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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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了衣服走下楼来。房子的一楼是工作间,房後院子里堆放木料和石料。无论屋里屋外都没人干活。
他离开了家。他周围的建筑物大部分都是石头房子,有些很大:王桥没哪座房子能和这些房子相比。王桥首富,羊毛商艾德蒙德住在一所木头房子里。在佛乐轮私,只有穷人才住这样的房子。
街上空无一人。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子,连半夜里也不是这样。这让人感到很古怪。他在想死了多少人:总人口的三分之一?一半?那些鬼魂还会徘徊在胡同和阴暗角落里,嫉妒地看着那些有幸活下来的人吗?
克里斯提的房子在邻街。默森的岳父阿列山德罗•克里斯提是他在佛乐轮私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他是万图拉•卡罗利的同学,给了默森第一件活,让他造一座简单的仓库。他当然就是楼拉的外祖父。
阿列山德罗的小型宫殿锁着。这本身就不寻常。默森使劲敲着木头门等着。最後,一个小个子胖女人伊丽莎贝塔把门打开了,她是阿列山德罗的洗衣妇。她吃惊地盯着他说:“你还活着!”
“你好,贝塔,”他说。“我很高兴看到你也活着。”
她转身向房子里喊道:“是硬割婪爵爷来了!”
他告诉他们他不是爵爷,但这些仆人们不相信他的话。他走了进去。“阿列山德罗活着吗?”他问。
她摇摇头,哭了起来。
“你的女主人呢?”
“也死了。”
楼梯从入口通主楼层。默森慢慢走了上去,对自己还这麽虚弱很吃惊。他在主房间里坐下来喘口气。阿列山德罗一直很富有,房间里到处摆着小地毯、挂毯、油画和珠宝装饰着的书。
“这里还剩谁?”他问伊丽莎贝塔。
“只有列娜和她的孩子们。”列娜是个亚洲女奴,在佛乐轮私有钱人家里这种情况不多但也不是唯一的。她和阿列山德罗生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他待他们跟婚生子女一样,还弄得塞尔维娅吃醋,说他爱她和她弟弟也没这麽厉害过。老於世故的佛乐轮私人觉得这种情况很古怪,但也没当成丑闻。
默森说:“斯格诺•吉阿尼怎麽样了?”吉阿尼是塞尔维娅的弟弟。
“死了。他妻子也死了。他们的婴儿在我这里。”
“天啊。”
贝塔试探地问:“你家人呢,爵爷?”
“我的妻子死了。”
“我好难过。”
“可楼拉还活着。”
“感谢天帝!”
“麻里雅在照顾她。”
“麻里雅是个好女人。你想喝点什麽不?”
默森点点头,她走了。
列娜的孩子过来盯着他:一个七岁的黑眼睛男孩,长得象阿列山德罗;另一个四岁的漂亮女孩,生着她母亲的亚洲眼睛。然後列娜自己也进来了。她是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金黄色皮肤,高颧骨。她用银高脚杯端来了深红色的图斯坎葡萄酒和一托盘杏仁和橄榄。

她问:“爵爷,你会住这里吗?”
默森很吃惊。“我想不会——为什麽?”
“房子现在是你的了。”她挥着手,比划着克里斯提家的财富。“每件东西都是你的了。”
默森意识到她是对的。他是阿列山德罗•克里斯提唯一活着的**亲属。那他就是继承人——除了楼拉他还是另外三个孩子的监护人。
“每件东西,”列娜又说了一遍,正视着他。
默森看着她诚恳的眼睛,知道她在向他献身。
他考虑着该怎麽办。房子很美。这是列娜孩子的家,是楼拉熟悉的地方,甚至吉阿尼的婴儿也熟悉,孩子们在这都会很快活。他继承了足够的财产,够他下半辈子花的了。列娜是个有经验的聪明女人,他想像得到,和她缠绵会很让人高兴。
她看懂了他的心思。她拉着他的手压到她胸脯上。透过薄羊毛衫她的**摸上去软软的,暖暖的。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拉过列娜的手吻了一下。“我会供养你和你的孩子们,”他说。“别担心。”
“谢谢你,爵爷,”她说,但她看上去有些失望,在她眼睛里有什麽东西告诉默森,她自愿献身不单是出於无奈。她真心希望他能对她比一个新主人更多一些。但就是这种情况让他吃不消。他无法考虑跟一个属於他的人**。他讨厌这种想法,简直让他要吐。
他抿着酒,感觉有劲些了。如果他不想过奢侈享受的轻松生活,他想要的是什麽?他的家人差不多全死了,只剩下楼拉。但他还有他的工作。城里有三处他设计的建筑工程在进行。他不会放弃他热爱的工作。他不是为了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懒汉才逃脱大死疫的。他想起自己少年时代的野心:要修造硬割婪最高的建筑物。他会从他停下的地方重新开始。他将投身建筑项目,医治失去塞尔维娅的创伤。
他起身要走。列娜伸出胳膊搂着他。“谢谢你,”她说。“谢谢你说要照顾我的孩子。”
他拍了拍她的背。“他们是阿列山德罗的孙儿女,”他说。在佛乐轮私,奴隶的孩子不是奴隶。“长大了他们会是富人。”他温柔地拿开她的胳膊,走下楼梯。
所有的房子都门窗紧闭。有些门旁边他能看到包起来的东西,大概是屍体。街上有几个人,但大部分都是穷人。空旷的感觉让人胆寒。佛乐轮私是济都世界最大的城市,是一个喧嚷的商业都市,每天生产成千上万米精美的羊毛布,是一个只凭安特卫普的来信或亲王的口头承诺就可以付出巨额金钱的市场。走过这些安静、空旷的街道,就好像看到一匹受伤倒下爬不起来的马:无穷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他没看见熟人圈子里的人。他那些还活着的朋友们大概都躲在家里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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