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干活时梅厄进来了。
卡丽斯好奇地看着她。“你不睡觉跑这来干什麽？”
梅厄站在她身旁的工作台边上。“我来帮你忙。”
“配一贴膏药可用不了两个人。娜塔丽修女是怎麽说的？”娜塔丽是主管纪律的副院长，不经她许可谁也不准夜间离开宿舍。
“她睡得呼呼的。你真的不觉得你漂亮吗？”
“你不睡觉就为问我这麽句话？”
“默森肯定觉得你漂亮。”
卡丽斯微笑了。“是的，他是觉得。”
“你想他吗？”
卡丽斯配好了膏药，转身在盆里洗手。“我天天都挂着他，”她说。“他现在是弗洛伦萨最有钱的建筑师。”
“你怎麽知道？”
“每次羊毛大集我都从万图拉•卡罗利那里得到消息。”
“默森知道你的情况吗？”
“什麽情况？没什麽可说的。我是个修女。”
“你还爱他吗？”
卡丽斯转身正面看着梅厄。“修女不可以爱男人。”
“但可以爱女人，”梅厄说，她靠到卡丽斯身边吻了她的嘴。
卡丽斯太吃惊了，她不禁愣了一下。梅厄吻着她不放。一个女人的嘴唇触上去很柔软，不像默森的。卡丽斯吓了一跳，但并不害怕。七年来第一次有人吻她，她突然意识到她多麽需要亲吻。
寂静中从隔壁图书馆传来很大的一声噪音。
梅厄心虚地哆嗦一下移开了身子。“那是什麽？”
“听上去像有个盒子掉到地板上了。”
“会是谁？”
卡丽斯皱了皱眉头。“都这时候了，图书馆里不该有任何人。修士和修女都在床上。”
梅厄看上去有些害怕。“我们怎麽办？”
“我们最好去看看。”
她们离开了药房。尽管图书馆就在隔壁，她们却得先後穿过修女和修士各自的苦修回廊，才能来到图书馆门口。这天晚上天很黑，但她们都在这住了多年，摸着走路不成问题。到了地方她们看到图书馆高窗户上摇曳的灯光。通常晚上锁着的门也打开了条缝。
卡丽斯把门推开。
她一时不清楚她看到的是什麽。她看到一个打开的内室，桌上有个盒子，盒子旁边有根蜡烛，还有一个人影。过了一会，她意识到那个内室就是金库，里面放着捐赠文件和其他珍贵物品。那个盒子就是装大教堂特别庆典用的镶珠宝的金银饰物箱。那人正把东西从箱子里往外拿，放进他自己的什麽口袋里。
人影抬起了头，卡丽斯认出了那张脸。是希俄福德的吉伯特，那个当天早些时候来的香客。但他却不是什麽香客，大概也不是从希俄福德来的。他是个贼。
他们对望了一下，谁也没动。
然後梅厄大声尖叫了起来。
吉伯特吹熄了蜡烛。卡丽斯关上了门，多耽搁了他一下。然後她拉着梅厄的手，沿着苦修回廊跑去，冲进一个凹进去的空地方。
她们在去修士宿舍的楼梯下面。梅厄的尖叫声应该已经把男人们惊醒了，但他们的反应可能不会太快。“去告诉修士们发生了什麽事！”卡丽斯对梅厄喊道。“快呀，跑！”梅厄冲上了楼梯。
卡丽斯听到嗞嘎一声响，她猜是图书馆的门开了。她想清苦修回廊里石板上的脚步声，但吉伯特肯定是个久经锻炼的惯贼，走起来悄没声的。她屏住呼吸去听他的呼吸声。然後楼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贼一定意识到他只剩下几秒钟逃走，所以猛地跑了起来，这下卡丽斯听到了他的脚步。
大教堂的珍贵装饰物丢不丢的她倒不大在乎，因为她相信更喜欢金银珠宝的怕是主教和院长而不是天帝；但她不喜欢吉伯特，想到他可能会因盗窃修道院发财心里就很不高兴。因此她从藏身的空间里跨了出来。
她几乎什麽也看不见，但毫无疑义，奔跑的脚步是朝她边来的。她伸出胳膊保护自己，他一下子飞步撞到她身上。她被撞得失去了平衡，但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他们俩一起摔到地上。他背上装着十字架和圣餐杯的袋子撞到铺地的石板上，哢啦地一声响。
摔倒在地的疼痛让卡丽斯发起火来，她放开他的衣服，伸手就朝她认为会是他脸的地方抓去。她碰到了皮肤，就势用指甲使劲一划，深深地戳了进去。他痛苦地大叫，她感到手下有血流了出来。
但他比她有劲。他和她撕扯起来，翻到了她身顶上。一蓬光亮在修士宿舍的楼梯最上端一闪，突然让她看到了吉伯特的脸——他也看到了她。他跪着骑跨在她身上，挥拳打她的脸，先是右拳，再是左拳，然後又是右拳。她痛得叫出了声。
出现了更多的光亮。修士们冲下了楼梯。卡丽斯听到梅厄大喊：“放开她，你这个魔鬼！”吉伯特跳了起来，伸手去抓他的口袋，但迟了一步：梅厄突然抄起一件钝头家什向他飞奔而来。他脑袋上挨了一下子，转身想还击，但摔倒在冲过来的修士洪流中。
卡丽斯站起身来。梅厄向她走来，两人拥抱在一起。
梅厄问：“你干什麽了？”
“我把他绊倒了，撕破了他的脸。你拿什麽打的他？”
“从宿舍墙上拿的木头十字架。”
“好嘛，”卡丽斯说，“他转过来就该打他另一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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