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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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伯特•希俄福德被宗教法庭裁定有罪,按盜竊教堂的常規量刑,歌德文院長判處剝皮刑。皮要在他有知覺時活剝,讓他流血而死。
剝皮那天歌德文和謝希裏婭嬤嬤每週例行會面。他們的助手,兩位副院長弗勒蒙和娜塔麗也將在場。歌德文在院長宅的廳裏等修女們前來,他對弗勒蒙說:“我們必須嘗試勸說她們造一個新金庫。我們再不能把珍貴物品放在圖書館的箱子裏了。”
弗勒蒙若有所思地說:“能不能合用同一個金庫?”
“就得這樣。我們沒錢造自己的。”
歌德文很遺憾地想起他年輕時的雄心;當時他想整頓修道院的財政,讓它重新富起來。這事沒搞成,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他措施嚴厲,強迫市民付款使用修道院的作坊、魚塘和養兔場,但他們似乎找到了應對方法——像在附近村子裏建作坊什麼的。他嚴格懲處那些在修道院森林裏偷獵或非法砍樹被捉到的男女人等。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想用甜言蜜語勾引他浪費修道院的錢財修造磨坊,或者允許燒炭、冶鐵來浪費修道院的木材,他堅決頂住了。他肯定他的方針是正確的,但這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增加修道院的收入。
“所以你想向謝希裏婭要錢,”弗勒蒙思索著說。“把我們的錢和修女們的錢放在一起應該能能有好處。”
歌德文看到了弗勒蒙的鬼心眼。“但我們不跟謝希裏婭明說。”
“那當然。”
“好吧,我來提建議。”
“反正現在正在等她們……”
“什麼事?”
“應該讓你知道朗哈姆村的麻煩。”
歌德文點點頭。郎哈姆是向修道院交租的幾十個村莊之一。
弗勒蒙解釋道:“事關寡婦瑪麗•裏恩的土地。她丈夫死時她同意讓一個叫約翰•諾特的鄰居耕種她的土地。現在那個寡婦又結婚了,她想把土地收回來,讓她的新丈夫種。”
歌德文有點不明白。這是農民常有的爭執,這麼一件小事,完全用不著他幹預。“農奴頭頭怎麼說?”
“他說土地應該還給寡婦,因為原來就只是臨時安排。”
“那不就行了。”
“但有一點點複雜。伊麗莎修女有一個異父哥哥和兩個異父姐妹住在朗哈姆。”
“啊。”歌德文好像猜到為什麼弗勒蒙對此有興趣了。伊麗莎修女就是過去的伊麗莎•克拉克,現在是修女的維建官,負責管理她們的建築物。她年輕、聰明,會繼續提升,因此可能會成為有用的同盟。
“除了在貝爾客棧幹活的母親,他們是她僅有的親人,”弗勒蒙繼續說。“伊麗莎很喜歡她的這幾個農家親戚,他們也對她很尊敬,因為她是家裏唯一的神職人員。他們來王橋時總帶點禮物來女修道院——水果、蜂蜜、蛋一類東西。”
“還有呢……?”
“約翰•諾特就是伊麗莎修女的異父哥哥。”
“是伊麗莎修女請你出面的嗎?”
“是的。同時她讓我別告訴謝希裏婭嬤嬤。”
歌德文知道這正是弗勒蒙喜歡幹的那類事。他很願意別人把他當成一個有權勢的人,能運用影響讓爭端中某一方得利。這可以讓他的自尊心膨脹,而他的自尊心永遠也不會滿足。他也樂意搞地下活動,伊麗莎不想讓她的上司知道這件事正合他意。這意味著他知道她一件隱私,他會像守財奴藏金子似的把這種信息藏得好好的。
“你想怎麼處理?”歌德文問。
“當然由你定,但我建議我們讓約翰•諾特保留那塊地。伊麗莎欠了我們的人情,將來什麼時候肯定會派上用場的。”
“這對那個寡婦打擊不小,”歌德文不大舒服地說。
“不錯。但有修道院得到的利益作為補償。”
“天帝的利益高於一切,好吧。就這麼告訴農奴頭頭。”
“那個寡婦來世會有好報的。”
“沒錯。”過去歌德文曾對批准弗勒蒙不光彩的計畫有過猶豫,但那種時候早就過去了。弗勒蒙實在是人才難得——這一點歌德文的母親佩特拉尼拉多年前就預料到了。
傳來了敲門聲,佩特拉尼拉本人走了進來。
她現在舒服地住在緊靠主街的蠟燭院裏一座小房子裏。她弟弟艾德蒙德給她留下了豐富的遺產,足夠她享用整個餘生。她五十八歲,高挑的身材現在顯得傴僂、脆弱,連走路也得杵拐棍,但她的心思還是足夠縝密,能出好主意給別人下套。和往常一樣,歌德文很高興見到她,但也擔心他是不是幹了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

佩特拉尼拉現在是家族首腦。安東尼橋塌時死了,艾德蒙德七年前去世,她是她那一輩最後的倖存者。她吩咐歌德文幹什麼事時從不猶豫,對她的外甥女愛麗斯同樣如此。愛麗斯的丈夫埃弗裏克是會長,但她也對他下命令。她甚至還管著她的繼甥孫女歌莉絲,連歌莉絲八歲的兒子小默森都怕她。她的判斷力還和過去一樣敏銳,因此他們大部分時候都服從她。如果因為什麼原因她不發命令,他們通常還是先徵求她的意見。歌德文不知道她不在了他們該怎麼辦。很少有他們不按她的意思辦的時候,這時他們就拼命努力,想把事情遮掩過去。只有卡麗斯不聽她的。“你有什麼臉敢來管我,”卡麗斯不止一次對她說。“你巴不得讓他們殺我。”
佩特拉尼拉坐下環顧房間。“這還不夠好,”她說。
她經常這麼說話,但聽到這種話歌德文還是感到不安。“你指的是什麼?”
“你應該有座更好的房子。”
“我知道。”八年前歌德文曾試圖說服謝希裏婭嬤嬤出錢蓋一所新豪宅,她答應三年後再說,但到時候她又反悔了。他覺得這肯定是因為他對卡麗斯幹的事。那次異端審判後他對她的魅力完全消失了,同時從她那裏要錢也不容易了。
佩特拉尼拉說:“你需要一座豪宅接待主教、大主教、男爵和伯爵。”
“現在這種人物不多。羅蘭德伯爵和理查主教這幾年大部分時間在發懶喜。”國王矮得花2339年入侵發懶喜東北部,整個2340年都在發懶喜;然後在2342年他揮軍進入發懶喜西北部,在布列塔尼與法軍作戰。2345年英軍在發懶喜西南部盛產葡萄酒的地區佳士肯作戰。現在矮得花回了硬割婪,但正在集結另一支入侵軍。
“除了羅蘭德和理查還有別的貴族呢,”佩特拉尼拉不耐煩地說。
“從來就沒別人來過。”
她的聲音嚴厲起來了。“說不定就是因為你沒有與他們身份相符的接待能力。你需要一個宴會廳,一個私人禱告室,還有寬敞的臥室。”
他猜她為這事策劃了一晚上沒睡。那就是她的行事風格:她考慮了一大通,然後像射箭一樣拿出她的想法。他在想她這次為什麼不滿意。“這聽上很太奢華了,”他磨蹭著時間。
“你不懂嗎?”她專橫地說。“一個院長不能發揮最大權勢,原因就是他不能經常見到國內的大人物。你如果能整出一座有漂亮房間的豪宅,他們自然就會來。”
她沒准說得有道理。像達拉姆和聖阿班一類富有的修道院甚至抱怨,說他們需要接待的貴族和皇家訪客太多了呢。
她繼續說:“昨天是我父親的周年忌日。”歌德文想,這就是她不高興的原因:她又想起了外公的輝煌業績。“你差不多在這當了九年院長了,”她說。“我不想你老蹲在這裏上不去。大主教和國王應該考慮讓你在達拉姆一類重要教堂裏做主教,或者讓你出使教廷。”
歌德文總認為王橋不過是他向上爬的一個跳板,現在他意識到他的野心漸漸減退了。他好像不久前才剛剛贏得院長選舉,他感覺他剛剛熟悉了院長的工作。但她是對的,已經八年多了。
“為什麼他們不考慮給你一個更重要的職位呢?”她問了個吊他胃口的問題,然後就自己解答:“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你這麼個人!你是一所宏大修道院的院長,但這件事你沒告訴任何人。你必須展示你的輝煌!建一座豪宅,邀請坎特伯雷大主教做你的第一位客人。在禱告室裏供上他最喜歡的聖徒。告訴國王你有一間皇家規格的臥室,希望他隨時來訪。”
“等等,一次一件事,”歌德文抗議道。“我非常願意建一座豪宅,但我沒有這筆錢。”
“那就去弄唄,”她說。
他想問她怎麼弄,但就在這時女修道院的兩位領袖走進了房間。佩特拉尼拉和謝希裏婭小心地相互致意,然後佩特拉尼拉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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