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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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丽斯担心地躺下,过了一阵才睡着。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太糟了。她和梅厄几乎追上了英军和理查主教——但同时法军也追上了他们。她必须远离战场,但另一方面如果她和梅厄陷在法军後方,她们大概永远也撵不上英军。
权衡之後她想最好明天一早就走,看能不能赶到法军前面。这麽大一支军队动作快不了——单是组成行军队形就得花几个小时。如果她和梅厄机灵点就能插到前头。这有风险,但自从离开噗哧猫私她们就一直在冒险。
她沉沉睡去,但早上三点一过,教堂里晨祷的钟声一响就醒了。她弄醒了梅厄,一点也不可怜她的头痛。当修士们在教堂里高唱赞美诗时卡丽斯和梅厄在马棚里找到了她们的马。天空晴朗,星光下她们能看清道路。
镇里的面包商忙了一整夜,所以她们能为旅途买下许多块整面包。但城门还关着:她们得耐着性子等到黎明;她们啃着新鲜面包,在寒风中发抖。
四点半锺左右她们终於离开了阿布维尔,沿索姆河右岸向西北方向走去,据说那就是英军所在的方向。
她们刚走出四分之一硬里,城墙上的喇叭就吹响了起床号。和卡丽斯一样,费力普王也决定起大早。田地里的士兵和武士们开始动起来了。军法官前一天晚上肯定接到了命令,因为他们似乎知道该干什麽;不久後,一支部队跟卡丽斯和梅厄走了同一条路。
卡丽斯还希望能在这批军人之前找到英军。发懒喜人肯定要在作战前停下,整顿一下阵容。那应该让卡丽斯和梅厄有充分时间找到她们的同胞,然後在远离战场的地方找到安全场所。她可不想在双方交战时夹在乱军之中。她开始想到她就这麽接下任务实在太莽撞了。她对战争完全无知,一点也想像不到这些困难和危险。但现在後悔也来不及了,而且她们走了这麽远也还没受什麽伤害。
路上的士兵不是发懒喜人,而是疑大里人。他们带着钢弩和成捆的铁箭。他们很友善,卡丽斯用诺曼第法语、拉太语夹杂着她从万图拉•卡罗利那里拣来的疑大里语和他们闲聊。他们告诉她,战场上他们总是组成第一条阵线,躲在沉重的木头排围撕後放箭,可现在那些排围撕还放在後面的大车里。他们为早饭吃得太匆忙发着牢骚,抱怨那些发懒喜骑士办事没有章法,而且还动不动就吵架。但他们很赞赏率领他们的奥透恩•多利亚,他就在他们前面几米看得到的地方。
太阳爬到了空中,人人都感到热了。因为弩兵们知道他们可能今天要打仗,所以穿着绗了棉花的沉重外套,除了弩和箭之外还带着铁盔和护膝。快到中午时梅厄说再不休息一会她就要昏过去了,卡丽斯自己也感到筋疲力尽——她们一大早就骑马赶路——她知道马也得歇歇才成。所以她虽然满心不愿意,也只好停下来,让数以千计的弩兵超过了她们。
卡丽斯和梅厄让马在索姆河里饮了水,又吃了些面包。上路後她们发现正和发懒喜骑士和武士们一起走。卡丽斯认出了费力普的坏脾气弟弟查理斯走在队伍前头。她们跟大队法军裹在一起,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走,然後再找机会插到前面去。
午後不久沿着队伍传下了命令。英军并没有像他们原来认为的在西面,而是在北面;法王命令他的军队转向那个方向——不再排成纵队,而是一齐向前。在卡丽斯和梅厄周围的那些查理斯伯爵的部下不再沿河岸走大路,而是走上田地里一条狭窄的小径。卡丽斯心情沉重地跟着他们。
一个熟悉的声音跟她打招呼,马丁•齐洛金和她们并排走着。“真是一片混乱,”他阴沈沈地说。“整个行军秩序全完了。”
穿过田地出现了一小队骑在快马上的士兵,他们向查理斯伯爵敬礼。“侦察兵,”马丁说,他拍马上前去听听他们会说些什麽。卡丽斯和梅厄的坐骑因为马喜欢紮堆的本性也跟了过去。
“英军停住了,”她们听到。“他们在离克雷西镇不远的一道山脊上布下了防守阵势。”

马丁说:“那是亨利•李•摩尼,是伯赫尼亚国王的老战友。”
听到这消息查理斯很高兴。“那我们今天就能开战了!”他说,他身边的骑士们刺耳地欢呼起来。
亨利谨慎地举起一只手。“我们建议所有单位一律停止前进,重整阵形,”他说。
“现在停下?”查理斯吼道。“硬割婪臭佬终於想停下打战了耶!让我们去宰了他们!”
“我们现在人困马乏,”亨利静静地说。“国王在後面很远,让他跟上来看看战场。让他今天做好部署,明天再动手,那时士兵们就都休息过来了。”
“滚***部署不部署。就这麽几千个硬割婪臭佬,我们一下子就能把他们打趴下。”
亨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可不能给你下命令,爵爷。但我问你的国王哥哥有什麽旨意。”
“问他去!问他去!”查理斯说,拍马走开了。
马丁对卡丽斯说:“我弄不清为什麽我家主人的脾气这麽火爆。”
卡丽斯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他一心要证明他有足够的勇气统治这个国家,尽管因为偶然的机会他没有生为国王。”
马丁尖锐地看了她一眼说:“作为一个小侍童,你也太聪明了。”
卡丽斯躲开了他的眼睛,决心以後一定要牢记自己的假身份。马丁的声音里没有敌意,但他有些怀疑。作为外科医生,他应该很熟悉男女骨骼的细微差别,可能已经发现克里斯多夫和蜜雪儿•朗查姆不大正常。幸好他没追问下去。
天空中开始出现了云层,但空气很还闷热。左边出现了林地,马丁告诉卡丽斯这就是克雷西森林。他们离英军不会太远了,但现在卡丽斯在想,要怎样才能脱离法军到英军那边去,但又不被任何一方杀死。
森林让行进中军队的左翼更为臃肿,弄得卡丽斯她们骑马走过的路上一片拥挤,各部人马不可避免地混杂在一起。
传令官带着国王的新命令沿着伫列赶来:他让大军停止前进,就地紮营。卡丽斯心中升起了希望:现在她有机会插到法军前面去了。但查理斯和传令官大吵了起来,马丁到查理斯身边听了听回来了,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查理斯伯爵拒绝服从命令!”他说。
“为什麽?”卡丽斯沮丧地问。
“他认为他哥哥过分小心了。他,查理斯,是不会被如此弱小的敌人吓得止步不前的。”
“我还觉得打仗时人人都会服从国王呢。”
“是该这样。但任何事情都没有发懒喜贵族的尊严重要。他们宁死也不肯露怯。”
军队抗命,继续前进。“我很高兴你们俩在这,”马丁说。“我又需要你们帮忙了。无论胜负,日落时都会有大批伤员。”
卡丽斯意识到她无法逃走。但她现在却不再想离开了。实际上她感到一种奇怪的渴望。如果这些男人如此疯狂,一心要用佩剑和羽箭互相残杀,她至少可以救治伤员。
没过多长时间,弩兵头领奥透恩•多利亚穿过人群,跌跌撞撞地骑马过来跟查理斯•阿连款说话。“让你的部队停下来!”他对伯爵大吼。
查理斯很生气。“你怎麽敢对我下命令?”
“命令是国王下的!我们要停下——但我的人停不下来,因为你的人从後面推着他们!”
“那就让他们继续前进好了。”
“我们已经能看到敌人了。如果再继续前进,我们就必须开打了。”
“那就开打好了。”
“但士卒已经走了一整天,他们又饿又渴又累。而且我的弩兵手头也没有排围撕。”
“没有盾牌他们就成了不敢打仗的胆小鬼吗?”
“你说我的部下是胆小鬼?”
“仗都不敢打,还不是胆小鬼?”
奥透恩静了一下。然後他放低声音说话,卡丽斯只能勉强听到他的话。“你是个傻瓜,阿连款。天黑时你就会下地狱。”然後他勒转马头走了。
卡丽斯感到脸上有水,她抬头看了看天。开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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