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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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夫越来越担心地端详着敌人。沿河岸最前沿布置的是弩兵,他知道他们不是发懒喜人,而是疑大里雇佣军,大家都叫他们热那亚人,但实际上是疑大里各地来的。弩弓比长弓发射得慢,但当靶子在浅水中慢慢移动时,这些热那亚人有的是时间装箭。弓箭手後面,绿色的山坡上站立着步兵和马背上的骑士,已经做好了出击准备。
拉尔夫回头看了看,成千上万英军在他身後渡河。无法选择後退;实际上後面的人正挤压着向前走,让前队越来越密。
现在他能清楚地看见敌人的阵容了。沿着河岸排布着弓箭手使用的人称“排围撕”的沉重木头盾牌。英军一进入射程热那亚人就开始放箭。
三百米的距离他们射得不准,羽箭落入水中时没剩下多少余力。但还是有马匹和人被射中。受伤的人倒下了,水流把他们冲走淹死了。受伤的马匹在水中挣紮,鲜血染红了河水。拉尔夫的心跳加快了。
英军离岸更近了,热那亚人的准头也提高了,落下来的箭力量变大了。弩弓发射要花长时间,但它们发出的钢头羽箭带着可怕的力量。在拉尔夫周围不断有人和马倒下。有些中箭的立刻就死了。他带着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惧意识到,他没有任何办法保护自己:不走运他就得死。空气中弥漫着战斗的可怕噪音:致命羽箭的嗖嗖声、伤号的咒駡声、马痛苦的嘶叫声。
英军前沿的弓箭手放箭回击。他们六硬尺长弓的弓尾拖在水里,因此得用一种他们不熟悉的角度掌弓,他们脚下的河床滑溜溜的,但他们还是尽力而为。
弩弓的箭矢可以在近距离穿透重装盔甲,不过倒没哪个硬割婪人正儿八经地穿盔带甲。除了头盔他们对这些致命的箭矢没多少防御。
如果可能的话拉尔夫会掉头逃跑。但他背後的一万人加五千匹马挤着向前,如果後退就会被踩到河里淹死。他别无选择,只能把头埋在狮鹫的脖子後面,催促它加快向前。
英军前锋中还活着的弓箭手终於到了浅水区,可以开始更有效地使用长弓了。他们射出的箭呈抛物线越过排围撕顶。一旦开始,英军弓箭手一分钟能射十二箭。箭杆是木头的,通常是白蜡木,但箭簇是钢的,飞蝗般落下的箭雨还是相当吓人的,这让敌阵中弩箭的发射骤然减弱,一些盾牌也垮了。热那亚人节节退却,英军开始切入滩头阵地。
弓箭手刚一踏上硬地就左右分开,为骑兵让出了正面河滩,後者冲出浅水区,直扑敌方防线。还在涉水渡河的拉尔夫已经有了足够的战斗经验,知道这种情况下发懒喜人将会采取什麽策略:他们应该坚守阵地,这就能让弩兵继续射杀岸上和水里的英军。但骑士精神不允许发懒喜贵族们躲在出身卑贱的弩兵後面,他们冲出防线,与硬割婪骑士厮杀,这就放弃了他们的大部分地利。拉尔夫感到了一丝希望。
热那亚人退却了,滩头一片混战。拉尔夫的心恐惧而又兴奋地跳动。发懒喜人占有居高临下冲锋的优势,他们穿着全副盔甲:他们大量屠杀修•迪斯本瑟的部下。法军前锋冲进浅水区,斩杀还在水里的英军官兵。

罗兰德伯爵的弓箭手恰恰在拉尔夫和阿伦前面到了岸边。那些还活着的一到滩头就分开了。拉尔夫觉得英军这次可完了,他自己一定会死,但除了向前也没有其他方向好去,於是他头紧贴着狮鹫的脖子,挥舞佩剑,照准法军防线猛然冲去。他躲开了砍向他的一把佩剑,冲上了陆地。他砍中了一顶钢盔,但没砍进去,然後狮鹫炮弹一样冲到另一匹马身上。那匹发懒喜马身材更大,但年轻些,它趔趄着,把它的骑手甩倒泥浆里。拉尔夫掉转狮鹫马头冲了回去,准备再次攻击。
他的佩剑对付重装盔甲不大有用,但他是个高大的男人,骑着一匹极有精力的马,他获胜的最大希望就是把敌方骑手撞下马去。他又冲了上去。在这种战斗时刻他毫无畏惧。与此相反,他整个身心都被一股狂喜的热情笼罩,激励着他尽全力斩杀尽可能多的敌人。一旦投入战斗,时间似乎就凝滞了,他一波接一波地战斗。到以後战斗结束时,如果他有幸生存,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太阳已经下山,整整一天过去了。而现在他一次又一次地骑马向敌人冲击,躲闪着他们的佩剑,一有机会便出剑突击;他从来不减慢速度,因为那就意味着死亡。
终於有一刻——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小时之後——他无法置信地意识到,英军不再受到屠杀,事实上他们似乎占据了优势,胜利的希望增大了。他脱离混战停了下来,喘着气想他下一步该干什麽。
河滩上密布着一层屍体,但那里法军屍体和英军差不多。他意识到发懒喜人的进攻是多麽愚蠢。一旦英法两方骑士开始接战,热那亚弩兵怕伤了自己人便不敢放箭了,所以敌人再也无法像射杀水塘里的鸭子那样射杀英军了。自那时起英军便潮水般冲过入海口,全都遵照统一命令,弓箭手左右分开,骑士和步兵一往无前地涌上前去,以至於法军完全被敌人凭数量吞没。回头看看河里,拉尔夫发现又开始涨潮了,还在水中的英军竭力向前冲,不管在岸上等着他们的是什麽命运。
当他喘好了气,法军士兵已经丧失了勇气。他们被从岸边赶开,赶到了山坡上,被从涨潮的水中奔腾而出的英军压倒了,他们开始退却。英军继续拥挤着向前冲,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而且像经常发生的那样,当每个人自顾自的时候,顷刻之间退却就成了溃逃。
拉尔夫再次看着入海口。辎重队正在中流,马和牛拉着沉重的大车穿越津渡,驭手们疯狂地鞭打牲口,想赶在潮水高涨之前到达彼岸。现在河对岸也爆发了零星战斗,一定是菲力浦王的前锋到了,向一些掉队的人发起了进攻。阳光照射下,拉尔夫觉得他认出了伯赫米亚轻骑兵的颜色。但他们来得太晚了。
他坐在鞍桥上身体发软,因为松了口气而突感虚弱。战斗结束了。令人无法相信的是,战前完全不被看好的英军突出了法军的陷阱。
今天他们算是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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