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女人没说错，穿过一丛林地後她们走上一段坡路。她们看到下面一道浅浅的山谷里另一座被焚毁的村庄；但和她们见过的其他村庄不同的是：村中央有几座看上去像小修道院的石头建筑物。“感谢天帝，”卡丽斯说，“这一定就是霍皮塔•迭斯•曹厄斯了。”
走近时她才意识到她已经多麽习惯于修女生活了。她们骑马走下山坡，她觉得她期待着庄重地洗手，静静地吃饭，半夜时睡觉，甚至还有淩晨三点梅厄那种半睡半醒的平静面孔。目睹了她今天见到的一切以後，灰色石墙保护下的安全如此让她向往，她不禁踢了踢疲倦的小黑，让它小跑着向前。
那里没人活动，这并不很让人吃惊：这只是村子里的一处小机构，你不会看到王桥这种重要修道院里那种人来人往的景象。但在这种时间应该看得到厨房火灶里做晚餐发出的炊烟。走得更近些时她看到了其他不祥徵兆，心头的沮丧不觉慢慢泛了上来。离她最近的那座看上去像教堂的建筑似乎没有屋顶。窗户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没有百叶窗也没有玻璃。有些石头墙似乎被烟熏得漆黑。
四下静悄悄的：没有钟声、没有料理骡马的人和厨房佣工的声音。卡丽斯勒马停下，失望地意识到这里空无一人。像村里其他建筑一样，这里也被火败了。大多数石墙还竖着，但木头房顶塌了，门和其他木框架都烧了，窗玻璃也在炎热中裂成了碎片。
梅厄无法置信地说：“他们放火烧女修道院？”
卡丽斯和她一样震惊。她过去一直相信各路入侵军都不会对宗教建筑下手。人们说这是一条铁律；一个指挥官会毫不犹豫地处死侵犯圣地的士兵。她对此毫不怀疑地接受了。“真有骑士精神啊，”她说。
她们下马步行，小心地绕过烧焦的梁柱和发黑的碎砖乱石来到生活区。她们走近厨房门时梅厄尖叫一声说：“哇，天帝，这是什麽？”
卡丽斯知道答案。“这是个死了的修女。”地上的女屍**着，但留着修女的短发。屍体不知怎的没被火烧掉。那女人死了大约有一个星期。鸟已经吃掉了她的眼睛，脸上也有许多地方被打食的野兽啃过。
她的**也被刀割掉了。
梅厄吃惊地问：“这是硬割婪人干的吗？”
“嗯，反正不是发懒喜人。”
“我们部队里也有外国友军，是不是？有萎而湿人、德国人和其他人。可能是他们干的。”
“他们全都听从我们国王的命令，”卡丽斯用很不赞同的阴郁口气说。“是他让他们来的，他们干的事都该由他负责。”
她们死盯着这幅凄惨的景象。就在她们看着时一只小老鼠从屍体的嘴里爬了出来。梅厄尖叫着转过身去。
卡丽斯拥抱着她。“冷静点，”她坚定地说，抚摸着梅厄的後背宽慰她。“振作起来，”过了一会她说。“走吧。”
她们回到她们的马那里。卡丽斯压下了埋葬那个死了的修女的冲动：如果她们拖延下去，到天黑时她们就还会在这里。但她们能到哪去呢？她们原打算在这里过夜的。“我们回那棵苹果树旁的老女人那里吧，”她说。“自从我们离开卡昂，她的房子是我看到的唯一完整的建筑。”她担心地瞥了一眼落日。“如果让马跑快点，天完全黑以前我们能赶到。”
她们催促着累了的马匹沿路往回跑。太阳在她们面前飞快地沉下地平线。她们回到苹果树旁的房子时，最後一缕阳光消失了。
看到她们回来那个老女人很高兴，还期待着她们分食物给她，她们也确实这麽干了。大家在黑暗中吃着东西。她名叫吉恩。房间里没火，但天气不冷，三个女人紧靠在一起裹着毯子睡觉。卡丽斯和梅厄没法完全相信她们的女主人，便把装食物的鞍袋抓在手里睡觉。
卡丽斯醒着躺了一会。她很高兴在噗哧猫私耽搁了这麽长时间後又上路了，这两天她们也赶了不少路。她觉得如果能找到理查主教，他肯定会强迫歌德文交还修女的钱。他倒不是正直无私，但思想开通。他用一套懒洋洋的，但却不失公道的方法处理问题。甚至在那次女巫审判中歌德文也不能完全为所欲为。她觉得她肯定能说服理查为她写一封信，命令歌德文卖掉修道院的财产来归还偷去的现金。
但她担心她和梅厄的安全。她原以为士兵们不会侵犯修女，这显然是错误的：她们在霍皮塔•迭斯•曹厄斯目睹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她和梅厄需要化装。
天一放亮她就醒了，她问吉恩:“你的外孙——他们的衣服还在吗？”
老女人打开了一口木头箱子。“要什麽只管拿好了，”她说。“这些衣服我也没人可送了。”她拎着水桶提水去了。
卡丽斯开始清理箱子里的衣物。吉恩并没要她们付钱。她猜测，这麽多人死了，衣服卖不了什麽钱了。
梅厄问：“你想干什麽？”
“修女并不安全，”卡丽斯说。“我们得装成一个小领主的侍童——领主名叫皮勒爵士，领地在布里塔尼的朗查姆。皮勒是个普通名字，也一定会有许多叫朗查姆的地方。我们的领主被硬割婪人俘虏了，女主人派我们找他，安排赎金。“
“好的，”梅厄很期待地说。
“盖尔斯和吉恩分别是十四岁和十六岁，走运的话我们能穿他们的衣服。”
卡丽斯拿起上衣、紧身裤和带兜帽的短斗篷，都是原色羊毛那种单调的棕色。梅厄找到一套类似的绿色衣服，上衣是短袖的，还有一件里面穿的衬衣。女人通常不穿短裤，但男人穿，幸运的是，吉恩很慈爱地为她死去的亲人好好洗过这些衣物。卡丽斯和梅厄可以继续穿她们自己的鞋，因为修女们到处走时穿的鞋和男鞋一样。
“我们现在就穿吗？”梅厄问。
她们脱下了修女袍子。卡丽斯从来没见过梅厄的光身子，她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她同伴的**让她屏住了呼吸。梅厄的皮肤就像一颗闪光的珍珠。她的**很大，长着小姑娘似的浅色**，还有一丛浓密的淡黄色耻毛。卡丽斯突然想到她自己的身体没这麽漂亮。她把脸别到一边，很快穿上选好的衣服。
她把上衣从头顶上套了下来。这跟女人的罩衣差不多，但只齐膝，不到脚脖子。她穿上了麻纱短裤和紧身裤，然後穿上鞋子，紮上腰带。
梅厄问：“我看上去怎麽样？”
卡丽斯端详着她。梅厄在她金黄色的短头发上稍稍歪戴着一顶男孩帽子。她咧着嘴笑。“你看上去很高兴啊！”卡丽斯惊讶地说。
“我一直都喜欢男孩衣服。”梅厄摇晃着身子在小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们就这麽走路，”她说。“占的地方总比需要的宽。”她模仿得太像了，卡丽斯忍不住大笑起来。
卡丽斯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得站着撒尿吗？”
“我能那麽干，但穿着短裤可不成——太别扭了。”
卡丽斯咯咯笑着。“短裤可不能不穿——突然来一阵风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伪装。”
梅厄笑了。然後她开始以一种奇怪但并不完全陌生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卡丽斯。她迎视着卡丽斯的目光。
“你在干什麽？”卡丽斯问。
“男人就是这麽看女人的，好像我们是他们的一样。但要注意了，如果你这麽看一个男人就会让他来劲的。”
“这看来比我想像的要难。”
“你太漂亮了，”梅厄说。“你得把脸涂脏一点。”她走到壁炉旁，伸手涂上烟黑。然後她抹花了卡丽斯的脸。她好像抚摸似的碰着她的脸。卡丽斯想：我的脸不漂亮；谁也没说过它漂亮——当然除了默森……
“抹太多了，”过了一小会梅厄说，用另一只手蹭掉一些。“这就好些了。”她把卡丽斯的手也弄脏了说：“该你弄我了。”
卡丽斯在梅厄的下巴和喉咙上点上淡淡的脏点，然後润开，弄得她好像长了浅浅的胡子。仔细看她的脸，轻轻触碰她的皮肤，让人感到相互间非常亲昵。她弄脏了梅厄的前额和脸蛋。梅厄看上去更像个英俊少年而不像女人。
她们相互端详着。梅厄弯曲的红唇上一抹浅笑。卡丽斯有种预感，好像会发生什麽重大事件。然後一个声音说：“修女们呢？”
她们都心虚地转过身来。吉恩站在门口，提了重重的一桶清水，看上去很害怕。“你们把修女们怎麽样了？”她问。
卡丽斯和梅厄憋不住笑出声来，吉恩这才认出了她们。“你们变得多厉害啊！”她喊道。
她们喝了些水，卡丽斯把剩下的熏鱼分了当早餐。卡丽斯一边吃东西一边想：吉恩没认出我们，这是个好现象。如果我们小心点，或许这样就能混过去。
她们告别吉恩骑马出发了。她们走上霍皮塔•迭斯•曹厄斯前的坡路时，太阳正对她们升起，在女修道院上洒下一片红光，看上去那片废墟好像还在燃烧。迎着初升的朝阳，卡丽斯和梅厄很快地骑马穿过村子，竭力不去想躺在断壁残垣中那具肢体残缺的修女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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