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德文开始的疾病像夏天的野火一样在参加羊毛大集的人群中扩散。星期一从医院跳到了客栈，星期二从外来的人传到了镇民。卡丽斯在她的纪录里写下了病症：开始腹痛，很快便上吐下泻，持续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该病对**损害不大，但对老人和小婴儿可能致命。
星期三修女和女校学生开始发病，梅厄和提丽都感染了。忧心忡忡的卡丽斯在贝尔客栈找到万图拉，问他这种病疑大里医生有没有办法治。“他们也治不了，”他说。“什麽都没用，但医生们一般还是开药赚病人的钱。但有些阿刺伯医生相信有办法延缓疾病传播。”
“哦，真的？”卡丽斯很感兴趣。商人们说摩私愣医生比济都教医生强，尽管修士医生强烈否认。“怎麽办？”
“他们相信病人看到你就能致病。我们能看到东西是因为眼睛发出的光碰到了我们在看的东西，就像伸出手指摸，看它是热的，干的，或者是硬的一样。但光线也能带病出来。因此，如果你从来不和病人呆在一个房间里就不会得病。”
卡丽斯不相信病症可以通过目光传染。如果那是真的，大教堂一次重要礼拜後，主教有的病每个教徒都会有。不管什麽时候国王病了，成百上千看到他的人就都会得病。肯定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但不跟已经得病的人住一个房间好像很有说服力。马德文的病似乎就是在医院里一个一个传给邻近的人的：病人的妻子和家人最先染病，然後是睡在他附近床上的人。
她也观察到，有些病症——拉肚子、咳嗽、感冒，以及所有各类疹子——在大集和赶集日就发得厉害；似乎很显然，这些病是通过某种途径在人们中间传染的。
星期三晚上吃晚饭时医院里半数住客都染了病；到星期四早上每个住客都病了。有几个修道院的仆役也病了，这让卡丽斯做清扫人手不足。
早饭时谢希里娅嬷嬷巡视了混乱状况，提议关闭医院。
卡丽斯愿意考虑任何建议。无法对抗疫情让她感到十分沮丧，她医院里一片狼藉让她情绪低落。“但让他们到哪住呢？”她问。
“让他们到客栈去。”
“客栈里也有同样的问题。我们可以让他们睡到大教堂里。”
谢希里娅摇头。“在歌诗班席位有祷告时歌德文不会允许农民在中殿呕吐的。”
“不管让他们在哪睡，我们都得把病人和健康人分开。据万图拉说，那可以延缓疫情蔓延。”
“这话有道理。”
卡丽斯突然有了个新主意，尽管她第一次想到，但它好像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清晰。“或许我们不该想着怎样改进医院，”她说。“说不定我们应该盖一座专为病人服务的新医院，原来的那座专门留给进香者和其他健康人。”
谢希里娅看上去若有所思。“这可能要花好多钱。”
“我们还有一百五十庞。”卡丽斯的想像开始发挥作用了。“可以在里面建一个新药房，还可以为长期病号准备单间。”
“搞清楚要花多少钱。问问埃弗里克吧。”
卡丽斯恨埃弗里克。甚至在他作证反对她以前她就不喜欢他。她不想让他给她造新医院。“埃弗里克给歌德文盖豪宅忙得很，”她说。“我还是去问问杰乐米吧。”
“那就去吧。”
卡丽斯感到一阵对谢希里娅的热爱。尽管她是个非常严格、非常强调纪律的人，但她给她的助手自己做决定的余地。她一直理解卡丽斯心中奔腾的**。谢希里娅并不想压下这些**，而是找出了让它们变得有用的办法。她让卡丽斯忙着做她有兴趣的工作，让她那股不驯服劲有地方宣泄。她想：我现在又一次面临无法解决的危机，我的上司很冷静地告诉我，这是一件需要我全力以赴做出成绩的长期新工作。“谢谢你，谢希里娅嬷嬷，”她说。
那天晚些时候她和杰乐米一起围着修道院大院走，向他解释她的想法。他还像以前那麽迷信，总能在细琐的日常小事上看到圣徒和魔鬼存在的痕迹。但他毕竟师从默森，是个有想像力的建筑师，很能接受新鲜事物。他们很快就定下了新医院的最佳地点：就在现在厨房区的南面。医院将和其他建筑分开，这样病人和健康人的接触就比较少，食物也不必从很远的地方带过来，而且从修女苦修回廊可以很方便地去新建筑。包括药房、新厕所和楼上单间，杰拉米觉得需要大约一百庞——会花掉那笔遗赠的一大半。
卡丽斯跟谢希里娅嬷嬷讨论了这个地点。这里既不属於修士也不属於修女；为这件事她们去见歌德文。
她们在他自己的新豪宅工地上找到了他。建筑物外壳已经搭好了，房顶也盖上了。卡丽斯好几个星期没来过这里，她看到建筑物的大小不觉吃了一惊：这会跟她的新医院一样大。她看出为什麽万图拉说它很吸引人：餐厅比修女的食堂还大。建筑工地上有大批工人，好像歌德文正急赶着完工。泥瓦匠在地板上按几何图形铺设带颜色的瓷砖，几个木匠在造门，一个玻璃师傅已经建了一个制造窗户的熔炉。歌德文在大把撒钱。
他和弗勒蒙正带着主教助手劳伊德参观新建筑，修女们走近时歌德文停了下来。谢希里娅说：“我们不想打扰你，但结束後你能来医院外面见我们吗？我们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没问题，”歌德文说。
卡丽斯和谢希里娅穿过大教堂前的市场走了回去。星期五羊毛大集上有些便宜货，许多商人低价甩卖没卖完的货物，这样他们就不必把它们带回家去。卡丽斯看到了纺织商马克，他现在脸也圆了，肚子也挺起来了，穿了一件用他自己的鲜红色布做的外衣。他的四个孩子都在摊亭上帮忙。卡丽斯特别喜欢十五岁的朵拉，她身材比妈妈苗条，但同样带着那种活泼的自信。
“你看来很发财啊，”卡丽斯微笑着对马克说。
“其实应该是你发财才对，”他回答。“是你发明的染料，我不过照你教我的做就是了。我几乎认为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天道酬勤，”她说。她毫不介意马克和玛菊从她的发明上得到这麽大的好处。尽管她一直很愿意迎接做生意的挑战，她却从来不贪恋金钱——或许因为她出身豪富之家，自然而然地觉得钱不是问题。不管什麽原因，看到马克挣了大笔本可以是她的金钱她并不觉得懊恼。她似乎很适应修道院没有金钱的生活。她看到马克的孩子们健健康康、穿得好好的，心头不觉一颤。她记得她曾看到，他们一家六口挤在单个房间的地板上睡觉，房间的大部分还被一张纺机占了。
她和谢希里娅走到教堂大院南端。马棚周围看上去像个农院。这里有几处小建筑：一间鸽室、一座鸡舍和一处工具房。鸡在土里刨食，猪占了厨房的大板车房。卡丽斯很想把这里整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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