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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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希里娅嬷嬷和娜塔丽修女坐了下来。谢希里娅今年五十一岁,头发灰白,眼睛也不大好使了。她还像一只忙碌的小鸟一样到处转,伸头检查每个房间,嘁嘁喳喳地向修女、见习修女和仆役下命令;但她这些年来世故多了,愿意转弯抹角地避免冲突。
谢希里娅带来了一个纸卷。“女修道院接到了一份捐赠,”她一边在椅子上坐得舒服些一边说。“来自逊伯里一位虔诚的妇女。”
歌德文问:“有多少?”
“一百五十庞金币。”
歌德文吓了一跳。好大的数目,够盖一座小宫殿了。“女修道院接到的——不是男修道院?”
“是女修道院,”她坚定地说。“这卷纸就是给我们那份遗嘱原件。”
“为什麽她给你们留这麽多钱?”
“显然是因为她在从罗敦回家的路上病倒时我们照顾了她。”
娜塔丽说话了。她比谢希里娅年长几岁,圆脸,性情温和。“我们的麻烦是,该在哪里存放这笔钱?”
歌德文看了看弗勒蒙。娜塔丽的话让他们可以提到他们计画要说的话题。“现在你们怎麽保存你们的钱?”他问她。
“放在院长卧室里,只有穿过宿舍才能到那里。”
歌德文做出他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事的样子说:“大概我们该花一点遗赠的钱造一个新金库。”
“我想必须这麽做,”谢希里娅说。“建一个没有窗户的简单小石屋,带一扇结实的橡木门。”
“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造好,”歌德文说。“最多也就花个五到十庞钱吧。”
“保险起见,我们认为应该建在大教堂里。”
“啊。”所以修女们才必须跟歌德文讨论。如果建在修道院的修女区里根本用不着和他商量,但教堂是修士和修女共用的。他说:“可以建在北甬道和歌诗班席位相交的角落里,紧靠大教堂墙壁,但要从教堂里面开门。”
“对——我也这麽想。”
“如果你愿意,我今天就去跟埃弗里克说,让他给我们估价。”
“请便。”
能从谢希里娅的意外之财那里分一小杯羹让歌德文很高兴,但那并不能让他知足。自打和他母亲谈过以後他一心想再多得点。他真想把钱全拿过来。但怎麽拿呢?
大教堂的丧钟敲响了,四个人都站起来走了出去。
那个死囚就在教堂西端的外面。他全身**,手脚紧绑在一块门框似的直立的长方形木架上。一百来号镇民站在那里等着看行刑。没让普通的修士和修女来:让他们看流血不合适。
掌刑的是糅皮匠威尔,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的职业把皮肤染成了棕色。他系了一条乾净的帆布围裙,站在一张放着刀的小桌旁。他正在一块石头上磨刀,钢材和磨刀石间摩擦的声音让歌德文打了个哆嗦。
歌德文祷告了几句,结束语是英语的即席祈祷,希望贼人之死可以阻吓其他人的类似罪行。然後他向糅皮匠威尔点点头。
威尔站在害怕的盗贼身後。他拿起一把尖头小刀,把刀锋插进吉伯特脖子中央,然後向下划出一个笔直的长口子,一直划到他脊柱的最下端。吉伯特痛苦地吼叫着,血从伤口处涌出。威尔又在他肩膀上横着划上一刀,形成了一个“T”字形。
然後威尔换了一把刀刃又长又细的刀。他仔细地把刀尖点在两道伤**接的地方,把皮揭开一个角。吉伯特又叫了起来。威尔左手手指攥住皮的一角,开始小心地把吉伯特背後的皮剥下来。
吉伯特开始惨叫。
娜塔丽修女喉咙里发出了噪音,她转身跑进修道院。谢希里娅闭上眼睛开始祷告。歌德文感到头晕目眩。人群中有人摔倒在地昏迷不醒。只有弗勒蒙看上去无动於衷。
威尔动作很快,他锋利的刀口切开皮下脂肪,露出下面纠结的肌肉。大量的血涌了出来,每隔几秒钟他都要停下来在围裙上擦手上的血。每一刀下去吉伯特都因无法抑制的痛苦而狂叫。很快他背後的皮便像两截宽帘子似的搭拉下来了。
威尔跪在地上,膝盖泡在一硬寸深的血泊里,开始剥腿上的皮。
狂叫声突然停止了:看来吉伯特昏了过去。歌德文松了口气。那家夥敢偷教堂,他想让他遭点罪,也想让其他人看到那个盗贼受折磨;但他自己听到那种惨叫声却也受不了。
威尔有条不紊地干活,显然对他的下手物件有没有知觉毫不在意;最後他把整个背面的皮全都取了下来:身子、胳膊和腿。然後他转到正面。他绕着脚腕和手腕切割,然後揭开人皮,让它们在受刑者的肩膀和腰**垂下来。他从骨盆向上动刀;歌德文意识到他要把整张皮完整地揭掉。很快,全身除了脑袋都没有皮连着了。
吉伯特还在呼吸。
威尔在颅骨周围进行了一系列仔细的切割。然後他放下刀,又一次擦了擦手。最後他抓住吉伯特肩膀上的皮猛地向上一掀。脸和头皮都从颅骨上剥离了,但和身上其他部分的皮连在一起。
威尔把吉伯特血淋淋的人皮高高举在空中,好像那是狩猎中的胜利品。人群一片欢呼。
*
卡丽斯对於跟修士合用新金库有疑虑。她一连串问了蓓斯这麽多问题,想知道她们的钱有多安全;最後蓓斯带她去检查金库。

当时歌德文和弗勒蒙好像凑巧也在大教堂,他们看见两个修女,便跟了上来。
他们穿过歌诗班席位南墙上的一个新拱门,进了一个小入口厅,停在一扇结实得吓人的门前。蓓斯修女拿出一把大铁钥匙。跟大多数修女一样她是个恭顺、不张扬的女人。“这就是我们的新金库,”她对卡丽斯说。“什麽时候愿意我们都可以进去。”
“我想应该这样,因为花的是我们钱,”卡丽斯乾脆地说。
他们走进一个正方形小屋,里面有一张放了一堆羊皮纸卷的数钱桌,两条板凳和一个大的包铁箱子。
“箱子很大,拿不出去,”蓓斯指出。
卡丽斯问:“那当时怎麽搬进来的呢?”
歌德文回答:“分部件拿进来的。木匠是在这间房间里拼装起来的。”
卡丽斯冷冷地看了歌德文一眼。这家夥曾想杀我。自从那次女巫审判她就用仇恨的眼光看他,只要可以就不和他说话。现在她坚决地说:“修女们应该有开箱子的钥匙。”
“没有必要,”歌德文很马上说。“里面是大教堂的珠宝装饰物,一直由司库负责,司库从来都是修士。”
卡丽斯说:“让我看看。”
她看得出来,他听到她用这种口吻说话很不高兴,有心拒绝她的要求;但他想做出坦然、不隐瞒的样子,所以让步了。他从腰带上的皮夹子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箱子。除了大教堂的装饰物外,里面还放着几十上百份羊皮纸卷,那是给修道院的捐赠文件。
“那不单是装饰物,”卡丽斯说,证实了自己的怀疑。
“还有文件。”
“包括修女的文件,”她坚持道。
“是的。”
“那我们也需要钥匙。”
“我的想法是,我们复制所有的捐赠文件,把副本放在图书馆。无论我们什麽时候需要读文件都可以使用图书馆的副本,这样珍贵的原件就可以上锁保存。”
蓓斯讨不喜欢争执,紧张地出面干预。“卡丽斯修女,这种安排听起来很有道理。”
卡丽斯不很乐意地说:“只要修女们总有办法拿到文件就行。”但捐赠文件还是次一等的问题。她对蓓斯而不是对歌德文问:“更重要的是,我们的钱放在哪?”
蓓斯说:“在地板下面隐秘的保险库里。总共四个,两个是修士的,两个是修女的。你仔细看就能看见松动的石头。”
卡丽斯仔细看了看地板,过了一会她说:“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呢,但现在我能看见了。能上锁吗?”
“我想可以,”歌德文说。“但一上锁就能看出它们在哪,藏在石板底下就没有意义了。”
“但这样一来修士和修女互相都能拿到对方的钱。”
弗勒蒙站出来说话了。他用谴责的眼光看着卡丽斯说:“你为什麽在这?你是外客主管,和财政无关。”
卡丽斯对弗勒蒙的态度就是两个字:憎恨。她觉得他就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他好像毫无是非观念,没有原则,没有信念。尽管她蔑视歌德文这种明知不对还要做的卑鄙小人,但她感到弗勒蒙更像一只下贱的野兽,一条疯狗或是一头野猪。“我的观察能力强,”她告诉他。
“你很不相信人哟,”他怨恨地说。
卡丽斯冷笑一声。“弗勒蒙,你还有脸这麽说话,真是讽刺意味十足。”
他装成受了侮辱的样子。“我不明白你是什麽意思。”
蓓斯赶紧说话,想结束争论。“我只是想让卡丽斯来看看,因为她问了些我没想到过的问题。”
卡丽斯说:“举个例子,我们如何保证修士不拿修女的钱?”
“我让你看看,”蓓斯说。那里有一截结实的橡木吊在墙上的一个环上,她利用它做杠杆撬起一块石板。下面是个空腔,里面放了个包铁箱子。“每个保险库恰好能放一个上了锁的匣子,”她说,伸手进去把箱子拿出来。
卡丽斯检查了一遍。看上去造得挺结实。箱盖上有合叶,挂鈎用圆桶状的大铁锁锁住了。“锁是哪来的?”她问。
“铁匠克里斯多夫做的。”
那就好。克里斯多夫是王桥有根底的市民,他不会不顾名声卖备用钥匙给盗贼。
这样的安排卡丽斯挑不出毛病来。或许是她过虑了。她转身要走。
埃弗里克出现了,还带了个手里拿着口袋的学徒。“现在就把警告钉上去行吗?”埃弗里克问。
弗勒蒙回答:“太好了,干吧。”
埃弗里克的助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像是块很大的皮革。
蓓斯问:“这是什麽?”
“等着瞧吧,”弗勒蒙说。
那个学徒把东西放在门上用手按住。
“我一直在等它干,”弗勒蒙说。“这是吉伯特•希俄福德的皮。”
蓓斯吓得大叫一声。
卡丽斯说:“真恶心。”
人皮变黄了,头部的头发正在脱落,但还看得出脸来:耳朵、眼睛的两个孔、还有一条缝,看上去好像是正在嘿嘿笑的嘴巴。
“这就会吓跑盗贼,”弗勒蒙得意洋洋地说。
埃弗里克拿出一把锤子,开始把人皮往金库门上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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