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晚些时，雾气散去的战场看上去像一个阳光照耀的屠宰场。威廉姆伯爵带卡丽斯和梅厄去见矮得花王。
人人都为两个修女跟随英军穿越整个诺曼第的故事吃惊，那些昨天刚刚面对死亡的战士们对她们的历险大为着迷。威廉姆告诉卡丽斯，国王想听她们亲口讲述自己的经历。
矮得花十四世登基十九年了，但他还只有三十三岁。他身高体阔，威武多於漂亮，脸上的五官好像就是为上位者设计的：大鼻子、高颧骨、一蓬浓密的长发，高高的前额上刚开始谢顶。卡丽斯看得出为什麽人们称他狮子。
他坐在他帐篷前的一条板凳上，穿着时兴的双色紧身裤和一件波纹镶边的短斗篷。他没穿盔甲也没带武器：发懒喜人已经消失了，实际上他已经派出了一支复仇部队去追逐、斩杀任何掉队人员。五六个男爵站在他周围。
卡丽斯告诉他，她和梅厄如何在惨遭劫掠的诺曼第找寻食物和住处，她在想国王会不会觉得这种悲惨故事是在批评他。但他似乎根本没想到那些人受的苦是拜他所赐。他非常欣赏她的遇险经历，好像在听一个海难时表现英勇的人在说话。
她结束了她的故事，最後说到，当知道她历尽千辛寻访的理查主教死了时她有多麽失望：她还满心希望他能为她主持公道呢。“我请求陛下命令王桥院长归还他从修女那里偷走的金钱。”
矮得花苦笑着。“你是个勇敢的女人，但你对政治一无所知，”他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说。“国王不能介入此类与宗教有关的纠纷。所有的主教都会找上门来向我抗议。”
这可能是真的，卡丽斯想，但如果事情与他有关，国王就不会介意干涉教会。不过她什麽也没说。
矮得花继续说：“这对你同样也有坏处。教会方面将会大发雷霆，每个神职人员都会反对我的裁决，不管对不对。”
她觉得这话有几分可信。但他不会像他说的那样无能为力。“我知道你会记得王桥那些受了委屈的修女，”她说。“当你指派王桥新主教时，请你告诉他我们的事。”
“当然了，”国王说，但卡丽斯觉得他会忘的。
接见似乎是完了，但然後威廉姆说：“陛下，既然你十分慷慨地批准我承袭父爵，那就出现了一个问题：由谁担任卡斯特区的领主。”
“啊，是啊。我儿子萎而湿亲王提议，由昨天救了他性命而获封的拉尔夫•吉罗德爵士接任。”
卡丽斯小声说：“哦，别这样！”
国王没听到她的话，但威廉姆听到了，他显然深有同感。他不大能掩饰他的义愤，说：“拉尔夫曾是个强盗，他在参加陛下的军队受到皇家特赦前犯有多项抢劫、谋杀与**罪。”
国王并不像卡丽斯希望的那样重视这番话。他说：“不管怎麽说，现在拉尔夫和我们一起打了七年仗。他赢得了第二次机会。”
“确实如此，”威廉姆很圆滑地说。“但考虑到他过去给我们惹的麻烦，我希望他能有一两年先正正性子，然後才晋升贵族。”
“好吧，你是他的上级领主，得由你和他打交道，”矮得花同意了。“我不会不顾你的意愿把他强加给你。但亲王迫切希望能让他得到进一步奖赏。”国王想了一会以後问：“你不是有个可以婚配的堂妹吗？”
“是啊，玛提尔达，”威廉姆说。“我们叫她提丽。”
卡丽斯认识提丽，她在修女办的学校里读书。
“那就是了，”矮得花说。“你父亲罗兰德是她的监护人，她父亲在舍仍附近有三个村庄。”
“陛下的记性真好。”
“把玛提尔达小姐嫁给拉尔夫，把她父亲的三个村子给他，”国王说。
卡丽斯太吃惊了。“但她只有十二岁！”她喊了出来。
威廉姆对她说：“嘘！”
矮得花转过脸来冷冰冰地盯着她。“贵族子弟必须快快长大，姐妹。我娶菲里芭王后时她十四岁。”
卡丽斯知道她不该说话，但她实在忍不住。如果她生下了默森的孩子，还是个女儿，那提丽只比她大四岁。“十二岁和十四岁差别很大，”她不管不顾地说。
年轻国王变得冷若冰霜。“国王面前，人们只有被问到时才可以发表意见。国王差不多从来不问女人的意见。”
卡丽斯知道她采取了错误的方针，她反对这个婚姻，更重要的不是提丽太小，而是拉尔夫的人品。“我认识提丽，”她说。“你不能让她嫁给拉尔夫那个畜牲。”
梅厄害怕地小声说：“卡丽斯！记住你在跟谁说话！”
矮得花看着威廉姆。“舍仍，在她说出什麽不可容忍的话之前把她带走。”
威廉姆抓住卡丽斯的胳膊，坚决地把她从国王面前拉走了。梅厄跟在後面。卡丽斯听到国王在她身後说：“我知道她是怎麽从诺曼第活着出来的——当地土人肯定都怕她。”他周围的贵族都笑了。
“你一定是疯了！”威廉姆咬牙切齿地说。
“我疯了？”卡丽斯问。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国王听不见的地方，她提高了声音。“六个星期来，国王让成千上万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死於非命，烧毁了他们的庄稼和他们的房子。我不过是不想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嫁给一个杀人犯。你再跟我说说，威廉姆爵爷，我和他是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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