真地对待她的话。“通常建筑物自己不能修正薄弱环节——但你的话没错,是有可能。可能有些漏水的地方,比如一个滴水兽堵了,但不知怎麽通过一条不大有危害的路引走了积水。”
修士们开始唱着歌排队走进大教堂,教徒们静了下来。修女们在她们自己的入口出现了。一个见习修女抬起了头,那是一张美丽而又苍白的脸,夹杂在戴兜帽的脑袋中间。是伊丽莎•克拉克。她看到默森和卡丽斯在一起,眼睛里爆发的仇恨让卡丽斯打了个哆嗦。然後伊丽莎低下了头,消失在她那让人看不出是谁的长袍後面。
“她恨你,”默森说。
“她认为是我让她不能和你结婚。”
“她是对的。”
“不,她不对——你愿意跟谁结婚都可以!”
“但我只愿意跟你。”
“你**了伊丽莎。”
“她一定那麽想,”默森很後悔地说。“但我只是喜欢跟她说话。特别是你对我冷淡之後。”
她觉得有点不舒服。“我知道。但伊丽莎觉得受了骗。她看我的眼神让我紧张。”
“别怕。她现在是修女,没法伤害你。”

他们静了一会,肩膀紧靠在一起看仪式。理查主教坐在东头的宝座上主持礼拜。卡丽斯知道默森喜欢这一类事。礼拜後他总觉得舒服一些,而且说去教堂就该让人有这种感觉。卡丽斯来教堂是因为她不去别人就会注意到,但她对整个体系有些怀疑。她相信天帝,但她无法肯定天帝会只对像她表哥歌德文这样的人揭示意愿。举例来说,为什麽天帝要人赞美?国王和伯爵要人家崇拜,他们档次越低就越想要别人尊敬。她觉得万能的天帝应该不在乎王桥人是否高唱赞美歌,就像她也不在乎森林里的鹿是不是怕她一样。她偶尔对别人说到这些想法,但谁也没把这当一回事。
她的思绪飘到了将来。看来国王很可能会给王桥直属领地位。如果健康恢复,她父亲可能会成为第一任市长。她的布匹生意会继续发展,纺织商马克会成为富人。随着教区协会越来越有钱,他们可以修筑一座羊毛交易大厅,这样即使天气不好,大家也可以舒舒服服地做买卖。默森可以设计这座建筑。甚至修道院也可以得益,尽管歌德文不会为此感谢她。
礼拜结束了,修士和修女们开始排队往外走。一个见习修士排众而出来到教众当中。是弗勒蒙。卡丽斯吃惊地发现他向她走来。“我能和你谈谈吗?”他问。
她努力压住了颤抖。婠妲的哥哥身上有什麽东西很让人讨厌。“有关什麽?”她回答,勉强做到不失礼。
“其实是我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他说,企图做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你认识女草医玛瑅吧。”
“是的。”
“你觉得她的治病方法怎麽样?”
她使劲看了他一眼。他想干什麽?但她觉得不管怎麽她都应该为玛瑅辩护。“当然她从来没读过古医书。尽管如此她的药有用——有时比修士的药还好。我想这是因为她根据过去治病的经验进行诊治,而不是从体脉方面的理论知识出发。”
周围的人们很好奇地听着,有些人自动加入了讨论。
“她给我家诺拉一服药烧就退了,”纺织商玛菊说。
巡警约翰说:“那次我胳膊断了,剃头匠接骨时她给我的药能止疼。”
弗勒蒙问:“她配药时念什麽咒语?”
“什麽咒语也不念!”卡丽斯愤慨地说。“她告诉病人吃她的药时向天帝祷告,因为只有天帝才能让人痊癒,她就是这麽说的。”
“她会是个女巫吗?”
“不会,这太可笑了。”
“不过有人向宗教法庭投诉她。”
一股寒流袭上卡丽斯心头。“谁投诉?”
“我不能告诉你。但他们让我调查。”
卡丽斯觉得很迷惑。谁会是玛瑅的敌人?她对弗勒蒙说:“其实你比谁都知道玛瑅的价值——你妹妹生沙姆时玛瑅救了她。如果不是玛瑅,婠妲会流血而死。”
“看起来像是那样。”
“看起来像?婠妲还活着,是不是?”
“当然了。所以你肯定玛瑅没有召唤魔鬼?”
卡丽斯注意到他问这个问题时稍微抬高了声音,好像他要保证周围听他们说话的人能听到。她有点不明白为什麽,但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肯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起誓。”
“那就不必了,”弗勒蒙圆滑地说。“谢谢你的指点。”他躬身点头,好像行了个鞠躬礼,然後从人缝里左拧右拐钻出去了。
卡丽斯和默森一起向出口走去。“真是胡说八道!”卡丽斯说。“玛瑅会是女巫!”
默森看上去很不解。“你会认为弗勒蒙想找对她不利的证据,是不是?”
“是啊。”
“那他为什麽找上了你?他应该猜到,所有的人里,你是最不会附和这种控告的。为什麽他这麽热衷於洗清她的名誉?”
“我不知道。”
他们穿过西大门走上外面的绿地。阳光照在数以百计堆满各色货物的摊亭上。“这不合逻辑,”默森说。“这让我担心。”
“为什麽?”
“这就像南侧廊坍塌的原因。如果你找不出来,它可能悄悄向下发展给你造成危害——在它突然发作之前你根本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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