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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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森跟十几个佛乐轮私和卢卡商人一起离开了疑大里。他们先从热那亚坐船去发懒喜的古港口玛塞尔斯,又从那里经陆路到阿维尼翁。阿维尼翁是四十年来教皇住的地方,有恶罗巴洲最豪华的教堂——但也是默森知道的最肮脏的城市。他们在那里跟更多的神职人员和朝圣回去的人汇合向北进发。
每个人都结伴旅行,人越多越好。商人们带着钱和值钱的货物,他们有武士保护防止强盗侵扰。他们很高兴有同伴:牧师袍子和朝圣的徽章可能会让强盗不敢动手,甚至像默森一样的普通旅行者也能壮大他们的声势。
默森把他大部分的钱给了佛乐轮私的卡罗利家族,他们在硬割婪的亲戚将给他现金。卡罗利一家一直这样在国际上转运金钱,而且九年前默森就利用他们这种服务从王桥向佛乐轮私转过较小数额的钱。但他也知道,这种系统并不完全可靠:这样的家庭有时会破产,特别是当他们把钱借给国王和亲王一类不那麽有信用的人时。因此他在内衣里缝了许多弗洛伦金币。
楼拉很喜欢这次旅行。她是旅行车队里唯一的孩子,所以得到许多关注。在骑马旅行的那些漫长日子里,她坐在默森身前的马鞍上,他手里抓着缰绳,胳膊紧搂着她。他唱歌,重复背诵赞美诗,讲故事,给她解释他们看见的东西——树、磨坊、桥、教堂。他讲的东西她大概有一半不懂,但他的声音让她高兴。
他过去从来没花这麽长时间跟女儿在一起。他们整天泡在一堆,天天如此,一周又一周。他希望这种亲密关系能部分补偿她失去母亲的损失。这显然在另一方面成功了:没有她他会感到非常孤独。她不再说起妈妈了,但她不时会不顾一切地搂着他的脖子,好像不敢放他走开。
只有当他站在帕莉城外六十硬里外庞大的查德斯大教堂前时他感到後悔。它西端有两座塔,北塔没有完工,南塔高三百五十硬尺。这让他想起,他曾经渴望设计这样的建筑。在王桥他不大可能有希望实现这样的野心。
他在帕莉晃悠了两周。瘟疫还没到这里,亲眼见到一个大都市里的正常生活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里的人们买卖东西,四出行走,没有一片空荡荡的街道和门口的屍体。他的精神振奋起来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刚刚抛在後面的佛乐轮私恐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他看着帕莉的大教堂和宫殿,在他感兴趣的地方画下详尽的草图。他有一个纸做的笔记本,那是在疑大里普遍使用的书写材料。
离开帕莉後他和一家回迟德堡的贵族结伴同行。听到楼拉说话,他们以为默森是疑大里人,他也没否认,因为发懒喜北部的人们痛恨硬割婪人。默森和那家人以及他们的扈从缓缓穿过诺曼第。楼拉坐在他前面的鞍桥上,他用绳子牵着後面驼行李的马,看着那些没有受到近两年前矮得花王入侵破坏的大小教堂。

他可以走快一点,但他告诉自己,他正在尽量利用他可能再也不会有的机会,去观赏那些丰富多彩的建筑风格。但当他老实面对自己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他会在王桥看到的事情。
他回家去见卡丽斯,但卡丽斯不会和九年前他离开她时一样。她可能变了,无论精神还是身体。有些修女变得胖极了,她们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食物。更可能的是,卡丽斯会瘦得不**形,让自己在自我折磨的饥饿中得到快乐。现在她可能会痴迷於宗教,整天祷告,为想像中犯下的罪过自虐。她也可能死了。
这些是他最不着边际的噩梦。他心中知道她不会是肥婆或是宗教狂。如果她死了他会听到消息,就像他听说她父亲艾德蒙德死了一样。她还会是同样的卡丽斯,小个子,整整齐齐,机灵,头脑清晰,决心坚定。但他很担心她会怎麽待他。九年了,她对他会是什麽感觉?她会对他无所谓,好像他不过是她过去的一部分,离现在太遥远,没有必要关心,就像他对歌莉丝的感觉一样?或者在灵魂深处的一个角落里她还想念着他?他全都不知道:这才是他忧虑的真实原因。
他们乘船到了噗哧猫私,跟一夥商人一起上路。他们在慕德福德十字路和大队分手,那些商人继续去舍仍,而默森和楼拉骑马涉水渡过浅河,上了去王桥的大路。默森想:真遗憾,这里没有去王桥的明显标志。他在想,有多少继续去舍仍的商人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王桥比舍仍近。
这是一个温暖的夏日,当他们走到能看得到目的地时艳阳高照。他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树丛上方的大教堂塔顶。默森想,至少它还没垮:埃弗里克的修理抗住了十一年。在慕德福德十字路看不到塔顶实在可惜——否则来访者的数量该有多大的差别啊。
他们离城更近了;心中兴奋和恐惧的混合感觉困扰着他,让他头晕。有一阵他担心他需要下马呕吐。他想让自己镇静一些。会有什麽了不起?即使卡丽斯不再对他有情他也死不了。
他在新城郊区边缘看到了一些新建筑。他为酿酒商迪克建的那座大新房子不再是王桥的边缘,因为城市发展了,已经把它包括进去了。
他看到了他的桥,这让他暂时忘掉了担心。它美丽的曲线在河岸上升起,优雅地在落在河心岛上。桥在岛子另一端再次淩空而起,跨过第二条水道。它白色的石头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微光,人和大车从两面同时过桥。看到这里他胸中充满了骄傲。这就是他心中的桥:漂亮、实用、结实。他想,我成功了,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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